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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逊传第十三揭秘:陆逊的卓越才能和辅佐孙权之路

时间:2023-10-0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陆逊字伯言,吴郡吴县人。孙权做将军时,陆逊二十一岁,开始在将军府中任职,历任东西曹令史,又出任海昌屯田都尉,并兼任县长。这个县连年大旱,陆逊开仓放粮,救济贫民,勉励和督促耕织生产,使百姓得到利益。鄱阳匪首尤突作乱,陆逊又前往讨伐。孙权把他哥哥孙策的女儿许配给陆逊,多次就当前的大事向陆逊征求意见。会稽太守淳于式上表指责陆逊非法掠取百姓,骚扰地方。孙权于是召见陆逊,任命他为偏将军右部督,代替吕蒙。

陆逊传第十三揭秘:陆逊的卓越才能和辅佐孙权之路

陆逊字伯言,吴郡吴人也。本名议,世江东大族。[1]逊少孤,随从祖庐江太守康在官。袁术与康有隙,将攻康,康遣逊及亲戚还吴。逊年长于康子绩数岁,为之纲纪门户。

陆逊字伯言,吴郡吴县人。本名议,世代是江东有声望地位的家族。陆逊年幼时死了父亲,跟着堂祖父庐江太守陆康住在陆康任所。袁术同陆康有仇,准备攻打陆康,陆康叫陆逊和亲属们回到吴县。陆逊比陆康的儿子陆绩大几岁,就在家替陆绩照管家务。

孙权为将军,逊年二十一,始仕幕府,历东西曹令史,出为海昌屯田都尉,并领县事。[2]县连年亢旱,逊开仓谷以振贫民,劝督农桑,百姓蒙赖。时吴、会稽、丹杨多有伏匿,逊陈便宜,乞与募焉。会稽山贼大帅潘临,旧为所在毒害,历年不禽。逊以手下召兵,讨治深险,所向皆服,部曲已有二千余人。鄱阳贼帅尤突作乱,复往讨之,拜定威校尉,军屯利浦。

孙权做将军时,陆逊二十一岁,开始在将军府中任职,历任东西曹令史,又出任海昌屯田都尉,并兼任县长。这个县连年大旱,陆逊开仓放粮,救济贫民,勉励和督促耕织生产,使百姓得到利益。当时,吴、会稽、丹杨三郡有许多老百姓因躲避赋役而逃亡藏匿,陆逊向孙权提出有利国家而又切实可行的建议,请求为国家招募他们。会稽山越的匪盗头子潘临,长期以来成为当地的一大祸害,多年没能抓获。陆逊率领手下招募的士兵,进入深山险地讨伐治平,所到之处山越都被降服,部队发展到两千多人。鄱阳匪首尤突作乱,陆逊又前往讨伐。孙权任命他为定威校尉,驻军利浦。

权以兄策女配逊,数访世务,逊建议曰:“方今英雄棋跱,豺狼窥望,克敌宁乱,非众不济。而山寇旧恶,依阻深地。夫腹心未平,难以图远,可大部伍,取其精锐。”权纳其策,以为帐下右部督。会丹杨贼帅费栈受曹公印绶,扇动山越,为作内应,权遣逊讨栈。栈支党多而往兵少,逊乃益施牙幢,分布鼓角,夜潜山谷间,鼓噪而前,应时破散。遂部伍东三郡,强者为兵,羸者补户,得精卒数万人,宿恶荡除,所过肃清,还屯芜湖

孙权把他哥哥孙策的女儿许配给陆逊,多次就当前的大事向陆逊征求意见。陆逊建议说:“当今英雄割据并峙,豺狼也在暗中窥伺时机,要想战胜敌人,平息动乱,没有军队不行。而山越盗匪长期作恶,凭据着深山险阻之地。内部没有安定,就难以考虑向外发展。应该大规模部署军队,捕取山寇中的精锐充当士兵。”孙权采纳他的建议,用他做帐下右部督。恰逢丹杨匪首费栈接受曹公委任,煽动山越为曹公做内应,孙权派陆逊讨伐费栈。费栈党羽众多,而前往讨伐的军队很少,陆逊就多树牙旗,各处布置鼓角,晚上潜入山谷间,擂鼓呐喊,向前推进,匪兵即时溃散。于是分别处置丹杨、新都、会稽的山越,强壮的当兵,羸弱的补充民户,获得精兵几万人,长期的祸害被扫荡除灭,所过之处都被整肃清理,回兵驻扎芜湖。

会稽太守淳于式表逊枉取民人,愁扰所在。逊后诣都,言次,称式佳吏,权曰:“式白君而君荐之,何也?”逊对曰:“式意欲养民,是以白逊。若逊复毁式以乱圣听,不可长也。”权曰:“此诚长者之事,顾人不能为耳。”

会稽太守淳于式上表指责陆逊非法掠取百姓,骚扰地方。陆逊后来到京城晋见孙权,谈话中称赞淳于式是个好官,孙权说:“淳于式告你的状,你却推荐他,这是为什么?”陆逊回答说:“淳于式意在保养民力,所以告我的状。如果我又诋毁他来扰乱圣上的视听,这种做法不可提倡。”孙权说:“这确实是厚道人应有的行为,只是别人做不到罢了。”

吕蒙称疾诣建业,逊往见之,谓曰:“关羽接境,如何远下,后不当可忧也?”蒙曰:“诚如来言,然我病笃。”逊曰:“羽矜其骁气,陵轹于人。始有大功,意骄志逸,但务北进,未嫌于我,有相闻病,必益无备。今出其不意,自可禽制。下见至尊,宜好为计。”蒙曰:“羽素勇猛,既难为敌,且已据荆州,恩信大行,兼始有功,胆势益盛,未易图也。”蒙至都,权问:“谁可代卿者?”蒙对曰:“陆逊意思深长,才堪负重,观其规虑,终可大任。而未有远名,非羽所忌,无复是过。若用之,当令外自韬隐,内察形便,然后可克。”权乃召逊,拜偏将车右部督代蒙。

吕蒙假托有病前往建业,经过芜湖时,陆逊前去看望他,对他说:“关羽同我们边境邻接,您怎么远离防区去京都?难道不考虑后果吗?”吕蒙说:“的确如你所说,不过我病得很重。”陆逊说:“关羽夸耀自己的勇猛气概,欺凌别人,他刚刚获得巨大战功,心中骄傲放纵,只图北进,对我方没有怀疑,现在又听说您病了,必然更加不做防备。如果出其不意,一定可以将他擒拿制服。您去京师见了主上,应当好生制定计策。”吕蒙说:“关羽素来勇猛,本来就不好对付,况且又已占据荆州,大施恩惠和威信,加之刚获战功,胆量气势更盛,不容易打他的主意。”吕蒙到了京都,孙权问:“谁可以接替你?”吕蒙回答说:“陆逊思虑深远,才能足以担负重任,从他的谋虑来看,将来定可大用。而现在他还不太出名,不是关羽所畏忌的,要找接替我的人,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如果要任用他,应该让他对外不露锋芒,而在暗中观察形势,寻找机会,这样才能成功。”孙权于是召见陆逊,任命他为偏将军右部督,代替吕蒙。

逊至陆口,书与羽曰:“前承观衅而动,以律行师,小举大克,一何巍巍!敌国败绩,利在同盟,闻庆拊节,想遂席卷,共奖王纲。近以不敏,受任来西,延慕光尘,思禀良规。”又曰:“于禁等见获,遐迩欣叹,以为将军之勋足以长世,虽昔晋文城濮之师,淮阴拔赵之略,蔑以尚兹。闻徐晃等少骑驻旌,窥望麾葆。操猾虏也,忿不思难,恐潜增众,以逞其心。虽云师老,犹有骁悍。且战捷之后,常苦轻敌,古人杖术,军胜弥警,愿将军广为方计,以全独克。仆书生疏迟,忝所不堪,喜邻威德,乐自倾尽,虽未合策,犹可怀也。傥明注仰,有以察之。”羽览逊书,有谦下自托之意,意大安,无复所嫌。逊具启形状,陈其可禽之要。权乃潜军而上,使逊与吕蒙为前部,至即克公安、南郡。逊径进,领宜都太守,拜抚边将军,封华亭侯。备宜都太守樊友委郡走,诸城长吏及蛮夷君长皆降。逊请金银铜印,以假授初附。是岁建安二十四年十一月也。

陆逊到了陆口,写信给关羽说:“前些日子承蒙您伺察破绽攻击敌寇,按照法度掌军用兵,小有举动,便获大胜,这功绩多么伟大!敌国溃败,盟友得益,我们听到喜讯,不禁击节称贺。想您即将席卷中原,共扶王室。近日不才接受任务,来到西边,非常倾慕您的风采,很想听取良策。”又说:“于禁等人被擒,远近欢欣赞叹,认为将军的功勋足以永垂于世,即使是当年晋文公城濮的用兵,淮阴侯破赵的谋略,也不能超过您的功绩。听说徐晃等人率军驻在樊城附近,窥探您的动静。曹操是个狡猾的敌人,发起怒来就不顾后果,恐怕他会暗中增加军队,以求一逞。虽说敌军驻扎已久,但还有勇猛强悍的士气。而且战胜之后,往往患在轻敌,因此古人用兵之法,打了胜仗,更加警惕。希望您周密地制定方略,保持自己的全胜。不才是个书生,粗疏迟钝,愧居自己不能胜任的职位,幸喜与您这位威德卓著的将军为邻,因此乐于尽抒愚见,虽然未能合于您的谋略,但确实是一片诚心。倘能理解仰慕之忱,还望加以明察。”关羽看了陆逊的信,认为他态度谦卑,有仰赖自己的意思,因此大为放心,不再有所猜疑。陆逊把这些情况详细报告孙权,陈述可以擒获关羽的要点。孙权于是暗中派兵西上,让陆逊和吕蒙率军充当先头部队,很快就攻下了公安、南郡。陆逊径直推进,兼领宜都太守,并被任命为抚边将军,封为华亭侯。刘备手下的宜都太守樊友弃郡逃跑,所属各城的官长和蛮夷首领都来投降。陆逊请求颁发金、银、铜印,以给新来归附的人授予官职。这时是建安二十四年十一月。

逊遣将军李异、谢旌等将三千人,攻蜀将詹晏、陈凤。异将水军,旌将步兵,断绝险要,即破晏等,生降得凤。又攻房陵太守邓辅、南乡太守郭睦,大破之。秭归大姓文布、邓凯等合夷兵数千人,首尾西方。逊复部旌讨破布、凯。布、凯脱走,蜀以为将逊令人诱之,布帅众还降。前后斩获招纳,凡数万计。权以逊为右护军、镇西将军,进封娄侯。[3]

陆逊派遣将军李异、谢旌等人率领三千人,进攻蜀国将领詹晏、陈凤。李异率水军,谢旌率步兵,控制险要之处,很快攻破詹晏等军,并活捉陈凤。又进攻房陵太守邓辅、南乡太守郭睦,把他们打得大败。秭归大姓文布、邓凯等人纠合夷兵几千人,勾结西蜀。陆逊又部署谢旌打败文布、邓凯。文布、邓凯脱逃,蜀国用他们做将领。陆逊叫人劝诱他们,文布率领部众回来投降。前后斩杀、擒获、招降,总共有好几万人。孙权任命陆逊为右护军、镇西将军,提升封号为娄侯。

时荆州士人新还,仕进或未得所,逊上疏曰:“昔汉高受命,招延英异,光武中兴,群俊毕至,苟可以熙隆道教者,未必远近。今荆州始定,人物未达,臣愚,乞普加覆载抽拔之恩,令并获自进,然后四海延颈,思归大化。”权敬纳其言。

当时荆州流亡的士人刚刚回来不久,有的人还没安排适当的官位,陆逊上疏说:“从前汉高祖登位,招纳延用优异人才;光武中兴,众多杰出人物都来归附。只要可以使政教昌明,用人不一定要考虑关系的远近亲疏。现在荆州刚刚安定,有才德名望的人尚未显达,臣以勤恳恭谨的愚忠,请您普施培养提拔之恩,使他们都得以进用,这样,天下的人都会引颈倾慕,希望归服于您广大深远的教化。”孙权认真地采纳了他的建议。

黄武元年,刘备率大众来向西界,权命逊为大都督、假节,督朱然、潘璋、宋谦、韩当、徐盛、鲜于丹、孙桓等五万人拒之。备从巫峡、建平连围至夷陵界,立数十屯,以金锦爵赏诱动诸夷,使将军冯习为大督,张南为前部,辅匡、赵融、廖淳、傅肜等各为别督,先遣吴班将数千人于平地立营,欲以挑战。诸将皆欲击之,逊曰:“此必有谲,且观之。”[4]备知其计不可,乃引伏兵八千,从谷中出。逊曰:“所以不听诸君击班者,揣之必有巧故也。”逊上疏曰:“夷陵要害,国之关限,虽为易得,亦复易失。失之非徒损一郡之地,荆州可忧。今日争之,当令必谐。备干天常,不守窟穴,而敢自送。臣虽不材,凭奉威灵,以顺讨逆,破坏在近。寻备前后行军,多败少成,推此论之,不足为戚。臣初嫌之,水陆俱进,今反舍船就步,处处结营,察其布置,必无他变。伏愿至尊高枕,不以为念也。”诸将并曰:“攻备当在初,今乃令入五六百里,相衔持经七八月,其诸要害皆以固守,击之必无利矣。”逊曰:“备是猾虏,更尝事多,其军始集,思虑精专,未可干也。今住已久,不得我便,兵疲意沮,计不复生,掎角此寇,正在今日。”乃先攻一营,不利。诸将皆曰:“空杀兵耳。”逊曰:“吾已晓破之之术。”乃敕各持一把茅,以火攻拔之。一尔势成,通率诸军同时俱攻,斩张南、冯习及胡王沙摩柯等首,破其四十佘营。备将杜路、刘宁等穷逼请降。备升马鞍山,陈兵自绕。逊督促诸军四面蹙之,土崩瓦解,死者万数。备因夜遁,驿人自担烧铙铠断后,仅得入白帝城。其舟船器械,水步军资,一时略尽,尸骸漂流,塞江而下。备大惭恚,曰:“吾乃为逊所折辱,岂非天邪!”

黄武元年,刘备率领大军来打西边的国界,孙权任命陆逊为大都督、假节,督率朱然、潘璋、宋谦、韩当、徐盛、鲜于丹、孙桓等五万人抵御。刘备从巫峡、建平连营到夷陵县界,建立了几十个营寨,用金钱、织锦、封爵和各种赏赐诱动这一带的蛮夷,任用将军冯习做主将,张南做先锋,辅匡、赵融、廖淳、傅肜等人各为别将,先派吴班带领几千人在平地立营,想以此挑动吴军出战。众将都主张进攻,陆逊说:“这里面必定有诈,且看看再说。”刘备知道自己的计策行不通,便带了八千伏兵,撤出山谷。陆逊说:“我之所以不让各位进攻吴班,是因为揣测他定有诡诈。”陆逊上疏说:“夷陵是个要害之地,是国家的大门,虽说容易取得,但也容易丢掉。丢掉了不但损失一个郡的地方,而且整个荆州都值得忧虑。现在我们争夺此地,一定要保证成功。刘备干犯天理,不守老巢,却敢自己前来送死。臣虽然不才,但仰仗您的神威,以顺讨逆,打败敌人,就在近日。考察刘备前后用兵的情况,败多胜少,由此推论,不足为忧。臣起初担心他水陆并进,如今他却放弃水军,只用步卒,处处结营,看他的布置,必定没有其他变故。谨望您高枕无忧,不必挂念。”众将领都说:“进攻刘备应在当初,如今竟让他深入五六百里,双方相持达七八个月,他的各处险要都已牢固把守,现在攻击他必定不能奏效了。”陆逊说:“刘备是个狡猾的敌人,而且经验丰富,他的军队刚刚集结时,思虑专精,是不可干犯的。如今驻扎已久,没捞到我们的好处,战士疲劳,心情沮丧,无计可施,夹击此敌,正在今日。”于是先攻刘备一个军营,没有得胜。众将领都说:“白拿士兵去送死罢了。”陆逊说:“我已知道击破他们的方法。”便命令部下各持一把茅草,用火攻拔取蜀营。一待火势形成,就率领所有各军同时进攻,斩了张南、冯习和胡王沙摩柯等人的首级,攻破蜀军四十几座营寨。刘备的部将杜路、刘宁等人走投无路,请求投降。刘备登上马鞍山,布置军队环卫自己。陆逊督促诸军四面逼攻,蜀军土崩瓦解,死者上万。刘备乘夜逃跑,驿站的人员将溃兵丢下的铙、铠甲担到隘口焚烧,以阻挡吴国的追兵,刘备才得以逃入白帝城。蜀军的舟船器械,水兵、步兵的军需物资,一下子几乎全部损失,尸骸漂流而下,塞满了江面。刘备非常羞愧愤恨,说:“我竟被陆逊挫败、侮辱,还难道不是天意吗!”

初,孙桓别讨备前锋于夷道,为备所围,求救于逊。逊曰:“未可。”诸将曰:“孙安东公族,见围已困,奈何不救?”逊曰:“安东得士众心,城牢粮足,无可忧也。待吾计展,欲不救安东,安东自解。”及方略大施,备果奔溃。桓后见逊曰:“前实怨不见救,定至今日,乃知调度自有方耳。”

起初,孙桓分兵到夷道讨伐刘备的先头部队,被刘备的军队包围,向陆逊求救。陆逊说:“现在还不能去救他。”众将领说:“孙安东是公族,被包围已是处境困难,为什么不救?”陆逊说:“安东在将士中很得人心,城池牢固,粮草充足,没有什么值得担忧的。等我的计策得以施展,即使不去救他,他也自然会解围。”待到谋略充分施行,包围孙桓的刘备部队果然奔逃溃散。孙桓后来见到陆逊,说:“先前我的确怨你不来相救,直到今天,才知你调度有方啊。”

当御备时,诸将军或是孙策时旧将,或公室贵戚,各自矜恃,不相听从。逊案剑曰:“刘备天下知名,曹操所惮,今在境界,此强对也。诸君并荷国恩,当相辑睦,共翦此虏,上报所受,而不相顺,非所谓也。仆虽书生,受命主上。国家所以屈诸君使相承望者,以仆有尺寸可称,能忍辱负重故也。各任其事,岂复得辞!军令有常,不可犯矣。”及至破备,计多出逊,诸将乃服。权闻之,曰:“君何以初不启诸将违节度者邪?”逊对曰:“受恩深重,任过其才。又此诸将或任腹心,或堪爪牙,或是功臣,皆国家所当与共克定大事者。臣虽驽懦,窃慕相如、寇恂相下之义,以济国事。”权大笑称善,加拜逊辅国将军,领荆州牧,即改封江陵侯。

当抵御刘备时,将军们有的是孙策时的旧将,有的是公室贵戚,各人都骄傲自负,不服从陆逊的指挥。陆逊手抚剑柄说:“刘备天下闻名,是连曹操也畏忌的人,现今就在我们的边境,这是一个强劲的对手。各位都蒙受国家的恩德,应该和睦相处,共同消灭这个敌人,对上报答所受的恩典和重任,你们却不服从指挥,不应该呀。我虽是个书生,但却是受主上的任命。主上之所以委屈你们听我指挥,是因为我还有点滴长处,能够忍辱负重的缘故。各人有自己的职责,怎么可以推辞!军令有规定,不可违犯哪。”待到打败刘备,计策大多出自陆逊,众将才心服了。孙权听到这种情况,说:“你为什么当初不向我报告众将领不听指挥的事呢?”陆逊回答说:“我所受的恩德深重,担负的责任超过了我的才能。再说这些将领们有的可以充任心腹,有的能够充当战将,有的是有功之臣,都是主上应当与他们共同奠定大业的人。臣虽然才劣性懦,但私下仰慕蔺相如、寇恂对人的忍让精神,以完成国家的大事。”孙权大笑,称赞他做得对,加任他为辅国将军,兼荆州牧,就地改封他为江陵侯。

又备既住白帝,徐盛、潘璋、宋谦等各竞表言备必可禽,乞复攻之。权以问逊,逊与朱然、骆统以为曹丕大合士众,外托助国讨备,内实有奸心,谨决计辄还。无几,魏军果出,三方受敌也。[5]

刘备住进白帝城后,徐盛、潘璋、宋谦等人都竞相上表说刘备必定可以擒获,请求继续进攻。孙权拿这事问陆逊,陆逊和朱然、骆统认为,曹丕大量调集军队,外表假托帮助吴国征讨刘备,内里实际包藏祸心,慎重决定立即回军。不久,魏军果然出动,吴国三面受敌。

备寻病亡,子禅袭位,诸葛亮秉政,与权连和。时事所宜,权辄令逊语亮,并刻权印,以置逊所。权每与禅、亮书,常过示逊,轻重可否,有所不安,便令改定,以印封行之。

刘备不久病死,儿子刘禅继位,诸葛亮执掌国政,同孙权联合。凡是时政该做的事,孙权总是让陆逊告诉诸葛亮,并且刻了自己的印鉴,放在陆逊那里。孙权每每给刘禅、诸葛亮写信,常经陆逊看过,如果轻重可否有不妥之处,就叫他修改定稿,用孙权的印鉴封好发出。

七年,权使鄱阳太守周鲂谲魏大司马曹休,休果举众入皖,乃召逊假黄钺,为大都督,逆休。[6]休既觉知,耻见欺诱,自恃兵马精多,遂交战。逊自为中部,令朱桓、全琮为左右翼,三道俱进,果冲休伏兵,因驱走之,追亡逐北,径至夹石,斩获万余,牛马骡驴车乘万两,军资器械略尽。休还,疽发背死。诸军振旅过武昌,权令左右以御盖覆逊,入出殿门,凡所赐逊,皆御物上珍,于时莫与为比。遣还西陵。

黄武七年,孙权让鄱阳太守周鲂诱骗魏国大司马曹休,曹休果然兴兵进人皖县,孙权于是召见陆逊,假授黄钺,任大都督,迎击曹休。曹休已经觉察实情,为自己被欺骗感到羞耻,仗着兵马精壮众多,就同吴军交战。陆逊自己率军充当主力,命令朱桓、全琮为左右两翼,三路一同推进,果敢冲击曹休的伏兵,乘势将他们赶跑,并追击溃逃的魏军,一直到了夹石,斩杀、俘获一万多人,牛马骡驴拉的车上万辆,军需器械几乎全部缴获。曹休回到魏国,背上生出毒疮而死。各军整顿部队经过武昌,孙权命令侍从用御盖遮覆陆逊,进出殿门,凡是赏赐陆逊的,都是皇帝专用的上等珍品,当时没有人能与陆逊相比。然后发送陆逊回西陵。

黄龙元年,拜上大将军、右都护。是岁,权东巡建业,留太子、皇子及尚书九官,征逊辅太子,并掌荆州及豫章三郡事,董督军国。时建昌侯虑于堂前作斗鸭栏,颇施小巧,逊正色曰:“君侯宜勤览经典以自新益,用此何为?”虑即时毁徹之。射声校尉松于公子中最亲,戏兵不整,逊对之髡其职吏。南阳谢景善刘廙先刑后礼之论,逊呵景曰:“礼之长于刑久矣,廙以细辩而诡先圣之教,皆非也。君今侍东宫,宜遵仁义以彰德音,若彼之谈,不须讲也。”

黄龙元年,任命孙逊为上大将军、右都护。这年,孙权向东巡狩建业,将太子、皇子和尚书九官留在武昌,征召陆逊辅佐太子,并掌管荆州及豫章、鄱阳、庐陵三郡,管理、监督军务国事。当时建昌侯孙虑在住所堂前修造斗鸭栏,稍微用了些小技巧,陆逊严肃地说:“君侯您应当努力阅读经典来自我更新进益,用这些东西干什么?”孙虑立即撤除了斗鸭栏。射声校尉孙松在公子中最受孙权喜爱,带兵玩忽职守,军纪松弛,陆逊当着他的面对他的主吏处以髡刑。南阳谢景喜好刘廙先刑后礼的理论,陆逊呵斥谢景说:“礼高于刑已经很久了,刘虞以小人之言违背先圣的教导,那都是不对的。你如今待从太子,应该遵循仁义以彰明善言,像刘廙那样的言论,是不应该宣扬的。”

逊虽身在外,乃心于国,上疏陈时事曰:“臣以为科法严峻,下犯者多。顷年以来,将吏罹罪,虽不慎可责,然天下未一,当图进取,小宜恩贷,以安下情。且世务日兴,良能为先,自非奸秽入身,难忍之过,乞复显用,展其力效。此乃圣王忘过记功,以成王业。昔汉高舍陈平之愆,用其奇略,终建勋祚,功垂千载。夫峻法严刑,非帝王之隆业;有罚无恕,非怀远之弘规也。”

陆逊虽身在京师以外,但一心想着国事,上疏陈述时事说:“臣认为法令过于严峻,下面违犯的人很多。近年来,将领、官吏犯罪,虽然可以责怪他们自己不谨慎,但是天下尚未统一,您应当谋划进取,对小罪该施恩宽免,以安定臣民的情绪。况且当务之急一天比一天多,用人应以贤能为先,除非是本质邪恶污秽,有难以容忍的过错,请您还是提拔任用,使他们施展自己的能力效用。这是圣明的君王忘过失、记功劳,以成就王业的做法。从前汉高祖不计陈平的过失,采用他出奇制胜的谋略,终于建立了奇勋帝业,功绩流传千载。峻法严刑,不是帝王的盛业;有处罚没有宽恕,不是安抚远方的宏图大计。”

权欲遣偏师取夷州及朱崖,皆以谘逊,逊上疏曰:“臣愚以为四海未定,当须民力,以济时务。今兵兴历年,见众损减,陛下忧劳圣虑,忘寝与食,将远规夷州,以定大事,臣反覆思惟,未见其利,万里袭取,风波难测,民易水土,必致疾疫,今驱见众,经涉不毛,欲益更损,欲利反害。又珠崖绝险,民犹禽兽,得其民不足济事,无其兵不足亏众。今江东见众,自足图事,但当畜力而后动耳。昔桓王创基,兵不一旅,而开大业。陛下承运,拓定江表。臣闻治乱讨逆,须兵为威,农桑衣食,民之本业,而干戈未戢,民有饥寒。臣愚以为宜育养士民,宽其租赋,众克在和,义以劝勇,则河渭可平,九有一统矣。”权遂征夷州,得不补失。

孙权打算派部分军队攻取夷州和朱崖,都事先征求陆逊的意见,陆逊上疏说:“臣愚意认为,天下尚未平定,需要民力来完成当前的大事。如今战事经年,现有士兵减员,陛下忧劳心思,废寝忘食,将要大老远地谋取夷州,以成就大事。臣反复思考,看不出这样做的好处。万里奔袭攻取,风波难以预测;战士改换水土,必定招致疾疫。如果驱遣现有的士兵进入不毛之地,将是想要获益却更受损,想要得利反而受害。再说珠崖地势极为险要,百姓像禽兽一样愚昧野蛮,得到那样的百姓不足以成就事业,没有那样的战士不算是减损兵员。如今江东的现有兵力,已经足以图取大事,只是应该积蓄力量然后行动而已。当初桓王草创根基,兵力不到一旅,但却开创了大业。陛下承受天命,开拓平定了江南。臣听说治乱讨逆,要靠军队作为威慑,农桑衣食,是老百姓的本业。而现在战争尚未止息,百姓还在挨饿受冻。臣愚意认为应该养育士民,宽缓百姓的租赋,使战士们能同心同德,用道义鼓励他们的勇气,那么中原可以平定,天下归于统一了。”孙权最终还是出征夷州,结果得不偿失。

及公孙渊背盟,权欲往征,逊上疏曰:“渊凭险恃固,拘留大使,名马不献,实可仇忿。蛮夷猾夏,未染王化,鸟窜荒裔,拒逆王师,至令陛下爰赫斯怒,欲劳万乘泛轻越海,不虑其危而涉不测。方今天下云扰,群雄虎争,英豪踊跃,张声大视。陛下以神武之姿,诞膺期运,破操乌林,败备西陵,禽羽荆州,斯三虏者当世雄杰,皆摧其锋。圣化所绥,万里草偃,方荡平华夏,总一大猷。今不忍小忿,而发雷霆之怒,违垂堂之戒,轻万乘之重,此臣之所惑也。臣闻志行万里者,不中道而辍足;图四海者,匪怀细以害大。强寇在境,荒服未庭,陛下乘桴远征,必致窥,戚至而忧,悔之无及。若使大事时捷,则渊不讨自服;今乃远惜辽东众之与马,奈何独欲捐江东万安之本业而不惜乎?乞息六师,以威大虏,早定中夏,垂耀将来。”权用纳焉。

等到公孙渊背弃盟约,孙权打算前往征讨,陆逊上疏说:“公孙渊凭仗着险阻巩固之地,扣留我们大国的使节,又不进献名马,实在可恨可气。蛮夷扰乱中原,尚未沾染君王的德化,隐藏荒远之地,抗拒帝王之师,致使陛下勃然震怒,想要亲自以万乘之尊泛舟渡海,不顾危险而涉足不测之地。当今天下纷扰如云,群雄相争似虎,英豪们群情振奋,呼叫呐喊,互相敌视。陛下凭借神武的资质,承受天命,在乌林大破曹操,在西陵击败刘备,在荆州擒获关羽,这三个敌人是当代的雄杰,您都挫折了他们的锐气。您圣明的教化安抚所及,远近的百姓都乐于归服,正要荡平华夏,使天下统归大道。现在您忍不下一时之气,爆发雷霆大怒,违反贵人不近危险之地的戒条,降低自己国君的身份,这是我所疑惑不解的。我听说志在远行万里的人,不会半途停步;计划夺取天下的人,不会计较小事以损害大业。强敌正在边境,远民尚未臣服,陛下乘船远征,必然被外敌抓住可乘之机。等忧愁到来才知忧虑,将会后悔莫及。假若时势到了大业成功的时候,公孙渊不用征讨也会自然归服;如今您却舍不得远在辽东的人众和马匹,为什么偏偏对要抛弃江东万无一失的本业却不吝惜呢?请求您留下大军,以威慑大敌,早日平定中原,让光耀流传未来。”孙权采纳了他的意见。

嘉禾五年,权北征,使逊与诸葛瑾攻襄阳。逊遣亲人韩扁赍表奉报,还,遇敌于沔中,钞逻得扁。瑾闻之甚惧,书与逊云:“大驾已旋,贼得韩扁,具知吾阔狭。且水干,宜当急去。”逊未答,方催人种葑豆,与诸将弈棋射戏如常。瑾曰:“伯言多智略,其当有以。”自来见逊,逊曰:“贼知大驾以旋,无所复戚,得专力于吾。又已守要害之处,兵将意动,且当自定以安之,施设变术,然后出耳。今便示退,贼当谓吾怖,仍来相蹙,必败之势也。”乃密与瑾立计,令瑾督舟船,逊悉上兵马,以向襄阳城。敌素惮逊,遽还赴城。瑾便引船出,逊徐整部伍,张拓声势,步趋船,敌不敢干。军到白围,托言住猎,潜遣将军周峻、张梁等击江夏新市、安陆、石阳,石阳市盛,峻等奄至,人皆捐物入城。城门噎不得关,敌乃自斫杀己民,然后得阖。斩首获生,凡千余人。[7]其所生得,皆加营护,不令兵士干扰侵侮。将家属来者,使就料视。若亡其妻子者,即给衣粮,厚加慰劳,发遣令还,或有感慕相携而归者。邻境怀之,[8]江夏功曹赵濯、弋阳备将裴生及夷王梅颐等,并帅支党来附逊。逊倾财帛,周赡经恤。

嘉禾五年,孙权北上征讨曹魏,让陆逊和诸葛瑾攻打襄阳。陆逊派亲信韩扁带着奏章去向孙权报告情况,回来时在沔中同敌军遭遇,敌军在巡查中抓获韩扁。诸葛瑾听说这事十分害怕,写信给陆逊说:“主上已经返回,敌人抓到韩扁,详细掌握了我军的虚实。加之江水干枯,应该赶快撤军。”陆逊没有答复,正催人种蔓菁和豆子,像往常一样同众将领下棋、射覆。诸葛瑾说:“伯言足智多谋,这样做大约是有缘由的。”自己来见陆逊。陆逊说:“敌人知道主上已经回去,没有什么再值得忧虑的,得以专力对付我们,并且又已把守着险要之处。在这种形势下,即使将士们思想动摇不定,我们也应该自己镇定以安定他们的情绪,施行应变的策略,然后再撤出营垒。如果现在就摆出退兵的架势,敌人会认为我们害怕,趁势前来逼攻,那我们是必败无疑的。”于是暗中与诸葛瑾定下计策,让诸葛瑾统率舟船,陆逊出动全部兵马,向襄阳城进发。敌军素来畏惧陆逊,急忙回头赶往城中。诸葛瑾就率领船只撤出,陆逊从容整理好部队,虚张声势,步行前往登船,敌军不敢干犯。部队到了白围,陆逊假托停下打猎,暗中派将军周峻、张梁等人袭击魏国江夏郡的新市、安陆、石阳,石阳市场兴盛,周峻等人忽然杀到,人们都丢下财物进城躲避。城门堵塞不能关闭,敌人就自己砍杀自己的百姓,这才得以关上。吴军斩首俘获,共有一千多人。对那些俘虏,陆逊都加以保护,不让兵士干扰侵侮。带着家属来的,让他们前去料理照看。至于那些失去妻子儿女的,就供给衣物食粮,厚加慰劳,发送他们回去,敌人或有感动倾慕互相结伴归服的。邻县的人心向陆逊,江夏功曹赵濯、弋阳备将裴生和夷王梅颐等人,都率领党羽来归附他。陆逊倾尽财帛,周济供给、安抚照料他们。

又魏江夏太守逯式。兼领兵马,颇作边害,而与北旧将文聘子休宿不协。逊闻其然,即假作答式书云:“得报恳恻,知与休久结嫌隙,势不两存,欲来归附,辄以密呈来书表闻,撰众相迎。宜潜速严,更示定期。”以书置界上,式兵得书以见式,式惶惧,遂自送妻子还洛。由是吏士不复亲附,遂以免罢。[9]

魏国江夏太守逯式兼管军队,常常危害边境,而与魏国旧将文聘的儿子文休素来不和。陆逊听到这情况,就假造给逯式的回信说:“收到你诚恳痛切的来信,得知你与文休长期结有仇怨,势不两立,打算前来归附,我立即以密件将来信送呈主上并上表奏闻,集结部队迎接你。这事应该隐秘、迅速、严密地进行,再将预定的日期告诉我。”把这封信放在边界上。逯式的士兵拾到后拿给逯式看,逯式惶恐畏惧,就自己送妻子儿女回洛阳当人质。从此吏士对逯式不再亲附,逯式最终被免职罢官。

六年,中郎将周祗乞于鄱阳召募,事下问逊。逊以为此郡民易动难安,不可与召,恐致贼寇。而祗固陈取之,郡民吴遽等果作贼杀祗,攻没诸县。豫章、庐陵宿恶民,并应遽为寇。逊自闻,辄讨即破,遽等相率降,逊料得精兵八千余人,三郡平。

嘉禾六年,中郎将周祗请求在鄱阳郡招募,此事发下询问陆逊。陆逊认为这个郡的百姓容易骚动难于安定,不能招募,恐怕造成贼寇作乱。而周祗坚持陈述要这样做,郡里百姓吴遽等人果然作乱杀了周祗,攻打、抢掠各县。豫章、庐陵两郡一贯作恶的百姓,都响应吴遽当了叛匪。陆逊得知这一消息,立刻征讨,即时攻破,吴遽等人率领部下投降,陆逊选得精兵八千多人,三郡平定。(www.xing528.com)

时中书典校吕壹,窃弄权柄,擅作威福,逊与太常潘濬同心忧之,言至流涕。后权诛壹,深以自责,语在权传。

当时中书典校吕壹窃据要职,滥用权力,擅自决定刑赏,陆逊和太常潘濬为此同感忧虑。说起来伤心以至流泪。后来孙权诛杀吕壹,深深以此自责,有关记载在孙权的传记中。

时谢渊、谢左等各陈便宜,欲兴利改作,[10]以事下逊。逊议曰:“国以民为本,强由民力,财由民出。夫民殷国弱,民瘠国强者,未之有也。故为国者,得民则治,失之则乱,若不受利,而令尽用立效,亦为难也。是以《诗》叹‘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乞垂圣恩,宁济百姓,数年之间,国用少丰,然后更图。”

当时谢渊、谢厷等人各自陈述便国合宜之事,想要兴办有利益的事业,改变原来的做法,孙权把这事发下询问陆逊。陆逊议论说:“国家以民众为根本,强盛凭借民众的力量,财富来自民众的生产。民众富足而国家衰弱,民众贫弱而国家富强的情况,是从来没有过的。所以治理国家的人,得民心国家就安定,失民心国家就动乱,如果不给百姓好处,却叫他们竭尽力量报效国家,这实在是难以做到的。因此《诗经》赞叹说:‘善于安民用人,会受天赐福禄。’请您俯施圣恩,安定、救助百姓,几年以后,国家的财用稍微丰足了,然后再做打算。”

赤乌七年,代顾雍为丞相,诏曰:“朕以不德,应期践运,王涂未一,奸宄充路,夙夜战惧,不遑鉴寐。惟君天资聪睿,明德显融,统任上将,匡国弭难。夫有超世之功者,必应光大之宠;怀文武之才者,必荷社稷之重。昔伊尹隆汤,吕尚翼周,内外之任,君实兼之。今以君为丞相,使使持节守太常傅常授印绶。君其茂昭明德,修乃懿绩,敬服王命,绥靖四方。於乎!总司三事,以训群寮,可不敬与,君其勖之。其州牧都护领武昌事如故。”

赤乌七年,陆逊接替顾雍担任丞相,孙权在任命诏书中说:“朕以缺乏德行的资质,顺应天命气数而称帝,现在天下尚未统一,犯法作乱的人充满道路,朕日夜兢兢业业,来不及有片刻休息。您天资聪慧,美德昭著,总领军务,担任上将,辅助国家,消除祸难。具有超世之功的人,必能得到光耀巨大的尊宠;怀抱文武之才的人,定可担负国家政权的重任。从前伊尹使商汤事业隆盛,吕尚辅佐周武夺得天下,像他们那样或在内辅政或出外统兵的重任,您是一个人兼起来了。现在任您为丞相,派使持节代理太常傅常授予印绶。您可要发扬光大您的美德,修治您美好的功业,谨遵王命,安抚四方。啊!丞相要总管三公之事,以给百官做出榜样,能不谨慎吗?您好好自勉吧!原来担任的州牧、都护兼管武昌政务的职务,都维持原状。”

先是,二宫并阙,中外职司,多遣子弟给侍。全琮报逊,逊以为子弟苟有才,不忧不用,不宜私出以要荣利;若其不佳,终为取祸。且闻二宫势敌,必有彼此,此古人之厚忌也。琮子寄,果阿附鲁王,轻为交构。逊书与琮曰:“卿不师日殚,而宿留阿寄,终为足下门户致祸矣。”琮既不纳,更以致隙。及太子有不安之议,逊上疏陈:“太子正统,宜有盘石之固,鲁王藩臣,当使宠秩有差,彼此得所,上下获安。谨叩头流血以闻。”书三四上,及求诣都,欲口论適庶之分,以匡得失。既不听许,而逊外生顾谭、顾承、姚信,并以亲附太子,枉见流徙。太子太傅吾粲坐数与逊交书,下狱死。权累遣中使责让逊,逊愤恚致卒,时年六十三,家无佘财。

当初,太子孙和的东宫和鲁王孙霸的鲁王宫各立门户,宫廷内外的职务多半派官宦子弟担任。全琮告知陆逊,陆逊认为,子弟如果有才,不愁不被任用,不应私自凭关系钻营来求得名利;如果才德不佳,终究会招致灾祸。况且听说两宫势均力敌,必然会产生矛盾,这是古人的大忌。全琼的儿子全寄,果然逢迎攀附鲁王,轻率地与太子互相构陷。陆逊写信给全琮说:“您不学金日,却包庇阿寄,终究会给足下的家门带来灾祸呀。”全琮一点也听不进去,还因此与陆逊有了矛盾。等到出现了要废太子的议论,陆逊上疏陈述:“太子是正统,应该有磐石一样坚固的地位;鲁王是藩臣,应当使他所受的恩荣官秩与太子有等级之分,彼此各得其所,上下得以相安无事。臣恭谨地叩头流血把这意见报告给您。”上书三四次,直至请求到京城,想要亲口论证嫡庶之分,以匡正过失。孙权全不采纳,而陆逊的外甥顾谭、顾承、姚信,都因为亲附太子,含冤被流放。太子太傅吾粲因多次同陆逊通信,下狱死去。孙权连连派中使责备陆逊,陆逊因愤恨而死,时年六十三岁,家中没有多余的财物。

初,暨艳造营府之论,逊谏戒之,以为必祸。又谓诸葛恪曰:“在我前者,吾必奉之同升;在我下者,则扶持之。今观君气陵其上,意蔑乎下,非安德之基也。”又广陵杨竺少获声名,而逊谓之终败,劝竺兄穆令与别族。其先睹如此。长子延早夭,次子抗袭爵。孙休时,追谥逊曰昭侯。

当初,暨艳提出设立营府来处置贪官污吏的建议,陆逊规劝、告诫他,认为这样必定招致祸患。又对诸葛恪说:“地位比我高的人,我一定要尊奉他,与他一同晋升;地位比我低的人,则要扶持他们。现在我看您盛气侵凌尊长,心中轻视下级,这不是安全和福利的根基呀。”广陵人杨竺年轻时被人称誉,但陆逊认为他最终会招致祸害,劝他哥哥杨穆同他分开,另立门户。他的先见之明就像这样。长子陆延早死,次子陆抗继承爵位。孙休当皇帝时,追谥陆逊为昭侯。

抗字幼节,孙策外孙也。逊卒时,年二十,拜建武校尉,领逊众五千人,送葬东还,诣都谢恩。孙权以杨竺所白逊二十事问抗,禁绝宾客,中使临诘,抗无所顾问,事事条答,权意渐解。赤乌九年,迁立节中郎将,与诸葛恪换屯柴桑。抗临去,皆更缮完城围,葺其墙屋,居庐桑果,不得妄败。恪入屯,俨然若新。而恪柴桑故屯,颇有毁坏,深以为惭。太元元年,就都治病。病差当还,权涕泣与别,谓曰:“吾前听用谗言,与汝父大义不笃,以此负汝。前后所问,一焚灭之,莫令人见也。”建兴元年,拜奋威将军。太平二年,魏将诸葛诞举寿春降,拜抗为柴桑督,赴寿春,破魏牙门将偏将军,迁征北将军。永安二年,拜镇军将军,都督西陵,自关羽至白帝。三年,假节。孙晧即位,加镇军大将军,领益州牧。建衡二年,大司马施缋卒,拜抗都督信陵、西陵、夷道、乐乡、公安诸军事,治乐乡。

陆抗字幼节,是孙策的外孙。陆逊死时,陆抗二十岁,被任命为建武校尉,率领陆逊的部众五千人。他护送陆逊的灵柩从荆州回吴地安葬,到京都谢恩。孙权拿杨竺所告发陆逊的二十件事责问陆抗,屏退陆抗的随员,由宫中的使者面对面地诘问,陆抗不需向助手顾视询问,对每件事都逐条回答,孙权的怒气渐渐消解。赤乌九年,调升立节中郎将,与诸葛恪换防到柴桑。陆抗临离开时,再次全面地修缮城围,修理墙屋,住所的桑树果园,不许人随便毁坏。诸葛恪进入军营,整齐如新。然而诸葛恪的柴桑旧营,很多地方有毁坏,诸葛恪因此深为惭愧。太元元年,陆抗去京都治病。病好后要回驻地时,孙权流着泪跟他告别,对他说:“我当初听信谗言,与你父亲在君臣大义上不够深厚坚定,因此对不起你。前后责问你的记录,一概烧掉,不要让别人见到。”建兴元年,被任命为奋威将军。太平二年,魏国将领诸葛诞以寿春全境投降吴国,吴国任命陆抗为柴桑督,奔赴寿春,打败魏国牙门将偏将军,调升征北将军。永安二年,被任命为镇军将军,都督西陵,负责地段从关羽濑到白帝城。永安三年,加以假节称号。孙晧即位,加授镇军大将军,兼益州牧。建衡二年,大司马施绩死去,任命陆抗为都督信陵、西陵、夷道、乐乡、公安诸军事,治所设在乐乡。

抗闻都下政令多阙,忧深虑远,乃上疏曰:“臣闻德均则众者胜寡,力侔则安者制危,盖六国所以兼并于强秦,西楚所以北面于汉高也。今敌跨制九服,非徒关右之地;割据九州,岂但鸿沟以西而已。国家外无连国之援,内非西楚之强,庶政陵迟,黎民未乂,而议者所恃,徒以长川峻山,限带封域,此乃守国之末事,非智者之所先也。臣每远惟战国存亡之符,近览刘氏倾覆之衅,考之典籍,验之行事,中夜抚枕,临餐忘食。昔匈奴未灭,去病辞馆;汉道未纯,贾生哀泣。况臣王室之出,世荷光宠,身名否泰,与国同戚,死生契阔,义无苟且,夙夜忧怛,念至情惨。夫事君之义犯而勿欺,人臣之节匪躬是殉,谨陈时宜十七条如左。”十七条失本,故不载。

陆抗听说朝廷政令多有缺失,忧深虑远,于是上疏说:“臣听说,德行相当,人多的会战胜人少的;力量相等,安定的会制服危乱的,这大概就是六国被强秦兼并,西楚向汉高祖称臣的原因。当今敌方跨制全国广大地区,而不是像强秦那样只占有关右的土地;割据九州,岂止像刘邦那样只占据鸿沟以西。而我国在外没有盟国的支援,内部又不像西楚那样强大,各种政务废弛,百姓尚未安定,然而议政的人所仗恃的,仅仅是以为有长江高山屏障疆界,这乃是保守国土的次要之事,不是有智慧的人所应最先考虑的。臣每当远思战国存亡的征兆,近看汉朝倾覆的迹象,到古代的典籍中考求它,从人们的行为中验证它,半夜里抚枕难眠,进餐时不思饮食。从前匈奴尚未消灭,霍去病推辞府第;汉朝的统治之道没有纯正,贾谊哀伤啜泣。何况臣是王室的外甥,世代承受荣宠,身名凶吉,与国家同担忧患,死生相约,大义不容马虎草率,我早晚忧伤,想到这些就愁肠百结。侍奉君主的道理是犯颜直谏而不欺瞒,人臣的节操是竭尽忠心而不顾惜身家性命,我恭谨地将当务之急十七条陈述如下。”十七条原文已经遗失,所以没有记载。

时何定弄权,阉官预政;抗上疏曰:“臣闻开国承家,小人勿用,靖谮庸回,唐书攸戒,是以雅人所以怨刺,仲尼所以叹息也。春秋已来,爰及秦、汉,倾覆之衅,未有不由斯者也。小人不明理道,所见既浅,虽使竭情尽节,犹不足任,况其奸心素笃,而憎爱移易哉?苟患失之,无所不至。今委以聪明之任,假以专制之威,而冀雍熙之声作,肃清之化立,不可得也。方今见吏,殊才虽少,然或冠冕之冑,少渐道教,或清苦自立,资能足用,自可随才授职,抑黜群小,然后俗化可清,庶政无秽也。”

当时何定玩弄权柄,宦官干预朝政。陆抗上疏说:“臣听说创建国家,继承祖业,小人不可信用;安于谗言,任用奸邪,《尚书》早有规诫。这就是《诗经》的作者们要怨恨讽刺、孔仲尼要为之叹息的原因。春秋以来,直至秦、汉,政权倾覆的端由,没有不在于此的。小人不明道理,见识本来浅薄,即使全心全意尽做臣子的义务,尚且不足以任用,何况他们奸邪之心素来深厚,而憎爱又是没有定准的呢?如果他们担心失去什么,那是任何坏事都干得出来的。现在交给他们本来该由聪明人担当的重任,授予他们独断专行的威柄,却希望和乐的政声兴起,肃穆清明的教化树立,那是不可能的。当今现有的官吏,特殊优异的人才虽然不多,但有的是仕宦的后代,从小就受道德教化的浸润,有的清贫刻苦而能自立,资质能力足以任用,自然可以根据才能授予官职,贬退众多小人,这样做了,风俗教化才可清明,各种政事才能没有污浊。”

凤皇元年,西陵督步阐据城以叛,遣使降晋。抗闻之,日部分诸军,令将军左奕、吾彦、蔡贡等径赴西陵,敕军营更筑严围,自赤溪至故市,内以围阐,外以御寇,昼夜催切,如敌以至,众甚苦之。诸将咸谏曰:“今及三军之锐,亟以攻阐,比晋救至,阐必可拔。何事于围,而以弊士民之力乎?”抗曰:“此城处势既固,粮谷又足,且所缮修备御之具,皆抗所宿规。今反身攻之,既非可卒克,且北救必至,至而无备,表里受难,何以御之?”诸将咸欲攻阐,抗每不许。宜都太守雷谭言至恳切,抗欲服众,听令一攻。攻果无利,围备始合。晋车骑将军羊祜率师向江陵,诸将咸以抗不宜上,抗曰:“江陵城固兵足,无所忧患。假令敌没江陵,必不能守,所损者小。如使西陵槃结,则南山群夷皆当扰动,则所忧虑,难可竟言也。吾宁弃江陵而赴西陵,况江陵牢固乎?”初,江陵平衍,道路通利,抗敕江陵督张咸作大堰遏水,渐渍平中,以绝寇叛。祜欲因所遏水,浮船运粮,扬声将破堰以通步车。抗闻,使咸亟破之。诸将皆惑,屡谏不听。祜至当阳,闻堰败,乃改船以车运,大费损功力。晋巴东监军徐胤率水军诣建平,荆州刺史杨肇至西陵。抗令张咸固守其城;公安督孙遵巡南岸御祜;水军督留虑、镇西将军朱琬拒胤;身率三军,凭围对肇。将军朱乔、营都督俞赞亡诣肇。抗曰:“赞军中旧吏,知吾虚实者,吾常虑夷兵素不简练,若敌攻围,必先此处。”即夜易夷民,皆以旧将充之。明日,肇果攻故夷兵处,抗命旋军击之,矢石雨下,肇众伤死者相属。肇至经月,计屈夜遁。抗欲追之,而虑阐畜力项领,伺视间隙,兵不足分,于是但鸣鼓戒众,若将追者。肇众凶惧,悉解甲挺走,抗使轻兵蹑之,肇大破败,祜等皆引军还。抗遂陷西陵城,诛夷阐族及其大将吏,自此以下,所请赦者数万口。修治城围,东还乐乡,貌无矜色,谦沖如常,故得将士欢心。[11]

凤皇元年,西陵督步阐凭据城池发动叛乱,派遣使者向晋国投降。陆抗听到这消息,每天部署各部队,指派将军左奕、吾彦、蔡贡等人径直奔赴西陵,命令军营再筑造一道严密的壁垒,从赤溪直到故市,对内用以包围步阐,对外用以抵御敌寇,日夜催迫,好像敌人已经来了一样,部下都以此为苦。众将领都规劝说:“现在趁着三军锐气正盛,赶快攻打步阐,等到晋国的救兵赶来,步阐一定可以被我们攻下。为什么要把精力花在修筑壁垒上,使士兵百姓疲困不堪呢?”陆抗说:“这座城既地势稳固,又粮食充足,而且城中所修缮的防御设施,都是我当年所谋划的。现在反过去攻打它,既不能很快攻下,而且晋国的救兵定会来到,晋兵到了我们却没有防备,内外受攻,拿什么来对付?”众将领都想攻打步阐,陆抗总是不准。宜都太守雷谭言辞极为恳切,陆抗想要服众,允许他进攻一次。进攻果然失利,壁垒才得以合围。晋车骑将军羊祜率领军队向江陵进发,众将领都认为陆抗不应西上到西陵,陆抗说:“江陵城池坚固,兵力充足,没有什么值得忧虑的。如果敌军攻陷江陵,必定不能守住,造成的损失不大。如果西陵被晋国占据,江南诸山中的群夷就都会纷扰动乱,那么,值得忧虑的事情就说都说不完了,我宁可放弃江陵而来救西陵,何况江陵牢固呢?”当初,江陵地势平坦广阔,道路通达便利,陆抗命令江陵督张咸筑大坝堵水,淹没中央平地,以便阻绝外敌和内叛。羊祜想凭借所堵的水行船运粮,故意扬言将要破坝来让步军通过。陆抗听说后,叫张咸赶快破坝。众将领都疑惑不解,多次劝阻,陆抗不听。羊祜到当阳,听说坝已被毁,于是改船运为车运,多费了许多功力。西晋的巴东监军徐胤率领水军到建平,荆州剌史杨肇到西陵。陆抗命令张咸固守江陵城;公安督孙遵巡哨南岸抵御羊祜;水军督留虑、镇西将军朱琬抗击徐胤;自己率领三军,凭借壁垒迎战杨肇。将军朱乔、营都督俞赞逃到杨肇那里投降。陆抗说:“俞赞是军中老吏,是了解我军底细的人,我常常顾虑夷兵平素未经精选训练,如果敌军攻我壁垒,必定先攻此处。”当即连夜撤下夷兵,将有作战经验的将士补充上去。第二天,杨肇果然攻打原来由夷兵把守的地方,陆抗下令回兵攻击,箭和石头像雨点一样射下,杨肇的部众伤亡惨重。杨肇到西陵达一个月,计策用尽,趁夜逃跑。陆抗想要追击,但顾虑步阐在要害之地养精蓄锐,窥伺机会,兵力不够分配,于是只擂响战鼓,警戒部众,做出要追的样子。杨肇的部下恐惧慌忙,都解掉衣甲迅速奔逃,陆抗派小股部队跟踪追击,杨肇大败,羊祜等人都领兵撤回。陆抗于是攻克西陵城,诛杀步阐全家及其手下的高级将领、官员,自此以下,由他向朝廷请求赦免的有几万人。然后修缮城围,再向东回到乐乡,脸上没有骄傲的神色,像平常一样谦虚,因此得到将士的欢心。

加拜都护。闻武昌左部督薛莹征下狱,抗上疏曰:“夫俊乂者,国家之良宝,社稷之贵资,庶政所以伦叙,四门所以穆清也。故大司农楼玄、散骑中常侍王蕃、少府李勖,皆当世秀颖,一时显器,既蒙初宠,从容列位,而并旋受诛殛,或圮族替祀,或投弃荒裔。盖《周礼》有赦贤之辟,《春秋》有宥善之义,《书》曰:‘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而蕃等罪名未定,大辟以加,心经忠义,身被极刑,岂不痛哉!且已死之刑,固无所识,至乃焚烁流漂,弃之水滨,惧非先王之正典,或甫侯之所戒也。是以百姓哀耸,士民同戚。蕃、勖永已,悔亦靡及,诚望陛下赦召玄出,而顷闻薛莹卒见逮录。莹父综纳言先帝,傅弼文皇,及莹承基,内厉名行,今之所坐,罪在可宥。臣惧有司未详其事,如复诛戮,益失民望,乞垂天恩,原赦萤罪,哀矜庶狱,清澄刑网,则天下幸甚!”

陆抗加任为都护。听说武昌左部督薛莹被召下狱,陆抗上疏说:“才德出众的人,是国家的奇珍异宝,社稷的贵重资财,各种政务凭此有条不紊,四方借以肃穆清和。原大司农楼玄、散骑中常侍王蕃、少府李勖,都是当今人杰,一代英才,当初既已承蒙恩宠,循规蹈矩地在官供职,却都在顷刻之间遭受诛杀,有的被灭族绝祀,有的被贬弃到边远地区。《周礼》有赦免贤才的刑法,《春秋》有宽宥善人的义理。《尚书》说:‘与其杀无辜者,宁可不行常法。’然而王蕃等人的罪名还没有确定,死刑已经降临,心存忠义,身受极刑,怎不令人痛心哪!况且对已死之人再加刑戮,典籍本来就没有记载,竟至尸体被焚烧、漂流,被抛置水边,这恐怕不合先王的正规法典,或许正是《尚书·吕刑》中甫侯所要禁戒的。因此百姓悲哀惊动,士子庶民同感忧伤。王蕃、李勖永远完了,后悔也已来不及,诚恳希望陛下赦免楼玄并召他回京。但刚刚听说薛莹又突然被捕。薛莹的父亲薛综曾向先帝进言,又曾辅弼文皇,及至薛莹继承父业,自觉磨炼名节品行,这次所获罪过,在可以宽免之列。臣担心有关官吏没有详细了解事情真相,如果又加诛杀,将更加失去民望,请陛下垂施天恩,原谅、赦免薛莹的罪过,关注各种案件,澄清刑法,那么天下幸运非常!”

时师旅仍动,百姓疲弊,抗上疏曰:“臣闻《易》贵随时,《传》美观衅,故有夏多罪而殷汤用师,纣作淫虐而周武授钺。苟无其时,玉台有忧伤之虑,孟津有反旆之军。今不务富国强兵,力农畜谷,使文武之才效展其用,百揆之署无旷厥职,明黜陟以厉庶尹,审刑罚以示劝沮,训诸司以德,而抚百姓以仁,然后顺天乘运,席卷宇内,而听诸将徇名,穷兵黩武,动费万计,士卒彫瘁,寇不为衰,而我已大病矣!今争帝王之资,而昧十百之利,此人臣之奸便,非国家之良策也。昔齐鲁三战,鲁人再克而亡不旋踵。何则?大小之势异也。况今师所克获,不补所丧哉。且阻兵无众,古之明鉴,诚宜暂息进取小规,以畜士民之力,观衅伺隙,庶无悔吝。”

当时军队频繁出征,百姓被弄得困苦疲惫,陆抗上疏说:“臣听说《周易》推崇顺应时势,《左传》赞美伺察敌人的间隙,所以夏桀罪恶累累,殷汤出师攻伐;商纣荒淫暴虐,周武王发兵征讨。假若没有到这样的时候,那么即使像纣王那样令人忧伤的暴君,打算讨伐他的诸侯联军也只能半途而返。如今您不致力于富国强兵,努力农耕,积蓄粮食,使文武人才呈献、施展出他们的效用,各官署部门不荒废他们的职事,宣明降职升官的条件来勉励百官,明确加刑给赏的标准来表示鼓励和禁止,用道德训导官吏,用仁义安抚百姓,然后遵循天道,承受天命,席卷天下,却听任众武将舍身为名,穷兵黩武,动辄耗资上万,士卒凋伤憔悴,敌寇并未被削弱,我军却已极为疲累了!既要争夺帝王的资本,却又被眼前的小利所迷惑,这是人臣的奸计,不是国家的良策。从前齐鲁两国三次交战,鲁人两次打赢却很快灭亡。这是为什么?是因为两国力量大小不同。何况如今派兵出战所攻获的,还不足以补偿损失啊。再说,依仗武力就没有民众,这是古人明白的鉴戒,您实在应该暂时停止进攻掠取的小盘算,以蓄养士兵百姓的力量,伺察机会,以期没有悔恨。”

二年春,就拜大司马、荆州牧。三年夏,疾病,上疏曰:“西陵、建平,国之蕃表,既处下流,受敌二境。若敌泛舟顺流,舳舻千里,星奔电迈,俄然行至,非可恃援他部以救倒县也。此乃社稷安危之机,非徒封疆侵陵小害也。臣父逊昔在西垂陈言,以为西陵国之西门,虽云易守,亦复易失。若有不守,非但失一郡,则荆州非吴有也。如其有虞,当倾国争之。臣往在西陵,得涉逊迹,前乞精兵三万,而主者循常,未肯差赴。自步阐以后,益更损耗。今臣所统千里,受敌四处,外御强对,内怀百蛮,而上下见兵财有数万,羸弊日久,难以待变。臣愚以为诸王幼冲,未统国事,可且立傅相,辅导贤姿,无用兵马,以妨要务。又黄门竖宦,开立占募,兵民怨役,逋逃入占。乞特诏简阅,一切料出,以补疆埸受敌常处,使臣所部足满八万,省息众务,信其赏罚,虽韩、白复生,无所展巧。若兵不增,此制不改,而欲克谐大事,此臣之所深戚也。若臣死之后,乞以西方为属。愿陛下思览臣言,则臣死且不朽。”

凤皇二年春,就地任命为大司马、荆州牧。凤皇三年夏,病重,上疏说:“西陵、建平,是国家的屏障,既处蜀国下游,又是两面受敌。如果敌军泛舟顺流而下,船行千里,如流星闪电,很快就可到达,是不能依靠其他部队的支援来解救危急的。这乃是社稷安危的关键,而不仅仅是疆界被侵凌的小害。臣的父亲陆逊当初驻守在西方边境时曾经陈述意见,认为西陵是国家的西门,虽说容易把守,但也容易失去。万一守不住,那就不但是丢失一郡,而且连整个荆州也不再为吴国所有了。假使那里发生问题,我们应当倾尽全国的力量去争夺。臣从前驻守西陵,得以涉足陆逊的旧迹,前次请求三万精兵,但主管官员遵循常例,没肯派往。从步阐事件以后,兵员更有损耗。当今臣所统领的地域有千里之广,又四面受敌,对外要抵御强敌,对内要安抚各族蛮夷,然而上上下下现有士兵只有几万,又久已疲弱困乏,难以应付突然的事变。臣愚意认为,各位王爷年纪尚小,没有管理国事,可以姑且设立傅相,辅导他们贤能的资质,不要占用兵马而妨害国家的要事。另外宫中宦官,开设招募,士兵百姓怨恨兵役劳役,逃避而来应募。请特别颁发诏令,对这些人加以考察、检查,一律整编出来,以补充边界上常受敌人攻击的防区。如果臣所统率的部队能足够八万人,又减少、止息众多其他事务,做到信赏必罚,那么敌军即使有韩信、白起那样的名将重生,也无法施展他的计策。如果兵员不增加,现行制度不改,却想完成大业,那么这是我所深深担忧的。臣死之后,请您对西方边境多加关注。希望陛下思考、接受我的意见。那么臣死了也将不朽。”

秋遂卒,子晏嗣。晏及弟景、玄、机、云,分领抗兵。晏为裨将军、夷道监。天纪四年,晋军伐吴,龙骧将军王濬顺流东下,所至辄克,终如抗虑。景字士仁,以尚公主拜骑都尉,封毗陵侯,既领抗兵,拜偏将军、中夏督,澡身好学,著书数十篇也。[12]二月壬戌,晏为王濬别军所杀。癸亥,景亦遇害,时年三十一。景妻,孙晧適妹,与景俱张承外孙也。[13]

秋天,终于死去,儿子陆晏继承爵位。陆晏和弟弟陆景、陆玄、陆机、陆云,分别统领陆抗的部队。陆晏担任裨将军、夷道监。天纪四年,晋军攻伐吴国,龙骧将军王濬顺长江东下,所到之处一攻即破,终于像陆抗所担忧的那样。陆景字士仁,因匹配公主被任命为骑都尉,封为毗陵侯,统领陆抗的部队后,任命为偏将军、中夏督。他修持操行,爱好学问,著书几十篇。二月壬戌,陆晏被王濬的非主力部队杀死。癸亥,陆景也遇害,当时三十一岁。陆景的妻子,是孙晧的嫡母所生的妹妹,与陆景同为张承的外孙。

评曰:刘备天下称雄,一世所惮,陆逊春秋方壮,威名未著,摧而克之,罔不如志。予既奇逊之谋略,又叹权之识才,所以济大事也。及逊忠诚恳至,忧国亡身,庶几社稷之臣矣。抗贞亮筹干,咸有父风,奕世载美,具体而微,可谓克构者哉!

评论说:刘备被天下人称为英雄,举世畏惧,陆逊年纪正轻,威名尚未显著,但摧折、击败他,无不随心所欲。我既惊讶陆逊的谋略,又赞叹孙权善识人才,这是他们能成就大事的原因。至于陆逊忠诚恳切周到,忧劳国事直至献身,算得上社稷之臣了。陆抗的正直诚信与谋略才干,都具有他父亲的风范,一代接一代获得美名,父辈的功勋德业陆抗都具备而只是规模略小,可以说是能完成前辈事业的人啊!

[1] 《陆氏祠堂像赞》曰:海昌,今盐官县也。

[2] 《吴书》曰:权嘉逊功德,欲殊显之,虽为上将军列侯,犹欲令历本州举命,乃使扬州牧吕范就辟别驾从事,举茂才。

[3] 《吴书》曰:诸将并欲迎击备,逊以为不可,曰:“备举军东下,锐气始盛,且乘高守险,难可卒攻,攻之纵下,犹难尽克,若有不利,损我大势,非小故也。今但且奖厉将士,广施方略,以观其变。若此间是平原旷野,当恐有颠沛交驰之忧,今缘山行军,势不得展,自当罢于木石之间,徐制其弊耳。”诸将不解,以为逊畏之,各怀愤恨。

[4] 《吴录》曰:刘备闻魏军大出,书与逊云:“贼今已在江陵,吾将复东,将军谓其能然不?”逊答曰:“但恐军新破,创痍未复,始求通亲,且当自补,未暇穷兵耳。若不惟算,欲复以倾覆之余,远送以来者,无所逃命。”

[5] 陆机为《逊铭》曰:魏大司马曹休侵我北鄙,乃假公黄钺,统御六师及中军禁卫而摄行王事,主上执鞭,百司屈膝。《吴录》曰:假逊黄钺,吴王亲执鞭以见之。

[6] 臣松之以为逊虑孙权以退,魏得专力于己,既能张拓形势,使敌不敢犯,方舟顺流,无复怵惕矣,何为复潜遣诸将,奄袭小县,致令市人骇奔,自相伤害?俘馘千人,未足损魏,徒使无辜之民横罹荼酷,与诸葛渭滨之师,何其殊哉!用兵之道既违,失律之凶宜应,其祚无三世,及孙而灭,岂此之余殃哉!

[7] 臣松之以为此无异残林覆巢而全其遗,曲惠小仁,何补大虐?

[8] 臣松之以为边将为害,盖其常事,使逯式得罪,代者亦复如之,自非狡焉思肆,将成大患,何足亏损雅虑,尚为小诈哉?以斯为美,又所不取。

[9] 《会稽典录》曰:谢渊字休德,少修德操,躬秉耒耜,既无戚容,又不易虑,由是知名。举孝廉,稍迁至建武将军,虽在戎旅,犹垂意人物。骆统子名秀,被门庭之谤,众论狐疑,莫能证明。渊闻之叹息曰:“公绪早夭,同盟所哀。闻其子志行明辩,而被暗昧之谤,望诸夫子烈然高断,而各怀迟疑,非所望也。”秀卒见明,无复瑕玷,终为显士,渊之力也。
《吴历》称云,谢厷才辩有计术。

[10] 《晋阳秋》曰:抗与羊祜推侨、札之好。抗尝遗祜酒,祜饮之不疑。抗有疾,祜馈之药,抗亦推心服之。于时以为华元、子反复见于今。
《汉晋春秋》曰:羊祜既归,增修德信,以怀吴人。陆抗每告其边戍曰:“彼专为德,我专为暴,是不战而自服也。各保分界,无求细益而已。”于是吴、晋之间,余粮栖亩而不犯,牛马逸而入境,可宣告而取也。沔上猎,吴获晋人先伤者,皆送而相还。抗尝疾,求药于祜,祜以成合与之,曰:“此上药也,近始自作,未及服,以君疾急,故相致。”抗得而服之,诸将或谏,抗不答。孙晧闻二境交和,以诘于抗,抗曰:“夫一邑一乡,不可以无信义之人,而况大国乎?臣不如是,正足以彰其德耳,于祜无伤也。”或以祜、抗为失臣节,两讥之。
习凿齿曰:夫理胜者天下之所保,信顺者万人之所宗,虽大猷既丧,义声久沦,狙诈驰于当涂,权略周乎急务,负力从横之人,臧获牧竖之智,未有不凭此以创功,舍兹而独立者也。是故晋文退舍,而原城请命;穆子围鼓,训之以力;冶夫献策,而费人斯归;乐毅缓攻,而风烈长流。观其所以服物制胜者,岂徒威力相诈而已哉!自今三家鼎足四十有余年矣,吴人不能越淮、沔而进取中国,中国不能陵长江以争利者,力均而智侔,道不足以相倾也。夫残彼而利我,未若利我而无残;振!武以惧物,未若德广而民怀。匹夫犹不可以力服,而况一国乎?力服犹不如以德来,而况不制乎?是以羊祜恢大同之略,思五兵之则,齐其民人,均其施泽,振义网以罗强吴,明兼爱以革暴俗,易生民之视听,驰不战乎江表。故能德音悦畅,而襁负云集,殊邻异域,义让交弘,自吴之遇敌,未有若此者也。抗见国小主暴,而晋德弥昌,人积兼己之善,而己无固本之规,百姓怀严敌之德,阖境有弃主之虑,思所以镇定民心,缉宁外内,奋其危弱,抗权上国者,莫若亲行斯道,以侔其胜。使彼德靡加吾,而此善流闻,归重邦国,弘明远风,折冲于枕席之上,校胜于帷幄之内,倾敌而不以甲兵之力,保国而不浚沟池之固,信义感于寇仇,丹怀体于先日。岂设狙诈以危贤,徇己身之私名,贪外物之重我,暗服之而不备者哉!由是论之,苟守局而保疆,一卒之所能;协数以相危,小人之近事;积诈以防物,臧获之余虑;威胜以求安,明哲之所贱。贤人君子所以拯世垂范,舍此而取彼者,其道良弘故也。

[11] 《文士传》曰:陆景母张承女,诸葛恪外生。恪诛,景母坐见黜。景少为祖母所育养,及祖母亡,景为之心丧三年。

[12] 景弟机,字士衡,云字士龙。
《机云别传》曰:晋太康末,俱入洛,造司空张华,华一见而奇之,曰:“伐吴之役,利在获二俊。”遂为之延誉,荐之诸公。太傅杨骏辟机为祭酒,转太子洗马、尚书著作郎。云为吴王郎中令,出宰浚仪,甚有惠政,吏民怀之,生为立祠。后并历显位。机天才绮练,文藻之美,独冠于时。云亦善属文,清新不及机,而口辩持论过之。于时朝廷多故,机、云并自结于成都王颖。颖用机为平原相,云清河内史。寻转云右司马,甚见委仗。无几而与长沙王构隙,遂举兵攻洛,以机行后将军,督王粹、牵秀等诸军二十万,士龙著《南征赋》以美其事。机吴人,羁旅单宦,顿居群士之右,多不厌服。机屡战失利,死散过半。初,宦人孟玖,颖所嬖幸,乘宠豫权,云数言其短,颖不能纳,玖又从而毁之。是役也,玖弟超亦领众配机,不奉军令。机绳之以法,超宣言曰陆机将反。及牵秀等谮机于颖,以为持两端,玖又构之于内,颖信之,遣收机,并收云及弟耽,并伏法。机兄弟既江南之秀,亦著名诸夏,并以无罪夷灭,天下痛惜之。机文章为世所重,云所著亦传于世。初,抗之克步阐也,诛及婴孩,识道者尤之曰:“后世必受其殃!”及机之诛,三族无遗,孙惠与朱诞书曰:“马援择君,凡人所闻,不意三陆相携暴朝,杀身伤名,可为悼叹。”事亦并在《晋书》。

[13] 《吴录》曰:慎字孝敬,广陵人,竭忠知己之君,缠绵三益之友,时人荣之。著论二十篇,名曰《矫非》。后为侍中,出补武昌左部督,治军整顿。孙晧移都,甚惮之,诏曰:“慎勋德俱茂,朕所敬凭,宜登上公,以副众望。”以为太尉。慎自恨久为将,遂托老耄。军士恋之,举营为之陨涕。凤凰三年卒,子耀嗣。玄,丹杨人。衜,南阳人。
《吴书》曰:衜初为中庶子。年二十。时廷尉监隐蕃交结豪杰,自卫将军全琮等皆倾心敬待,惟衜及宣诏郎豫章杨迪拒绝不与通,时人咸怪之。而蕃后叛逆,众乃服之。
《江表传》曰:登使侍中胡综作《宾友目》曰:“英才卓越,超逾伦匹,则诸葛恪。精识时机,达幽究微,则顾谭。凝辨宏达,言能释结,则谢景。究学甄微,游夏同科,则范慎。”衜乃私驳综曰:“元逊才而疏,子嘿精而狠,叔发辨而浮,孝敬深而狭。”所言皆有指趣。而衜卒以此言见咎,不为恪等所亲。后四人皆败,吴人谓衜之言有征。位至桂阳太守,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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