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后主李煜：五代词人与南宋时代的悲剧命运

第4章　南唐后主李煜

九月十日偶书

李煜

晚雨秋阴酒作醒，

感时心绪杳难平。

黄花冷落不成艳，

红色飕飗竞鼓声。

背世返能厌俗态，

偶缘犹未忘多情。

自从双鬓斑斑白，

不学安仁却自惊。

李煜（937～978）五代词人，南唐后主。字重光，号莲峰居士，徐州（今属江苏）人，《全唐诗》现存诗18首。

【注释】

酒作醒：醉酒中醒来。

杳：深沉，沉重。(www.xing528.com)

黄花：菊花。

冷落：萧条孤寂。指菊花将要败落时的残态。

飕飗：风声。

竞鼓声：比喻风吹红叶的声音如同鼓声竞相敲响一样。

背世：不合世俗。

偶缘：偶尔有机会。

安仁：晋潘岳字安仁，其貌美姿仪，有掷果盈车的故事。

本诗是南唐后主李煜降宋以后囚居开封时所写。诗中流露出后主凄凉悲惨、头发斑白但仍未忘旧时的情怀。李煜是南唐最后一个君主，他虽是亡国之君，备受世人的冷落与嘲讽，但他也是我国古代为数不多的能诗能文、工书善画、精通音律的君主之一。

南唐的建立

唐朝灭亡之后，中国进入了五代十国时期。其中吴与南唐是前后相承的。唐朝末年，杨行密据淮南二十八州，天复二年（902），受唐封为吴王，都广陵（今江苏扬州）。当时，大将徐知诰掌握大权，顺义七年（927），杨行密子杨溥称帝。天祚三年（937），徐知诰废杨溥，自己称帝，国号大齐，改元昇元。次年改姓名为李昪，改国号唐，史称南唐。都金陵（今江苏南京）。南唐占有今江苏、江西和皖南、鄂东南等广大地区。李昪对外结好邻邦，对内整饬朝政，在其统治之下，国势发展很快。昇元七年（943），李昪死，其子李璟继位，初期积极从政，后日益骄侈，朝政混乱，南唐国力迅速衰败下来。交泰元年（958）李璟献江北、淮南十四州，向后周称臣。宋太祖建隆二年（961），李璟死，其子李从嘉，也就是后主李煜继位。

从天子到阶下囚

李煜，是李璟的第六个儿子，李煜为人仁孝，善于作文，工于书画，但政治上却比较昏庸。他继承皇位后，遣中书侍郎冯延鲁至宋进贡金器二千两，银器二万两，纱罗绘彩三万匹。奉表告以袭位之意，奉朔称号等礼，悉尊后周之旧。不久，宋太祖赐诏答礼，自后始降诏不名。初期，李璟虽向周称臣，但仅去年号，其他仍用王者礼。但此后，李煜开始换上紫袍见宋使者，毕恭毕敬。宋使者走后，李煜才换上黄袍。对大宋来说，他是臣子，对南唐小朝廷来说，他是皇帝。这种可怜的皇帝，虽不情愿，却也没有办法，因此李煜内心是十分痛苦的。开宝四年（971），宋灭南汉，屯兵汉阳，居长江上游，威胁南唐的独立。李煜和朝臣大惧，对阵又敌不过，于是遣韩王从善到汴梁纳贡称臣。宋太祖因有其他战略无暇顾及，便开恩答应了，李煜君臣松了一口气。第二年，李煜下令贬损仪制，改诏为教，官制、官号随之改易，以避中原宋廷。原先，南唐皇宫十分壮丽，宫阙皆设鸱吻，到这时，尽去不用，以表示自己无帝王之意。为了做得彻底，李煜还降封子弟，凡封王者皆为公。李煜大搞表面文章，想用这种低三下四的做法换取南唐小朝廷的苟延残喘，保住南唐国的独立。这种不求进取奴颜婢膝的做法引起了朝中部分有正气的大臣极大反感。内史舍人潘佑乃愤切上疏极论时政，称希望李煜不要成为夏桀、商纣之类的国主，不要眼见亡国而苛求侥幸。李煜大怒，下令判罪，潘佑慷慨自杀。尽管如此，南唐的江山仍然不稳，开宝四年，李煜遣弟弟韩从善往北宋朝廷之后，被扣作人质，多年不回。后来宋太祖又两次宣李煜入朝，李煜以有疾而辞谢。宋太祖要统一中国，不可能让南唐保持独立。开宝八年，闰十月，宋军由荆湖直趋池州，李煜见大势已去，只有拼死决战。下令戒严抵抗宋军，去掉北宋开宝年号，设立自己的年号，但是无力抵抗北宋军队的攻击。975年，金陵城被攻陷。宫中的图籍万卷，还有皇室收藏的艺术珍品大多付之一炬。李煜即率领大臣等45人投降，李煜举家三百口同时北迁，带着上百箱黄金投降了宋朝，宋太祖封李煜为光禄大夫、检校太傅、右千牛卫上将军。又封违命侯，享受王侯一级的待遇。从此以后，一个堂堂的君王，变成了阶下囚徒。

凄凉的晚年

李煜在宋都汴京过了两年多的俘虏生活，他的政治生涯可谓是悲惨凄凉，但他却写了许多名垂千古的词句。起初他写的词句清丽明快，后来的亡国之痛改变了他的词风，从而走上伟大的艺术境界。“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虞美人》这样巨大的隐痛，却必须做过人主的词人才能写出。在42岁生日时，李煜于府第中作乐庆贺，声闻于外，宋太宗听了十分恼怒，又传出“小楼昨夜又东风”和“一江春水向东流”句，太宗认为李煜贼心不死，眷念故国，贪念皇帝之位，以存报复，让弟弟赵延美拿着毒酒赐给李煜，毒酒喝下后李煜当天晚上就死去了。有人说李煜的死是因在词中表露了自己的心境，其说也是，但李煜既然有悲苦和悔恨的心情，即使不用诗词来表达，怕也是难得善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