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闲暇活动：新时期实证研究

第一节　农民的闲暇时间及其活动内容

从休闲社会学的角度来看，农村体育是农民在闲暇时间进行的一种社会行为。因此，研究福建沿海地区的农村体育首先应从研究这些地区农民的闲暇时间、闲暇活动内容以及对闲暇活动的满意度等方面入手。

一、闲暇时间

人们的全部社会活动都是在一定的时间内进行的。时间是生活活动的存在方式，体现着各种各样社会活动量的分配及相互关系。因此，时间可以成为测定人们生活活动状态的一种尺度。于光远先生认为，“人的时间，一般说来，可以分为两大部分:一部分是为了维持生命活动所必须花费的时间，这就是用于睡眠、饮食和排泄等的时间；还有一部分是可以用来从事生存活动的时间。假定第一部分时间的长短不变，那么第二部分时间的总长度也可以假定不变。但第二部分时间又可以分作两部分:一是工作时间，是为了满足整个社会发展各种需要而必须由劳动者投入的时间；二是工作时间之外的业余时间。而这两部分的时间分配则是可以变的，这两部分的时间分配应被视作社会经济生活与社会进步中的标志。”^[4]闲暇时间是人们在履行社会职责及各种必要时间支出之后所剩余下来的，个人可以自由支配的，并对职业劳动具有补偿功能的活动时间。^[5]

关于人类生活时间的分类方法有多种。按照自然周期的长短可以分为日、周、月、季、年和一生。若以日为总体，按照人类活动的不同类型，可将一昼夜分为若干个组成部分，按照组成部分的多少，其分类方法有“二分法”（分为工作时间和非工作时间）、“三分法”（分为工作时间、家庭时间和闲暇时间）、“四分法”（分为工作及通勤时间、生活时间、家务劳动时间和自由支配时间）、“五分法”（生理时间、家务劳动时间、市场劳动时间、上下班途中时间和购物时间、学习娱乐时间）。由于“四分法”清晰、详尽、科学，故在我国关于生活时间分配的统计调查中，它经常被采用。^[6]

调查结果显示，福建沿海地区农民的平均生产劳动时间为325.6分钟，占一天时间的22.6%；做家务劳动时间为123.5分钟，占一天时间的8.6%；生理时间为646.5分钟，占一天时间的44.9%；自由支配（闲暇）时间为344.4分钟，占一天时间的23.9%，已经超过了生产劳动时间18分钟。其中闲暇时间180分钟以下的占28.8%，240～360分钟之间的占50.8%。王雅林（2002）对上海、天津、哈尔滨三个城市居民时间分配的基本状况进行调查、研究，结果发现:他们的闲暇时间每天为337分钟；^[7]田翠琴（2000）调查了河北省农民的闲暇时间，结果是每天306分钟。相比之下，福建沿海地区农民的闲暇时间还是比较多的。

福建沿海地区地少人多，平均每人不足0.4亩。这里属于亚热带海洋性气候，四季温差不大。农业耕作属于精细耕作型，过去一年一般种植两季水稻、一季小麦。但是，近年来农产品价格的持续下降，严重挫伤了农民农业耕作的积极性。农民多数改种较为省时、省力的经济类作物，或承包转租给部分农业大户，有的农田甚至抛荒。农村青壮年劳动力大量外流，转向第二、第三产业领域。农田耕作主要由老年妇女来完成，基本上处在半耕半休状态。可能由于这些因素，使得福建沿海地区农民具有较多的闲暇时间。

二、闲暇活动的内容及时间分配

闲暇活动的内容是直接影响生活质量的主要因素之一。随着农村社会的进步和农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农民的闲暇活动内容日益丰富。如果排除农业生产的季节性因素，闲暇活动内容既和地方习俗有关，也和个人喜好有关。从“活动”的角度来看，闲暇活动可以被定义为一系列不同类型的活动，即人们在工作及满足生理需求时间之余，自由愉快地进行的各种活动。法国学者罗歇·苏（1996）认为，“‘闲暇’用作复数时，是根据个人的愿望和爱好所自由选择的活动。”从社会活动的角度定义闲暇，会扩展这个概念的内涵，使之包括“一系列在尽到职业、家庭与社会职责之后，让自由意志得以尽情发挥的事情”，它可以是休息，可以是自娱，可以是非功利性的增长知识、提高技能，也可以是对社团活动的主动参与（Dumazedier，1960）。一定量的闲暇时间为人们的闲暇活动提供了必要的条件，但闲暇生活的质量最终只能由闲暇活动的文明程度、内容的充实程度和质量结构的协调程度加以衡量。^[8]

农民在一天的时间里（如图6-1），平均超过30分钟的闲暇活动有:看电视、闲聊、闲呆、打棋牌麻将。这四项内容所花费的时间占农民闲暇时间总量的77.5%。可见，单调性仍是目前福建沿海地区农民闲暇时间结构上的主要特点。

福建沿海地区农民闲暇时间结构的另一个明显特征是:闲暇时间主要是消耗在消遣娱乐活动上，而真正属于提高农民素质的一些学习提高型、发展型活动时间，如看书报、辅导小孩学习、体育锻炼等活动的时间则很少，合计起来仅占闲暇时间的6.9%。农民参加体育锻炼平均每人每天只有3.5分钟，占闲暇时间的1%。从所占时间的排序来看，体育排在农民闲暇活动内容的第10位。

看电视是农民花费时间最多的闲暇活动。农民每天看电视的时间在各项闲暇活动的时间支出中最长，高达102.6分钟，占每天闲暇时间的29.8%。由于农村所处地域多数比较闭塞，农民获得信息的来源单一，闲暇生活内容单调。电视这一现代化信息获取的平台，自然成为农民闲暇活动的首选。许多农民离开了电视，只能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闲聊、打牌或搓麻将，否则只能在家闲呆着。因此，单一的闲暇生活内容是造成农村赌博之风蔓延的主要原因之一。如何让这部分人群参与到体育活动中来，从而使农民闲暇活动的内容更加健康，是一个值得关注的社会问题。

图6-1　农民各项闲暇内容时间图

三、闲暇活动的空间选择

闲暇活动的空间是构成人们闲暇生活的一个重要因素，从一个人参与的活动类型来看，其活动的物质环境与社会背景一起构成了休闲空间。^[9]一个人所处的社会背景（如阶层、种族、年龄、性别等）会影响到他家庭、工作、社交的状况，从而影响到他用什么样的空间承载自己的休闲体验。闲暇活动的空间可以分成户内和户外两种基本的组成部分。户内和户外的闲暇活动必须保持适当的比例结构，这样才能有益于人的身心健康。在这个比例结构中，一般认为，户内闲暇活动的比例不宜过高，因为户内活动有很大的局限性，容易走向单调、贫乏。丰富多彩的闲暇生活要求大量地向户外发展，这也是社会闲暇活动发展的一般趋势。

农民的闲暇空间大致有三个层次:一是以农民的生存空间为核心的户内活动空间；二是以所在村为界限的空间，这是农民户外闲暇活动经常利用的空间；三是村以外的空间。这三个层次的空间中，“差序格局”比较明显。第一空间似乎是农民闲暇空间的内核，是农民闲暇活动的第一空间，其利用率最高，第二空间次之，而第三空间目前的利用率较低，只在逢年过节或有重大事情时才利用。而且，第三空间的距离越远，农民对其的利用率就越低。(www.xing528.com)

本次调查，我们把闲暇内容归结为五类:娱乐、闲呆、学习、社交、体育。结果发现:目前福建沿海地区农民的闲暇活动以户内活动为主，户外活动较少（见表6-1）。农民的娱乐、学习、闲呆和社交活动主要是在室内进行的，选择户外活动的比例均不足20%。适合在户外开展的体育活动，农民参与率只有43.5%，并且一半以上的体育活动也是在室内进行的。

表6-1　闲暇活动的主要地点

妨碍农民参与户外闲暇活动的主要原因有以下几个因素:（详见表6-2）。

表6-2　妨碍农民参加户外闲暇活动的主要原因（选前三项）

影响农民参与户外休闲活动的首要因素是缺乏休闲活动的场所与设施。调查结果中的“地点远、交通不便”和“缺乏户外活动的场所和设施”均可归类为活动场所与设施缺乏，两者分别占42.6%和56.9%。我们在走访中发现，目前福建沿海地区农村除了部分富裕村镇建有露天戏台、体育场馆、健身路径、旱冰场、小公园等，大部分农村没有室外休闲娱乐场所。室内公共娱乐场所主要是农村的寺庙，这致使农民的闲暇活动基本上是在自己家里进行的，自家庭院成了农民休闲活动的第一空间，家庭式的休闲娱乐成为现阶段我国农民休闲娱乐的主要形式。

影响农民参与户外休闲活动的第二个因素是经济条件不允许。调查结果表明，农民由于经济条件的制约不能参与户外休闲活动的占70.7%。与室内活动相比，户外休闲活动一般需要支付更高的费用。尽管福建沿海地区农民部分人已经先富裕起来，但是大部分农民的收入还是处在较低水平。因此，农民经济收入低下是制约农民参与室外休闲活动的另一个主要因素。

影响农民参加户外闲暇活动的第三个因素是个人休闲活动技能技巧的缺乏。学校课堂里只教会人们一些简单的、现代性的体育活动，没有教会人们闲暇时间的利用方法，以及如何进行休闲活动。人们只能通过自学来掌握休闲活动的内容。调查显示，有52.8%的农民普遍缺乏从事闲暇户外活动的技能、技巧。

影响农民参加户外闲暇活动的第四个因素是受传统观念影响较深。在我国的传统文化中，一直对休闲娱乐有着抵触心理。传统观念所崇尚的是“勤劳、俭朴”，而休闲活动则被认为是“好逸恶劳”、“玩物丧志”的行为。人们内心虽然向往悠闲的生活，但是又害怕为社会所不容。在被调查者中，有26.9%的农民是因家人反对、有19.7%的农民是因怕人取笑而不参加户外闲暇活动的。

四、对闲暇生活的满意度

闲暇，首先是个人的一种心态、一种体验。任何活动，只要是自由选择，并为个人在进行这一活动的过程中能谋得自由，这样一种感受都属于闲暇活动的范围。^[10]闲暇活动内容不同，产生的体验不同；闲暇的体验不同，表露出的闲暇心态又不同。农民对闲暇活动内容的心态，表现在他们对闲暇活动内容的满意度上。

本研究对闲暇生活的满意度采取赋值的办法，把定性描述转化为定量研究，即“很满意”得5分、“基本满意”得4分、“一般”得3分、“不太满意”得2分、“很不满意”得1分，然后计算出各项满意度的平均值。平均值越高，满意度越高。调查结果如表6-3所示。福建沿海地区农民对闲暇生活的满意度平均值为3.56分，既介乎“基本满意”和“一般”之间。可见，农民对自己闲暇生活的满意度不高。

表6-3　对闲暇生活的满意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