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科学哲学：强调变化与重视人为

前面已经有所涉及,以炼丹活动为基础,葛洪还进一步提出了相应的哲学思想。当然,它也很可能是这样一种情况,即葛洪的炼丹理论有着深刻的哲学思想基础。但无论哪种情况,都表明其科学活动与哲学思想之间存在着密切的关系。而这其中一个重要的哲学思想就是变化观。如葛洪说:

夫存亡终始,诚是大体。其异同参差,或然或否,变化万品,奇怪无方,物是事非,本钧末乖,未可一也。夫言始者必有终者多矣,混而齐之,非通理矣。谓夏必长,而荠麦枯焉。谓冬必凋,而竹柏茂焉。谓始必终,而天地无穷焉。谓生必死,而龟鹤长存焉。盛阳宜暑,而夏天未必无凉日也。极阴宜寒,而严冬未必无暂温也。百川东注,而有北流之浩浩。坤道至静,而或震动而崩弛。水性纯冷,而有温谷之汤泉;火体宜炽,而有萧丘之寒焰;重类应沈,而南海有浮石之山;轻物当浮,而柯有沈羽之流。万殊之类,不可以一概断之,正如此也久矣。(《抱朴子内篇·论仙》)

夫变化之术,何所不为。盖人身本见,而有隐之之法。鬼神本隐,而有见之之方。能为之者往往多焉。水火在天,而取之以诸燧。铅性白也,而赤之以为丹。丹性赤也,而白之而为铅。云雨霜雪,皆天地之气也,而以药作之,与真无异也。至于飞走之属,蠕动之类,禀形造化,既有定矣。及其倏忽而易旧体,改更而为异物者,千端万品,不可胜论。人之为物,贵性最灵,而男女易形,为鹤为石,为虎为猿,为沙为鼋,又不少焉。至于高山为渊,深谷为陵,此亦大物之变化。变化者,乃天地之自然,何为嫌金银之不可以异物作乎?(《抱朴子内篇·黄白》)

以上两段论述只是葛洪众多思考中的两则,却很具有代表性。在这两段论述中,葛洪表达了以下两个基本思想:

其一,事物是复杂的和多样的。葛洪说:“夫存亡终始,诚是大体。其异同参差,或然或否,变化万品,奇怪无方。”为此葛洪列举了许多事例,如:“夫言始者必有终者多矣,混而齐之,非通理矣。”又如:“谓始必终,而天地无穷焉。谓生必死,而龟鹤长存焉。”葛洪的结论是:既然事物是复杂多样的,那么对于存亡终始一类问题又岂能一概而论,所谓“物是事非,本钧末乖,未可一也。”“万殊之类,不可以一概断之。”应当说,葛洪的论证未尽合理或正确,但其中所包含的对于复杂性和多样性问题的思考无疑是深刻的。(www.xing528.com)

其二,所有事物都处在变化之中,并且事物的性状是可以改变的。葛洪讲:“变化万品,奇怪无方”,“变化之术,何所不为”,“变化者,乃天地之自然”。为此他也举了很多例子,包括自然山川、云雨霜雪、飞禽走兽、灵性男女,“及其倏忽而易旧体,改更而为异物者,千端万品,不可胜论”。在这里应当注意的是,知识活动对于思想或理论的意义。正是由于炼丹活动涉及大量的物质变化现象,因此葛洪有十分突出的变化思想,也因此,它又表明,科学活动对于科学思想和哲学思想的深刻意义。

当然,也需要注意的是,葛洪及其道教对于变化的认识在很大程度上是以实验或实证为基础的。

此外,与变化问题密切相关,葛洪对力命问题也有深入的思考。这同样也与炼丹术有关,因为正是在炼丹活动中,通过人为的干预可以制造出无穷的变化。所以葛洪十分重视和强调人为对自然和变化的干预。葛洪相信,通过人为,可以改变事物的生物或物理性状。如葛洪说:“云雨霜雪,皆天地之气也,而以药作之,与真无异也。”“及其倏忽而易旧体,改更而为异物者,千端万品,不可胜论。”(《抱朴子内篇·黄白》)葛洪又说:“变化者,乃天地之自然,何为嫌金银之不可以异物作乎?”(同上)既然世间变化无奇不有,那么通过人工方法来改变金银铅丹的性状有什么不可能呢?葛洪还对不信人为的少见多怪观念提出批评:“外国作水精碗,实是合五种灰以作之。今交、广多有得其法而铸作之者。今以此语俗人,俗人殊不肯信。乃云水精本自然之物,玉石之类。况于世间,幸有自然之金,俗人当何信其有可作之理哉?愚人乃不信黄丹及胡粉,是化铅所作。又不信骡及駏驉,是驴马所生。云物各自有种。况乎难知之事哉?夫所见少,则所怪多,世之常也。”(《抱朴子内篇·论仙》)又正是以上述认识作为基础,葛洪还表达了更为明确的力命观,葛洪在《抱朴子内篇·黄白》中引《龟甲文》曰:“我命在我不在天,还丹成金亿万年。”这可以看作是葛洪力命观的更为简洁的概括。事实上,从现代医学的角度来看,通过改变自然属性而得到的各种药物也的确在促进人的健康方面起到了十分积极的作用,就此而言,如果去除在生命问题判断上的基本错误以及一些具体的谬误,葛洪的思考不啻为一种真知灼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