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的清晨，大雾弥漫，春寒料峭。
3米开外，它怯生生地望着我们，却并不飞走。如此近距离地观察一只野鸟，也是平生第一次。其时的喜悦，难以言说。遗憾的是那天之后，我们再未发现它们的影踪。
一共见到有两只鹌鹑，应该是相依相偎的两口子，于遥远的迁徙之旅上，在崖口的稻田间稍作停留。
鹌鹑夫妇隐藏于荒草丛中，它们的花纹与环境融为一体，起到很好的保护作用 方良标/摄（中山崖口）
这也是我2016年最精彩的野外纪录之一。
鹌鹑最早载于《诗经》：“鹑之奔奔，鹊之彊彊。人之无良，我以为兄！鹊之彊彊，鹑之奔奔。人之无良，我以为君！”（《国风·鄘风·鹑之奔奔》）
唐莫尧《诗经全译》中大抵翻译如下：鹌鹑伴儿相随飞，喜鹊伴儿飞相随。人却恶毒不善良，为何当他兄弟看！鹌鹑伴儿相随飞，喜鹊伴儿飞相随。人却恶毒不善良，我竟把他当国君！
彊彊，鸟群飞相随之貌。彊彊与奔奔，都是形容喜鹊与鹌鹑居有常匹，飞则相随的样子。《诗经》中的这首国风，学者多认为是谴责、讽刺卫国国君而作。卫宣公本意为公子伋娶妻宣姜，迎回来发现是大美人，遂将儿媳据为己有。真“鸟兽之不若也”。另有一说，此诗或只表达一个女子被忘情负义的男子冷落后的愁怨。鹌鹑比翼双飞，想起负心人，我心独忧伤。
无论如何，鹌鹑之双宿双飞，情比金坚，是令世人羡慕之事。
鹌鹑在中国俗称“罗鹑”，又名“早秋”。它的模式种产地在日本，拉丁学名译为“日本鹌鹑”。(www.xing528.com)
鹌鹑羽色斑驳，好像补丁很多的旧衣服，所以古人形容衣着褴褛为“鹑衣”，多指丐帮人士。成语中有“鹑衣百结”、“衣若悬鹑”，杜甫于晚年颠沛淋漓中更有“鹑衣寸寸针”的诗句。
鹌鹑常出没于草丛中，这里有它们喜欢的食物，高高的青草也为它们提供了很好的保护 亦风/摄（中山崖口）
鹌鹑羽色斑驳，好像穿着很多补丁的旧衣服 梁汉云/摄（中山崖口）
有趣的是，这样羽色斑驳的鹑衣，反倒是鹌鹑最好的伪装，它们有时喜欢栖息在尚未返青的草丛中，不注意是绝难发现的。
宋代有位宫廷画家李安忠，擅画鸟兽虫鱼，其著名的《野菊秋鹑图》，今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另一扇面画鹌鹑，藏于日本某博物馆。
史料记载，西汉时，中国就已经开始驯养鹌鹑，那时驯养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赛斗和赛鸣。唐宋时期，赛鹑在皇宫和民间都非常盛行。民间斗鹑曾盛行于黄河南北。
据《唐外史》载，西凉地区经过驯化，进贡给唐明皇的鹌鹑，可以随金鼓的节奏而争斗。宋徽宗更喜欢饲养好斗的鹌鹑，以供取乐。后来曾有《鹌鹑谱》总结养鹌鹑的经验。到了明清年间，斗鹑已成达官贵人的一种赌博方式。
在今天，鹌鹑经过驯化后开始大规模养殖。鹌鹑蛋也常见于餐桌。但在诗经时代，鹌鹑是贵族才能享有的珍馐美味。中学语文课本中魏风《伐檀》：“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悬鹑兮？”墙上竟然挂着鹌鹑，真是好奢华的生活。
现在，野生的鹌鹑国内已经极其少见了。这次中山崖口见到迁徙过境的鹌鹑夫妇，真不知是何处修来的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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