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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话汉书》卷76:赵、尹、韩、张两王传第46

时间:2023-10-1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杜建的族人、宾客密谋,欲劫狱救出杜建。大军返回,赵广汉重新代理京兆尹,任职一年,得到正式任命。赵广汉将二位劫匪逮捕入狱,告诉狱吏要善待,每天供应酒食。门客怀疑是男子苏贤告发,将此事告诉赵广汉。苏贤的父亲上书为儿子申诉,告发赵广汉,事情交予有关部门审理,禹被判处腰斩。有关部门奏请逮捕赵广汉,宣帝下诏,将赵广汉逮捕审讯,赵广汉认罪,碰上朝廷大赦,被降低一等俸禄。

《白话汉书》卷76:赵、尹、韩、张两王传第46

广汉,字子都,涿郡蠡吾县人,蠡吾县原属于河间国。年轻时,赵广汉曾担任郡府、州部从事,以廉洁奉公、聪明、有才干,小有名气,被举荐为茂才,担任管理市场的平准令,通过考核,又被举荐为孝廉,担任阳翟县令,政绩优异,得到提拔,担任京辅都尉,代理京兆尹。在此期间,昭帝驾崩,原新丰县人杜建担任京兆府掾史,负责修建昭帝陵寝(平陵),杜建为人豪爽、侠义,其宾客乘机谋取私利。赵广汉先婉言规劝杜建,杜建依然我行我素,于是赵广汉将杜建及其宾客逮捕。宫中宦官及当地豪绅托人向赵广汉讲情,赵广汉不为所动。杜建的族人、宾客密谋,欲劫狱救出杜建。赵广汉掌握主谋及他们的劫狱计划,让手下人警告:“如果再不悬崖勒马,到时灭掉你们全家。”赵广汉派官吏将杜建押赴刑场,杀头示众,其党徒无人敢靠近。京师人莫不称道。

在当时,昌邑王即位,行为淫乱,大将军霍光与群臣共同废黜昌邑王,拥立宣帝,赵广汉也参与其中。赵广汉以参与定策,受赐爵关内侯。

此后,赵广汉担任颍川郡太守。颍川郡豪门大姓原氏、褚氏横行不法,豢养的门客犯罪,沦为盗贼,前几任太守对他们无可奈何。赵广汉上任,仅用几个月,就将原氏、褚氏首恶全部捉拿归案,就地正法,一时间,郡中豪绅惊恐万状。

在此之前,颍川郡的豪门大姓结为姻亲,官吏与地方豪绅结成联盟。赵广汉上任,对此极为厌恶,暗中收买可以利用的豪绅,让他们预知办案内容,而后先行告发,赵广汉逮捕罪犯,按照法律治罪,又故意向被告人泄露告发人的话,让家族之间因此而生恨。赵广汉指使下属官吏设置告密筒,有了线索,掩盖举告人的名字,佯称是某豪绅大姓子弟告发。从此后,豪门大姓之间结为怨仇,奸党组成的联盟随之瓦解,地方风俗为之改变。吏民间相互告发,赵广汉有了更多耳目,盗贼不敢再肆意妄为,一旦作案,就会遭到逮捕。颍川郡治理得很好,赵广汉威名远扬,连匈奴降汉的人都知道他,他们说已久闻赵广汉的大名。

本始二年,宣帝派五位将军出击匈奴,赵广汉以郡太守担任将军,归蒲类将军赵充国指挥。大军返回,赵广汉重新代理京兆尹,任职一年,得到正式任命。

赵广汉作为二千石官员,接待士人和颜悦色,对待手下属吏极为关怀,推诚相待,有了成绩,赵广汉总是将成绩归功于属下。赵广汉说:“这是某个掾史的功劳,不是我二千石官员能做得好的。”话语中,流露出真诚。下属官吏也愿意披肝沥胆,愿意为长官效劳,不避艰险。赵广汉聪明,了解属下的能力,充分发挥他们的作用,做了错事,需要惩罚,赵广汉则会预先告知,晓谕利害;如果不改,赵广汉再予以收捕,按照法律惩治,没有人能逃脱。

赵广汉为人强势,天生是做官的材料,在会见吏民时,可以通宵不眠。特别注重调查研究,了解事情的真相。譬如说,赵广汉欲了解市场上马的价钱,会先询问狗价,再问羊价,再问牛价,最后问到马的价钱,在三五个相关价格中比较,以此类推,了解马价的贵贱,与实际情况很接近。这种事情,赵广汉做起来得心应手,别人效仿则难以做得好。郡中暗藏的盗贼,闾巷活动的侠客,他们的巢穴、行踪,以及官吏间收取贿赂,代人求情等不法之事,赵广汉心中一清二楚。长安城有几位不法少年,在一个偏僻闾巷,无人居住的空屋里密谋,准备劫持人质,还未计议完,赵广汉派官吏将其一网打尽。富人苏回是朝中郎官,被二位歹徒劫持,很快,赵广汉率领官吏来到罪犯家,站在堂前,让长安丞龚奢敲门,告诉劫贼:“京兆尹赵君谢二位好汉没有杀害人质,人质是宫中宿卫郎官。即刻释放人质,束手就擒,可以从轻发落,如果遇上大赦,还可以获得赦免。”二位歹徒大惊失色,因为早就听说赵广汉的大名,马上打开大门,走到堂下,跪在地上,叩头请罪,赵广汉也跪谢道:“幸而郎官还活着,这就好!”赵广汉将二位劫匪逮捕入狱,告诉狱吏要善待,每天供应酒食。到了冬天,要对劫匪问斩,赵广汉为他们购置好棺木,以及殡殓的葬具,告诉他们要上路了,二位罪犯说:“死无所恨!”

赵广汉发文,召湖县的都亭长到长安会面,湖县都亭长西入函谷关,路过界上,界上的亭长开玩笑:“到了京兆府,代我向赵君问好。”亭长来到后,赵广汉与他们交谈,事情谈完,赵广汉问他们:“界上的亭长托你们问候我,为什么没有听你们提起?”亭长听闻此言,当即跪下来叩头谢罪,承认有此事。赵广汉接着说:“回去路过界上,为我致谢亭长,告诉他要恪尽职守,做出成绩,报效国家,京兆尹不会忘记他的厚意。”赵广汉发掘奸邪、隐情,似乎有神助,这样的故事很多。

赵广汉奏请朝廷,将长安游徼狱吏的俸禄提高至一百石。此后,一百石官吏都能够谨守职责,不敢枉法,或随意拘捕民众。赵广汉治理下的京兆,政治清明,官吏百姓交口称赞。年纪大的百姓都以为,汉建国以来,治理京兆的官吏都不如赵广汉。左冯翊、右扶风的官署也在长安城,违法者被追捕,就越过京兆地界逃窜。赵广汉感叹道:“干扰我治理的,就是左冯翊、右扶风的罪犯!我赵广汉如果能够兼而治之,罪犯就难以逃脱法网。”

此前,大将军霍光执掌朝政,赵广汉受到信任。霍光去世,赵广汉已经察觉到宣帝对霍氏的态度。有一次,赵广汉调集长安城的捕吏,亲自率领,来到霍光儿子博陆侯霍禹的府邸,闯入府中,搜查私宰、酿酒,将霍府的酒坛、酒缸砸破,用斧头将府邸大门闩砍断,扬长而去。霍光的女儿还是宣帝的皇后,听说此事,在宣帝面前哭诉。宣帝不忍心,召赵广汉询问,赵广汉为此得罪了外戚。赵广汉喜欢任用官宦子弟,或录用年轻人,利用他们做事情锋芒毕露、敢作敢为的特点,办起案子来无所顾忌,这些年轻人肆意妄为,追赃办案,不计后果。赵广汉为此而落败。

当初,赵广汉的门客在长安市场私自卖酒牟利,丞相府官属将其赶走。门客怀疑是男子苏贤告发,将此事告诉赵广汉。赵广汉派长安丞将苏贤抓起来审讯,有一位叫禹的尉吏诬陷苏贤,说他身为驻军霸上的骑士,不回军营,犯了贻误军机罪。苏贤的父亲上书为儿子申诉,告发赵广汉,事情交予有关部门审理,禹被判处腰斩。有关部门奏请逮捕赵广汉,宣帝下诏,将赵广汉逮捕审讯,赵广汉认罪,碰上朝廷大赦,被降低一等俸禄。赵广汉怀疑是苏贤的同乡荣畜教唆才遭遇官司,于是赵广汉找了个罪名,将荣畜抓起来杀头。有人上书告发此事,宣帝将案件交予丞相、御史大夫惩治,案件追得很急。赵广汉又派出亲信,一位长安人,做了丞相府的门吏,让他暗中留意,丞相府是否有违法之事。地节三年七月中旬,丞相身边的侍婢有过错,上吊自杀。赵广汉知道后,怀疑是丞相夫人妒忌,将府中婢女杀害。丞相魏相此时正在宗庙陪同天子祭祀,赵广汉派中郎赵奉寿暗示丞相,欲借此要挟,让丞相不敢再追查自己犯法的案件。魏相态度坚决,不予理睬,反而追查得更急。赵广汉就想告发丞相家里有命案,先询问太史,熟悉星象的人说,今年应该有大臣被杀,赵广汉随即上书,告发丞相家里有命案。宣帝制诏书:“将此案交予京兆尹审理。”赵广汉迫不及待地审理此案,亲自率领吏卒闯入丞相府,召来丞相夫人跪在庭上受审,将丞相府的十几位奴婢收押,逼迫她们招供丞相夫人杀害侍婢。丞相魏相上书,陈述事情经过:“妻子的确没有杀害侍婢。赵广汉多次犯罪,拒不伏法,以奸诈手段威胁臣,让臣对他上次犯罪的事实不再追究。臣奏请陛下,派一位贤明大臣,查清赵广汉控告臣家里侍婢死亡的案件。”宣帝将此案交予廷尉审理,最后查明,是丞相因为侍婢有过失,用板子打了侍婢,侍婢出了丞相府才死,并非赵广汉所说的那样。丞相司直萧望之弹劾赵广汉:“赵广汉诬陷、侮辱丞相,妄图要挟奉公执法的大臣,悖逆道德,有伤风化,犯大逆罪。”宣帝知道此案的审理结果,极为愤怒,将赵广汉逮捕,投入廷尉署监狱,再加上赵广汉滥杀无辜,断案不实,擅自以贻误军机罪逮捕骑士,几项罪名加起来,天子批准严惩。长安城的官吏百姓,守在阙门,为赵广汉求情哭号的有几万人,有人甚至说:“我活着对国家没有用,愿意代替赵京兆去死,让他为长安百姓服务。”赵广汉被腰斩。

赵广汉虽然因罪被杀,但在担任京兆尹期间,廉洁奉公,为官清明,压制当地豪强,保护百姓利益。百姓追思赵广汉的功绩,至今仍在传颂赵广汉的事迹。

尹翁归,字子兄,原河东郡平阳县人,后迁至杜陵县。尹翁归从小失去父母,是一位孤儿,与叔父同住,长大后尹翁归担任狱中小吏,熟悉法律。尹翁归喜欢击剑,无人能抵挡。当时,大将军霍光执掌朝政,霍氏的亲属住在平阳县,霍氏家奴、门客持刀在市场上斗殴滋事,官吏不敢制止,尹翁归担任市场吏,没有人再敢闹事。尹翁归奉公执法,为人廉洁,不接受他人的财物,市场上的商人都很敬畏尹翁归。

后来,尹翁归辞官回家。当时,田延年担任河东郡太守,巡行属下县邑,来到平阳县,将县中五六十个故吏全部召来,田延年亲自召见,让文官站在东面,武官站在西面。依次接见几十人,轮到尹翁归,尹翁归伏在地上,不肯起身,回答太守的提问:“翁归文武兼备,不知该站在何处。”功曹认为这位官吏倨傲不逊,田延年说:“有何关系?”将尹翁归召至身边问话,对尹翁归的答问很惊奇,补任尹翁归为郡府卒史,带回郡府,协助审理案件。尹翁归审理案件,将案件处理得井然有序,田延年很欣赏,自以为才能不如尹翁归,提拔尹翁归为代理督邮。河东郡有二十八个县邑,分为两部,闳孺分管汾河以北,尹翁归分管汾河以南,在督察时,发现有问题的官吏,尹翁归依法惩治,确保证据确凿,属下县邑受到惩治的官吏,没有人为此而心生怨恨。经过举荐,尹翁归又担任缑氏县尉,此后,尹翁归在继任的郡太守手下担任官吏,工作突出,升任都内县令,被举荐为廉吏,升任弘农郡都尉。

尹翁归受到朝廷征召,担任东海郡太守,上任前,尹翁归向廷尉于定国告辞。于定国老家在东海郡,欲把两位同乡托付给尹翁归,让同乡坐在后堂等候,于定国与尹翁归谈了一整天,始终没有介绍这两位同乡。事后,于定国对同乡讲:“这是一位贤将,你们恐怕难以胜任,我也不敢为此而强求。”

尹翁归在东海郡治理,明察秋毫,郡中的官吏百姓,贤与不肖以及奸邪,掌握得一清二楚,每个县邑都有记录,亲自过问各县政务,治理得过于严厉,就稍为放松;吏民一旦忽视法律,就按照登记的案底加以惩治。各县邑分别将狡黠的滑吏、豪绅收治,按照罪行定案,罪行严重者判处死刑。收押案犯的时间定在秋冬,尹翁归在考查官吏及巡行属下县邑时收押犯人,不搞突然袭击。尹翁归认为,这样可以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吏民受到震慑,有罪之人惊恐不安,愿意改过自新。东海郡豪门大姓郯县人许仲孙为人狡黠,干扰吏治,郡府对其无可奈何,前太守欲抓捕,许仲孙借助地方势力巧妙化解,始终不能制伏。尹翁归到任,将许仲孙杀头示众,一郡的罪犯惊恐万状,不敢犯禁。东海郡大治。

尹翁归以考核成绩优异,调入京城代理右扶风,一年后,正式任命。在任上,尹翁归选用廉洁正直、疾恶如仇的官吏辅佐,以礼相待,委以重任,如果辜负了尹翁归的重托,则给予惩治,治理的方法与在东海郡一样,各县奸邪的名字均登记在案,盗贼一旦作案,尹翁归就招集县吏,告诉他们贼首的情况,指导他们用类推的方法,以及案犯留下的踪迹追捕,其结果与尹翁归指导的一样,没有遗漏。对小的盗贼,尹翁归处罚较轻,对豪强犯法,尹翁归则会严厉惩治。豪强一旦定罪,尹翁归就交予掌畜官,罚其铡草,规定时间和定量,不得找人替代,完不成定额就用鞭子抽打,受到处罚的罪犯难以忍受,有的甚至用铡刀自杀。京师的奸邪畏惧尹翁归,右扶风大治,朝廷考查惩治盗贼的政绩,尹翁归在三辅政绩最好。

尹翁归为政喜欢用刑,但在朝廷公卿中以廉洁自律,谈话时,尹翁归从不涉及私事,对待同僚,尹翁归温良谦让,不以政绩自矜、倨傲不逊,因此,尹翁归在朝廷享有很高的声望。任职几年,元康四年,尹翁归病逝,家中没有余财,宣帝感念尹翁归是位贤臣,制诏书予御史中丞:“朕夙兴夜寐,希望求得贤臣,不避远近亲疏,务在安抚百姓。右扶风尹翁归清正廉洁,治民成绩突出,不幸病逝,不能在任上继续做出贡献,朕甚为痛惜。赐予尹翁归儿子黄金一百斤,以助其奉祀家庙。”

尹翁归的三个儿子都做到了郡太守,小儿子尹岑位至九卿,担任后将军。闳孺也做了广陵国相,在任上有政绩,因此,世人都说田延年识人。

韩延寿,字长公,燕国人,后迁至杜陵县。韩延寿年轻时,担任郡府文学,父亲韩义是燕国郎中,燕剌王刘旦犯下大逆罪,韩义此前劝谏刘旦,被处死,燕国人同情韩义。当时,昭帝年轻,大将军执掌朝政,在郡国举荐贤良、文学,咨询朝政得失,魏相以郡国文学回答策问:“赏罚用以劝善止恶,是施政的重要举措。此前燕王大逆不道,韩义挺身而出,劝谏燕王,被燕王处死。韩义不像比干是皇室的宗亲,却能像比干一样尽忠而死。奏请朝廷重用韩义的儿子,以昭示天下士人,作为人臣要坚守道义。”霍光采纳魏相的建议,任命韩延寿为谏议大夫,后来,转任淮阳郡太守,在任上,韩延寿政绩突出,转任颍川郡太守。

颍川郡豪强很多,难以治理,朝廷常为颍川郡选择二千石能吏。此前,赵广汉担任颍川郡太守,讨厌郡中的旧俗,豪绅间相互勾结,破坏法治,为此招集郡中的官吏百姓,让他们相互揭发,以为这样做就可以治理好地方,颍川郡也因此相因成习,很多人结下怨仇。韩延寿试图改变这种做法,以礼义引导,又担心百姓不能接受,韩延寿多次招集郡中父老及乡间有威望的老人,设酒宴款待,韩延寿与几十位客人谈话,逐一询问地方上的风俗习惯、民众的疾苦,强调邻里间要和睦相处,应该消除彼此间的怨恨。这些长者认为太守说得对,与太守共同商议,制定婚丧嫁娶礼仪及祭祀摆设供品,仿照古制,行为不得僭越礼制。韩延寿还让郡府文学、校官、学生身穿儒服,头戴皮弁,手持俎豆礼器,为官吏百姓演示婚丧嫁娶礼仪。百姓仿照去做,销售丧葬用的车马殉葬物品,因为无人购买,弃之路旁。几年后,韩延寿调任东郡太守,黄霸在韩延寿之后担任颍川郡太守,在韩延寿治理的基础上,加以完善,颍川郡大治。

韩延寿担任官吏,崇尚礼义,像古人一样推行教化,在韩延寿任职的地方,一定要聘用贤士,以礼相待,广泛征求贤士的意见;举荐为父母尽孝的孝子,肯定推让遗产的民风,表彰孝敬父母、尊敬兄长的善行;修缮学校,在春秋时举行射礼,陈设钟鼓管弦,倡导迎送礼让;韩延寿在都试厅讲武,设置斧钺旌旗,比试射箭、驾车技能。在修建城郭、征收赋税前,韩延寿先行布告,把集会看作是一件大事,让官吏百姓都能受到教育,按照要求去做。韩延寿在地方设置乡正、伍长,以孝悌教化乡民,不允许随意收留、包庇坏人。乡间闾里一旦有异常,即刻报告官府,使得奸人不敢入界。在开始实施时,有一定难度,官吏免除了追捕之苦,民众也没有了鞭挞之忧,大家逐渐认识到好处。对待下层官吏,韩延寿施以厚恩,同时严格要求,有人违法、欺瞒,韩延寿就会痛心疾首地谴责:“哪一点亏待过你们了?为何还要这样做?”犯法者听到后,常会悔恨不已,有一位县尉为此而自杀谢罪。还有一位门下掾史自刭,被人救下,没有丧命,但是声带受伤,不能讲话。韩延寿知道后,抱着掾史哭泣,派医生治疗、护理,免除掾史家人的赋税。

有一次,韩延寿外出,要上车时,有一位骑吏来晚了,韩延寿让功曹议定处罚后上报。韩延寿返回府衙,被一位门卫拦住车子,说有话要讲。韩延寿停住车子,问有什么事,门卫讲:“《孝经》讲:‘用孝敬父亲的态度侍奉君王,是因为出于敬意,对母亲是爱,对君王是敬,对父亲,既有爱,又有敬。’今天早上大人外出,车子逗留很久,骑吏的父亲来看望儿子,不敢进入府衙。骑吏听说父亲来了,出去招呼父亲,恰好大人登车。骑吏因为招呼父亲迟到,现在要受到处罚,对推行教化是否会有伤害?”韩延寿听了解释,在车上举手示意:“如果不是你,太守不知道今天做错了事情。”回到府衙,韩延寿再次召见门卫。门卫是一位读书人,知道韩延寿是位贤者,没有机会自荐,做了门卫,韩延寿知道后,以礼相待,重新安排职务。韩延寿虚心听取意见,这样的例子很多。韩延寿在东郡三年,令行禁止,监狱关押的犯人减少,政绩为全国最好。

后来,韩延寿被调入京城代理左冯诩,一年后正式任命。在任上一年,一直不肯到下面县邑视察。郡府掾丞多次提醒:“应该到下面的县邑巡视了,了解风俗,考查官吏的政绩。”韩延寿说:“县里有贤县令、县长,又有督邮在下面督察,辨明善恶,我下去巡视,只会妨碍他们工作,毫无益处,反而增加烦扰。”掾丞们认为,正当春暖花开之际,应该到乡间巡视一下,劝勉农桑。韩延寿不得已,巡视抵达高陵县,遇到一家有两位兄弟,为争夺田产打官司,案情反映到韩延寿,韩延寿很痛心,说:“我身居高位,应该为百姓树立榜样,却不能推行教化,致使骨肉间为争夺田产而诉讼,伤害风化,也使得当地官员、啬夫、三老、孝悌蒙受耻辱,责任在我身上,应该引退。”韩延寿称病,不再处理政事,把自己关在传舍的客房里闭门思过。一县的官员不知该如何是好,县令、丞、啬夫、三老都战战兢兢,站在门外赔罪。告状的两位兄弟的族人也在埋怨。两位兄弟深深自责,剃去头发,袒露身体,做出受罚的样子,向左冯翊韩延寿认罪,愿意将田产让予对方,终身不敢相争。韩延寿听了大喜,开门接见,把他们留下来,用酒肉款待,勉励他们回去告诉乡党,劝勉那些愿意从善的百姓。韩延寿出来处理政事,向来赔罪的县里官员们道谢,劝勉一番。郡中的治理焕然一新,大家相互转告,勉励进步,不敢轻易犯法。韩延寿对待百姓有恩信,传遍属下二十四个县,不再有无端上访告状的百姓。对待百姓,韩延寿推诚相待,重视诉求,底层百姓也不会无端闹事。

韩延寿在萧望之之后担任左冯翊,萧望之升任御史大夫。宫中一位名叫福的侍从谒者向萧望之报告,说韩延寿在东郡时,私自动用上千万的国家钱款。萧望之与丞相丙吉商议,丙吉认为连续大赦,这件事情没有必要再追究。恰逢御史大夫属下的侍御史要检查东郡工作,萧望之让他顺便了解此事。韩延寿知道侍御史在了解此事,就安排官吏调查萧望之在左冯翊任上是否有违法之事,廪牺官动用过一百余万国家钱款,廪牺官受到拷问,自诬与萧望之狼狈为奸。韩延寿于是弹劾萧望之,并且发出公文,让殿门官禁止萧望之入宫。萧望之上奏:“臣的职责是监察天下百官,出现问题,不敢不查问,现在竟然被韩延寿阻止入宫。”宣帝认为韩延寿做得不对,让双方将两件事情调查清楚。萧望之的案子没有事实根据,萧望之派侍御史追查东郡的案子,却获得很多证据。韩延寿在东郡时,曾经检阅骑士,修葺战车,添置画有龙虎朱雀的旗帜。韩延寿本人穿着黄绢儒服,乘着四驾马车,装饰丝带,竖起旗幡、棨戟,在车上装有华盖,还有鼓车、歌车。功曹乘坐引车,都是四匹马牵引,车上载有棨戟。五位骑兵一排,分为左右两列,军中假司马、千人,手持旗幡在车旁助行。歌车先行至射厅,看到韩延寿的车子来到,大家齐声高唱楚歌。韩延寿坐在射厅,骑吏手持长戟,排列在两旁,骑士们和随从背负弓箭,站在后面。韩延寿命令骑士、战车环绕四周,披甲戴盔的武士骑在马上待命,军容整肃。韩延寿又让骑士、驭手表演骑术、车技。韩延寿拿出官府的铜器,在月食时铸造刀剑,仿效宫中尚方署制造兵器。韩延寿拿出官府的钱帛,雇用徭役为自己做事。以上这些,花费公家钱款三百万。

抓住这些把柄,萧望之弹劾韩延寿僭越制度,不道德,又自我辩解:“此前被韩延寿弹劾,此次弹劾韩延寿,众人会认为我心怀不满,挟私怨报复韩延寿。奏请将案件交予丞相、中二千石官员、博士,讨论定罪。”宣帝将此案交予朝中公卿廷议,大家认为,韩延寿此前做得不对,而且韩延寿诬陷朝廷大臣,欲借此逃避责任,为人狡猾。天子听了廷议结果,很生气,判处杀头示众。行刑当日,官员百姓几千人为韩延寿送行,一直送至渭城,无论老少,扶着刑车的车毂,争相送上酒肉。韩延寿不忍拒绝,将酒全部喝干,前后饮酒竟达一石。韩延寿让以前的属下掾史,向送行的父老答谢:“感谢大家远途相送,我韩延寿死无所恨。”百姓无不痛哭流涕。

韩延寿有三个儿子,都是郎官。韩延寿临死前嘱咐儿子,不要再做朝廷的官员,以父亲为戒。儿子听了,全部辞去官职。到了孙子韩威这一代,又重新做官,官至将军。韩威像先祖一样,对属下施以恩信,得到属下死力效命。韩威也因为奢侈僭越罪被杀,与当年韩延寿的下场一样。

张敞,字子高,原来是河东郡平阳县人。张敞的祖父张孺曾担任上谷郡太守,将家眷迁至茂陵县。张敞的父亲张福侍奉武帝,官至光禄大夫,张敞在宣帝朝迁至杜陵县。当初,张敞以乡里有秩补任郡府卒史,被举荐为孝廉,担任甘泉宫粮仓长,又担任太仆丞,杜延年很欣赏张敞。昌邑王刘贺即皇位,不能谨奉法度,张敞上书劝谏:“孝昭帝过早驾崩,没有子嗣,大臣们忧虑,选择圣贤继承皇位,奉祀宗庙,出函谷关向东迎接陛下时,唯恐车子走得不快。而今陛下以盛年继承皇位,天下莫不拭目以待,都在观察新皇帝的所作所为。辅弼国家的大臣还没有褒奖,昌邑国来的小臣却已经捷足先登,这样做未免过分。”又过了十几天,昌邑王刘贺被废黜,张敞因为劝谏而显露名声,被提拔为豫州刺史,又因为多次密封上书,提出谏言,宣帝征召张敞,拜为太中大夫,与于定国一起负责尚书事务。张敞刚直不阿,忤逆大将军霍光,被派去掌管军费支出,又被调出京城,担任函谷关都尉。宣帝即位,废王刘贺仍住在昌邑,宣帝心存忌惮,任命张敞为山阳郡(原昌邑国)太守。

又过了几年,大将军霍光去世,宣帝开始亲理朝政,封霍光哥哥霍去病的孙子霍山、霍云为列侯,任命霍光的儿子霍禹为大司马。不久,霍山、霍云犯罪,被免职回家,霍氏的几位女婿、亲属都被调出京城,在外郡任职。张敞看到这些,密封上书:“臣听说,在春秋时,鲁国公子季友有功于鲁,晋国大夫赵衰有功于晋,齐国大夫田完有功于齐,后来他们都升任高官、得到封邑,恩德惠及子孙,结果,田氏篡齐,赵氏分晋,季氏在鲁国专权,孔子在编撰《春秋》时,谈到盛衰,对卿士重臣批评得最多。在以往,大将军霍光执掌朝政,决定废立,安定宗庙,稳定天下,功劳卓著。当年,周公辅政只有七年,大将军辅政长达二十年,海内命运掌握在大将军手中。大将军兴隆时,可以撼动天地,侵夺阴阳,以至月亏日食,昼昏夜亮,大地震动,烈火升腾,天文失序,灾祸频仍,这些异象,难以胜记,皆因为阴过于强,臣下专权。朝廷大臣对此多有议论,说陛下对已故大将军已经报答恩德,向霍氏施与恩惠做了很多。现在,朝中大臣仍然专权,外戚势力太强大,君臣之间名分不分,朝臣奏请罢黜霍氏三位列侯,让他们回家休息。还有卫将军张安世,也应该赐予座几、手杖,让其回家养老,只是偶尔慰问、召见一下,以列侯身份担任顾问。陛下颁下明诏,认为他们对汉室有恩,没有批准奏请,后来,群臣以义谏诤,才予以采纳,天下人都认为,陛下不忘大臣功劳,朝臣也因此被认为知礼,霍氏此后不会有困苦。而今,朝廷听不到直谏的声音,由陛下颁发明诏,这不是良策。已经罢免两位列侯,人情还不算太远,以臣的揣度,大司马及其家属一定会有畏惧之心。朝堂大臣有自危之心,绝非好事,臣愿意谈些看法,现在郡里任职,没有进言的机会。心事缜密,口不能言,有些话可以意会,不能用文字表达。上古时,伊尹五次被推荐给夏桀,五次返回侍奉商汤;萧相国推荐淮阴侯韩信,几年后才得到高祖重视;更何况臣在千里之外,仅靠上书表达想法!愿陛下明察。”宣帝认为张敞讲得对,但还是没有征用张敞。(www.xing528.com)

不久,勃海郡、胶东郡盗贼蜂起,张敞上书,自告奋勇,愿意到这些地方任职,张敞说:“臣听说,忠孝之道,在家里尽孝于双亲,在朝廷尽忠于国君。小国君主还有奋不顾身的忠臣,更何况圣明天子!而今,陛下致力于天下太平,勤劳政事,夙兴夜寐,孜孜不倦。朝中大臣与有关官员恪尽职守。山阳郡有户口数九万三千,人口五十万,在逃的盗贼有七十七人,其他方面,也都有详细记录。臣张敞愚钝,想不出还有何事可以为陛下分忧。臣久居郡府,闲散无事,享受安逸,作为臣下,应该奉行忠孝,不应该忘却国家还有忧患。臣听说,现在胶东国、勃海郡粮食歉收、盗贼蜂起,以至于攻打官府,劫夺囚犯,劫掠市场,杀死列侯。官员不顾法纪,致使不法案件久拖不决。臣张敞不敢爱惜自己、逃避责任,只要皇上用臣,臣将竭尽全力,为国家除暴安良,抚恤孤弱。治理有了头绪,臣将在郡府将治理的结果奏报朝廷,分析政治兴废的起因。”上书呈上,宣帝征召张敞,拜为胶东国相,赐予黄金三十斤。张敞辞去山阳郡太守,前往胶东国任职,张敞奏请,治理问题多的县邑,非用赏罚无以劝善惩恶,官吏追捕,对有功者,根据情况可予以提拔,按照三辅的治理经验。宣帝批准奏请。

张敞抵达胶东国,悬赏捕捉盗贼,发布群盗令,相互揭发捕杀有功者,免去罪责,官吏追捕有功者,将名字上报到尚书,补为官吏,为此,胶东国受补为县令、县丞者有几十人。此后,盗贼瓦解,相互捕杀。吏民安定下来,胶东国恢复平静。

不久,张敞看到胶东王太后多次出外打猎,张敞上奏,劝谏太后:“臣听说,秦昭王喜欢郑卫之声,叶阳王后不再听郑卫之音;楚庄王喜欢狩猎,庄王夫人樊姬不再吃禽兽之肉。她们并非不喜欢丝竹,也并非不喜欢美味,是为了限制君主奢侈淫靡,以放弃个人嗜好规劝国君,保全宗庙祭祀。按照礼制,王后出门要乘坐带有帷幕的车子,离开王宫要有保姆伴随,出入进退,身上的佩玉鸣响,穿着内衣包裹身体。对王后要求,是为了显示身份尊贵,平时就要注意,不能妄为。太后资淑佳美,宽厚仁爱,诸侯早有耳闻,一旦喜欢上狩猎,被人告发到朝廷,甚为不当。愿从古代故事中汲取教训,以完美的道德昭示世人,也让王宫的姬妾有所效仿。臣张敞奉上谏言,幸甚!”上书递上,太后不再出外打猎。

当时,颍川郡太守黄霸政绩考核第一,被调入京城代理京兆尹。几个月后,不能胜任,又被免职,回到颍川郡。宣帝制诏书予御史中丞:“征调胶东国相张敞,代理京兆尹。”自从赵广汉被杀,连续几任京兆尹,如黄霸等,都不能胜任,遭到免职。京师的治安废弛,长安的盗贼肆虐,商贾百姓叫苦不迭。宣帝问张敞,用什么办法治理,张敞认为,可以治理好。张敞上任,招集父老们调查,有名的盗贼首领,有几个平时住在家里,温和善良,从家里出来,后面还跟随骑马小童,此间都以为是忠厚长者。张敞把他们召来,严厉申斥,揭露其罪恶,并答应赦免,为求得官府宽大,要求他们以个人威望协助官府收捕盗贼。一位贼首说:“如果将盗贼召至官府,一旦发现,会惊扰其他人,是否先任命我们一个职务?”张敞将这些贼首任命为官吏,放他们回去。这些贼首安排酒宴,盗贼们前来祝贺,大家开怀畅饮,酒足饭饱,贼首用赭土在赴宴盗贼的衣袖上做上记号。捕盗的官吏坐在巷口,检查走出来的盗贼,看到袖口有印记者,逐个收捕,一日内抓捕数百人。张敞严加审讯,有的盗贼作案一百余次,将罪大恶极者,严加惩治。从此后,警示的枹鼓不再鸣响,市场上的盗贼减少,宣帝嘉赏张敞。

张敞为人机敏,赏罚分明,疾恶如仇,也会超越法度,宽宥罪犯,这是张敞值得称道的地方。张敞担任京兆尹,仿照赵广汉的做法,但不会广设耳目,这一点不像赵广汉。张敞治理京兆,以《春秋》义理为依据,以经术辅助,在施政时,常引用儒家经典,温文尔雅,表现出亲善、贤德,不单纯使用刑罚,因此,最终得以保全,免于被杀头的厄运。

京兆尹负责京师的治安,长安城人口扰攘,在三辅,情况很复杂。郡国二千石官员,以考核成绩优秀调入京兆,首先代理大尹,既而正式任命,做得长的不过两三年,少者只有一年、几个月,就会被人中伤,最终声名狼藉,以有罪遭免职。只有赵广汉和张敞在任上做得最久。张敞担任京兆尹,遇到朝中廷议,常在朝堂上引经据典,提出的建议也很中肯,朝中公卿颇为信服,宣帝多次采纳张敞的建议。然而张敞不注意形象,下了朝会,在长安闹市章台街骑马招摇过市,让御吏赶着空车回府,张敞骑马,用扇子轻抚马背,一副幽然自得的模样。在卧室,张敞为妻子画眉。长安城有传闻,说张京兆画的眉毛最漂亮。有关官员奏报朝廷。宣帝就此事问张敞,张敞说:“臣听说,在闺房里,夫妇之间,亲昵的事情远超过画眉。”宣帝很欣赏张敞的能力,没有责怪他。可是,始终没有再安排更高的职务。

张敞与萧望之、于定国的关系很好。当初,张敞和于定国都曾经劝谏昌邑王,因此得到提拔。于定国担任光禄大夫兼领尚书职事,张敞担任刺史,萧望之担任大行丞。再后来,萧望之升任御史大夫,于定国升任丞相,张敞的职务,始终没有超过郡太守,担任京兆尹九年,因为与光禄勋杨恽的关系很好,杨恽获罪被杀,朝中公卿上奏,说杨恽的朋党,不应再担任重要职务。是杨恽朋友者,均遭到免职,只有弹劾张敞的奏章,宣帝压了下来,没有批准。张敞派主管捕盗的官员絮舜调查案件。絮舜认为张敞已经受到弹劾,很快就会被免职,不肯再为张敞做事,竟然私自回家。有人为此事劝说絮舜,絮舜说:“我为这位老爷做事,可以说尽心竭力,而今,张敞不过再做五日京兆尹,他还能把我怎么样?”张敞听说此事,遂收捕絮舜,关押在监狱。离冬月结束还有几天,负责办案的官吏日夜折磨絮舜,竟然将絮舜判为死罪。絮舜被推出斩首时,张敞派主簿转告絮舜,说:“五日京兆尹又怎样?冬天就要过完了,你还想活命吗?”将絮舜斩首示众。到了立春,朝廷派平反冤狱的使者出宫,絮舜的家人用车辆拉着絮舜的尸体,将张敞讲的话写进控告书,向使者控告。使者上奏朝廷,张敞滥杀无辜。宣帝欲从轻处罚,先批复张敞此前因杨恽案,不宜再担任重要职务的奏章,将张敞贬为庶人。免职令一下达,张敞即刻在阙门下交还印绶,逃离京师,亡命天涯。

几个月后,京师吏民的法纪又松弛,报警的枹鼓声再次响起,冀州部管辖的郡县出现大盗。宣帝思念张敞,派使者到张敞家乡征召张敞。张敞身负重罪,看到使者来,妻子家人吓得哭成一片,惊恐不安,张敞笑着说:“我本来就是个亡命的百姓,郡府官吏想要抓我很容易,今天使者来,一定是天子欲重新起用。”张敞打点行装,跟随使者来到公车署。张敞上书朝廷:“此前,臣侥幸在朝中位列公卿,担任京兆尹,因为诛杀负责捕盗的官吏絮舜而获罪。絮舜原来是臣最信任的属下,多次得到臣的赏赐。臣受到弹劾,可能被免职,臣委托絮舜处理公事,絮舜竟然丢下公事擅自回家,还说臣‘只能再当五日的京兆尹’,忘恩负义,势利小人。臣以为,絮舜做事不合情理,因此而枉法,将絮舜杀头。臣滥杀无辜,审理案件,不按照法理行事,即使受到惩治,臣并无怨恨。”宣帝召见张敞,拜为冀州刺史。张敞从亡命中被起用,奉命出任州部刺史,一到州部,就遇到广川王刘海阳的亲属不守法纪,致使盗案频繁发生,案件得不到处理。张敞派出耳目,查清贼首的住处和姓名,将贼首抓捕斩首。广川王姬妾的兄弟,还有广川王的亲属刘调等,包庇、窝藏罪犯,官吏追捕,无路可走,逃进王宫躲藏。张敞亲自率领官吏几百辆车子包围王宫,搜捕刘调等,在王宫的屋椽上将其抓获。张敞命令,将捕获的盗贼全部斩首,首级悬挂在王宫门外,同时弹劾广川王刘海阳。宣帝不忍加罪,削去广川王刘海阳的户邑。张敞在州部任职一年,冀州全境盗贼绝迹。张敞又代理太原郡太守,任职一年,得到正式任命,太原郡变得政治清明,社会安定。

不久,宣帝驾崩。元帝即位,待诏郑朋推荐张敞,说张敞是先帝朝的名臣,可以做太子师傅。元帝就此事询问前将军萧望之,萧望之认为,张敞是一位能吏,可以做治乱的大臣,做太子老师恐怕不合适。元帝派使者征召张敞到京师见面,欲让张敞做左冯翊,这期间,张敞病逝。张敞在太原郡杀的官吏家属依然记恨张敞,遂来到杜陵县刺杀张敞的二儿子张璜。张敞的三个儿子均官至都尉。

当初,张敞担任京兆尹,张敞的弟弟张武担任梁国相。在当时,梁王刘定国在封国内骄横,梁国有很多豪强很难治理。张敞问张武:“你准备怎么治理梁国?”张武一向敬畏哥哥,表示谦逊,不肯发表意见。张敞派官吏把弟弟送至函谷关,叮嘱官吏一定要询问张武。张武回答:“驾驭不驯服的马,就拉紧它的缰绳用鞭子抽打。梁国是一个大诸侯,官员百姓狡猾难治,我会以柱后惠文弹压治理。”秦时治理刑狱的官吏头戴惠文冠,张武的意思是用严刑峻法。官吏回来向张敞报告,张敞笑了,说:“如果像他说的那样,张武一定能治理好梁国。”张武上任,治理有政绩,也是一位能吏。

张敞的孙子张竦在王莽执政时担任郡太守,受封为列侯,张竦好学,文雅超过张敞,但是处理政事不如张敞。张竦死后,张敞没有了后人。

王尊,字子赣,涿郡高阳县人。年幼时,王尊的父母去世,王尊成为孤儿,跟随叔父生活,叔父让王尊在湖边牧羊。王尊偷闲学习,能够看懂一些史书。十三岁时,王尊请求做了监狱小吏。几年后,在郡府当差,太守询问诏令、公文等事情,王尊有问必答。太守很惊讶,将王尊补为书佐,兼管监狱事务,不久,王尊称病,离开郡府,跟随郡府文学官学习,研读《尚书》《论语》。学习稍有成就,王尊又回到太守身边,负责监狱事务,担任决曹掾史。几年后,王尊被举荐为幽州刺史从事,为官清廉,被补为辽西郡盐官长。王尊多次上书朝廷,提出建议,元帝将王尊的建议交予丞相、御史大夫处理。

初元年间,元帝诏命郡国举荐敢于直言的谏臣,王尊调任虢县县令,又调往槐里县代理县令,兼管美阳县。这一年春天正月,美阳县有一位女子控告养子不孝,说:“儿子对待我就像对待他老婆,鞭打我,辱骂我。”王尊接案,派衙役收捕养子,经过审问,养子服罪。王尊说:“法律没有惩治虐待养母的条文,圣人也不忍心将这样的恶行记录在书中,只能为此案制定新的条令。”王尊坐在庭上,将这位不孝儿子吊在楮树上,让县衙的五名骑吏,轮流张弓搭箭,将这位逆子射杀,吏民无不惊恐。

此前,元帝巡幸雍县,经过虢县,王尊按照法令准备皇帝巡幸的帏帐用具。此后,以政绩优异升任安定郡太守,王尊向属下县邑发布告谕:“各县令、长、丞、尉,奉法守职,为民父母,抑强扶弱,广施恩德,很辛苦。太守今日到任,愿诸位长官继续努力,以身作则。如果有贪赃枉法者,允许改正。务必恪尽职守,不要以身试法。”王尊又发布敕令,要求郡府功曹:“努力工作,协助太守治理本郡。如果不称职,就自行引退,不要尸位素餐,堵塞贤路。羽翼不修整,不能翱翔千里;门户不清理,不能治理府衙。太守府丞要将属下官吏的政绩、能力详细列出。以贤能决定去留,不要以贫富选人。商人有百万产业者,不能负责政事。在古时,孔子治理鲁国,七日诛杀少正卯,太守到任已经一个月,五官掾史张辅怀有虎狼之心,贪赃枉法,行为不轨,一郡的钱财都被收进张辅的私人口袋,这些钱足以将张辅送上刑场。收捕张辅,关入监狱,值符史到郡府来,接受太守交代的任务。各位丞吏,须小心谨慎!否则也要被送入监狱!”张辅被关进监狱,只几天时间就死在狱中,王尊将张辅通过不法手段贪污的百万家产全部没收。处理完此事,郡中影响很大,盗贼纷纷逃窜,逃入邻近郡县。豪强杀了很多已经伏法认罪者。王尊惩治盗贼过于残忍,被免职。

王尊再次被起用,担任护羌将军属下负责转运粮饷的校尉,为前线将士护送军粮。羌人造反,截断运粮通道,数万叛乱羌人围困王尊。王尊率领一千多骑兵,从羌贼的围困中逃脱。王尊的功劳没有上报,因为擅离职守、临阵脱逃获罪,碰上大赦,免职回家。

涿郡太守徐明推荐王尊,认为王尊不宜在闾巷长期失去为国家效力的机会。元帝任命王尊为郿县县令,转任益州刺史。此前,琅琊郡人王阳担任益州刺史,在州部巡视,走到邛崃山九折阪,叹息道:“我要在家里奉养父母,以尽孝心,干吗要冒险攀登这样的险道!”以有病辞职。及至王尊担任刺史,走到邛崃山九折阪,王尊问随行官吏:“这就是王阳讲的险道吗?”官吏答:“是的。”王尊对驾车的驭手喝道:“把车子赶过去!王阳是孝子,王尊是忠臣!”王尊在州部任职两年,招抚域外归附的蛮夷,享有威望,得到蛮夷的信任。博士郑宽中奉使考察各地风俗,举荐王尊,称赞王尊的政绩,王尊升任东平国相。

在当时,东平王刘宇以皇帝至亲骄奢淫靡、横行不法,前几任太傅和国相为此被免职。及至王尊上任,带着皇帝赐予的玺书来到王宫,东平王没有出来迎接、受诏,王尊带着玺书返回客舍,吃过饭后,再次来到王宫,谒见诸侯王,宣读诏书,东平国太傅在东平王面前,对着王尊讲解《诗经·相鼠》。王尊说:“少在我面前班门弄斧!”东平王大怒,遂起身回到后宫。王尊也随即返回客舍。此前,东平王经常私自外出,在国内纵马驰骋,与宫中的后妃亲戚交往。王尊上任,招来负责车马的厩长,吩咐道:“大王外出,应该有官属随从、鸾铃鸣响,此后大王再要驾车外出,你要叩头谏诤,告诉他不要随意外出。”再后来,王尊朝见东平王刘宇,东平王也延请王尊到王宫相见。王尊对东平王讲:“臣王尊到东平国担任国相,来之前有人送行,为我惋惜,认为臣不能在朝廷存身,才被派到东平国。天下人都说大王勇武,依臣看,只是身份尊贵而已,能算勇武吗?像臣王尊,敢于只身来到东平国,这才叫勇武。”东平王刘宇听王尊这样讲话,脸色骤变,眼睛注视着王尊,露出凶光,既而用好话对王尊讲:“请你把佩刀解给我看一下。”王尊抬起胳膊,对身旁的侍郎讲:“来,为我把佩刀解下,送予大王看。大王是想诬陷国相拔刀对准大王吗?”东平王刘宇看到被识破,又早就听说王尊的盛名,此次亲自领教了王尊,于是摆设酒宴招待王尊,酒宴上,二人推杯换盏。东平国太后招来史官,书写奏书,向朝廷告发王尊:“王尊在东平国担任国相,倨傲无礼,东平王年轻气盛,难以忍耐,担心母子会死在王尊手中。而今妾不让大王再与王尊见面。陛下如果不干预此事,妾愿意先自杀,不忍看到东平王与王尊发生冲突,以至于丧失义理。”王尊被贬为庶人。大将军王凤奏请成帝,将王尊补为大将军幕府司马,又升任司隶校尉。

此前,中书谒者令石显受到元帝重用,在朝中专权,为人奸邪。丞相匡衡、御史大夫张谭阿谀石显以求自保,不敢讲话。不久,元帝驾崩,成帝即位,改任石显为中太仆,不再掌权。匡衡、张谭呈上奏书,揭发石显此前的罪恶,奏请成帝罢免石显的职务。王尊为此事弹劾匡衡、张谭:“丞相匡衡、御史大夫张谭位居三公,掌握朝廷五常九德,总领百官,制定政策,宣扬教化,易风美俗,以此作为己任。明知中书谒者令石显等在朝中专权跋扈,作威作福,蔑视制度,无所畏惧,已经成为海内大患,不在当时上奏朝廷,予以严惩,却阿谀奉承,欺君罔上,以奸佞迷惑国人,不顾大臣辅政应该遵循的义理,行为不道德,这些事发生在大赦令以前。大赦令已过,匡衡、张谭弹劾石显,不认为此前对先帝不忠,反而宣扬先帝任用倾覆朝廷的邪臣,妄言朝中百官畏惧,不敢奏报皇上。这是诬蔑先帝,为自己开脱,有失大臣体统。还有,在正月,皇上巡幸曲台宫,临享酒宴,撤去卫士,匡衡与中二千石大鸿胪浩赏等一起坐在殿中,匡衡南向而坐,浩赏等西向而坐。匡衡将浩赏改为东向而坐,起立招呼浩赏就位,与浩赏低声细语很长时间。匡衡知道皇上在巡视时,朝中百官应各就各位,在百官聚会的地方竟然违背礼制,让下官坐在上席,在公门向属下施以小恩小惠,不顾礼仪,扰乱位序。匡衡还让丞相府官奴进入宫中,询问皇上的行卧起居,回来报告,说漏上十四刻,皇上才能驾到,匡衡安坐不动,泰然自若,没有对皇上的肃敬之心,行为傲慢,大不敬。”成帝有诏,不再追究。匡衡顿时惶恐,免冠谢罪,交还丞相、侯爵印绶。成帝认为,自己刚即位就罢免大臣,担心会伤害公卿,将此事交予御史中丞查问。御史中丞弹劾王尊:“妄自诽谤诋毁大赦令前发生的事情,以不实之辞诬告大臣,没有根据,一派胡言!以小过失,抹黑宰相,侮辱三公,漠视国家法度,身为督察大臣,不敬!”成帝有诏,贬王尊为高陵县令,几个月后,王尊以身体有病,被免职。

此时,终南山以傰宗为首的一群盗贼数百人危害地方,朝廷拜原弘农郡太守傅刚为校尉,率领迹射武士一千余人追捕,时间长达一年,不能擒获。有人对大将军王凤讲:“数百名贼人在天子脚下猖獗,调动大军却不能擒获,这样下去,还怎么控制四夷?应该派有能力的京兆尹才行。”王凤推荐王尊,成帝征召王尊,任命为谏议大夫,代理京辅都尉,代行京兆尹职事,一个月左右,王尊将盗贼全部肃清。成帝任命王尊为光禄大夫,代理京兆尹,后又正式任命,担任京兆尹三年,王尊对朝廷使者无礼,再次遭到贬黜。司隶校尉派假佐放奉诏书告诉王尊,派官吏捕人。放对王尊讲:“诏书要捕的人,一定要保密。”王尊答:“司吏校尉做事,一向公正;京兆尹做事,专门喜欢泄密。”放说:“要抓捕的这个人,最好今天就安排。”王尊又说:“诏书没有告诉京兆尹,今天就安派官吏捕人。”王尊的罪过还有,三个月内,在长安监狱关押了上千人。王尊到下面属县巡视,有一位叫郭赐的男子当面告诉王尊:“许仲家族十几人,合伙杀了我的哥哥郭赏,行凶后,扬长而去。”当地官吏不敢捕人。王尊巡视回来,上奏朝廷:“豪强不敢欺凌弱者,百姓才能安处其位;施行宽大政策,才能政通人和。”御史大夫张忠弹劾王尊,说王尊在施政时残酷暴虐,又讲大话欺瞒皇上,毫无诚信可言,不宜备位九卿。王尊又被免官,官吏百姓都感觉可惜。

湖县三老公乘兴等上书,为王尊鸣不平,说王尊在治理京兆期间功效显著。“此前在终南山,盗贼占山为王,抢劫良民百姓,杀害当地官吏,道路不通,城门报警。步兵校尉派人追捕,大军征剿多日,暴露在外,旷日靡费,不能擒获。二位大臣因此而被免职,盗贼愈发猖獗,官府垂头丧气,一时间传闻四起,国家为此事而忧虑。在当时,能捕捉盗贼者,国家不惜重赏。关内侯郑宽中作为使臣,征召原司隶校尉王尊,询问是否有捕盗的方略,朝廷拜王尊为谏议大夫,代理京辅都尉,代行京兆尹职事。王尊在位,尽职守责,夙兴夜寐,尊重属下,激励士气,使得颓丧之士奋起,二十几天就将匪徒绳之以法,擒获匪首,荡平贼寇,百姓又返回家中,组织生产。王尊抚恤困苦,铲除豪强。长安城的豪绅猾贼,盘踞东市的贾万、城西的万章、箭市的张禁、酒市的赵放、杜陵县的杨章等,串通勾结,结成奸党,豢养一些不法之徒,抗拒国法,干扰吏治,兼并地方,鱼肉百姓,被百姓视为豺狼。多位二千石官员,二十几年不能将这伙恶贼擒获,王尊来后,将他们一网打尽,依法惩办,罪犯受到惩治,奸邪销声匿迹,吏民无不拍手称快,心悦诚服。王尊拨乱返正,除暴安良,以往官员做不到,名将也难以做到。王尊正式担任京兆尹,朝廷并没有给予赏赐。而今,御史大夫弹劾王尊‘伤害阴阳,成为国家大患,不按照诏书行事,虚报政绩,罪恶滔天’。究其原因,是因为御史中丞杨辅,此人原来是王尊的书吏,一贯奸诈,为人阴险,喜欢以刀笔陷人于法网。杨辅曾经醉酒,找到王尊的家奴利家闹事,利家抓住杨辅,打了他的耳光,利家哥哥的儿子利闳拔出刀来要杀杨辅。杨辅为此事怀恨在心,欲借机报复王尊。我们怀疑,杨辅心怀私怨,对外假托公事,此事蓄谋已久,杨辅编造奏书,罗织罪名,挟嫌报复。当年白起是秦国名将,东破韩、魏,南拔郢都,只因为应侯在朝中谮毁,白起冤死在杜邮;吴起是魏国西河郡太守,秦、韩不敢侵犯魏国,因为谗人离间,吴起遭到斥退,投奔楚国。秦王听信谗言诛杀良将,魏王听信谗言斥退贤太守,这都是偏听偏信、失去良臣的教训。臣等为王尊受到贬黜深感痛心,王尊修身律己,大公无私,谏诤不惧将相,诛恶不避豪强,诛杀难以制服的盗贼,清除国家隐患,功勋卓著,威望甚高,是国家的爪牙之臣,堪当大任。而今陷于仇人之手,遭到诋毁,受到伤害,无辜被贬,王尊上不能将功赎罪,下不能对簿公堂,只能听任仇家诬陷,被当作共工似的恶人,无处申诉。王尊在京师混乱、盗贼猖獗时,被朝廷提拔,从家中被起用,担任公卿,现在盗贼已除,豪强伏法,王尊就遭到奸臣的谮毁,被罢黜。一个王尊,三年内,用时是贤臣,用毕是邪臣,何其过分!孔子说:‘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头脑何其不清醒。’‘让谮毁的恶言不能得逞,这才叫明智。’愿陛下将处理王尊的结果,交予朝廷公卿、博士、议郎廷议,看王尊的行为究竟是贤是奸。人臣伤害阴阳,是死罪;虚报政绩,是流放罪。真要像御史中丞在奏章里讲的,王尊应该杀头问斩,或流放至无人居住的地方,不能赦免,那些当年举荐王尊的人也应该承担举荐不实的责任,不能宽宥。如果不是奏章讲的那样,谮毁大臣,无罪被说成有罪,也应该承担诬告的罪名,以此惩戒谗贼之口,堵塞欺诈之路。愿明主思考,将黑白分辨清楚。”上书呈上,成帝拜王尊为徐州刺史,又升任王尊为东郡太守。

不久,黄河泛滥,冲垮瓠子段的金堤,当地百姓担心大堤决口,扶老携幼仓皇出逃。王尊亲自率领郡府官员及当地百姓登上黄河大堤,将白马沉入河中,祭祀水神河伯。王尊手执玉圭,命令巫师祝祷,愿意以自身填塞金堤,当天,王尊就住在大堤上,令人在堤上搭起庐棚。官员及百姓成千上万的人跪在堤上,请求王尊离开险地,王尊始终不为所动。水势越来越大,堤坝已经有溃决的迹象,官员百姓四散逃离,只有一名主簿哭着守在王尊身边,王尊站在河堤上,岿然不动,水势逐渐退去。东郡的官员百姓被王尊的壮举所深深感动,白马津的三老朱英等向朝廷上奏,陈述当天王尊舍命守堤的情景。成帝将奏章交予有关部门调查,与奏章褒举的一样。成帝制诏书予御史中丞:“东郡黄河暴涨,毁坏金堤,大水冲垮堤岸三尺,黄河大堤,转瞬之间,就会溃决,百姓惊惶失措,四散逃离。太守王尊却在此时傲然挺立,站立在大堤上,面对着滔天洪水,履行职责,不避危险,以安定民心,当地官员百姓重新返回大堤,奋力抗洪,致使黄河最终没有酿成水患。朕予以褒奖,提升王尊的俸禄为中二千石,加赐黄金二十斤。”

几年后,王尊在东郡任上去世,官员百姓怀念王尊。王尊的儿子王伯也做了京兆尹,因为处理政事软弱,不能胜任,遭到免职。

王章,字仲卿,泰山郡巨平县人。年轻时,王章以文章担任官职,稍后升任谏议大夫,在朝廷,王章以敢于直言而闻名。元帝即位,提升王章为左曹中郎将,王章与御史中丞陈咸的关系很好,二人一起弹劾中书令石显,被石显陷害,陈咸减死罪一等,判为髡刑,王章被免官。成帝即位,征召王章,拜为谏议大夫,转任司隶校尉,朝中大臣贵戚忌惮王章。王尊被免去京兆尹后,此后继任的官员不能胜任,王章被任命为京兆尹。当时,成帝的舅舅大将军王凤在朝中辅政,王章虽然是王凤举荐,也反对王凤专权,不愿意亲附王凤。天上发生日食,王章密封奏事,成帝召见王章,王章直言,不应该再继续重用王凤,应该在朝中选择贤臣。成帝当初采纳王章的谏言,后来又不忍心斥退王凤。因为此事,王章被王凤陷害,判王章犯下大逆罪。详情记载在《元后传》中。

当初,王章和儒生们在长安学习,与妻子相守,居住在陋屋。王章有病,家里穷得没有被子盖,把披在牛身上的草编盖在身上,在病中,王章与妻子诀别,边说边哭。妻子呵斥道:“仲卿!京师的那些权贵,朝廷的那些大臣,哪一个能超过你仲卿?今天也就是受困于疾病,现在不去激励自己,发奋图强,反倒学会了哭鼻子,这哪里还像一个男子汉!”

再后来,王章登上仕途,官越做越大,及至做了京兆尹,欲密封上书。妻子劝阻王章:“人应当知足,你难道忘了当年在牛衣下哭鼻子的事情?”王章回答:“这些事情,女人不懂。”遂递上奏书,果然遭到逮捕,王章被投入廷尉大牢,妻子也受到牵连,被抓。王章的小女儿才十二岁,夜里起来哭号,说:“往常监狱里点名,都是数到九,今天念到八就没有了。我父亲一向刚强,这次死的一定是父亲。”第二天一问,果然是王章被杀。王章的妻子、孩子全部被流放至合浦。

大将军王凤去世,王凤的弟弟成都侯王商继任大将军,在朝中辅政,上奏成帝,让王章的妻子、孩子返回故乡。王章的家人在合浦生活得很好,在当地采珠,家产累积达数百万,当时,萧育担任泰山郡太守,命令王章故乡的官吏,返还王章在家乡的故居、田产。

王章担任京兆尹二年,死得冤枉,百姓为纪念王章蒙冤而死,称王章为三王(王尊、王章、王骏)之一。王骏有自己的传记,王骏是王阳的儿子。

赞辞如下:自从孝武帝设置左冯诩、右扶风、京兆尹,官员百姓常说:“前有赵、张,后有三王。”刘向在撰写《新序》时,只写了赵广汉、尹翁归、韩延寿。冯商撰写《传纪》,为王尊作传,扬雄也这样写。赵广汉聪明,下级不敢欺瞒。韩延寿激励善行,在担任官职时移风易俗,但因为攻讦他人,遭到皇帝猜忌,以至于身败名裂。尹翁归奉公守职,洁身自好,可谓近世人的表率。张敞刚毅,履忠进言,公文中常带有儒雅,赏罚必行,宽赦有度,可以从执政的文档中看出,只是被轻浮所误。王尊兼有文武,在任上有令必行,但诡谲不经,喜欢讲大话。王章刚直守节,不度量轻重,以至于遭受刑戮,妻子、孩子也受到牵连,被流放,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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