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兴叙略上（1868年）
昔我文宗显皇帝初嗣服，廷臣黼黻右文，鲜遑远略，各行省大府迨郡县吏，瞢于利弊，恪守文法，以就模式，不爽铢寸。泰极否生，兆于承平。时则群盗洪秀全等反于粤西，恃桀骋狂，窥儗非常。疆臣致讨，匝岁益横。天子乃简元辅为经略大臣，授钺南征。当是时，颁内府金给馈
，无虑千万，征集缘边诸宿将、满汉各营劲旅暨东三省铁骑，隶戏下，兵众饷饶，翦凶竖宜若反手。然而贼以死党数千驰踞边城，陆梁睢盱，忽伏忽突，
瑕蹈便，宵军我军，天不佑顺，良将劲卒，损折过半。贼始收吾军实，围我桂林，迫我长沙，残我武昌，徇我九江，鼓胁徒众，舳舻蔽江东下，未浃月而金陵又告陷矣。自贼起孤寇，遌王师，一岁间猋驰行省六，
名城数百；戕贼显官，众暴至数十百万，民以大困。夫岂贼始谋及是哉？毋亦当事二三大臣，为谋不臧，酿激退避以至是也。贼既覆金陵，据为伪都，侵下旁郡邑，别遣贼数万渡淮，北瞰中原，犯畿甸。一军溯江西上，复收安庆、九江，再扰湖南北，由是海宇几无完土。适会今侯相曾公以侍郎居忧在里，奉诏裒义旅讨贼，连战皆大捷。收夺荆山以南失土，乘胜席卷而东，与贼相持江浒。朝廷亦命科尔沁忠亲王讨贼之北犯者，围而歼诸山东境，贼焰少熄。然当此之时，贼犹控据长江，横溢四出，覆城杀将无虚日。环寇之师且十万，递胜递负，无寸尺功，相拒守阅八年之久，日以偷玩。贼因诡道捣我杭郡，俾我精锐南趋，乘间袭吾戎垒，师熸帅殉，列城崩溃，乘势胁略，尽收吴浙膏腴地。孑黎孤城，喁喁北望。于是曾公始受东征之命。当是时，自皖江以西属之潜霍，北跨淮淝，东并江入海，南逾浙水及括苍，皆粤贼。剑阁以南讫于滇、黔，土寇错起如猬。苗、回诸贼，啸踞蛮洞；中原西自陕洛，南带淮、泗，北距河，东苞汶、济傅于海，捻寇跳踉其中，与粤贼相表里。而西洋岛族，乘衅骋变，更相与合从内向，震我京师。天子北幸于滦之阳，全局岌岌，天下震骇。然而曾公以部卒万人，渡江驰入祁门，堑濠扼险，且守且战，群孽望风授馘，丧胆宵遁，遂收我皖南地，进拔安庆而建节焉。文宗显皇帝崩，今天子即位，旋跸京师，两宫皇太后垂帘训政，勤勤求治，靡有倦意。内诛僭竖，外僇戎帅之不职及跳奔者，乃益倚任曾公，授之相位，东南军事，咸命节制。当是时，朝廷大事，及天下有大黜陟，必以谘曾公。曾公竭诚靡隐，算无遗策，爰荐李公帅吴，左公帅浙，分兵馈饷，授以节度。俾介弟中丞公躬统雄师，长驱东迈，连拔沿江坚城名关数十，旬月间收地千余里，径造金陵城下。贼震栗失措，连嗾吴、浙之贼，大举奔援，死咋不能
吾垒。李公、左公则以其间恢吴、浙地。贼既丧吴、浙，势益孤，食益乏。曾公复自上游分遣水陆之师，数道并进，遂合金陵之围，苦攻不解，卒摧崇墉，枭元恶，分军四出，荡灭遗烬，自是南戒无事矣。乃悉移其甲兵财赋以北逐捻寇，尽殪其魁，中原绥谧。西洋之人，亦且詟栗弭伏，不敢败和议，俾我得以专力西征。则苗、回之平，可企足待也。夫以一二桀猾之徒，煽邪诱蒙，以干天常，倾天下全力末［未］能胜，挫衄甚矣。及夫狂氛益张，外讧内忧，相挺而作，顾乃抚创残之地，召未训之士，鼓行前进，扫除数百万狺狺之豺虎而灭其景迹，数年之间，区宇奠定如故，独非人事邪。《传》曰：“得人者昌。”岂不信哉！因叙其大略如此。(www.xing528.com)
（选自《庸庵文编》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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