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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卡尼修道院:宗教单位与地区冲突

时间:2023-12-05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建成600年以来,德卡尼修道院虽然免于毁灭性破坏,但是从奥斯曼帝国统治科索沃到科索沃单方面宣布独立的今天德卡尼的院舍和人员不时受到来自敌对方的零星暴力攻击。然而这种隔离并不能完全割断德卡尼修道院与外部的联系。又比如科索沃独立后第一个圣诞节,德卡尼修道院如常举行庄严的宗教仪式,特德斯耶主教和德卡尼修道院的僧侣共同主持了圣餐仪式。

德卡尼修道院:宗教单位与地区冲突

二、德卡尼修道院的特征

包括德卡尼修道院在内的科索沃这些宗教功能单位,诺尔·马尔库姆(Noel Malcolm)认为其地位很反讽:“塞尔维亚人既不允许任何人攻击他们的教堂,也不允许任何针对教会的威胁,然而,当塞尔维亚的东正教没有遇到攻击的时候,塞尔维亚人无视它。”(30)马尔库姆的《科索沃简史》是研究科索沃地区历史的首选英文历史专著之一,然而德卡尼的官方网页上引用塞尔维亚科学与艺术院的结论,将马尔库姆定位为一位坚定的科索沃独立支持者。马尔库姆曾经的盎格鲁阿尔巴尼亚联合会(Anglo-Albanian Assistance)主席身份决定了其结论疏远科索沃塞尔维亚裔的倾向。(31)马尔库姆的讽刺言论至少从反面说明了暴力冲突对提升宗教功能单位地位,唤起民族群体意识层面所具有的意义。

建成600年以来,德卡尼修道院虽然免于毁灭性破坏,但是从奥斯曼帝国统治科索沃到科索沃单方面宣布独立的今天德卡尼的院舍和人员不时受到来自敌对方的零星暴力攻击。综合地看,从科索沃战争到科索沃宣布独立的十年间,德卡尼修道院的外部形态有三个基本特征:被包围的少数派信仰圣地、积极寻求保护和发展的宗教群体和由外部而非本民族本国力量提供保护的世界文化遗产。

1.东正教孤岛。1999年科索沃战争之后,德卡尼修道院就处于科索沃维和部队(KFOR)意大利军队重兵保护之下。其四周都是复仇情绪支配的阿尔巴尼亚裔穆斯林,如果没有武装随扈,德卡尼的修道士已经无法再在科索沃离开修道院独自随意进行任何活动,否则其人身安全都很难保障。2003年3月19日特德斯耶主教在为感谢UNESCO提议将德卡尼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的发言中提到:“德卡尼修道院今天完全与世隔绝,修道士的首要任务是尽一切力量保护我们的修道院、我们的圣殿……过去的四年里我们这座孤岛被包围在误解的海洋里,如果没有意大利KFOR部队的随护,我们单独出行的车子就常常被石头砸坏。”(32)修道院周围居民几乎都是非东正教非塞尔维亚裔的穆斯林,从2000年开始这一地区除了德卡尼的修道士周围已经没有别的塞尔维亚人了,但失去了周边牧养人群的德卡尼修道院却毫无疑问仍然是所有塞尔维亚基督徒的精神家园。(www.xing528.com)

德卡尼修道院30余位修道士基本都是年轻人,来自中产阶级家庭,受过良好的教育,修道院规模虽然不大但人数始终在增长。(33)阿尔特米耶主教总结道:“尽管德卡尼周围发生了最严重的暴力战斗,然而年轻人们还是从四面八方来到德卡尼修道院,加入修道生活。KFOR军队的防御和保护让我们完全与世界隔离。上帝的力量却在压力下彰显。”(34)尽管被充满敌意的外部社区所包围,德卡尼修道院的院址就像印度寺庙之争的阿约迪亚一样:虽然存在对抗和争议但却无法变更。(35)因为无论是科索沃还是阿约迪亚,其所在地本身即代表了宗教与文化历史价值。本书认为,尽管德卡尼修道院官网称自己为“塞尔维亚东正教孤岛”(isolated Serbian Orthodox island)(36),但英国作者对它的描述“塞尔维亚绿洲”(Serbian Oasis)(37)更接近不屈不挠的修道士们的精神追求和生活风格。

2.积极入世的修道士。然而这种隔离并不能完全割断德卡尼修道院与外部的联系。德卡尼修道院采取一切可用的方式,包括举办开放性的宗教仪式、接受各类采访、接待各种政治势力访问、主动利用网络发布信息等,不断影响愿意聆听他们的声音的人群,从而保护修道院乃至科索沃塞尔维亚人民和塞尔维亚领土。以往存在一种对修道院生活的偏见,认为修道士都是不问外事潜心修行的隐士,然而20世纪90年代开始德卡尼修道院积极与世界建立联系的行为却打破了这种成见。1994年德卡尼修道院就因赞助人捐赠而拥有了第一台电脑,修道士们也没有错过网络技术发展的所提供的机会,这些前期努力和铺垫终于在科索沃战争期间转换成宣传“我们和我们教会”真相的“有力手段和武器(38)。又比如科索沃独立后第一个圣诞节,德卡尼修道院如常举行庄严的宗教仪式,特德斯耶主教和德卡尼修道院的僧侣共同主持了圣餐仪式。塞尔维亚访客、梅托西亚塞尔维亚社区的代表和数位记者参加了圣诞庆祝仪式。特德斯耶主教对前来采访的KIM(39)广播电台Zivojin Rakocevic重申梅托西亚必须回归,回到家园的塞尔维亚人有权过纯粹的塞尔维亚式生活。(40)

3.需要国际保护。走近德卡尼修道院首先的视觉冲击是院墙外停放的北约KFOR意大利坦克。(41)科索沃战争后,院墙外满是潜在敌人的德卡尼修道院离开外国军队已经无法保障自身安全和行动自由。“事实上因为任何塞尔维亚政府的官方机构都被强行赶出科索沃与梅托西亚领土,我们只能依靠KFOR、UNMIK和许多国际非政府组织,我们没得选择,也没有理由拒绝。他们毕竟不是要占领这里的侵略者,他们也不过是一些想帮助我们的人”,特德斯耶主教如是评价德卡尼修道院与国际社会的联系。客观上,德卡尼修道院受到的国际保护并不完备,比如2000年6月21日,德卡尼修道院外大片的松树林被砍伐,这片松林是受文献保护的德卡尼修道院教产,德卡尼修道院向外国各方求援。修道士们抱怨北约为他们提供的武装保护仅仅只延伸到院墙之外50米,虽然他们非常不愿意看到教产受损,但是同年3月,修道院刚受过周围阿尔巴尼亚族裔极端分子迫击炮袭击恐吓的修道士们根本不敢轻易走出教堂出去交涉。(42)失望至极的修道士们只能通过网络发布发生在教堂不远处的教产被破坏的信息,希望引起外部同情,然而不少参天古木最后还是被砍伐了,只留下了修道士在树桩前难过的新闻图片。从1994年德卡尼被提名UNESCO世界文化遗产名录开始,德卡尼获得了更多的外国关注。以此为契机,之后任何一次相关发言,德卡尼修道院都强调,如果尊重人类历史的国际文明社会要德卡尼修道院这份文化遗产得到保全,“仍然需要强大的KFOR保护,只有这样,修道院兄弟会的日常生活才能够正常维持”(43)。尽管德卡尼修道院在对外言论中反复指出他们需要国际保护,然而言语之间也却透露了深层次的无奈和矛盾心理,仔细对比特德斯耶主教对塞尔维亚东正教媒体和国际媒体发言的细微差别可以体会到他们的两难的潜台词。国际社会解释他们的驻军主要是出于保护德卡尼修道院这样的科索沃与梅托西亚境内宗教和民族上的少数派的安全和人权考虑,是无差别地尊重同一地区不同信仰群体宗教人权的表现,然而造成德卡尼修道院不安全的外部局面的根本原因,却恰恰是国际社会不允许原本可以为修道院提供保护的塞尔维亚政府染指这片土地。(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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