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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和宗教的转变:从儒、易到佛教,再到三教并称

时间:2023-05-1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从东汉到魏晋,中国的学术思想界,起了一个大变迁。所以这时候,研究学问的人,都是《老》、《易》并称。从此以后,佛教在中国就放出万丈的光焰。其中天台一宗,系中国人所自创。原来东汉的儒学,至郑玄而集其大成。这种作伪的手段,较之汉朝的古文家,更为卑劣。南朝的学术,也战胜了北人。还有古代的神仙家,到魏晋以后,也“哲学化”了,而成功了后世的所谓“道教”,和“儒”、“释”并称为“三教”。

学术和宗教的转变:从儒、易到佛教,再到三教并称

东汉魏晋,中国的学术思想界,起了一个大变迁。这个可以说从烦碎的考古时代,到自由思想时代,也可以说从儒学时代,到老学、佛学时代。

西汉的儒学,就不过抱残守缺,固守着几句相传的师说;究竟孔门的学说,还是“负荷”得不能完全。到了末年,又为着“托古改制”之故。生出许多作伪的人来。又因为两汉的社会,去古未远,迷信的色彩,很为浓厚,于是这种作伪的话里头,又加上许多妖妄不经的话(识纬终东汉之世,是以纬为内学,经为外学)。东汉的学风,虽然不必务守师说,似乎可以独出心裁。然而贾、许、郑、马等,又不免流于烦碎。打了半天官司,总是不见分晓,也不免使人厌倦。于是人心上就生出一种“弃掉这些烦碎的考据,而探求真理”的要求。

在中国旧学问里,可以当得起哲学的名称的,当然只有道家。在儒家,则一部《周易》里头,也包含着许多古代的哲学(参看第一篇第十章第一节)。所以这时候,研究学问的人,都是《老》、《易》并称。其中最有名的,便是何晏、王弼、阮籍嵇康、刘伶、王戎、王衍、乐广、卫玠、阮瞻、郭象、向秀等一班人。这一班人,“专务清谈,遗弃世务”,固然也有恶影响及于社会。然而替中国学术思想界,开一个新纪元,使哲学大放光明;前此社会上相传的迷信,都扫除净尽,也是很有功的(世务本来不能够都责备哲学家做的)。研究起中国的哲学史来,这一派“魏晋的哲学”,实在很有研究的价值。

中国的学问,是偏于致用的。《老》、《易》虽说是高深的哲学,要满足纯正哲学的要求,究竟还不够。于是佛学乘之而兴。佛教的输入中国,古书上也有说得很早的,然而不甚可靠。可靠的,还是汉明帝中郎将蔡愔到西域去求佛经,公元67年(永平十年),蔡愔同着摄摩腾、竺法兰两僧,赍经典东来的一说。然而这时候,佛教在社会上,还没甚影响。三国时,天竺僧支谶、支亮、支谦从西域来,士大夫才渐渐和它交接。东晋时,又有佛图澄,从西域来,专事译经。慧远开莲社于庐山(这是后世净土宗的初祖),士大夫和它交接得更多,然而还不过是小乘。公元401年(姚秦弘始三年),鸠摩罗什入长安,才译出大乘经论。从此以后,佛教在中国(宗教界和学术界)就放出万丈的光焰。“佛教”或“佛学”,都是专门的学问。要明白它的真相,绝不是本书所能介绍。我现在且转录近人新会梁氏《中国古代思潮》里的一张表,以见得佛学入中国后盛衰的大略。若要略知佛学的门径,梁氏这一篇文章,很为简明可看。若要再进一步,则近人梁氏的《印度哲学概论》最好。这部书,把印度各种哲学和佛学对举,很可以见得佛学的“来源”、“影响”和它的“真相”。谢氏的《佛学大纲》,虽然无甚精神,抄撮得也还完备,也可看得。

以下十三宗,只有俱舍、成实两宗是小乘,其余都是大乘。其中天台一宗,系中国人所自创。(www.xing528.com)

这时候,儒家之学也竟有点“道佛化”的样子。原来东汉的儒学,至郑玄而集其大成。然而盛极必衰,于是就出了一个王肃,专替郑玄为难。一定要胜过郑玄,这件事,也颇为难的。于是又想出一个作伪的法子。伪造孔安国尚书传》、《论语》、《孝经注》、《孔子家语》、《孔丛子》五部书,互相印证。把自己驳难郑玄的话,都砌入这五部书里头,算是孔氏子孙所传,孔子已有定说的(参看丁晏《尚书余论》)。这种作伪的手段,较之汉朝古文家,更为卑劣(参看本篇第八章第六节)。然而王肃是晋武帝的外祖。所以当时,颇有人附和他。譬如杜预,就是其中的一个(详见《尚书余论》)。总而言之,从王肃等一班人出,而“郑学”也衰了。然而王肃这一派学问,在社会上也不占势力。东晋以后,盛行的,便是王弼、何晏这一派。这都是把道家之学去解释儒书的。再到后来的人,并不免掺杂佛家的意思。上面所列一表,是唐朝时候所定的《十三经注疏》。所取的注,其中除《孝经》为唐玄宗御注外,其余十二经,魏晋人和汉人各半。北朝风气,变动得晚些。自隋以前,北方的学者,大抵谨守汉儒的学问。熟精《三礼》的人极多(参看《廿二史札记》卷十五)。这便是郑玄一派学问。也有能通何休公羊的,这并是今文学了。至于南人,则熟精汉学的,久已甚少。所风行的,都是魏晋以后的书。然而从隋朝统一之后。北朝的武力,战胜了南人。南朝的学术,也战胜了北人。北人所崇尚的,郑玄注的《周易》、《尚书》,服虔注的《左传》都亡(郑玄注《左传》未成,以与服虔,见《世说新语》。则服虔和郑玄,是一鼻孔出气的),而王弼、杜预的《注》,和伪孔安国的《传》,到唐朝就列于学官。这个绝不是南朝的经学,能胜过北朝(就经学论,北朝确较南朝为纯正)。不过就学术思想界的趋势而论,汉朝人的儒学,这时候,其道已穷,而魏晋以后的这一派哲学正盛;南朝的经学,是“魏晋的哲学化”了的,所以就占了优胜罢了。

还有古代的神仙家,到魏晋以后,也“哲学化”了,而成功了后世的所谓“道教”,和“儒”、“释”并称为“三教”。这件事也要一论。按:神仙家的初起,其中并没有什么哲学。他们所求的,不过是“不死”。所以致不死的手段,是“求神仙”和“炼奇药”。所谓不死,简直是说肉身可以不死。“尸解”的话,怕还是后来造出来,以自圆其说的。这一派妖妄之说,大概是起于燕齐之间(所以托之于黄帝。《史记·封禅书》说:齐威王和燕昭王,就使人入海求蓬莱、方丈、瀛洲。《史记》的《八书》,固然全不是太史公所作,然而也并不是凭空伪造的〈《礼书》、《乐书》,是抄的《荀子》和《小戴记》。其余略以《汉志》为本〉。又《左传》,齐景公问晏婴:“古而无死,其乐如何”?除神仙家之外,没有说人可以不死的。齐景公这句话,一定是受神仙家的影响。这也可做神仙家之说,旧行于燕齐之间的一证)。这一派人,和中国古代的医学,很有关系(《内经》里屡引方士之说)。他们是懂得点药物学的,所以有所谓炼奇药。古代的医学,原有“咒由”一科,所以到后来,张角等还以“符水”替人治病。其说起于燕齐之间,所以有“人海的思想”,而有所谓三神山;大约海边上的蜃气,一定和这种妖教的构成,很有关系的。当秦皇、汉武时代,神仙家的势力极盛。这时候,这一派人(方士)专以蛊惑君主为事。到后来,汉武帝花了许多钱,神仙也找不到,奇药也炼不成,才晓得上了大当。“喟然而叹曰:世安有神仙?”从此以后,这一派人,蛊惑君主的伎俩,就无从再施,于是一变而愚惑平民。然而从张角、孙恩造反以后,又变做一种妨害治安的宗教,势不能再在社会上大张旗鼓:虽然还有张道陵、寇谦之等一班人,借符箓丹鼎等说,以愚惑当世(参看《魏书·释老志》),毕竟是不能大占势力的。这一种宗教,要想自存,就非改弦易辙,加上一点新面目不可。把后世道教的书来看,真像是和《易》、《老》相出入的。然而请问这许多话,汉以前的神仙家有吗?譬如《淮南子》,后世认为道家的书。然而《淮南子》里,原有易九师的学说。又如《太极图》,后世认为陈抟从道家的书里取来的,不是儒家所固有。然而它的说法,可以和《易经》相通,毕竟无从否认(参看胡渭《易图明辨》)。我说:这许多话,本是中国古代的哲学,保存在《易经》里头的。魏晋以后的神仙家,窃去以自文其教。所以魏晋以后的道教,全不是汉以前的神仙家的本来面目。神仙家的本来,是除了炼奇药、求神仙等,别无什么哲学上的根据的。明乎此,则可知我国“道藏”的书大有研究的价值。为什么呢?中国古代的哲学,保存在《易经》里。五经里头,只有《易经》,今文家的学说全亡,东汉人所注的《易经》,妖妄不经,琐碎无理,全没有哲学上的价值。要求古代的哲学(从《易经》里去求),只有到《淮南子》等一类的书里去搜集,然而这一类书,也所传甚少,而且残缺不完。神仙家既然窃取这一种哲学,以自文其教,当他们窃取的时候,材料总比现在多。这种哲学,一定有儒家已亡,借着他们的窃取,保存在道藏里头的。把这一种眼光去搜寻,一定能寻得许多可贵的材料。

还有一种风气,也是到魏晋以后才盛的,便是崇尚文学。两汉时代,固然也有许多文学家。然而这时候,看了文学,不过一技一能,究竟还是以朴学为重。到魏文帝,就说:“年寿有时而尽,荣乐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期,未若文章之无穷。”这种思想,全然是两汉人没有的。这是由于:一、两汉人的学问,太觉头巾气,缺乏美感,枯寂了的反动。二、则魏晋人的哲学,所铸造成的人生观,总是“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古人云: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一派,总觉得灰心绝望。然而人的希望,究竟不能尽绝的。“爱惜羽毛”的人,就要希望“没世不可知之名”。隋朝的李谔说:“自魏之三祖,崇尚文词……竞骋浮华,遂成风俗。江左齐梁,其弊弥甚。贵贱贤愚,唯务吟咏……竞一韵之奇,争一字之巧。连篇累牍,不出月露之形,积案盈箱,唯是风云之状。代俗以此相高,朝廷据兹擢士。禄利之路既开,爱尚之情愈笃。于是闾里童昏,贵游总卯,未窥六甲,先制五言……递相师祖,浇漓愈扇……”也可以见得这种风气的由来,和其降而益甚的情形了。因有这种风气,所以唐朝的取士,就偏重进士一科。也因为有科举制度,替它维持,所以这种风气,愈不容易改变。

文学的内容,从南北朝到唐,也经过一次变迁。从东汉到梁陈,文学日趋于绮靡,这是人人知道的。这种风气,走到极端,就又起了反动。隋文帝已经禁臣下的章奏,不得多用浮词;唐兴以后,就有一班人,务为古文,至韩、柳而大盛。就开了北宋到明的一派文学(曾国藩《湖南文征序》:“自东汉至隋……大抵义不单行,辞多俪语;即议大政,考大礼,亦每缀以排比之句,间以婀娜之声。历唐代而不改。虽韩李锐志复古,而不能革举世骈体之风……宋兴既久,欧阳曾王之徒,崇奉韩公,以为不迁之宗;适会其时,大儒迭起,相与上探邹鲁,研讨微言;群士慕效,类皆法韩氏之气体,以阐明性道。自元明至……康雍之间,风会略同。”这几句话,说自汉至清初,文学变迁的大概,颇为简明。总而言之:古文之学,是导源唐初,大成于韩、柳等一班人,到北宋才大盛的。《旧唐书·韩愈传》:“大历、贞元间,文字多尚古学,效扬雄董仲舒之述作。独孤及梁肃,最称渊奥。愈从其徒游。锐意钻仰,欲自振于一代。”《新唐书·文苑传序》:“大历、贞元间,美才辈出。擩哜道真,涵泳圣涯,于是韩愈倡之,柳宗元、李翱、皇甫湜等和之,唐之文,完然为一代法……”)。——韩公的“辟佛”,对于以前的学术宗教界,也要算一个反动。且留待讲宋代学术时再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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