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舐痔得车
【提示】
这是一则讽刺辛辣的寓言故事。庄周对于由攀附权势而富贵者,深恶而痛绝之;其恨之愈深,其笔力愈绝!
【原文】
宋人有曹商者,为宋王使秦①。其往也,得车数乘;王说之,益车百乘②。反于宋,见庄子曰:“夫处穷闾厄巷,困窘织屦,槁项黄馘者,商之所短也③;一悟万乘之主而从车百乘者,商之所长也④。”
庄子曰:“秦王有病召医,破痈溃痤者得车一乘,舐痔者得车五乘,所治愈下,得车愈多⑤。子岂治其痔邪,何得车之多也?——子行矣⑥!”
【注释】
①曹商:人名,姓曹,名商。宋王:宋偃王。
②往:去。王说之:“王”指秦王。“说”同“悦”。益:增加。
③穷闾厄巷:即穷街陋巷。周代民之聚居二十五家为里,里门曰“闾”,里中之道曰“巷”,“穷”言其破旧,“厄”言其窄狭。困窘:生活穷困,无法维持。织屦:打草鞋。槁项:脖颈瘦如槁木。黄馘(xù):面色枯黄。“馘”即脸面。短:短处。
④一悟:一下子感悟。万乘之主:大国之国君。战国时期拥有万乘战车者即为大国。此处特指秦国。长:长处,擅长。
⑤秦王:指秦惠王。召:聘。痈痤(yōng cuó):均为脓疮,“痈”大而“痤”小。舐痔(shì zhì)以舌舔痔疮。“痔”生于肛门处,故此即如今语“舔腚”。
⑥行:去。此处有鄙视之语气,犹言“滚去”。
【评】
“舐痔得车”,对于以鄙劣之手段而取得富贵者,可谓是绝妙的揭露与鞭笞。然而身居其境而无曹商之自傲者,似少见也。(www.xing528.com)
(二)庄子将死
【提示】
这则故事,表现了庄子对于自身之生死的达观心情。亦颇启人心智。
【原文】
庄子将死,弟子欲厚葬之。庄子曰:“吾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为连璧,星辰为珠玑,万物为赍送①。吾葬具岂不备邪②?何以加此!”
弟子曰:“吾恐乌鸢之食夫子也③。”
庄子曰:“在上为乌鸢食,在下为蝼蚁食,夺彼与此,何其偏也④!”
【注释】
①椁:外棺。连璧:并连的两块美玉。或曰指价值连城的璧玉。珠:珍珠。玑:珠之不圆者。赍(jī):以物送人,此指送葬之物品。
②葬具:陪葬用品。备:齐全。
④夺彼与此:由乌鸢口中夺来给蝼蚁。“与”,给。偏:偏向,不公正。
【评】
庄周将死,仍胸怀天地日月,心与万物与共,可谓放达已极。“乌鸢”、“蝼蚁”,任随其便,更与时俗迥异!不知庄周之死,究竟葬邪,非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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