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移 民
一、关于移民问题的讨论
湘军镇压西北回民起义后,左宗棠基于捻军善后的经验,认为对回民的安抚,应采取与捻军不同的政策。办理捻军善后,只需解散部众,遣返归家即可。而对回民而言,首要问题就是解散的难度。他认为:
其与汉民积仇既深,婚姻不同,气类各别,彼此相见,辄起杀机,断难洽服。又种族攸分,状貌亦异,杂一回民于稠众中,令土人辨识,必能认别,百不一爽。回民中岂绝无稍知顺逆、亟思自拔来归者?然久处贼巢,既苦头目之侵凌迫胁;甫离巢穴,又畏汉民之报复寻仇。当生死莫卜之时,靡不依违其间,以求苟免。此解散之难也。[1]
左宗棠对于回民善后的规划,就是如何避免长期以来的回汉矛盾和冲突。除了遣散存在难度外,陕西回民的安置,他也深感忧虑。因为陕西回民起义被镇压后,回族人口大幅度减少,左宗棠自己也承认:“其死于兵戈、疾疫、饥饿者盖十之九,实回族千数百年未有之浩劫。”[2]少数幸免于难的回民安置问题,尤为关键。
关于移民问题,当时的西北朝野人士众说纷纭,观点各异。有主张迁移南方各省者[3],有徙置远方者。平凉公局绅耆韩尚德等人以回民“侵民地亩、掠取夏粮”为由,请求远置以保安宁。左宗棠在批札中,对其观点进行了反驳。他指出:
陕甘逆回倡乱,荼毒生灵,诚天地所不容,神人所共愤。用兵八年,诛夷之数何可胜计!孽由自作,夫复何言。惟回逆一种,良匪不齐,一时鼓煽从逆,迫胁随行,其中岂尽嗜乱性生不可赦宥?以国法论,从贼无缘坐之条;以事理论,西戎无尽灭之理,本爵大臣入关,钦遵谕旨,只分良莠,不分汉回,特张“剿抚兼施”之示。[4]
左宗棠认为韩尚德等人所述多为捕风捉影,毫无真凭实据。他说:“兹据禀‘侵民地亩、掠取夏粮’,究竟所指何地?所控何人?如有此等情事,准向地方官指控。地方官处置未协,亦准赴本爵大臣行辕控诉申理,自当秉公查办,何得以莫须有之事具禀妄控?”[5]对于“安插远方,以示畏儆”的说法,左宗棠更持非议,他指出:“不思回民籍本陕甘,陕甘汉民不能与之相安,远方之民独相安无事乎?”[6]其次,他以安插招抚之太平军、捻军为例,批驳了迁徙远方的错误论调:
如谓回民性情叵测,前此戕官踞城,杀害百姓,罪不容诛,斯时无论良莠,均为中土所不容。然则近年长发、捻均为中土人,其受抚解散之众将尽屏之远方乎?又如孙百万、苏存鸿、侯得印等党众均系甘肃汉民,亦能因此数起乱贼,将甘肃汉民徙之远方乎?[7]
否决了平凉绅士的观点后,左宗棠认定应借鉴中国历史上的羁縻和怀柔之策,以解决战后的民族问题。
此外,他在家书中,比较详细地阐释了对于回民的政策:
办回之法,已尽于前年分别剿抚告示中。大抵回民入居中土,自三代以来即有之,传记中“降以戎索”及“骊戎、陆浑之戎”、“徐戎”皆是也。欲举其种而灭之,无此理,亦无此事。前年四字告示中“帝曰汉回,皆吾民也”两句,回逆读之亦为感泣,可见人心之同。且令中外回民均晓然于官司并无专剿回民之意,亦知覆载甚宏,必不协以谋我。将来锄其桀黠,策其良善,便可百年无事。若专逞兵威,则迫逐陕回而之甘,迫逐甘回而之口外,迫逐口外而之土耳其等祖国,究竟止戈何时?无论平庆泾凉一带纵横数千里,黄沙白骨,路绝人踪,无可裹之粮,无可因之粮,万难偏师直入也。而剿之一法,徒主用奇,足以取威,不足以示信。武乡之讨孟获,深纳攻心之策,七擒而七纵之,非不知一刀两断之为爽快也。故吾于诸回求抚之禀,直揭其诈,而明告以用兵之不容已,并未略涉含糊。于是回民知前之抚本出至诚,后之剿乃其自取,而其终仍归于抚局,我乃察其诚伪而分别抚之可耳。[8]
可见,左宗棠在处理战后民族问题时,尚能遵循朝廷旨意,反对过激的民族偏见和极端的民族政策,给予回民一定的生存和发展空间。这一思想在首次安插中就已有所体现。他说:
上年收复平、固、盐茶一带,陕甘回众有窜附金积负隅自固者,有散逃各路飘零无依者。当此之时,或去或留,良莠立判。故于自拔来投回民,筹给籽种,发给良民门牌,使之永守法度,相庇以安。每安插一起,必先令查造户口清册,经本爵大臣察核批准,然后由地方官指拨荒绝田亩,俾其自营生业。如所拨地亩先系荒绝,续有原主归籍认领者,准原主赴地方官呈明,由地方官亲临勘验,或照旧安插,或从新拨换,务期判断公平,归于允协。[9]
对移民问题发表意见的,除湘军将领和甘肃绅耆外,尚有名著一时的关学代表人物贺瑞麟[10]。他在《上三大宪论时势书》中,力主对于收抚陕西回民,采取民族同化政策,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他说:
其上策,则莫若使之尊王章,弃异教,明学校,严保伍,盖彼既投诚求生,正可定约,以示一道同风之治,不宜仍安异类,自外生成。[11]
他从三方面分析了将招抚陕西回民安置陕西的弊端:
首先,回顾了回民起义以来陕西遭受的破坏,从维护陕西的稳定和安置难度方面阐明了问题的复杂性:
逆回之倡乱陕西也,焚戮之惨,自古未有,毁烧我室庐,抢劫我财物,屠杀我老幼,淫掠我妻女,骨肉伤残,不共戴天,死者含冤,生者吞声。人人思饮其血而食其肉。且此物凶暴,平居无事,汉民已被凌侮,今罹毒苦万倍前日,仇恨填膺,谁肯与之共国而处,比屋而居?方将共图报复,以快一朝之愤。即逆回自知恶极滔天,人少则怀不自安,人多则类愈亲,机愈密,生疑起衅,势无两立,万一骚动,则贻误地方,其祸更烈。云南之事迁延十载,劳兵縻饷,胜负未决,西陲国家重地,岂可不为过虑。且奉宪谕令,有叛产诸邑,准其招种,逆回房屋,亦多自行焚毁,纵使可归,正难安插。[12]
贺瑞麟认为回民原籍的基本生活资料已荡然无存,陕西安置存在一定难度。
其次,他对当时陕西形势进行了分析。回民起义结束后,西安发现了许多藏匿武器。经查询后,与回民起义军首领马百龄有很大关系。若陕西回民再次回归,必将影响社会稳定。他指出:“顷者,又闻西安现有搜出铜器械等物,词连马百龄包藏,祸心不可测知,逆种若归,内外勾结,事益难料。”[13]
基于以上认识,他深感将陕西回民迁徙回籍实非妥当之举,请求在甘宁青地区妥善安置,并推行民族同化政策,以保证战后的稳定局面。
左宗棠对以上诸多观点分析后,认同了贺瑞麟的主张,确立了安置甘宁青地区的政策。[14]
二、移民阶段
1.对董福祥势力的迁移和安置
董福祥,字星五,甘肃固原人(今宁夏固原)。祖上以农为业,家道小康。及至董福祥一代时,家境已渐趋衰落。陕甘回民起义爆发后,清军雷正绾、陶茂林驱兵镇压。大兵过境之处,动掠焚杀,沿途景象残破。为保卫桑梓,董福祥率众奋起抗清。同时他又组织民团,防止回民军骚扰。史籍中关于“贼来则击贼,兵来则击兵。官军与回匪均畏之,呼之曰周围城。”[15]的记载正反映了董福祥初期的活动状况。不久,董福祥携同伙张俊、李双梁辗转于环县一带。但由于附近连年岁荒,山城地僻,民团难以维持。幸好一次在追击回军时至庆阳,遇到了庆阳民团的首领高二,遂率部归附了高二。但时隔不久,庆阳民团出现内讧,“高二隶存宏而杀存宏,沙三等隶高二而杀高二。”[16]董福祥机警应变,在张俊的帮助下,趁机取得了庆阳民团团总的职务,“与李双梁同意各分其众而副之。”[17]从此,董团之名大震,势力日渐壮大。
同治三年五月,董福祥在庆阳正式树起了反清的大旗,并迅速率部入陕作战,“曾联合陕北一带的回民军、宁夏回民军以及西进的捻军,一举攻占了陕甘门户靖边县属之宁条梁战略要地。”[18]此后,董团声势愈加壮大,严重威胁到清政府在西北地区的统治。清廷被迫饬令“左宗棠率军移督陕甘,是为平回之始”[19]。左宗棠对当时的形势进行分析后,决定分头剿灭。首先从消灭董部入手。他移调清军主力会合金顺部合力对其进行围攻。经数次激战,董部不断失利。并且,这时和董军联手抗清的西捻军也屡被清军击败,已成强弩之势。清军利用这一有利时机,对董福祥部展开了大规模出击。“老湘军刘松山大破董福祥部李双梁、张俊。”[20]随后,趁胜攻打董福祥的重要根据地镇靖堡。董福祥之父董世猷献城降清。这给了兵败的董福祥以很大压力。经再三权衡后,他萌发了投清之念。曾经和董福祥患难与共的部将张俊这时也向他提议:“我辈练团为贼所迫耳,遭逢岁旱,流落至此,何又因以扰民,后世其谁能谅之?顷闻刘提督奉命援甘,旦夕至此,曷往投焉。”[21]对张俊的建议,董福祥深以为然,遂毅然宣布投清。
董福祥投清后,左宗棠命刘松山办理善后,并向刘松山批示:
榆、延一带土匪,经贵军门迭次扫荡,擒斩解散各以数万计,巢穴尽倾,此时若穷极兵威,大加诛戮,董福祥等何所逃罪?惟念该匪等本是朝廷赤子,因被回逆扰害逼迫,遂致纠众为贼,其罪应服上刑,其情犹可未减。应即据实奏恳皇仁,允为曲贷,以全其生。其头目及精壮良民,应否酌量收录随营充当勇夫之处,听候贵军门酌度。惟人数不得过数百,将来尚须分置各营,始期安帖,多则断不可也。所有抚绥善后一切,即委成守总理。[22]
从左宗棠批示可见,他对董福祥反清活动进行了正反两方面的分析:认为其反抗朝廷,罪名难逃;同时对其反清动因予以谅解。在此基础上,制定了相应的善后政策。首先认可其投诚,然后以“董部二十余万,用之皆兵,弃之则从贼,岁旱饷艰,势又不能尽用”[23]为由,分化其力量。
受左宗棠的批示,刘松山将董福祥部精选成军,号为董字三营,福祥将中营,张俊将左营,李双梁将右营。[24]裹挟随从者,分批安置,并将办理情况上报清廷。户部迅速拨给帑银,由顺天府径解绥远城采运粮食,入边赈抚。[25]
对董部的安置,左宗棠在分析当时形势的基础上,作出了“就近安插”的决策:“至安插地方,暂时回逆未平,固原、环县及各难民不能回籍,只好就近安插,应候成守查明办理。大约需给籽种,令难民耕垦荒地,自食其力,庶可多所全活也。[26]”刘松山选取陕北瓦窑堡、西石湾、隆腰镇一带作为安置地点,由延榆绥道成定康全面负责。但因董部中大部分人及裹挟难民,均籍隶庆阳,战败后回籍情殷,请求返归故土。刘松山据情禀报后,左宗棠认为:
董福祥等及各难民既愿回籍,应即趁此时故土肃清,赶紧复业。若仍于瓦窑堡、西石湾、隆腰镇等处一带荒地安插耕垦,终非了局,徒多一番周折,该难民等亦多一番转徙之劳。见已派拨官军前赴董志塬扼守各要隘,一面办理兵屯民屯,庆阳、合水、宁州亦须次第经理。董、李等各起难民人数甚多,所有安抚事宜断非成署道所能办妥。且各归原籍,又非延榆绥道辖境地方,相距甚远,成署道亦无从经理。[27]
对董福祥部的安置,他认为与其迁徙远方,不如严加管理并举办屯田,这样既可以有效管理,也能从心理上满足其愿望。并从西北全局的高度认定妥善安置董部的重要性,他对刘松山说:“现在陕境可期肃清,甘肃则兵事方始,必先将陕西接壤之平、庆、泾、固一带布置大兴屯政,然后进可战,而退可守。贵军此时不在急于进剿,惟希将董福祥等股难民安插耕垦事宜妥为筹办,俾得各归故土,于该难民等有再生之恩,于陕甘两省大局大有裨益。勘定西陲之功,实基于此。”[28]
基于这一认识,左宗棠决定将其遣返庆阳,并作了妥善布置:
难民未回庆郡之前,粮食仍由绥德州给领。其抵庆阳旬日后,由三水、正宁接发,以两个月为度。总须督令该难民等及时耕垦,俾能自养,乃可活命,不能枯坐待哺也。至挑选难民三营归董福祥带领,李双良、张万会等小头目,发足粮食,作为向导,再挑千余人归贵部作勇夫,均应照办。此外大小口粮之多少,惟希酌定,一面告知成署道照发可耳。[29]
回民起义战争的重心转移后,湘军将董部活动区域作为战争的重要后方,并大力兴办屯田。这种“攻守相维”的战争方略,为后来甘宁青战事的胜利奠定了基础。
董部返回庆阳前,向刘松山请求就近开垦种植一季,然后回归。左宗棠认为这一请求就事理而言,优点有三:首先,对难民来说,可以早归庆阳,各勤耕种,甘肃平定后,各自为业,免于流离失所;其次,对延、绥百姓而言,可免土客矛盾和冲突;第三,从政府角度考虑,一次性安插,可以免去诸多费用。同时,他对难民的心理状态进行了分析,认为其“惟知苟安目前,贪图熟地易于耕种,必求暂时开种一季,然后言归,实属愚昧无知,妄生希冀”[30]。但又虑及正值播种之时,恐因文牍往返延误农时,因而决定,情愿暂时在瓦窑堡、老君殿、周家硷耕垦者,准其就近耕种,秋后缴还地亩回籍,地方官严加约束与管理;情愿回归庆阳、合水、正宁、宁川、董志塬、泾州等处原籍者,准给予半月口食,资送回籍;赴局领取种粮,及时耕种,以为久远之计。[31]
由上可见,湘军对董部的安置有一个逐渐变化的过程,由“远徙”到“遣归故土”,说明湘军对董福祥势力的安置,大致顺应了降众的请求。这不仅从心理上满足了其愿望,同时也避免了迁徙远方带来的难题。
2.宁夏回民迁移
同治十年,湘军攻占金积堡,马化龙被迫输诚后,左宗棠立即委派总理营务处、前山西按察使陈湜驰赴金积堡,会商各军统领,对宁夏回民军进行了清理。派兵迅速掘毁金积堡,勒令马化龙之弟马九及儿子马耀邦缴出马械,并对金积堡回民进行了大规模迁移。
对于安插地点,左宗棠将划出荒绝地亩、稍成片段者,作为安置的首要条件。由刘锦棠、雷正绾、黄鼎等负责。并采取分情况、分批解决的办法。挑选壮丁四百名随同征剿,以壮大湘军力量;老幼妇女、无亲属男夫者和因病饿不能行走者,留养广武营,听其痊愈择配。[32]大批陕西抚回,陆续分解于平凉化平川一带。总计押解陈林一起男妇大小一千五百六十四名,马振江一起男妇大小八百四十八名,赫青选一起三百八十三名,马化沨一起一千二百七十八名,余彦禄、阎兴春、余兆临、拜万江、金明堂、安杰等各起男妇大小五千五百五十余名,经过长途押解,到达平凉。除因病死于道途和沿途收集以前散处回民外,最终人数达一万余人。[33]
迁移就绪后,记名道冯邦棅带领委员“按口表给赈粮,丈量地亩,按户分拨房屋窑洞,大致定妥。购给附近该处土宜种子,酌发耕牛骡驴,督其开垦播种”[34]。由此,长途迁移的陕西回民,经历颠沛流离的岁月后又重新回归稳定。其后左宗棠派人对所安置回民进行察看,认为其“于九死中得此生路,其不敢再萌异志,固在意中”[35]。
此外,为了加强管理,决定编审户口。十户设立一长,百户设立一百家长。[36]长和百家长作为基层管理单位,负责对各户的钳束和管理,并设官管理。回民中出现的一切户婚、词讼案件,地方官均有权裁决和判定。通过层层管理、钳制的方式,剥夺了回族宗教首领的政治权力,达到了权归于官、政令统一之效。左宗棠将办理情形上奏后,清廷下谕:(www.xing528.com)
左宗棠奏安插陕西就抚回众、请增设官员以资镇抚一折。陕西就抚回众一万有奇,除该亲属认领外,共男女九千四百余名口,均安插华亭县化平川地方,经该督饬令道员冯邦棅前往散给赈粮,丈量地亩,按户分拨房屋窑洞,并购给籽种,酌发耕牛骡驴,督其开垦播种,办理均属妥协。著该督饬令总兵喻胜荣等妥为弹压,一面檄饬该地方官加意抚绥,毋使失所。遇有词讼案件,只分曲直,不分回汉,总以持平办理,毋任稍滋事端。[37]
其他汉回难民,由宁夏道陶斯咏、署宁夏知府李藻、代理灵州知州王翔,在宁、灵一带分别择地安插。[38]马化龙所踞堡寨,决定严格管理。左宗棠说:“曾为贼据各堡寨,均属要区,未便仍令从前恃强霸占各回民安居故土,致招衅端,而贻异日之患。”[39]为了保证安置回民的基本生活,规定:安插汉回民人,一律表发赈粮,拨给地亩、牛只、籽种,令其及时耕垦。又采取编审户口、发给良民门牌、百家长、十家长各牌等举措,以便随时稽查。同时,决定在金积堡设立善后局,委派候补知县沈曰湘掌管,会同地方官协同管理。
宁夏地区战后土地荒芜,地旷人稀,因而尽快恢复和发展生产,疗治战争创伤、恢复地方元气,已是刻不容缓。左宗棠认为,董福祥所部勇丁原系陕北降众,经刘松山收抚后,编为董字三营,带赴前敌。董字三营以勇敢善战而著称,深为左宗棠所赏识。宁、灵平定后,左宗棠虑及该地“汉弱回强,土著之民不能自振”[40],并且董字三营中环县和庆阳一带百姓居多,加之“老幼眷口留居北山瓦窑堡一带者,因夫男外出,无人照料,耕馐不能相随,殊非久远之计”[41],故决定分田课耕,仿兵屯之意,将董字三营及眷口,迁移灵州,并拨给地亩,令其耕种。[42]灵州牧王翔将董字三营分屯秦伯、吴忠、胡家三堡,依照难民安插。左宗棠又虑及“董中营仅分一哨于马家滩,未免太少”[43],因而再次批示:“仰再确量地亩,或以三哨、或以两哨分屯,以资耕种”。[44]
宁、灵一带,土地肥沃,灌溉便利,农业比较发达,素有“天下黄河富宁夏”之说。兵燹后,水利失修,大多淤塞。为此,左宗棠饬令将“马化隆缴获余资,由地方官各按所属,逐段挑浚修筑”[45]。
对于抚后工作,左宗棠认为务必审慎对待。他认为:“花门种族好利多疑,积习弊痼已深,汉民愚惰性成,不知远虑;又兼人杂心庞,游匪动辄乘机播弄,善后诸务,极宜留意妥办,方免后艰。”[46]决定文武并治,保证善后的成效。他说:“禁马自是要图,立学尤为急务。此间化平、平凉、固原等处,均以此两者为重。”[47]
3.河湟汉回迁徙
湘军攻陷金积堡后,迅即移师河州,一路势如破竹,很快进驻安定,形成三路包围之势,回民军首领马占鳌率部力拒。太子寺大战中,“环营掘长壕,凭山依水,护以卡堡”[48],并以黑虎掏心之术大败湘军。但获胜后不久,马占鳌审时度势,主动向湘军乞抚,并派儿子马七五面谒左宗棠,获准。马占鳌率众投诚,对甘宁青政局产生了深远影响。民国时期的学者吴景敖指出:“马占鳌乘一举大败清军之际而决然议和,就当时情势言之,实可谓适当之至。马占鳌在宗教上初无甚地位,及花寺领袖马永瑞、白庄领袖马悟桢就抚后,悉归其节制,遂创教权为军权所夺之先例,以至于今,是为一大关键。而嘛呢沟方面在老教中占有优越地位,直到马占鳌之子马安良而益形显著,固非无由也。”[49]
马占鳌倒戈后,左宗棠依然采取迁徙之法。他说:“办抚之道,以编审户口为要;编审户口,以迁徙客回、安辑土回为要。”[50]他认为河州“全境辖周五六百里,回多汉少,杂以番众”[51],民族事务繁杂。此外,自回民起义以来,不少陕西回民避居于此,陕西、金积堡、固原等地相继肃清后,“所有各处倡乱之回,亦多寄孥其间,以避诛戮”[52]。因而战后民族问题异常复杂。为此,左宗棠决定对河州境内客回进行迁徙,通过改变居住地域的方式简化和消除民族问题。本籍汉民中,有“受河回胁制,甘为役使,名为随教以图保全者;有仇隙已深,逃至岷、洮、狄道充当勇丁,而亲属仍留河州境者”[53]。为了避免汉回衅端,决定将其分别从河湟地区移出。第三,河湟地区,尚有一些外来汉民,其情况迥异,“有因陕回裹挟,而随其同窜河境者;有被河回裹挟,而认为义子、齿诸奴仆者”[54]。为了防范汉回纠纷和冲突,遂将裹挟外来汉民,逐一勒令交出,并“护送原籍,以别种类而资完聚”[55]。
安置地点的选择,河州牧潘效苏向左宗棠提议,允许回民迁归本籍。左宗棠断然予以否决。他指出:
回民自成气类,与汉民仇隙素深,从前陕回避剿,以甘肃为退步,甘回又以金积堡、河湟为归宿。抚局定章,除金积新教勒限迁徙,此外,准河湟本地回民就近安插,余皆概令迁徙,不准安插故土。盖当时两省各属回民业已从乱如归,与其乡邻寻仇构衅,汉民被其戕辱,惨目伤心。此时若准其仍归旧业,汉民目睹旧仇复至,必不甘心,因而纠聚报复,滋生事端,官司防禁难周,势所必发。故定章抚回必须迁徙安插,而又必于异地荒绝各产另成片段者安置,方期周妥。[56]
左宗棠认为潘效苏“但图目前易于迁徙,官司可省心力,客回获归故土,不知后患更长,即各处回民亦终无安居乐业之一日也”[57]。批示严格按照抚局章程,对于裹胁客回重新迁移和安置:“凡由河州迁出各处回民,应即先行飞禀,听候行知谕定安插地方,预为筹备,断不准任意率行,只图推卸了却,致违定章,自甘咎戾。”[58]
确定移民政策后,他对安置地点作了大致规定:
汉民安插狄道、金县、安定、会宁一带,凡近城驿,汉民聚积之处宜也。回民则近城驿非所宜,近汉庄非所宜,并聚一处非所宜。从前安插陕回,如化平厅、平凉县大岔沟及北原各处,丁口已一万数千名,既未克多所附益,又此次安插回民,有籍隶陕西者,有籍隶甘肃者,当其并力抗拒官军,固无彼此之分也。一旦缴马械就抚,还为齐民,则甫被新恩,旋寻旧怨,不但陕回与甘回气类攸分,即陕回与陕回、甘回与甘回,亦有难并域而居者。[59]
迁徙方式上,决定分起安置,以分散和削弱其团体凝聚力。他说:“以抚局论,分起安置,涣其群,孤其势,计之得也。”[60]
对于安置地点环境,左宗棠尤为重视。决定选取“水草不乏、川原相间、荒绝无主、各地自成片断者”[61],并饬令地方官员分途对甘宁青地域勘察,最后确定迁移地点为:
迁陕回杨文彦一起二百五十三名口于平凉之谢家庄、桃家庄;迁陕西张代雨一起二百九十一名口于平凉之张家庄、曹家庄;迁陕回拜崇花一起五百三十七名口于会宁之姚王家、曲家口;迁陕回马生彦等一起六百四十三名口于静宁州、隆德县境之王家下堡、刘戴家山;迁陕回马文元一起一百五十七名口于安定之刘家沟;迁陕回马维骧七十四名口于安定之石家坪;迁陕回马振清一起三百六十三名口于安定之好地掌;迁甘回安鸿庆一起四十三名口于安定之刘家沟;迁汉民陈富贵等四百四十七名口于安定之青岚山;迁汉民董永海一百零八名口于安定之新套河;迁汉民水映江一起四百二十八名口于安定之夏家营坊。[62]
安插过程中,陕西回民马生彦因久住河州,颇有安土之意,故多方要求,延不迁移。左宗棠认为有碍全局,饬令州官与湘军将领迅速赶赴河州,强令迁移。陕回马振清等,不愿迁居安定,请求赴平凉大岔沟、化平川一带居住。左宗棠派人查究后,主要原因在于马生彦等安土重迁,加之其中不少人因妒忌马占鳌抚局得成,没有迁徙,故心怀不平,遂将所种庄稼卖与马占鳌,勒取重价,以之作为筹码,迟迟不愿成行。左宗棠闻知后,晓谕之曰:“安插听官,不能由你;其不愿听官安插者,即非真心就抚,官即不与安插。愿抚者抚,官必不剿;当剿者剿,官亦不能抚。”[63]经过左宗棠劝谕和地方官员的开导后,马生彦一股方才逐渐移往安定、会宁和静宁。移民就绪后,为了安抚其心,对于陕西回民中有已经安置化平厅和平凉县境者,汉民中亲属有流寓陇西、狄道州各境者,任其自行投赴完聚。此外,散发赈粮、农具,为新迁百姓营造良好的生活环境。
潘效苏完成移民后,禀报左宗棠,左宗棠深为赞赏。要求潘效苏对于安置后的事务实心办理。他在批示中首先谈及对迁徙后民众的治理,力主“开诚抚治”。指出:“河州民人既倾诚求抚,即当开诚抚治。”[64]在此原则指导下,尽可能遵循朝廷谕旨,持平办理,化释民族纠纷和矛盾,他指出:
无论汉、回、番民,均是朝廷赤子,一本天地父母之心待之,俾各得其所,各遂其生,自然感孚浃洽,无有自外生成阻我声教者。[65]
对于战前或战争中出现的民间纠纷,一概既往不咎,并以抚后为界,重新办理。他说:
从前种种罪恶均不复问,岂有民间争讼仇怨细故复行追究之理?惟其中稔恶最著、奸顽不法之徒,于抚后复有违反,则当并其前罪按之加等治罪,以昭平允。[66]
要求地方官员始终以“公”和“理”为标准,妥善解决民间事务,保证河州的持久稳定。他对潘效苏批示:
河民劫于凶虐久矣,兹方重睹天日,地方官若不及时明其政刑,民将何赖?河民望官抚治久矣,兹方新政甫颁,与之更始,而仍敢不守法不奉官,官将何为?慎之哉!心惟大公,无失之偏,无失之私;理本至正,无恃强凌弱,毋恃众暴寡。河州之乱,庶有豸乎![67]
左宗棠将办理情形奏明后,清廷下谕:
左宗棠等宣布朝廷威德,责令尽缴马械,准其投诚,一面编审户口,将迁徙客回、安辑土回各事次第筹办,又于安定、会宁、平凉、隆德、静宁各属度地广狭,分起安插陕回及汉民之无归者,并皆给以赈粮,所筹均合计宜。[68]
距离河州二百余里的循化地区,为循化同知管辖之区,民族以撒拉、回、藏为主,地理位置与西宁毗连,隋唐时期为吐谷浑所居,其后历经沧桑,成为信仰伊斯兰教的撒拉族聚居之所。该地位置险要,民风强悍,为边事多发之区,乾隆四十六年苏四十三起义即发端于此。回民起义爆发后,亦动辄出现回、藏民族仇杀,因而民户稀疏,官员不愿莅任,俨然成为化外之区。河州平定后,左宗棠派陈湜督军攻克循化,委派地方官员“招徕赈抚、清理地亩、严行保甲、兴建义学”等,派署理河州知府潘效苏和狄道知州喻光容收辑难民五万余人。经过妥善料理后,边远之区的循化出现了人心安定的局面。左宗棠和西宁办事大臣豫师给清廷的奏疏中说:“汉、回相庇以安,猜忿顿释。而巴燕戎格、循化、河州各境汉、回、番、撒大小渠目百余,赴兰州叩谒。臣宗棠亲加抚谕,饬其安分守法,宣布朝廷剿抚兼施之意。察其情词,尚能领悟,均以复同平民为至幸也。”[69]
4.西宁和肃州回民迁徙
同治十二年,湘军镇压西宁回民起义后,对于降回中的部分首领量加录用、随军助剿。由崔伟、禹得彦、毕大才等挑选精壮,建立旌善马队,成为湘军可资利用的力量。对于裹挟陕回及难民,左宗棠批示:
至诸抚回安插平凉、清水、秦安各处,应令各县妥为安插。即沿途经过各地方,亦应妥为照料,自不待言,已一面分别行知预备。惟崔三求安插之弓门寨可准,马鹿坡则不能准,以其地连陇州也。其余如平凉之十二堡、崔子街,尚须饬查是否可以安插,并有无土著汉人。大约安插回民地址必须另成片段,而又不当冲要,乃为合式。[70]
西宁安插平凉回民,头起两批迁出者,分起解送,总计大约七千二百人。其中少数拨入化平厅安插,大部分安置于平凉县境。平庆泾固道魏光焘将安置情形禀报后,左宗棠认为,对于迁徙回民,除了上述两地可资安置外,尚有“华亭之策底镇、十堡子两处及此外荒绝地亩均可分散安插,惟不宜与汉民杂处”[71]。同时,在保证分配地亩的公平性和恢复农业生产方面也作出了基本规划:
所拨地亩,宜按户口分拨,不宜偏怙;宜稍从宽裕,不宜刻核。未定地亩之先,行粮宜照给。安插定妥,宜预筹籽种、农具、赈粮,督令安心耕垦,免误农时。[72]
此次安插,由左宗棠批示,刘锦棠具体负责。其规划是:
查安插该县抚回毕大才等户口,未由西宁起行之先,接准刘京卿牍报约有万人,当饬该县预择安插地址。嗣据禀复,龙山镇附近荒绝各产居多,而地址又各成片段,以之安插,甚属相宜。当经本爵大臣批准照办,并饬分拨地亩,宜按户口稍从宽裕,方可为久远之计。此次刘京卿续解陕回毕大才、崔伟各股内零星户口到辕点验:毕大才股内共计二百八十名口,饬解该县安插;又崔伟股内共计四百七十七名口,饬于秦安、清水两县交界地方择荒绝地亩安插。[73]
刘锦棠依照安置方针,“分为三起,约二万人,押赴平凉、秦安、清水等县择地安插”[74]。左宗棠分檄营县妥善照料,一如化平厅故事,并给新抚回民每户示谕一纸,刊发良民门牌,俾其遵守。[75]对于难民中老弱病残者,也量为体恤,“羸弱困踣,行走迟滞,现已分起押解,给以行粮,并发车驮,以遄其行”[76],使其顺利到达安置地点。
第一批移民到达选定地点后,秦安县令程履丰以安插人数过多、境内无地为由,向左宗棠提议另行安插。左宗棠派人察看后,认为秦安县所属龙山镇附近,大约可以安插一万余人,而首批安插秦安者只有一千二百人,第二批安插秦安县境者不过三千余人。左宗棠指出:“现在该县安插毕大才等户口仅三千余人,此次解来西宁续迁眷口共不过七百余名,拨赴该县安插者仅二百八十名,余均派赴该县与清水交界地方安插。兹禀忽称县境并无安插处所,显系有意推诿。”[77]清水县令高蔚霞也禀陈其事。左宗棠推究其因,认为:
安插回民定章,原系择荒绝地亩、无汉民杂居之地,且应由地方官指定安插,无由该护送委员及回马队擅行争战之理。此起回民安插伊始,即不听地方官指拨地亩静候处置,殊属刁健。弊由刘京卿将就太过,悬揣各属荒绝地亩,曲徇所请,勉允安插。而所派之员如陈启明又糊涂不晓事体,致从中挑衅生端,惟知有意见好抚回,不遵定章,不顾大局。[78]
为此,左宗棠决定依靠个人权威解决安插纠纷。秦安、清水交界的松树镇,属秦安管辖地界,安置回民时,松树镇百姓进行阻挡,而回民则在政策掩护下强行占据,酿成了当地百姓和迁移回民的争斗,清水县令高蔚霞据情禀明左宗棠。左宗棠批示:“如回民无安插松树镇各情,该镇民人张根荣捏控邻封官长,应由高令查办,但该令来禀亦不能保回民之不潜逃松树镇也,亦应确切查明。将如何安插地方形势绘图贴说,编造户口册籍具报。”[79]并对地方官员的推诿行为进行了指责。在复函中,进一步阐述了办理方针,要求地方官员放弃私见,遵循既定方案:
该县荒绝之地较多于清水,安插回民原少于清水,前据禀称龙山镇近地约可安插万人,而初次所到该县安插之毕大才一起仅三千余人,由西宁续迁之前起尾股人数无多。该县四月初三日来禀,则云无安置处所,非意存推诿而何?该令办公向称切实,此次或心存抚回之见,欲以少安插者,顺愚民之私见而见好百姓耳。已批饬照前札办理,毋许故违。[80]
纠纷解决后,左宗棠派提督陈启明率马队八十骑、马殿拎马队一百三十骑和化平川回目阎兴春沿途护送,由大营加派差官副将陈南波、参将林得贵沿途照料,[81]并饬令沿途州县按日提供口粮。规定:
所需行粮,按大口每日一斤、小口每日半斤。除省城已发行粮四日外,至安定,应由安定县粮局给发行粮二日;至马营,应由马营粮局筹发一日;至通渭,应由通渭县给发二日;至秦安,应由秦安县给发二日;至清水,应由清水县筹发,陆续安插。迨安插定妥,择其贫者,照给赈章程大口半斤、小口五两发给赈粮。至行粮以麦面、小米、扁豆为宜,唯未去壳者不宜。所有该回等日需柴薪以及随带骡马并护送之马队食粮料草,均须沿途按日发给,于传牌内随时登注,以凭查核。至住站地方,应由各州县及驻防各营就现有窑洞地方安置住宿,一面换给车骡。到清水后,应由清水县高令妥为分派安插,点验造册具报。[82]
甘肃河西所属甘州、凉州、肃州和玉门、安西、敦煌地区,自回民起义以来,本地回民逃亡甚多,回族人口大面积减少。同治十二年,湘军镇压肃州回民起义后,将该地河州、西宁客回大约一千人,加上清查的老幼人口两千余人,悉数解往兰州,“设局留养”[83]。尚有康熙年间从哈密迁移而来的维吾尔族后裔二百零八名,在战火中也深受其害,死亡累累,战后联名请求迁往内地。[84]左宗棠以当时沙州、红庙子地区回族尚未肃清为由,予以拒绝。 [85]决定将河西所有回民和维吾尔族解赴兰州。经过办理后,肃州地区回族被迁徙一空。从此,河西地区由来已久的回民聚居地在湘军善后中消失了。左宗棠在奏疏中说:“从此关内外花门勾结,当可无虞。”[86]
三、移民政策简评
此次移民,是近代西北近代历史上一次规模最大的移民举措,也是对西北战后回族居住地域和空间分布的重大调整,拉开了湘军集团善后活动的序幕。移民的根本主旨,是将回民由战争的中心地带疏散到比较偏远和未开发地区,试图以孤立、分散其凝聚力和亲和力的方式,维持西北社会的稳定。迁移过程中,采取分阶段、分层次、分情况的策略。董福祥部众多属汉族,投诚后倾心向化,在镇压回民起义中死心塌地、不遗余力,因而顺应其请求,迁归故土。金积堡、河州、西宁和肃州地区的回民,则严格采用外置政策,尤其对战争中心地带的客籍回民,坚持将其疏散。疏散时也根据回民的具体特点作了深入分析,对回民之间可能出现的矛盾和冲突进行了充分预估,对潜在的汉回仇隙也有所防范,避免因混同安置再次引发危机。同时也对陕回和甘回、陕回和陕回、甘回与甘回等进行不同安置。通过层层隔离和疏散,对战后社会的稳定起到了一定作用;对迁移民众的赈恤,或多或少达到了安抚之效;提供必要的生产工具、兴办屯田等举措,也有利于该地区的经济恢复和发展。对于湘军的移民举措,一些学者持否定态度。[87]其实,在考察任何历史人物的历史行为时,必须将其置于当时的历史环境下进行分析,方能得出较为客观的结论,对于湘军集团移民举措的评价也概不外此。湘军移民之时,尚有部分地区的回民起义仍然方兴未艾,因而在收复地区采取了攻守相维的策略。换而言之,攻占一个地区后,即全力保证该地的稳定。而且回民原籍安置,也确实难保该地的持久稳定。所以从长治的角度考虑,这一政策也无可厚非。此外,河西回民迁移之时,新疆问题已日见严重,悉数迁移河西回民,也为扫清西征途中的军事障碍起到了重要作用。诚如秦翰才所说:“那时大军正准备出关去收复新疆,不用说,河西是一条交通要道,从给养和运输上观察,都有肃清障碍和维持安全的必要呀!”[88]总之,从以上诸点来看,战后移民也不失为一种比较妥帖和无奈的选择。当然,大规模的长途迁移,也使广大回民在战争阵痛后又饱尝了颠沛流离的痛苦。但从当时西北的全局和长远来看,移民显然是优于就地安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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