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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华池上抗大七分校:一个人的任务变惊人!

时间:2023-07-3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一个人的任务是好几十亩,十分艰巨。在一个班里,同学们身体有强有弱,开地的速度自然有快慢之分。我们班的高班长采取了一个高明措施:重新分配镢头。可是,我一看马振德那把镢头,身上就冒汗,心里着实发怵!马振德拿到了我的镢头,自己又重新安装一番。班长算了一下,马振德一个人,能顶别人两三个多。班长又把马振德的位置,调换到一字队形中央,不要几分钟,他就把左右两翼的人甩下好远。

在华池上抗大七分校:一个人的任务变惊人!

乔连川

一九四四年初春,残雪未消,我们扛起镢头,爬上豹子川的山岭,揭开了大生产的帷幕。

沉睡的大地苏醒了。漫山遍野摆开了开荒的战场:镢头飞舞,歌声嘹亮,烧荒的野火卷起冲天烈焰,好一派紧张又红火的劳动景象!

这是大生产的第一个战役。我们要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一镢头一镢头地挖出几千亩土地,还要不误农时播下种子。一个人的任务是好几十亩,十分艰巨。

开荒以班为单位。一个班横排成一条线,班长在左,向右按本班序列依次排开去,副班长居末。开始了,一声令下,镢头起落,尘土飞扬,横队向前齐头并进。随着一字战线的前移,身后迅速翻起一片褐色波浪,散发着泥土的芳香。

在一个班里,同学们身体有强有弱,开地的速度自然有快慢之分。在一字横队的前进中,有靠前的,也有落后一点的。挖到前面去的,不甘两侧同学掉队,就扩大开地的宽度,不一会,就拉齐了,于是,又齐头并进。过了不多一会儿,又出现掉队的,只得再做接应。

万事开头难。在最初的日子里,每人每天用足力气才只开几分地。任务要完成,时间不等人,速度问题十分迫切地摆到了面前。

我们班的高班长采取了一个高明措施:重新分配镢头。原来,最初发镢头时,随随便便地每人发一把就行了。岂不知,镢头的规格很不一致,有的镢头既宽又薄,分量轻,开起地来,省力气,速度快;也有的镢头又宽又厚,分量重,开起地来,既费力气,速度又慢,谁要是分到了这样一把,算够倒霉的。当然,如果分到了一把又薄又轻的,自然是喜滋滋的了。我有幸就分到了一把好的。

谁也没有想到,班长首先就是要我和大个子马振德调换,把马振德那把重得举不起来的调给我,马振德个大力强,却用了我那又薄又轻的。班长是讲民主的,他问我有什么意见,我说:“马振德的镢头太重,我力气小,怕是拿不动。”

班长一听,笑了:“调换镢头是为了加快开荒速度。你的镢头好使,换给马振德,他力气大,可以多开地,至于你……身体不行,再好的家什在你手里也使不上劲,你说是不?”

我怎么说呢?班长说的不能说没道理。可是,我一看马振德那把镢头,身上就冒汗,心里着实发怵!

马振德拿到了我的镢头,自己又重新安装一番。第二天开起荒来,十分顺手,只见他镢头上下翻飞起落,活像关公舞起了青龙偃月刀。他一镢下地,轻轻一搂,就是一大片,全班同志无不暗暗叫好。班长算了一下,马振德一个人,能顶别人两三个多。班长又把马振德的位置,调换到一字队形中央,不要几分钟,他就把左右两翼的人甩下好远。大家不甘落后,加油追赶,这样速度自然就快了。

这天收工的时候,班长很满意地对我说:“你看,你那镢头到了马振德手里,是不是‘英雄’有了‘用武之地’?我说:“是呀,可是马振德的镢头,可真把我折腾苦了!”说着,伸出手让班长看,一手血泡。

班长笑着安慰我:“对你不一样要求,只要你努力,能开多少算多少,不要着急。”

班长这样说,自然是可以的,可是我……

延安的《解放日报》上,有一条令人震惊的消息:南泥湾有个劳动英雄郝寿才,一天开荒好几亩,人称“气死牛”。

天哪,人们都炸锅了。几亩,该是多大一片哪,咱们一个班一天也只能开几亩呀!

在咱冀中,一匹大骡子一天才能犁几亩?他不光是“气死牛”,连咱那大骡子也得气死了!

报上说得倒是实实在在,可是谁见啦?好,没过几天,校部传来消息,大凤川的钱有才,一天开荒五亩半,当了劳动英雄。紧接着,就在豹子川也出了奇迹。田博良、丁建民、王有恒都开荒创了纪录,还有什么说的?马振德起早贪黑,拼力奋战,竟然也赶上去了,轰动了豹子川。马振德的成绩给我们班增添了光彩,班长的脸笑得像朵花似的。

没过几天,又有了新的措施:改变劳动组织形式,变班集体开荒为人自为战,各开各的,按日公布成绩。这个办法实在更高明,开地的成绩几乎是直线上升了。每天开荒一亩以上的,渐渐多起来了,二亩三亩的也多起来了。当然,也有人一天开不到一亩的,我就是其中的一个。

一天晚上,班里开会时,传达了一个号召,要求“消灭”一亩以下的,这可是个不简单的事情呀!特别爱开玩笑的赵平安,学着演戏中日本鬼子的腔调:“开不到一亩的,统统地‘消灭’,‘死拉死拉’的!”虽然逗得大家笑了起来,我可是待在一边犯了愁。

此时,我的开荒成绩还在每天五六分上徘徊。对我来说,一天要想多开一分地,实在是像登天一般,但是,我向组织上表了决心,我一定要开到一亩以上,班长和大家给我们没开到一亩的好一番鼓劲。

第二天一早,我到了山上,脱掉外衣,就低着头抡起了镢头。不开到一亩太丢人了,“消灭”对象,多难听呀!我一边想,一边开着。开始的一段,还很有劲,速度比往日也快,还没吃早饭,就开了两趟多。可是,还没有到前半晌,不知不觉地速度就慢了下来,手里的镢头越来越重,渐渐地就抡不起来了。直到吹了休息哨子,也没听见,一镢一镢地继续慢腾腾地刨着。

班长给我端来一碗水,他不说话,站在一旁仔细察看着我,我知道他站在我的身后,也没理会,径自刨着。突然,班长笑了,把我弄得莫名其妙。

“休息会儿,喝点水吧!”他拉着我坐在一棵白桦树下,把碗递给我。他看我一头大汗,气喘吁吁,不无怜爱地笑着说:“哎呀!你可真够狼狈的呀!”

此时,我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我对他说:“狼狈就狼狈吧,反正今天要拼一家伙。”

班长早已看出了我的心愿:“开不到一亩,不光彩,是不?”

我这时却“嗤嗤”笑了,被“消灭”对象还能光彩?!

班长打量了一下我开的地:“可是,看样子你今天要挖到一亩,恐怕够呛。”

一听,我立即抬起头,用充满疑惑的眼光看着他。他说:“你的速度还是太慢。是什么原因,你知道不?”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可是心里却嘀咕了起来:我力气小,又把马振德那重家伙给了我,我能快得了吗?

高班长看我若有所思,先是鼓励了一番,接着说:“你体质弱,又换了镢头,这都是困难。可是,还有很重要的一条,你开荒太笨,不会巧干。”我还是摸不着头脑,把碗扔到一旁,听班长继续说:“狼牙刺是开荒的拦路虎,你就不会刨。你刨一棵狼牙刺,别人能开半分地。本来你力气就小,还光是傻用劲,怎么行,镢头落地,要有讲究,像你这样东一镢头西一镢头,是不行的。”几句话,说得我面红耳赤,无言以对。他的话说得诚恳、有理。说罢,班长起来说:“别不好意思,走,我给你教。”

班长先教给我刨狼牙刺。按他的办法,先扫清外围,向下深刨,彻底暴露根部,待根底掏空,狠劲直砍,不要几下,就刨掉很大的一棵。他一边刨一边给我讲,像是表演似的,我却看呆了,接着,他教我开地,要两腿站稳,一次不能揽得太宽,太宽身体左右扭动太大,容易累人,也不要太窄,免得上下来回光跑路。镢头落下去,要开成“品”字形。左右两镢,向前一镢,这样刨得深,速度快,不留“夹生饭”,没有“梅花桩”。

说着,班长亮开架式开给我看。不比不知道,他开得就是好,还不费力气。我在一旁看着,心中着实佩服。同时,我也暗暗地责恨自己太笨。班长看着我实际“操练”了一会儿,又嘱咐了几句,就走了。

按班长教的办法,既省力气,速度又快,越刨越有劲,越开越想开,心里真有一种从来不曾体会过的快慰。由不得自言自语地嘟哝:“一亩地的要求,是可以稳拿了!”

这一天,我的成绩是八分多。第二天,就接近了一亩。

晚上,没顾上吃饭就回了窑洞,身体像是散了架。班长来到我的铺前,非常高兴地说:“你这两天进度明显,就是太累了吧!”(www.xing528.com)

“累是累,只要是能开到一亩,再累也高兴呀!”我情不自禁地回答。

班长又说了:“明天开地的时候,不要太急,要稳住劲。特别是上午,不能太猛,要有个坚持性,没长劲不行。”说完,他去给我端了饭来,我很不好意思。班长要我快点吃了早早休息。班长一片热心,我深受感动。顿时,我油然而生了一种愧疚之情,因为我心里还老是为调换镢头的事对班长有意见哩!

我怎么也睡不着了。没有开到一亩的同志,已经不多了,我怎么也不能当大尾巴。明天,我要用出全部力量,拼到一亩。明天,我期待着明天。

一个阳光灿烂的大好天。

天还没明,我悄悄起了床,摸索着到窑外做准备工作,镢头磨了又磨,擦了又擦,只盼着早点吹起床的哨子。

我怀着兴奋的心情来到了山上。今天分给我的地坡度不大,土质比较松软。我环顾一下四周,向左右两翼的同学打着招呼。脱掉上衣,在手掌上狠狠地啐了两口,使足了劲,刨下了第一镢,开始了这紧张的一天,我永远难以忘怀的一天。

受着热情的激荡,今天力气好像大多了。镢头也像是轻了些。刨地的速度显然加快了,不一会儿工夫就上下几趟。按班长教给的方法,几镢头就刨除一丛狼牙刺。镢头下地,“唰唰”作响,一个“品”字就是一大片哪,我越刨越有劲,休息哨音都没听见,还是同学们来拽我,才去喝水。这时,班长来了。

班长先去步量了我开的地,看着我满面笑容地说:“今天成绩不错,大有希望!”

我知道,班长的意思是说,我今天可能开到一亩。

“班长,我开了多少啦?”我按捺不住内心的高兴,也是带有试探地向班长提问。

班长略一沉吟:“说不准,反正你加油开就行呀!”

到快吃午饭之前,我自己巧妙地步量了一下,一算,有八九分了,我暗暗吃惊,也有点怀疑:有这么多吗?如果我现在就开了八九分,达到一亩还有什么问题?我又计算一下,不错,总有八九分。此时,暗暗地高兴了。

当下午继续开地的时候,刨不一会儿,就停下来,向后瞟上几眼,差不多了吧!再开几镢头,又向后看看,可能已经超过一亩了。就这样,刨一刨,停一停,看一看,想一想,不知不觉地速度就慢下来了。手里的镢头似乎越来越重,胳膊也抬不起来了。浑身软绵绵的,总想坐下来歇会儿……

班长来了,他又去步量了我的地。我拄着镢头:“怎么样班长,差不多了吧?”

班长看了看我,没有立即回答,像是在想什么。我有点纳闷。

他终于又说话了:“你说的那个差不多,是指多少?”

“一亩!”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班长招呼我坐下,和蔼地看着我:“你感觉到没有,你的速度已经降下来了。”

“我知道,感到太累了。”我有点不以为然。心里想:速度慢也不怕,反正今天完成一亩是差不多了。

班长对我此时此刻的心情是做了仔细分析的。他说:“开了多半天,肯定累了。可是……这不一定是主要原因。”

“那什么是主要原因呢?”我打断了班长的话。

班长像是和我商量地说:“依我看,主要是松劲了。你脑子里不想别的,反正就是个一亩,只要开够一亩,就行了!”

我心里叨念:开够一亩,就不是被“消灭”对象了么!

“你只要开一亩,好像就达到了最高的目标似的,是不?”班长见我没吭声,接下去说:“对你来说,的确也是够艰苦的。可是,那么多一天开几亩的同志,他们的最高目标是多少?”

我心里又叨念不停,他们有那个力气呀。

“对自己的要求,应当符合实际。但是,不能太低,是不是?要有他们那股子精神,拼劲儿多开。好好休息一会儿,要再鼓一把劲,把一亩这个框框子突破了。尽最大的力气,能多开一镢头也好么!”

这时的我,木然地坐在土坎上,心情十分复杂:是啊!我怎么就被那个“一亩”给死死地缠住,弄迷糊了呢?怎么就没有再拼一把力,尽量多开一些的劲头?不当被“消灭”对象,这算个什么目标!怎么自己就没意识到速度降下来得那样快,是啊,那些一天开几亩的同学们的最高目标是什么?他们的纪录是两亩、三亩,以至四亩、五亩……

好像是被突然袭来的一声轰然巨响所震醒,又像是被人猛烈地击了一掌。陡然之间,我心潮澎湃,血在奔涌,两眼豁然明亮,胸意顿然开阔了。都是革命青年,我和别人一样有着一颗火热的心。别人能达到的目标,我未必能够达到,但是,我的决心和意志应当和他们一样。蓦地,我从地上跃起,扑向我正开地的山坡。使出我最大的劲,刨下了新的一镢、两镢、三镢……不再频频回首那身后一小片地,不再念念不忘那把镢头。全身像团火,似添了无穷力量。一口气连刨十几镢,全不觉累。速度显然加快了,心中涌起一股欣喜之情。太阳已经西沉,我更加快了速度。只盼着暮色晚点降临,我好多挖些,再多挖些!

天渐渐暗下来,就快收工了。量地组的同志来量我的地了。我全然顾不上在我身边走来跑去的憧憧人影,他们喊些什么,也听不清楚;我也顾不上擦一把满脸的汗水,只是用力地挖,不停地挖,一镢一镢地挖……直到收工哨音频频吹响,班长来叫我,才知道收工了。

班长拉起我的手,看了看手上的血泡,不少已经结了茧子,他似有无限怜爱,边抚摸着血泡,对我饱含深情地说:“吃苦了,可是,这是难得的磨炼哪!”我正要说什么,山坡上传来充满喜悦的喊声:“一亩——二——分——五。”

我好像没有听清,又似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是多么希望再听他们喊一声。班长紧紧握着我的手,热情地向我说:“你实现了今天的愿望,还超过了既定的目标,祝贺你!”说完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不放。

是兴奋,还是激动?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两汪热泪,潸然流下……

我陷入深深的沉思:事物不会是平衡的。人与人之间,始终存在着差异。一天开荒一亩二分五的成绩,对许多人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但对于我,却如此艰难,实现这样一个微小的愿望,也必须有坚强的意志和奋斗的精神。每一个人,每前进一步,哪怕是小而又小的一小步,都必须付出代价,承担牺牲,经受磨炼。革命之所以伟大,不就因为它是最艰巨的事业?一个战士最宝贵的品质,就是不怕艰难困苦,勇于奋斗牺牲。

几十年来,不论是战争年代,抑或是和平时期,我一直牢牢地记着这一点。不忘艰苦奋斗,对我们来说,乃是天经地义。

我忘却了许多,但这一点永不会忘。因此,我经常怀着深深的拳拳之心,怀念那使我受到磨炼、受到启迪,至今想来仍然激动不已的一亩二分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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