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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责善则离,离则不祥莫大焉

时间:2023-08-3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孟子·离娄上》说:“古者易子而教之,父子之间不责善。责善则离,离则不祥莫大焉。”次日,光宗至圆丘合祭天地,因风雨大作而未能成礼。留正至临安城外六和塔待罪数月,也丝毫未能动摇光宗的决心。光宗此时已无所忌惮,不惜与孝宗公开破裂,更积极地运用皇权,与孝宗的部署针锋相对。自光宗“心疾”发作,一月四朝之礼基本中断。

宋朝:责善则离,离则不祥莫大焉

高宗的去世,固然使孝宗在精神上遭受到巨大打击,但在经受了太上皇20余年的幕后操控后,孝宗终于得以单独掌握了皇权,也同时激起他再次革新政事的愿望。朱熹对孝宗此时的心情最为理解,说孝宗末年之政是“乾坤归独御,日月要重光”。孝宗在人事上积极部署,希望光宗能移植他与高宗的关系,定期到重华宫朝拜自己,发政施仁皆得之视膳问安之余。

然而现实却不尽如人意。光宗早年已因立储与孝宗结下心结,在他登上储位后,孝宗仍安居帝位,继位遥遥无期,又带来新的失望和怨愤。高宗死后,孝宗命他参决庶政,却反而加深了他的挫折感。周必大记载赵惇第一次参决的经过,孝宗与朝臣讨论政务,赵惇只是侍立于侧聆听教导,参与程度非常低。孝宗还存着“孩儿尚小”的观念,没有对赵惇给予足够的重视,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赵惇的尴尬,嘱咐道:“今后不必间日参决,自可每日侍立,只此便是参决。”赵惇此时已经42岁,翘首盼来的“参决”却只是每日侍立,在他看来显然是极其难堪的经历,因此他半个月后就开始借故请假。元祐时期宣仁太后垂帘,哲宗只能见到奏事大臣的“臀背”,十几岁的小皇帝就此怀恨在心,亲政后尽翻元祐政局,光宗的心理体验正与哲宗相似。

孝宗冀望光宗实现他革新朝政的愿望,光宗每月固定的四次朝拜就成为孝宗督责、发布指示的渠道,而这种场合的交流,并不总是和风细雨的。袁说友的一篇奏章揭露了二人对话的场景:“设或寿皇圣帝,义方加笃,威颜过严,陛下执礼恐违,小心多畏,尤宜勉竭以尽欢愉。”袁说友以近乎白描的方式,揭示孝宗平日必是疾言厉色,而光宗小心多畏,已忍无可忍。《孟子·离娄上》说:“古者易子而教之,父子之间不责善。责善则离,离则不祥莫大焉。”这是古代儒家对父子关系的一个深刻的心理观察,孝宗对此似乎少有领悟。他把光宗还当作一个孩童,稍不合意就严词苛责,忽视了光宗的自我和尊严,而引起光宗心理上的排斥和反抗。

在孝宗而言,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天下计,为社稷计”;但在光宗看来,这些举措已构成对光宗皇权的极大侵占,是孝宗吝权的表现。陈傅良在一篇札子中写道:“臣不识陛下何所疑重华耶?……若曰吝权,则进退百官,必与闻其人;罢行庶政,必与闻其事,而五六年来天下不见其有此也。”陈傅良站在父权的立场上,为孝宗的所作所为辩护,但他说天下未见孝宗有“进退百官”的举措,恐怕对光宗没有多大说服力,因为天下未见并不等于未有其事。光宗初年的宰执周必大、留正都是孝宗亲擢,赵汝愚从奉召入京到擢为执政大臣也是孝宗一手安排。此外,孝宗还在幕后与朝中台谏官员交通信息,这些都是孝宗操纵朝政的铁证,光宗自然心知肚明。

光宗如愿以偿登上了帝位,却仍要忍受孝宗的苛责,这进一步加深了他的挫折感,也更激起他的反抗意识。他即位后,信任的是自己的亲习如姜特立等,孝宗擢用的大臣都受到冷遇。即位刚刚三个月,他就纵容台谏攻击周必大,使周必大不得不辞职去位。即便对孝宗,光宗也时而流露出强烈的逆反心理。一次光宗出外游园,正要举杯进酒时,突然言官飞章交至,称当年孝宗出幸外苑必恭请高宗同行。光宗大怒,抗辩道孝宗游幸也有不请高宗同行的时候。恰逢此时,孝宗命宦官持玉卮赐酒,光宗愤怒之下,手颤误将玉卮掉在地上。这些下意识的反应,表明光宗对孝宗的积怨已极深。

造成孝宗与光宗反目的另一因素是光宗皇后李氏。李氏出身“群盗”之家,父亲是民间武装戚方属下部将,自幼没有受过儒家礼法熏染,不能恪遵尊卑长幼之序。周密《齐东野语》说她“天资悍妒”,对高宗和宪圣太后颇傲慢,孝宗成肃皇后告诫她遵守礼法,她竟然反驳道“我是官家结发夫妻”,影射成肃皇后系由嫔御册立,致使孝宗和成肃皇后大怒,甚至有意废之。孝宗钟爱已故的魏王赵恺之子赵抦,一度流露出立之为太子的意思。李后得知,在一次内宴中,请孝宗立自己的儿子嘉王赵扩为太子,孝宗不许。李后道:“妾六礼所聘,嘉王,妾亲生也,何为不可?”孝宗闻言大怒。李后拉着嘉王向光宗哭诉,声称孝宗有废立之意,更加深了光宗的疑虑。(www.xing528.com)

李氏对光宗来说,既是联合抵抗孝宗的伙伴,也未尝不是一个压力来源,她比光宗年长两岁,几乎从一开始就在夫妻关系中占据着主导地位,光宗晚年病中有一次发作道:“尔尚欺我至是耶!”光宗生病,直接诱因便是李氏。绍熙二年十一月,李后趁光宗至太庙祭祖之机,杀害了光宗宠爱的黄贵妃,以暴卒报告光宗。次日,光宗至圆丘合祭天地,因风雨大作而未能成礼。光宗因黄贵妃之死受到刺激,又以为上天降罪,担心孝宗责怪,由此感染“心疾”,也就是今天所谓的精神错乱。就史料所见,他最显著的病状是多疑和妄想,如疑心孝宗要杀他或夺回帝位之类,显然,孝宗长期以来的巨大压力是光宗致病的深层原因,而李后的举措诱发了疾病的发作。

光宗病后,孝宗前来探望,光宗“噤不知人,但张口呓言”。孝宗既忧且怒,召来李后斥责道:“宗庙社稷之重,汝不谨视上,使之至此。万一不复,当族汝家。”既而又召宰相留正责问:“汝为相,不强谏,何也?”留正回答:“臣非不言,奈不听何?”孝宗道:“尔自后须苦言之,若有不入,待朕留渠细语之。”光宗好转后,李后哭诉:“尝劝哥哥少饮酒,不听,近者不豫,寿皇几欲族妾家。妾家何负何辜?”光宗又从留正处得知,孝宗又欲留他“细语”,从此极力逃避到重华宫朝拜孝宗。

绍熙四年(1193)春,光宗病情好转,但对孝宗的疑心也达到最高峰,不但不再接受孝宗指导,而且开始与孝宗正面抗争。光宗病不御朝期间,留正和参知政事胡晋臣主持朝政,二人都是孝宗部署,代表了孝宗的立场。三月,光宗对宰执集团进行调整,任命自己信任的旧人葛邲为右相、陈骙为参知政事,同时胡晋臣由参知政事转任知枢密院事。进退之间,意图以葛、陈二人分夺留正的相权,直接控制人事和行政。同时,光宗把此前迫于孝宗压力外放的亲信姜特立召回行在,留正坚决反对,甚至以辞相要挟,光宗无动于衷地表示:“成命已行,朕无反汗,卿宜自处。”留正至临安城外六和塔待罪数月,也丝毫未能动摇光宗的决心。光宗此时已无所忌惮,不惜与孝宗公开破裂,更积极地运用皇权,与孝宗的部署针锋相对。

自光宗“心疾”发作,一月四朝之礼基本中断。支持孝宗的朝臣连篇累牍上疏,指责光宗有违孝道。他们希望修复孝、光父子关系,恢复一月四朝的政治功能,以施展致君行道的抱负。绍熙四年二月,孝宗生日在即,六部长官、秘书省官员集体上疏,劝光宗朝拜重华宫,为孝宗庆寿。光宗在面对百官时答应“须着过去”,但一回到禁中,在李后的左右下便又改变心意。一次朝会,光宗被百官说动,传旨起驾前往重华宫。正要起身,李后从御屏后走出,对光宗道:“天色冷,官家且进一杯酒。”挽着光宗就要回宫。百官侍卫大惊失色,中书舍人陈傅良上前拉住光宗衣角,请光宗不要入内,拉扯间到了御屏后面,李后叱道:“这里甚去处?你秀才们要斫了驴头?”陈傅良大恸于殿下,李后遂挽光宗入内。

孝宗与光宗的父子关系,在太上皇-今上的权力格局下,被撕扯得四分五裂。绍熙五年(1194)六月,孝宗去世,光宗拒绝主丧。赵汝愚与外戚韩侂胄联合,说服宪圣太后,迫使光宗将皇位禅让给嘉王赵扩,是为“绍熙内禅”。光宗虽然名义上成了太上皇,但实际上已没有了影响朝政的能力。韩侂胄抓住机会,击败赵汝愚,成为继秦桧之后的又一代权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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