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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力的终结:世界失去平衡

时间:2023-12-05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这三场革命都对传统权力模式提出了具体挑战。权力壁垒的存在是威力、准则、游说和报偿发挥作用的基础和前提条件,而数量革命、迁移革命和心态革命恰好削弱了权力壁垒。随着三大革命的发展,通过准则或道德义务行使的权力也面临着挑战。天主教会的危机发出的警示引人注目。说服和吸引也是权力的作用渠道。心态革命使人们对政治体系的怀疑日益加深。

权力的终结:世界失去平衡

革命的后果:权力壁垒的松动

大量事件似乎表明,变化并没有那么夸张。微权力行为体的出现只是一种反常的现象,强大的权力行为体最终还是能够并将继续占据统治地位。在埃及和突尼斯等国家,专制统治者作为个体可能已经下台,但他们背后的权力机构仍旧发挥着影响力。毕竟,伊朗和俄罗斯政府的镇压,大银行的合并,政府的扩张和紧急援助,甚至许多发达国家发展中国家主要公司的国有化都表明,权力仍然遵循着旧有的规则,不是吗?高盛、美军和天主教会都没有消失,它们仍旧通过多种途径施加着影响。

虽然一些巨头倒下了,但取而代之的新的权力行为体似乎还在遵循相同的组织原则,同样迫切地扩张并巩固自己的地位。世界上最大的钢铁公司不再是美国钢铁公司或欧洲某家钢铁巨头,而是一家曾经处于行业边缘的印度公司。但如果这家印度公司从一些老对手那里获得了许多资产、员工和客户,这种权力地位的交替还重要吗?新兴巨头的运作方式与传统巨头相近,在商业领域尤其如此,但如果因此便认为新兴巨头的出现只是资本主义常规运转的一部分,这种观点合理吗?

这两个问题的答案既是肯定的也是否定的。我们现在讨论的趋势可以解读为经济学家约瑟夫·熊彼特(以及他之前的卡尔·马克思)所说的“创造性破坏”的表现。熊彼特认为:“国内外新市场的开放以及企业组织形式从手工业商铺和工厂向美国钢铁公司这样的企业的发展同样展现了产业突变的历程……它不断从内部改革经济结构,不断摧毁旧结构、创造新结构。这个创造性破坏的过程就是资本主义的本质性事实。它是资本主义存在的事实,也是所有资本主义企业赖以生存的事实。”

我们身边无处不在的权力转移(包括但不局限于商业企业的上升和失败)无疑与熊彼特的预期一致,它们也符合哈佛大学商学院教授克莱顿·克里斯坦森提出的“破坏性创新”的特征。所谓破坏性创新,是指依靠全新的方式开辟新市场的技术、服务或产品的变革。破坏性创新的效应最终会蔓延到其他相关或相似的市场并削弱它们。iPad(苹果的平板电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通过手机支付的方式购买商品或汇款给你远在另一个大陆的女儿也是很好的例子。

熊彼特从整体上关注资本主义体系内部变革的力量,克里斯坦森详细分析了具体市场,而我们在这里要讨论的是,相似的力量正在更广泛的人类活动领域发挥作用。本章想要说明,数量革命、迁移革命和心态革命体现了更为深刻和广泛的变革。

这三场革命都对传统权力模式提出了具体挑战。在传统权力模式中,协调统一的大型集权式组织运用绝对优势资源、特殊资产或压倒性力量获取并维护权力。几个世纪以来的实践证明,无论是对人实行强制性措施,还是以更微妙的方式行使权力,这种模式都是最适用的。

如第2章所述,权力有四种不同的作用渠道:威力、准则、游说和报偿。威力(或生硬地强制执行)是强迫人们做他们本来不会做的事情,准则是运用道德义务的力量,游说是运用说服的力量,报偿是运用诱惑的力量。其中,威力和报偿的运用是要改变诱因、重塑情境,让人们按照某种方式行动,而准则和游说的运用是在不改变诱因的情况下,改变人们对情势的评估。权力壁垒的存在是威力、准则、游说和报偿发挥作用的基础和前提条件,而数量革命、迁移革命和心态革命恰好削弱了权力壁垒。对此,表4-1给出了总结性说明。

表4-1 权力与三大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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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表4-1,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三大革命对权力的四种作用渠道(威力、准则、游说和报偿)构成了挑战。毫无疑问,不管是通过法律或军队,还是通过政府或垄断来实施,强制执行都是最生硬的权力行使方式。随着三大革命的不断发展,依靠强制手段的组织为维持对所在领域的控制而付出的成本会越来越高。

美国和欧盟对非法移民和非法贸易的无能为力就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为了预防和抑制非法移民与非法贸易,美国和欧盟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包括在边界地区修建隔离墙和围栏、加强边界控制、应用生物识别技术、设置临时拘留所、发动警方突袭、召开避难申请听证会以及将非法人员驱逐出境等。但事实证明,这些措施即使不是徒劳的,也是成本极其高昂的。为了阻止来自拉丁美洲的毒品流入美国,美国政府耗费巨资,展开了旷日持久的“反毒品战争”,却没能取得成功。

此外,生活水平的提高和全球价值观的普及让人们拥有了挑战强制性权威的空间、渴望和手段。公民自由、人权和经济透明等价值观日益受到推崇,得到越来越多的倡导者、专家、支持者和平台的推动。我的意思并不是说强制执行已无可能,而是实行强制措施的成本升高了,而其效力降低了。

随着三大革命的发展,通过准则或道德义务行使的权力也面临着挑战。长期以来,人们一直依靠习俗和宗教制定道德秩序、解释世界。的确,因为疾病和贫穷而寿命短暂的人们在应对生活、互相支持和接受残酷现实的过程中,依靠的是植根于家庭或紧密联系的团体的传统。但随着物质生活的改善,他们有了更多的选择,不再像从前那般依赖传统的信仰体系,更愿意尝试接受新的信仰。

在物质生活和人们的行为发生着剧烈变化的今天,习俗或道德义务几乎失去了吸引力,除非它们能反映变化着的形势。天主教会面临的危机就是一个例子。现在,天主教会越来越难招募到愿意誓守独身的神父,也越来越无力应对来自小型福音派教会的竞争,后者能够将教义同特定地方社区的文化及具体需求结合在一起。天主教会的危机发出的警示引人注目。

说服和吸引也是权力的作用渠道。例如,广告公司或房地产经纪人会游说消费者,选民或雇员也会被各种利益所吸引。三大革命同样改变着游说和报偿发挥作用的图景。

我们可以设想一下,一场选举即将到来,候选人或政党为了争取选票,会发信息、打广告,并承诺在赢得选举后为选民提供服务和工作机会,作为对选民支持的回报。数量革命造就了受教育程度更高、更见多识广的选民,他们不大可能再被动接受政府的决策,反而更倾向于详察官方的行为,更积极地寻求改变并主张自己的权利。迁移革命使选民的人口构成更加多元和分散,也更加不稳定。有时,迁移革命还会造就一些利益相关的个体,他们虽然身处远方甚至国外,却能够影响辩论和选民。心态革命使人们对政治体系的怀疑日益加深。

雇主、广告客户和其他想要吸引社区民众支持或消费的人也面临相似的困境,因为社区人口的利益和偏好趋于分散、更加多元。要吸引一小部分人容易,要吸引一大群人就没那么简单了。规模的优势越是缩小,小众市场和单一议题政治越是受益。因此,在市场力量和小对手的迫使下,大企业的行为越来越像利基企业,对于长期以来习惯了依靠规模带来压倒性权力的大企业来说,这并不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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