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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九霖先生的浠水往事:湖北爱国诗人与北京投资公司

时间:2023-05-1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今日仅以写作者的身份,说说陈九霖先生的浠水往事。希望陈九霖先生能以北京约瑟投资有限公司东山再起。陈九霖和爱国诗人闻一多同出生于湖北浠水。1961年10月20日,陈九霖出生于湖北省黄冈市浠水县竹瓦镇宝龙村。陈九霖8个月大时,父母怕养不活,就送到离浠水县城20公里的外公家抚养,直到6岁才回到父母身边。

陈九霖先生的浠水往事:湖北爱国诗人与北京投资公司

陈 润

2015年4月16日下午,收到陈九霖先生自传体新著地狱归来》,连夜翻阅,字里行间啼血带泪,却铁骨铮铮,乐观豁达的情怀绝非常人可比。尤其是关于故土乡情父亲母亲的章节,令我这位同乡晚辈心生共鸣。

我从2008年开始关注这位足以载入中国商业史与改革开放史的楚商“翘楚”。近几年多次谋面,时常联络,也曾在财经杂志撰文评说轰动一时的“中国航油事件”。今日仅以写作者的身份,说说陈九霖先生的浠水往事。希望陈九霖先生能以北京约瑟投资有限公司东山再起。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2004年12月22日,陈九霖因“中国航油事件”返回新加坡受审期间,新加坡内阁资政李光耀在外国通讯员协会晚宴上,面对170多家媒体回顾了他与陈九霖的交往后评价,陈九霖“出身寒微”“他显然是个沉着冷静、一步步从零走向成功的年轻人。”李光耀还借题发挥说:“中国当局已经决定让陈九霖回新加坡接受调查。对于我来说,这表明他们都明白,如果让这名总裁逃离,将不只在新加坡,而且在国际上,把他们的(企业监管)行为降到第三世界水平。因此,他们决心要向第一世界水平看齐。这是中国所发出的令人感到乐观的信号。”

12月23日,新加坡《海峡时报》在报道这则消息时,特意加上了一段注脚:“陈九霖,出生于一个农民家庭,经历过‘文化大革命’,毕业于北京大学。1997年,他被总公司派往新加坡。他使公司扭亏为盈,担任进口中国1/3航油的重任。他也成为享誉海内外的企业家。”

朋友们纷纷将报纸上的“好消息”转告陈九霖,并胸有成竹地断言:“你没事了,连‘新加坡国父’都公开高度赞扬你。”陈九霖闻此言论,备感欣慰,心情放松。

10年之后,陈九霖对我讲述这段往事时坦承,当时一位法律界的朋友神情严肃地提醒他:“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甚至是身体上受苦的准备,李光耀的话不是好话。‘出身寒微’,说明他们已经对中国航油高层的履历了如指掌,你是农村孩子,没有靠山,不找你当替罪羊找谁?你的事与第三世界、第一世界有什么关系?这个说法已经把这件事上升到了政治高度。如果李光耀想息事宁人,完全不必当着这么多媒体专门提及此事。”案情的发展果然如其所料,陈九霖在新加坡监狱遭受的非人待遇堪称屈辱。

每个人都无法选择出生的家庭和时代,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安排。43年前的寒微出身,在人生关键时刻直接左右陈九霖的命运。

陈九霖和爱国诗人闻一多同出生于湖北浠水。

1961年10月20日,陈九霖出生于湖北省黄冈市浠水县竹瓦镇宝龙村。浠水位于长江中游北岸、大别山之南,得名于流经县境的浠水河,源出英山县霍山西麓,流经罗田县,至浠水县兰溪镇汇入长江。自南北朝刘宋元嘉二十五年(448年)置县,至今已有1500多年的历史,原名“希水”,到南梁普通元年(520年)改为“浠水”,后来陆续改为“兰溪”“蕲水”。

元至正十一年(1351年),罗田县绿林好汉徐寿辉揭竿起义,创建红巾军,各路豪杰争相归顺,百姓夹道欢迎,徐寿辉建立天完政权,年号治平,立国都于蕲水县(今浠水县)治东北清泉寺,总领百官,主持行政,建立天朝上国。至正二十年,陈友谅谋杀徐寿辉,篡夺帝位,改国号为汉。徐寿辉在浠水做了正史中不被承认的皇帝,留下的不只是匹夫之勇,还有此地不畏强权、勇于斗争的风气

1946年7月11日,著名诗人、学者、民主斗士闻一多面对国民党特务拍案而起,舍生取义,铮铮铁骨和浩然正气影响中外,毛泽东动情地呼吁:“我们应当写闻一多颂。”半个世纪之后,浠水走出上千位记者,他们将闻一多的新闻理想和精神风骨继承发扬,“全国记者县”的称谓不胫而走。陈九霖很小就听母亲讲爱国名人的故事,其中,闻一多被提及最多,并格外提醒:“闻一多就是我们这里的人,你做人就应该向他学习。”受其影响,陈九霖少年时就敢于担当、正直坦荡。

陈九霖出生于“天灾”之年。1959—1961年被称作“三年自然灾害”时期,非正常死亡人口超过2000万,新华社原高级记者、曾任《炎黄春秋》杂志社社长的杨继绳在著作《墓碑》中记述:“1958—1962年,据不完全统计,中国饿死了3600万人。”杨继绳是从浠水县走出的著名记者。1959年4月底,杨继绳还在县第一中学念高中时,村里的好友赶到学校报信:“你父亲饿得不行了,你赶快回去,最好能带点米回去。”回家之后,他发现门前的榆树被扒光皮,连根都被刨掉了,村民为捞蚌把池塘放干,他的父亲瘦得只剩皮包骨,饿得连刨树皮的力气都没有了,3天后与世长辞。

尽管陈九霖的父亲陈遂祥是公社书记,母亲蔡仙桃是小学教员,但依然贫寒,处境比杨继绳家好不了多少。多年后,陈九霖的弟弟回忆:“原来住的是泥草房,每到刮风下雨,屋子就像要倒了。”陈家先后生育6个子女,因缺衣少食,农村医疗条件恶劣,最后仅留下陈九霖和妹妹、弟弟,另外3个孩子都夭折了。陈九霖8个月大时,父母怕养不活,就送到离浠水县城20公里的外公家抚养,直到6岁才回到父母身边。

从那时起,陈九霖就开始感受生死。在当时的农村,死亡是寻常之事,有些人活到30多岁就去世了,有时村里人出去运煤,在江中、海上遇到狂风巨浪,整条船上的人无一生还。陈九霖回忆:“所以,我从小就思考,人生为什么是这样的?那时候,就体会到人生多半是痛苦的,在无常的人生中应该尽量使自己变得强大,增强自己抗风险的能力。”

陈九霖的外公虽然是农民,却喜欢谈古论今,对岳飞文天祥杨家将等历代英雄豪杰了如指掌,岳母刺字、苏武牧羊、木兰从军、越王卧薪尝胆等经典故事都耳熟能详,他还能讲三国、说水浒、话西游,以头悬梁锥刺股、囊虫映雪、凿壁借光鼓励陈九霖“穷出身也能当上状元郎”。浠水当地有首妇孺皆知的摇篮曲:“黄鸡公儿尾巴拖,三岁的伢儿会唱歌。不是爷娘教给我,自己聪明谣来的歌。竹子爷,竹子娘,我跟竹子一般长,竹子长大做扁担,我长大了做栋梁。”陈九霖也是听着这首民谣长大,以竹之坚韧、竹之正直自我激励,少年壮志由此形成。

6岁回到父母身边,母亲用当地民谚教育陈九霖:“穷莫丢书,富莫丢猪。”受到家庭环境熏陶,陈九霖自幼喜欢读书,上小学时就能将《三字经》《昔时贤文》等传统文化经典倒背如流。在那个教育资源匮乏的乡村,中国经典名著开阔了他的眼界。

当时正是中国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的第二年,国难家殇,父亲是老党员,因被划为所谓的“保皇派”被打倒,“很多次,一家人刚刚睡下,一群红卫兵砸门,要揪斗父亲,他就只能从后门仓皇逃走,几天几夜不敢回家”,陈九霖回忆说,“但老人家从来没有埋怨过组织,我入狱后,他给我写信还强调,‘要相信组织允许人犯错误,也允许人改正错误’。”从小到大,遭遇困难、挫折时,母亲都会鼓励他:“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尽管道德品质的养成贯穿每个人的一生,但毫无疑问,青少年时期的家庭影响最为深刻。陈九霖或许有过对家庭出身的遗憾与埋怨,但这种念头应该会转瞬即逝,他始终对父母心怀感恩,并深爱故乡的土地。

陈九霖勤奋好学,一直是远近闻名的读书典范。

上初中之后,一位名叫周晓鹏的老师鼓励他把英语功底打扎实,还借钱给他买了一个录音机听英语磁带。那时,陈九霖在课余时间还要做家里的农活。每次下地干活时,他都会带一本英语书,趁着歇息的空隙背几个英语单词。(www.xing528.com)

宁静的夏夜,家里油灯燃起,陈九霖就在昏暗的灯光下继续学英语。酷暑难耐,他想到一个办法:接一大盆凉水,把双脚泡进去,顿时凉爽许多,蚊子还咬不到。他完全沉浸在书中,连在脚边嗡嗡的蚊子都无暇顾及。靠着后天的勤奋努力,他的英语水平提升得很快,甚至有几个重点高中还争着请他去当英语代课老师。

陈九霖的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日子过得非常拮据,挣钱养家的重担全部压在父亲陈遂祥身上。16岁那年,陈九霖高中毕业(当时是5年小学、2年初中、2年高中),父亲希望他能早点出来工作,花费很大力气,托人给儿子在镇上的农村信用社找到一份差事。在这里他自学了一些粗浅的金融知识,为后来的投资生涯开蒙启智。

有件插曲值得一提,据说17岁那年,母亲托人给陈九霖算命,预测他在43岁时遭遇坎坷,但终将渡过劫难。令人惊奇的是,多年后陈九霖的命运转折竟如预言所指,不差分毫,“43岁的挫折”竟是在异国他乡经受1035天的牢狱之灾。陈九霖从小就阅读《易经》,这部被誉为“群经之首,大道之源”的哲学奇书,长久以来被用作占卜、揣度天地万物变化的奥秘,在他后来难以做出抉择的关头,被他用来指引方向,在堕入深渊之际以此走出困顿。

尽管被安排工作,但陈九霖并不想就此结束求学之路,更不想庸庸碌碌地活下去。当时农家子弟离开农村只有两条出路:当兵或考大学。1981年,陈九霖曾顺利通过海军体检、政审和面试,就在入伍前夜,母亲蔡仙桃因不舍离别在他面前哭成泪人。他毅然放弃从军,并扔掉铁饭碗,偷偷卷起铺盖逃到百公里外的罗田县骆驼坳中学读书。陈九霖有位朋友的父亲是这所中学的老师,他就在这所学校插班准备高考,希望考上大学改变贫困的命运,在社会上做一个有成就的人。

在陈九霖离家出走多日之后,母亲蔡仙桃猜到他可能去了骆驼坳中学,一路打听,转乘好几次乡村大巴士才找到他。

“九霖!”陈九霖和一个同学正在操场上打篮球时,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喊,转头一看,是他焦急的母亲。母亲把从家里带来的熟花生拿给两个孩子吃,心疼地说:“你爸不让你上学,是因为我们一家人都靠他一个人挣钱养家糊口,日子本来就不好过,他原本盼着你能早点工作帮帮他。但是,既然你执意要考大学,我们也都支持你,咬咬牙肯定也能挺过去!不过,你要考大学就得找个好点的学校啊!”

其实,这是陈九霖的父母商量后的一致决定:给大儿子一次努力的机会。如果考不上,立刻到镇上找个工作,养儿防老

得到父母的支持,陈九霖立刻回宿舍整理铺盖,离开骆驼坳中学。在熟人的指点下,他只身跑去黄冈市的重点中学——黄州中学。这所中学的前身,是1921年由地质学家李四光的父亲李卓侯创立的黄冈县立初级中学,1963年秋正式定名黄州中学。多年以后,母校黄州中学一直以陈九霖为骄傲。在学校领导的讲话和学校的外宣材料中,常常会提到陈九霖的名字。

就读黄州中学以后,陈九霖与其他同学不一样,并没有从高一开始读起。时间不等人,他找到黄州中学的王仲池老师和英语老师卢祥福,请求破例直接插班到高三“英语加强班”。在王仲池老师的强力推荐下,卢祥福老师答应了。

陈九霖非常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比班上其他同学付出更多努力。“因为底子薄,陈九霖学外语好像就没有放下的时候,且很好问,英语老师来了他不问几个问题绝不罢休”。陈九霖的高中同学、现在北京鲁迅博物馆工作的刘思源回忆道。陈九霖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疯狂恶补落下的政治、语文、历史、地理等课程。

功夫不负有心人。陈九霖总算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取得非常优异的高考成绩,投入努力最大的英语考了88分。父亲陈遂祥想让儿子报考军校——洛阳外国语学院。因为在当时的农村,谁家的孩子能考上军校是一件光耀门楣的事,家里大门上可以挂上“光荣军属”的牌匾。从经济角度来说,上军校既能免学费、住宿费,毕业后还能分配一份稳定的工作。

但是,陈九霖的心思不在军校,他的梦想是考入中国的最高学府——北京大学。他背着父亲把北大填作第一志愿。选专业时,卢祥福给他提供了一个比较保险的建议——报考越南语专业,因为选这门小语种的学生不多,可以增加录取概率。同时,卢祥福还建议陈九霖,以后用越南语的机会不多,上大学之后还是要以英语为主修。其实,北大越南语专业是五年制的双语种:头一年半主修英语,之后开始主修越南语并继续学习英语,直至毕业。

卢祥福这种“曲线救国”的策略得到了陈九霖的认同。后来,陈九霖在处理许多重要问题时都用过这种策略。陈九霖非常感激这位在人生关键的十字路口为他指明方向的老师,多年来一直和恩师保持密切联系。卢祥福经常收到陈九霖寄来的与自己相关的报纸,如一份2004年8月19日的《联合早报》,第32版刊登了两条有关陈九霖的消息:一条是“中国航油用3亿元(新加坡元)收购新加坡石油股权”,另一条是陈九霖当选为第四届中资企业(新加坡)协会会长时所做的讲话。

不过,陈遂祥极力反对儿子报考北京大学,当他得知陈九霖违背了自己的意愿后,气得一晚上没睡着觉。那个夜晚,陈遂祥坐在简陋不堪的家中,想到这个贫困的家庭以后会承受更大的经济压力,从来不抽烟的他接连抽完两包。陈九霖看在眼里,苦在心头,很不是滋味。他更加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出人头地,让父母过上好日子!

几个月之后,陈九霖如愿以偿,顺利地被北京大学东语系录取。那年,黄州中学全校的高考录取率还不到4%,以致当学校通知陈遂祥去给儿子领录取通知书时,陈遂祥根本不相信这个消息,还以为别人在取笑父子之间的分歧。但是,当他亲手拿到那张北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时,整个人立刻笑得合不拢嘴。用他自己的话来形容:“录取通知书很大气、很大气。”他兴奋得几天都没睡着觉。

陈九霖考上北京大学不只是一家人的喜事,也是整个宝龙村的大喜事。他成为村里有史以来第一个考上北京大学的大学生,被乡亲们夸作“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

在陈九霖离开故乡前往北京的那天,全村的父老乡亲、男女老少,甚至还有邻村的村民都自发地前来为陈九霖送行。他们买来大捆的鞭炮,在村里整整燃放了一个小时。

在热闹喧天的鞭炮声中,陈九霖提着一只大红色的行李箱,在父亲的陪伴下离开了小村庄,在浠水县竹瓦镇乘坐长途大巴到达省会武汉,然后独自一人从武汉坐火车前往他梦里出现过千百次的北京。

从那一刻起,陈九霖彻底告别浠水、告别乡村,开启了跌宕沉浮的无畏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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