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年轮：中国老年人才论坛文集

林贤光

摘要：随着社会的发展，我国人口老龄化速度明显加快。本文就日趋严重的社会老龄化问题，阐述了自己的观点，对如何应对退休再就业及开发老年人才问题提出了自己的独到见解。

关键词：人口老龄化；老年人才；退休就业

我国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13亿人口占全球65亿总人口的1/5。而我国的老年人口总量也是世界上最多的，大体上也占全球老年人口的1/5和亚洲老年人口的1/2。这一事实，如今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人所认识和接受。而且，在社会上随着老年人口越来越多，与老年相关的一系列社会问题不断凸显出来，老龄化的议题日趋严重地摆到了政府和民众的面前。

中国人民大学杜鹏教授在《人口老龄化与老龄问题》一书的前言中指出：“在未来50年时间里，我国老年人口总数一直是在持续增加的。到2010年我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总数为1.73亿，到2050年，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总数为4.3亿。如果将视野扩大到未来的100年来看老年人口数的增长趋势，则可以看出，中国的老年人数并不是长期增长的，老年人数量的近期持续增长主要是受到过去50年3次出生高峰的影响，到2053年我国老年人数量达到峰值，约为4.3亿。此后开始进入缓慢减少阶段，但到2100年时仍将有3.5亿以上的老年人口。这意味着本世纪中国将长期保持世界上最庞大的老年人口数量。2041年到2064年可以称为中国的‘老年高峰’，每年的老年人口数量都将在4亿人以上。”

他又说：“预计到2010年老年人口比例将会达到12.7%，2010年以后则将进入人口老龄化迅速发展时期。预计从2010年到2032年的22年时间里，中国老年人口比例将会增加一倍，达到25%以上，老年人口比例平均每两年增加一个百分点，到2050年老年人口比例将达到31%。”

近几年的国家正式统计报告验证了这一人口发展趋势的准确性和严重性。杜鹏教授的书是2005年写的。我们将2005年以后的老年人口发展趋势列表如下：

注：1.以上数据来源于各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公报（国家统计局）2.2006年60岁以上人数来源为《人口老龄化与老年住宅》台恩普（2007）

从上表数据中可以明显看出，在青、壮、中年龄人群（15～59岁或15～64岁）大体稳定在总人口的69%～72%的情况下，0～14岁的幼、少年人口逐年下降和60或65岁以上的老年人口逐年上升的这一明显事实。

幼、少年人口数量下降这一问题我们暂不去讨论。但是，老龄化这一问题我们却不能不去关注。它的规模有多大？速度有多快？再以下表为例：

上述数据说明一个问题，就是老龄化的速度在逐渐加快，而且近两年的速度已经大大地超过了原来预计的速度。按照已经公布过的预计速度，为3.28%（《当前老龄工作重点》，2006），3.0%（《老龄工作读本》，2003），3.2%（《人口老龄化与老龄问题》，2005）。现在看，目前的增长速率已经超过了上述任何一个预测的增长速率。而且，大大地超过了中国社会科学院李军博士在《人口老龄化经济效益分析》中预测的方案为年增3.0%。如果按照2010年1月国家老龄委在吉林发布的预测，仅2010年将增加60岁以上的老人800万，那么2010年的年增长率就将达到4.78%，逼近5%了。这将是一个相当可怕的数字，特别是当我们与逐年减少的0～14岁少年和儿童数量对照起来，我们更为当前的中年人和儿童担心，在他们老了的时候，谁来养活他们？

目前，我们细查每年的总人口净增加数字，我们就不难发现，全国的总人口增加数与老年人口的增加数一比较，就发现我们每年的总人口增加数大体稳定在670万到690万。

而老年人口（60岁以上）则逐年俱增，到2009年全国净增人口672万，而60岁以上的老人却增加了725万，这是怎么回事？原来是0到14岁的孩子减少了503万。

为此，我们说老年人口在加速增长，是有根据的。有的专家曾经预测在2020年以后老年人口的年增长率才会达到4%，从现在情况来看提前10年就达到了。那么以前所预测的一系列数据是不是都可能提前呢？譬如，哪年老年人口达到2亿，哪年老年人口突破总人口的20%，这些指标恐怕都要重新验算了。

从上述的人口统计数据发展看，我国老年人口的加速增长已是不争的事实。这个现象引发的一系列社会问题业已严峻地摆在我们面前，它的影响是多方面的，从计划生育、社会保障、养老、老年人的生活照顾、社会经济活动等等。我们无法而且也没有能力在这么大的问题面前考虑到方方面面。

我们只能就其中一个突出的问题，也就是老年人退休后的抚养问题拿出来讨论。

我国属于未富先老型的老龄化国家，老年人一旦丧失劳动能力或者失去了劳动就业机会就只能靠社会和家庭供养。但是如此庞大的老年人群若完全依靠社会和国家来照顾，国家是无法担此重负的。家庭在目前每一对夫妇只生一胎的政策下，新生人口愈来愈少，劳动人口愈来愈少，抚养比率愈来愈大，对老年退休人员无疑是个十分严重的生存威胁。如何落实“老有所养”成为一个现实而严重的问题摆在面前。(www.xing528.com)

如果养老问题，国家、社会、家庭都靠不住，那么唯一的出路就只能靠自己了。从目前的实际情况看，老年人中的低龄人群，例如在70岁，甚至75岁以下的老年人群，让他们继续参加适度的工作是完全可能的。如今，人民的健康条件越来越好，对年龄的期望值越来越高，我国已从20世纪50年代平均年龄35～40岁，提高到2000年全国人口普查后的预期寿命71.4岁。在此现实面前，提高退休年龄，让低龄的老年人再多工作几年，在政策的保证下，多为国家作贡献，自己养活自己，是完全可能的。

现行的退休年龄是20世纪50年代制定的。而那时主要是参考了前苏联的退休年龄，即男60、女50的退休制度（后改为女55）。在今天的现实面前，这个制度似乎有必要进行调整了。很显然50多年前医疗、保健条件远远不能与今天相比。老人的期望年龄与那时相比差不多提高了一倍。可是我们仍在使用这个大大过时的退休年龄是很不合适的。

同时，我们对比其他国家的退休年龄制度，就会看到，我国的退休年龄实在是太低了。我收集了其他一些国家的退休年龄，如下表：

注：1.上表内容，1～8摘自邵国栋、翟晓静《人口老龄化挑战中国现行退休年龄规定》（2007），9～12摘自熊必俊《人口老龄化与可持续发展》（2002），13～20摘自杨宗《国外老人生活剪影》2.据熊必俊《人口老龄化与可持续发展》中载：美国的退休年龄拟每年提高两个月，至2007年提高至67岁。3.同上来源：英国男65，女60后，可延期退休5年。

从上表数据我们可以看到，多数国家是把退休年龄定在65岁。定在这个年龄是与该国的老龄化水平直接相关的。老龄化程度高，退休年龄也高。而老龄化程度高的国家又多是发达国家。我国虽然属于发展中国家，但是我们的老龄化水平实在太高。规模大，速度快，全球第一。而且不可能像西方福利国家那样把老年人全包下来，事实上那些国家在迅速发展的老龄化面前，养老的支付已使他们不堪重负。我们的现实状况表明，提高退休年龄已是刻不容缓。提高退休年龄的好处在此不想多说，如：老人有经验、工作踏实可靠、不存在与年轻人抢饭碗的问题、减轻了国家和子女的负担、为社会创造财富等，这些在很多地方都有大量论述，不另赘言。

我设想，如果我们把老年人的退休年龄提高到65岁，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把退休年龄和国家统计局的老年标准统一起来了。我国和国际上通用的标准一样，是以65岁定为老年的基准的。统计上65岁以上为老年，属于被抚养人口。而15～64岁是属于“中年型人口”的。我国历年的国家统计资料均按：0～14，15～64，65+三个分类公布人口统计。在计算退休人口时往往查不到60+的数据。若能将这两者统一起来，对统计也是方便的，是一个多方有利的方案。

其实，真正对老人有利也对国家有利的方案是索性全面放开，实行全面的“弹性退休”制度。也就是只要老人的身体条件允许，同时工作岗位需要，就可以一直工作到做不动，或者自己不想做了为止，而不强迫有什么退休的限制。自己可以辞职，单位可以辞退，而没有一刀切的“退休”问题，那才是真正的人事制度上的改革开放。

另外，还有一条政策应当加强，那就是鼓励已退休的老人在需要和可能的条件下再就业参加工作。换句话说，当前是面对60岁以上的老人，在退休年龄提高以后，面对的是更高退休年龄以上的老人，如有条件仍鼓励他们再就业。我在台湾和日本都遇见过65岁的出租车司机，据说他们每年体检，如合格可以干到68岁。而我们对于退休年龄的一刀切执行办法似乎太缺乏灵活性，下也得下，不下也得下。其实，政策是有的，那就是2005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和国务院办公厅发出的中办发［2005］9号文件，它名为《关于进一步发挥离退休专业技术人员作用的意见》。这个文件从多方面论述了国家对离退休专业技术人员继续工作、再就业的政策。是一个相当完善和全面的政策文件。但是，这个文件颁布至今已经有5年了，应当说并没有得到很好的落实。除了一些基层单位不予重视以外，政策的内容没有落实的措施和实施的细则。而且，这个文件只是“意见”，到了基层是可执行可不执行，并非必须实施。于是，有些地方依然故我，把文件束之高阁。具体上老年人再就业的年龄歧视、再就业后是否与原有职工一视同仁（例如是否与其他职工同样得到奖金）、再就业后的医疗福利、老科技人员的科研立项以及项目落实措施、再就业的条件和奖励政策等均属空白。这些不解决，好政策也不能落实。

再有，老年人在退休后可以参加一些义务劳动的工作，不取分文报酬、完全义务的社会服务。例如从事社区服务、义卖、助残、助老、抚幼、义务教育等工作，不过，在这方面我们有关的非政府组织和非营利性组织也缺乏有关条例和做法，急需规范，拿出落实的措施。

无论对于再就业或者参与义务服务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必须真正落实中办发［2005］9号文件，全面地、完整地、不折不扣地落实，落实到具体和可执行的条例和措施之中。

老年人，无论从延长退休年龄方面也好，从退休后再就业方面也好，都是老年人才的开发问题。我认为：所谓“老有所为”，应当是进入老年以后继续为国家、为人民、为社会作出贡献，包括创造有形或无形的财富。现在有一种看法，就是以为老人退休后有点事做就是老有所为了，例如参加老年大学，写写字、画些画、唱唱歌、跳跳舞，总之，没有闲着，这就是老有所为了。这是片面的，不正确的。我认为这只能算是“老有所学”、“老有所乐”，不能叫做“老有所为”，这一点必须区别开来。当然，老年大学中的老年教师属于社会服务应当属于“老有所为”的范畴。

老年人才是国家的宝贵财富，而且在许多方面所起的作用是中青年人才所不能起到的。但是，在2010年6月颁布的《国家中长期人才发展规划纲要》中，却看不到老年人才的影子，只字未提，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很大的遗憾。我国仅从科技界退下来的专业技术人员应有1000万人以上。这些人如何发挥他们的作用？须知，这些人是不需要培训的，拿来就用，这些人的使用成本是很低的，而且，老年人工作踏实、稳定、无职位高低的追求、有相当成熟的社会环境关系，他们的优点很多。在国家的人才发展规划中漠视这一块是不妥的。

我国老龄人口的加速增长是一个十分严酷的现实，必须正视并提出对策，改革退休年龄应属其中的一项重要对策。从历年的统计看，我国老年人口中，60～65岁的老年人口约占60岁以上老年人口总数的30%左右，以2009年终60岁以上老年人口为1.67亿计，30%就是5000多万。如能使这5000多万人自食其力，能为国家减少很大负担。我始终认为：对于老人要按年龄特点分别对待，高龄老人（例如85或90岁以上）国家多管一些，甚至由国家包下来，这个年龄组的人数很少，给国家不会造成太大的负担。而对于低龄的老人（如65岁至70岁以下）则应推迟退休或者在退休后继续创造他们再就业的机会和可能，这样，为国、为己、为社会都是有好处的。

宋平在2005年祝贺中国老年学学会老年人才开发委员会成立，曾给当时的主任陶森写信，信上说：“人是会老的，这是自然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进入老年，从工作岗位上退下来，仍然有热可发，有力可为。一般而言，大约可有20年的时间，可以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老年人才，有知识又有经验，是国家的宝贵财富。他们下岗后分散各地，不易找到用武之地，会造成人才资源的大浪费，我们是人才资源缺乏的国家，实在浪费不起啊。”

宋平同志非常关注老年人才，希望创造一个能为老年人才发挥聪明才智和能力的环境。时至今日，老龄化的加速，使这一课题再一次提到日程上来，尽管它并不是第一次提出来的，但是解决它已经是时不我待，刻不容缓了，我们应当有这个急迫感。

（作者系清华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