——感知理性是推动生态理性发展和进步的重要力量
生态理性是人类生存和发展的理性的总称,包括感知理性、工具理性、价值理性和意义理性。人是感性和理性的集合体,有基于此,各种理性形态有机结合,交互作用和影响,进而成为生态理性,即人类生存与发展的理性。感知理性主要是指人们通过感知功能、依据日常生活中的常识或经验事实做出判断,它深刻地影响或作用于人的言行举止、心灵和记忆。个体想要拥有独特的感知理性,可能需要丰富的生活经验,但有时环境潜移默化的作用也会教给人们许多常识和常理。在日常生活中,许多常识和常理具有公理性意义,常常可以得到人们的共鸣,或者成为人们达成精神和解的依据。鉴于它的意义以及较少学术探讨的现状,笔者根据个人的生活经历来稍加说明。
上世纪70年代早期,家里盖起几间新房子[14],第二年春天却下了一场百年不遇的冰雹,几乎把房瓦全部砸得稀巴烂,之后还遇上了虫灾,家里的日子可谓“屋漏偏逢连夜雨”。为了度过这次危机,父亲去向一个叔公借钱。因为他家是老房子,用的是老青瓦,经过冰雹也几乎没有损失,而且他不需要供养孩子,生活一直都过得比较好。但是他的回答却是“没有”。父亲似乎很是郁闷,顺口说了这样一句话:“你有没有钱谁知道?你的钱又不会唱《东方红》。”经旁人传出,这句话竟然成了邻里间的“名言”。
这件事反映的道理是,日常生活中的许多琐事和具体实践,人们依据的不见得是什么高深的“科学”,而是常识、常理,甚至是某种无言的氛围,得出的感知判断也是如此。这无疑是感知理性的重要内涵。它跟许多规范的文本知识一样,也是人们日常生活中的一种秩序,甚至是一种更为基础的秩序。
在《个人文明与文明的多元辩证》中,笔者将父亲的这句话转化为“沉默的事实是不会说话的”,也算是对父亲的深深怀念,怀念他有言的和无言的教诲与关爱。父亲时不时的幽默责备,常让小时候的笔者大笑不止(母亲有时觉得,孩子挨了骂却大笑不止,怎么能教育好?)。不说话时,父亲的眼神和表情也足以让人知道,他是允许、是赞许,还是不许。有时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他不置可否的宽容,也含有一份巨大的力量——原谅你,并不意味着你做的事就是被允许的、是对的。这份力量,比平时的严肃和严厉更加有效。进一步说,宽容让人有更多的回旋余地,让人知错能改,迷途知返。所以,人需要懂得宽容的作用和力量,既不要把宽容当作妥协,更不要把宽容不当一回事。
这也说明了,日常生活中的许多知识就源于现实生活本身,其中有些还是学校教育所不及的;社会现实本身就是一个大课堂,不见得什么知识都要通过学校教育来完成。相应地,赋予学校教育过于沉重的负担也是不理智的。因此,如何理解教育就显得非常重要。在孩子成长过程中,如果父母认为自己没有日常教育的责任,反而是教育的大问题。例如,平日里,邻居教育孩子,父母也会跟自己的小孩说几句“啰唆”话,祛其弊,和其善,这其实是感知性很强的“活例”教育。而代代相传的家风、家教,父母长辈言行举止的潜移默化,不仅扮演着教育者的角色,实际上已经使教育成了日常生活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小学二年级的寒假,一天上午,一位叔公跟大哥无事闲聊,想喝点酒,于是叫我帮忙。卖酒的商店离我们家有一公里多的路程。当时很想有一支小钢笔,我想了想,就跟叔公提出一个要求:给我买一支0.61元的小钢笔。那时候,小学一学期的书本费、学杂费才2元,所以拥有一支这样的小钢笔是不小的奢侈。没想到的是,我出去之后,父亲可能回家拿什么东西,发现我不在家里。后来他问我去哪了,我似乎还很高兴地说:“帮叔公买酒去了,他还给我买了一支小钢笔。”但父亲很严肃地说了一句话:“他给你买一支钢笔,你就给他做‘跑腿’去了?”这句话可能过于严厉,对我幼小的心灵产生了很大的震撼,至今记忆犹新。但这里面应当夹杂着父亲不少的担心和苦心。于今想来,他是教孩子做人要懂得“取予有道”啊!也就是说,人在考虑功利需求的同时,还需要兼顾意义的恰当性。实可谓:“不可畏也,伊可怀也。”[15]还是很小的时候,除了三姐,笔者有一段时间由赋闲在家的大哥来照看。那是一个冬天,临近晌午时分,大哥把一个装着水的口盅放在生着炭火的炉上,然后割下一块晒着的腊肉,放进里面煮熟来吃。那时我虽然还很小,但也有份吃,只是心里想,背着父母和家人这样“偷吃”不好。这件事后来一直没有再跟大哥提起,只在前些年跟姐姐她们聊天时提到过。二姐似乎还有点不忿地说:在你和二哥出生之前,家里只有他一个男孩,父亲确实有些放纵他,所以,这样的事情一点都不稀奇。大哥过世已经几年了,他临终前跟二哥说了一句很严肃的话:“照顾好老母亲!……”作为他对自己没有完成的孝道的嘱托。母亲现今仍然安好,大哥的在天之灵应当感到安慰了。相信他也不会怪责小弟,将儿时这样的琐事公开。
这里借用这件事情,笔者想说明,生活环境会教给一个人许多常识和常理,长辈的言行举止对孩子有深刻的影响,有些事可能会记一辈子。而且,孩子会依据自己在日常生活中学到的常识、常理做出自己的感知判断,因而有自己的感知理性和意义理性。(www.xing528.com)
大姐偶尔会提起她小时候的事。她说,自己六岁就开始帮着做家务[16],不够高,就搬小凳子垫着,去洗煮菜的大锅。在那个“困难时期”,粮食非常稀缺,父亲就想了一个节省粮食的办法:把量米做饭的米升(竹筒做的)削短了一节。这也可以说是一个家庭为了度过现实生活危机所进行的一次制度变革。而大姐还是按交代的量米方法做饭,结果,煮出来的粥比原来稀很多。母亲问大姐这是怎么回事,大姐说父亲把量米的米升削掉了一节,所以就这么稀了。母亲跟大姐说:“你量好米之后,再抓几把,粥就不会这么稀了。”后来,大姐就根据母亲交代的方法来量米做饭了。
不知这算不算人与人之间生态理性的和解,甚至感知理性与工具理性的和解,但无论如何,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在于工具理性与总的生态理性取得进一步的和解。事实证明,后来,随着工具理性和总的生态理性的进步,经济社会发展和合模式的制度创新与优化,这样的现实问题得到了很好的解决。而经过那段生活经历的人,今天都比较有满足感和幸福感。那么,人的感知理性就此终结了吗?显然没有。而且,只要生活还在进行,感知理性就会一直推动工具理性不断地进步,并使相互间得到较好的动态平衡。
这说明,无论是日常生活还是社会生态,人都是其中最活跃的基本要素,并使得环境和时态富有动态性,都需要不断创新并与之相适应,通过不断创造新的和合,不断创造新的和解,不断达成新的和谐。而且,新的和合、新的和解、新的和谐,成了社会历史发展的基本内涵,成了社会历史发展性的基本情态和基本样态。这中间的基本要义就是:祛其弊,和其善;知其性,识其情,和其意,合其度,悦其美,尚其德;格物致知,明德致善,以德相馨,合和天下。
综上所述,如果人们由此能够更好地理解感知理性和生态理性的话,发生在一个小布衣家庭[17]的这些日常琐事,就是有意义的。
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某些用语不能做要么是感知理性、要么是工具理性的简单归类。例如,“孝子不匮,永锡尔类”[18],它不见得是经由什么鸿篇巨制和严谨的逻辑演绎出来的结论,却蕴含着人世间的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的至理,是以千百年来在无数中国家庭生生不息、经久不衰,将古老的文明一代接一代传承下来,展现出历久弥新的生命力。所以,一些看似简单的短语或名言,由于经过了历史忧患的不断淬炼,在现实生活中,既有感知理性的意义,又有工具理性的意义,因而拥有感知理性和工具理性的双重属性,甚至是一种具有公理性意义的常识和常理,进而成为人们判断某些行为活动是否理智的依据。
爱因斯坦说:“整个科学只不过是对日常思维的一种精致化。”[19]而所谓日常思维,具体来说就是人们日常生活中的常识和常理,就是日常生活中能够感知的感知理性,以及由此而来的精神和解。从广义的角度来看,感知理性包括两种类型:一类是人们从现实生活中直接感知的感悟;另一类是人们在日常生活中学习到的,历史传承而来的常识和常理。其中,某些常识和常理可能由历史上工具理性的观念化或概念化转变而来,代表着一定文化系统的基本观念和基本要义,代表着社会历史在时态上的延续。而且,正因为其历史性,它们让人愈加觉得有分量,愈加觉得有厚重感,从而拥有巨大的社会公信力,成为日常生活秩序的重要内涵,个体行为活动无须提醒的自觉和应有之义。意义之所以可能,就是因为意义是可以感知的。而意义一旦成为人们观念和知识的一部分,在现实生活中就会跟某些事件相连接,或者因现实社会的某些事件从记忆中被唤醒,并加以比较,进而做出合逻辑的判断,成其为意义理性,成其为思想活动和精神生活的重要内涵。所以,人既是社会人,同时也是文化人。正是文化的公共性和公理性的意义,使人们在日常生活中达成许多动态的精神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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