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历史故事 柏拉图的理想国:政府与公民的比较

柏拉图的理想国:政府与公民的比较

时间:2023-12-04 历史故事 版权反馈
【摘要】:与雅典公民大会的吵吵嚷嚷、蛮横暴虐以及愚钝无能相比,柏拉图认为埃及政府代表着一个更高明的政体形式。无疑,柏拉图听说过欧里庇底斯看到的共妻、解放奴隶,并通过创建希腊联盟以筛选希腊世界的和平与安宁等主张。柏拉图的理想国中,保卫者及其辅助阶级不能参与金钱和财物的竞争,这是明确规定的。

柏拉图的理想国:政府与公民的比较

现在,我们对整个理想国说些什么呢?它行得通吗?倘若行不通,那么它有没有可供我们用于现代社会的可取之处呢?它可曾在什么地方,在某种程度上实现过吗?

至少在最后一个问题上,我们一定能做出有利于柏拉图的回答。在长达1000年之久的时期内,欧洲被很像我们的哲学家所设想的那样被一个保卫者阶级统治着。在中世纪,人们习惯于将基督教徒分为劳动者、军人和教士。教士阶级为数虽然最少,但却把持着传播文化的工具和机会,并且坚定有力地统治了地球上最强盛的大陆的一半——半个欧洲。这些教士,像柏拉图的保卫者一样,被推到统治者的地位,靠的不是人民的投票选举,而是在教义研究和教会管理中表现出来的才能,靠的是他们反省自身、安贫乐道的生活,以及(或许还应该加上)他们的亲朋好友对国家和教会势力的影响。在他们统治的后半期,教士们彻底摆脱了家庭的牵累,柏拉图可谓得遂所愿了。在有些时候,他们似乎享受了不少给予保卫者的生殖自由。教士之所以拥有如此大的势力,他们的独身生活是重要的心理因素之一。因为一方面,他们不为狭隘的家庭自私自利所妨碍;另一方面,他们明显超脱出肉体欲念的样子,增加了世俗罪人对他们的敬畏,也使这些罪人更容易在忏悔室里向他们袒露自己的隐秘。

天主教的许多政治制度来源于柏拉图那些“伟大的谎言”,或是受其影响:中世纪形式的天堂、炼狱和地狱的观念,可以追溯到《理想国》一书的最后一章。经院哲学宇宙观大都取自《蒂迈乌斯篇》。唯实论学说(一般概念具有客观实在)就是对理念学说的一种解释。连大学教育里的四个高级学科(算术、几何、天文和音乐),都是模仿柏拉图著作中计划的课程设制。有了这种学说修养,几乎没有诉诸任何暴力就统治了欧洲人民。人民欣然接受了这种统治,在漫长的一千年时间里他们为统治者不断地提供丰富的物质财富,他们因而对这个政府无怨无求。这种顺从还不只限于普通民众,商人、军人、封建主和各级世俗政权统统对罗马躬身曲膝,言听计从。这个贵族阶层具有非常精明的政治头脑,也许它建立的那一套是世人迄今所知的最奇异、最强大的组织。

一度统治过巴拉圭的耶稣会教士是半柏拉图式的保卫者。这是一伙教士寡头,由于他们在野蛮族中拥有知识和技能,因而掌握了权力。1917年10月革命后统治俄国的共产党建立的政权也曾经令人奇怪地想到理想国。他们如圣徒般庄严地献身于自己的事业,统治着欧洲半数以上的土地,却过着俭朴的生活。

后世人心目中最辉煌的雅典时代,一所学院中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并肩而立,在他们的左边苏格拉底正在向人们传播真理。

这些例子表明,在某种限度内,柏拉图的计划只要加以更改,还是可行的。实际上,这个计划主要来自他本人游历途中见到的实际情形。埃及的神权政治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是一个少数的僧侣阶级统治着的伟大而古老的文明。与雅典公民大会的吵吵嚷嚷、蛮横暴虐以及愚钝无能相比,柏拉图认为埃及政府代表着一个更高明的政体形式。在意大利,他曾在一个由毕达格拉斯学派建立的公社里生活过一段时间,这些人信奉素食主义和共产主义。他们接连几代人一直统治着他们生活于其中的那希腊殖民地。在斯巴达,他看到少数统治阶级同他们的民众生活在一起,并过着艰苦朴素的生活。他们吃住在一起,为了优生而限制婚配,并且给予勇敢者多妻的特权。无疑,柏拉图听说过欧里庇底斯看到的共妻、解放奴隶,并通过创建希腊联盟以筛选希腊世界和平与安宁等主张。毫无疑问他也知道一些犬儒派哲学家,现在称之为苏格拉底左派中发动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共产主义运动。总之,柏拉图在提出自己的计划时,绝对不会认为他对亲眼见到的现实所做的推进是无稽之谈。

但是,从亚里士多德时代到现在,批评家们已经发现这个理想国有很大破绽,可供指摘和怀疑的地方不计其数。那位斯塔吉人[7]用简洁明了、尖酸刻薄的口吻说,“这类东西和许多别的东西自古以来已被发明过好几次了。”计划一个人人皆兄弟的社会固然是件非常不错的事情,但是人们一见面就以兄弟相称显然就会把这个称呼的温情的意义涤荡干净了。

到这里,我们所说的都是柏拉图最伟大的(也是嫉心最强的)学生对他的批评。后世的批评家们的调子大都老调重弹。我们知道,柏拉图低估了一夫一妻制这种习惯的力量以及伴随着这一制度而来的道德准则。他认为一个男人会满足于和别人共有一个妻子,低估了男性的占有欲和嫉妒心。他认为母亲们会同意别人将自己的孩子从怀中抱走,让孩子在不知道自己姓名的没有爱心环境中长大成人,但他不曾觉察到他这么做时,太低估了母性的本能。尤其重要的是,在废除家庭的同时,他忘记了自己摧毁了道德的发祥地以及互助合作和共产习惯的主要源泉,这种互助合作和共产精神正是他的理想国的心理基础。就这样,他用无人匹敌的滔滔雄辩锯断了自己赖以栖身的树枝。

对这些批评,我们能够很简单地回答说,它们打倒的只是一个稻草人。柏拉图已明显地将大多数人排斥出他的共产主义计划。他明白,只有少数人能够抑制物欲,他只是认为他的统治阶级能过这种苦行僧式的生活。只有保卫者之间才能够以兄弟姐妹相称,只有保卫者不占有金钱和财物。芸芸众生仍依惯例保留一切体面的东西——财产、金钱、奢侈品、竞争以及他们向往的种种私生活。只要他们能够忍受,他们完全可以实行一夫一妻制的婚姻,维护这种家庭制度带来的一切道德规范。只要他们乐意,父亲们可以守着妻子,母亲们可以守着孩子。至于保卫者,他们需要的与其说是共产主义倾向,倒不如说是一种荣誉感与对它的热爱。支撑着他们的不是仁慈,而是自豪。

虽然已经残缺不全,但是仍然可以从这尊胜利女神的雕像上看到希腊人的完美理念  从政治到艺术,希腊人在集资生活的方方面面都体现了秩序与情感的完美结合。和谐就是一种典范,令其后世望尘莫及。

其他指则是经济上的原因,而不是心理上的原因了。有人说,柏拉图的理想国不是把每个城市一分为二,而是一分为三了。对此问题的回答是,第一种情况是由经济冲突来决定的。柏拉图的理想国中,保卫者及其辅助阶级不能参与金钱和财物的竞争,这是明确规定的。但是如果这样,保卫者便只有权力,而无责任了,这岂不要导致他们专横跋扈吗?决不会。他们掌握政权,能够令行禁止,但是他们没有经济上的权力,自己不拥有财富。有钱阶级如果不满意他们的统治方式,就可以停止他们的食物供应,就像国会用不批准预算的方式控制政府部门一样。如果保卫者只有政治权力,没有经济权力,他们如何维护自己的统治呢?哈灵顿[8]马克思等很多人不是已经说明过政治权力是经济权力的反映,经济权力一旦落入被统治阶级——如十八世纪的中等阶级——的手中,政治权力也就朝不保夕了。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也许是足以致命的一击。有人可能会说,让国王在卡诺萨屈服[9]的罗马天主教的势力在初期的统治中就注重对教义的反复灌输,而不是对财富的巧取豪夺。但是教会的这种长期统治大概是由于欧洲的农业状况的缘故:农业人口由于无能为力地依赖反复无常的自然力,就倾向于产生对超自然物的信仰,结果导致对不可驾驭的自然力量的恐惧和崇拜。随着工商业的日益发达,产生了一种新型思想和新型的人。他们更崇尚实际,注重人间的幸福,而教会的权力一与这一新的经济事实交锋便彻底崩溃了。政治权力反反复复使自己适应于变动不定的经济力量。柏拉图的保卫者在经济上对有钱阶级的依赖不久就会使他们沦为有钱阶级控制下的行政官吏。甚至对军权的掌握也不能长久防止这个结果的到来——正如革命后俄国的军队不能阻挡农民中一切归自己所有的个人主义的发展一样。这些农民控制着粮食的生产,从而也操纵着国家的命运。于是柏拉图的思想只有这样一点可取之处:即政治上的政策必须由在经济上占统治地位的集团来决定,这些政策也该让受过专门训练的官员来实施,而不应该让根本不懂治国之术的从工商界混入政界的人来实施。

柏拉图最为缺乏的,大概也许还是赫拉克利特的流变的意识。他的理想国是静止的、顽固不化的社会,它是思想僵化、敌视发明、嫉恨变化的遗老们统治的天下。它只有科学,没有艺术。它尊崇科学头脑所珍视的秩序,贬低作为艺术之魂的自由。它崇拜美的名称,却放逐了创造美、展示美的艺术家。它是一个斯巴达或普鲁士,并不是一个理想国。

既然这些又不得不说的话已经坦诚地说出来了,那么剩下的就是由衷地对柏拉图思想的博大精深致以敬意了。从本质上说,他还是对的——不是吗?——这个世界需要最英明最杰出的人来统治。我们要做的就是把他的思想应用于我们的时代和环境。今天,民主已成为理所当然的,我们不能依照柏拉图设想的那样去限制人民的投票权。然而,我们能够对当官者加以限制,以此来保证民主制与贵族制的结合——似乎这就是柏拉图念念不忘的。他说政治家应该像医生那样接受全面彻底的专门训练,对我们而言,这是毫无疑问的。我们可以在大学里设立政治学系与行政管理系,一旦这些学系发挥它们的作用,我们就可以阻止没有经过专门训练的人担任官职。我们甚至可以让所有受过这种专门训练的人都获得担任官职的资格,藉此彻底废除繁复的提名候选制度——这种制度正是民主政体腐败的根源。只要受过适当的训练,拥有良好的素质,所有人都可以在所有选民面前宣布自己为候选人。这样一来,民主选举的范围就比现在这种两个同属一丘之貉的竞选者每四年便演戏似地出来竞选一番的做法宽广得多。对这种只限于具有行政管理才能的毕业生才能出任官职的办法,只需稍事修正,就可使它更具民主精神:这就是受教育的机会均等,通往专门训练并在政治上存在的道路对一切男女——无论其家境贫富——都是畅通的。而让各个市、县、州的政府为表现出一定真才实学而他们的父母没有经济能力供他们继续深造的小学、中学和大学毕业生提供学费,是很容易的事。这才是名副其实的民主。

最后,我们应当公正地补充一句:柏拉图知道自己的理想国不是十分适用于实际的,他承认自己描绘的只是一个难以实现的理想。然而,他说,将这些我们希望图画描绘出来仍然是有价值的。做人的意义莫过于向往一个更为美好的世界,并至少让它的一部分变成现实。人是创造理想国的动物。即使我们只描绘了一幅画面,那毕竟也可以成为我们行动的目标和典范。倘若人们都看到了这幅图景,并且都追寻它的光芒奔跑,理想国就会出现在我们的地图上了。

虽然存在很多值得怀疑的地方,但一到有将自己的计划付诸实施的机会,柏拉图还是非常勇敢地去承担风险。公元前387年,柏拉图应强盛的锡拉库萨——西西里首都——的统治者狄奥尼西奥斯邀请,前去将他的王国改造成理想国,像以后的杜尔哥[10]一样,我们这位哲学家认为教育一个人——即便是位国王——比教育全体国民容易,便答应了。当狄奥尼西奥斯发现这个计划需要他在成为一个哲学家和放弃王位之间作出选择时,他就停止了这一计划。结果,他们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吵。据说柏拉图被卖为奴隶,后来亏了他的朋友兼学生安尼克里斯将他救出来了。当柏拉图在雅典的信徒们要偿还安尼克里斯付出的赎金时,他谢绝说,他们并不是唯一有幸援救哲学的人。这一段(如果我们相信第欧根尼·拉尔修[11]的说法,还有另一次类似的)经历可以说明柏拉图的最后一部著作《法律篇》充满幻灭感和保守性的原因。(www.xing528.com)

走过了漫漫的人生道路,柏拉图临终前的几年还是相当快乐的。这时他已桃李满天下了,而他的学生们的成功使得他受到来自各方面的尊崇。他安居在自己的学院里悠闲地踱来踱去,从一群学生走向另一群学生,给他们布置分派需要研究的问题和作业,等再次来时就举办讲座,宣布答案。拉罗什富科[12]说,“很少有人知道该怎样变老。”柏拉图知道,那就是:要像梭伦那样学习,要像苏格拉底那样教人,做渴求知识的青年人的向导,得到志趣相同的朋友们的爱。他的学生热爱他正如他热爱自己的学生。他既是他们的良师,又是他们的益友。

一个学生在面临叫作结婚的那个深渊的时候,邀请老师参加他的婚庆喜宴。年届八十的柏拉图如约而至,高高兴兴地加入到狂欢人群。但是随着良辰在欢乐中飞快流逝,这位哲学老人退到安静的角落,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想休息一会儿。第二天早晨,宴会结束了,疲倦的狂欢者们走过来想唤醒他时,才发现他已在夜里安详恬静地告别了人世,从休息进入长眠了。整个雅典万人空巷送他进人墓地。

【注释】

[1]苏格拉底的妻子,传说是个悍妇——译注。

[2]Mareus Poreius Cato(公元前234—前149),罗马政治家,演说家。极力维护罗马的“古风”—译注

[3]Svonaro(la1452—1498)意大利基督教宣教士、改革家和殉教士,曾发动“焚烧虚妄”运动,将首饰、淫画、赌具等付之一炬——译注。

[4]这句话出自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译注。

[5]马基亚维里给美德下的定义就是才智加力量。

[6]Fmlic Faguct(1847—1916),法国文学史家——译注。

[7]the Stagnte,指亚里士多德——译注。

[8]Harington,James( 1611—1677)。英国政治哲学家。他的《大洋共和国》是作者为美国所设想的一个理想国家 书中表述了经济权力所到之处,政治权力随之出现的思想——译注

[9]Canossa.意大利埃米利亚雷焦西南方的10世纪城堡,因教皇格列高利七世与亨利四世在此处会见(1077年)出名卡诺萨三字随之成为王权向教权屈服的代名词——译注

[10]Turgot,Anne Robert Jacques(1727—1781),法国经济学家,重农学派主要代表人物之一——译注。

[11]Diogenes Laettius(活动时期3世纪),希腊作家,因其希腊哲学史而闻名——译注。

[12]La Rochefoucauld(1613—1680),17世纪法国伦理作家,著有《箴言集》五卷——译注。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