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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密:经验主义者的政治立场

时间:2023-05-1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毫无疑问,他不是无政府主义者,同时由于他旗帜鲜明地反对自然权利理论,他也不是洛克主义者。但同时斯密还是一个怀疑论的经验主义者。尽管这是斯密对其不干预主义立场的背离,但他似乎认为,为了更大的利益,这是正当的。[8]另一位诺贝尔奖得主、经济学家米尔顿·弗里德曼也将自己视为斯密的学生和追随者,同样地,他拒绝“保守主义者”的标签,而自认为是一个“自由派人士”。[1]Brubaker认为斯密“既不是保守主义者,也不是自由主义者”。

斯密:经验主义者的政治立场

斯密似乎既结合了当今“自由派”(liberal)和“保守派”的观念要素,又同时兼有“自由主义者”(libertarian)的特征,[1]所以我们很难从政治的角度对他进行划分和界定。毫无疑问,他不是无政府主义者,同时由于他旗帜鲜明地反对自然权利理论,他也不是洛克主义者。斯密相信历史已经证明了政府保护私有财产的必要性,以及对人们的经济事务不可进行过多干涉,但其原则是实用主义的:在紧迫之时,这些原则默认可被侵犯。因此他不是一个贯行原则的纯粹主义者,或许没有资格充当一个古典自由主义者,至少不是诺齐克或雷德那一类学者。相反他是一个老式的自由派:崇尚个人自由,赞同政府机构对这种自由的保障。如果二者产生冲突,则默认个人自由处于优先地位。但同时斯密还是一个怀疑论的经验主义者。他赞同自由贸易自由市场,以及一个强大但其职能仅限于执行一些核心任务的政府,并非是因为它们符合先天的原则,而是由于其行之有效。斯密乐于相信,在减少政府过分干预的前提下,人类的未来和人性的发展会更好;但是出自同样的理由,他对真正的自由贸易——或真正的自由市场最终将会完全实现的前景并不乐观,困难在于,贪婪的政治家总想攫取权力,而不义的商人总是损人利己。

斯密同时捍卫穷人的利益。作为一名经验主义科学家应该做的,他感兴趣于揭示经济和人类心理的运作机制;而作为一个道德哲学家,为实现贫苦最小化,繁荣最大化,他提出政治和经济政策。他相信,所有社会阶层和种族的人在能力和动机上基本平等——这在当时是全新的观念。[2]并且他一再表示他所关注的并非是富人和特权阶级,而是下层民众、穷人和工人。斯密认为,经商者会常常觊觎特权,意图增加收入或减少竞争,尽管事实上,这会使平民的生活更加糟糕。[3]因此他强烈反对政商勾结。并且他担心过细的劳动分工对工人造成的影响。他忧虑这一点,如果工人们将所有的时间都花费在重复简单的劳作,而不锻炼他们较高级的官能,结果将会如何?[4]为了减轻重复简单劳作可能带来的单调乏味和头脑呆滞,他建议对初等教育进行部分补贴。尽管这是斯密对其不干预主义立场的背离,但他似乎认为,为了更大的利益,这是正当的。[5]

斯密对穷人的关切使一些评论者将他视作一个原初的“进步”自由派者,因为这些人相信只有进步的自由派人士才会关心穷人。例如塞缪尔·弗莱施哈克尔(Samuel Fleischacker)就认为,斯密对穷人的关切是将其视作左派而非右派主义者的一个原因。[6]然而对穷人的关心并不是左派政党的唯一起源。同时由于斯密强力支持权力去中心化、竞争和自由市场的观点,似乎又应该将他归入当今的右派而非左派。

作为20世纪最著名的例证,罗素·柯克(Russell Kirk)将斯密——与埃德蒙·伯克一道——视作“保守主义”传统的先驱,而柯克本人也坚持这一立场。[7]另一方面,诺贝尔奖得主、经济学家弗里德里希·哈耶克也将斯密与休谟、伯克一并视作他本人思想的先驱,但哈耶克并不承认自己是个“保守主义者”,而自称为“自由派人士”。[8]另一位诺贝尔奖得主、经济学家米尔顿·弗里德曼(Milton Friedman)也将自己视为斯密的学生和追随者,同样地,他拒绝“保守主义者”的标签,而自认为是一个“自由派人士”。[9]

我将称斯密为古典自由派(classical liberal)。他推崇私有财产、自由市场和自由贸易;相信个人可以指导自身事务,而无须依赖中央政府官员;同时认为政治制度无法根除人性的弱点,没有哪一类人生来就比其他人更好、更善、更具有价值;并提倡地方控制和企业私有化:这些都是18—19世纪在英国大规模兴起的“自由主义”的典型特征。[10]“古典”这个限定词并不意味着这种自由主义仅仅是历史的产物,而只是表明它是一种与当代自由主义截然不同的传统的一部分。或许我们用“怀疑论的、实用主义的、经验主义的自由主义者”来描述斯密的政治经济学似乎更为确切,但又过于冗长。

但是我们不必纠结于标签和身份的问题。无论斯密在政治经济学中的地位如何,他都构建了一个合理有效的模型,用来理解人类社会制度,他拥有一颗伟大的心灵,他真诚地希望该模型能够用于造福人类。因此他既是人类社会性大一统理论的提出者,也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道主义者。在他的思想中,这两种活动最终合并成为一种努力——“道德哲学”。那么,既然斯密最终还是称自己为“道德哲学家”,或许这才是最适合他的标签。

[1]Brubaker(2006)认为斯密“既不是保守主义者,也不是自由主义者”。Griswold(1999)则认为“用当代美国意义上的‘保守派’或‘自由派’,‘右派’或‘左派’去定义斯密,这是不可能的”(295 n64)。McLean(2006)将斯密称为“激进的平等主义者”,而Kennedy(2005)和(2008)展现了一个多面的斯密,他既不属于自由放任主义,也不属于当代欧洲式的福利国家主义

[2]WNⅠ.ii.4—5.见Peart and Levy(2005)。

[3]“People of the same trade seldom meet together,even for merriment and diversion,but the conversation ends in a conspiracy against the publick,or in some contrivance to raise prices.”(WNⅠ.x.c.27)另见WNⅠ.vii.13.(www.xing528.com)

[4]WN Ⅴ.i.f.50。

[5]更具体而言,他认为公立小学也许满足他关于政府提供公共福利的两个标准——造福所有人,并且没有私人或团体因此在市场中获利(见WN Ⅴ.ⅰ.c.1)。要注意,斯密所支持的这种对自由市场的干预非常的弱:部分补贴(他说补贴额少于一半)的小学教育(而不是高中,更不用说大学了)(WN Ⅴ.ⅰ.f.55)。他认为教会人们“读、写和算”就基本上能满足他们的需求了——这仅仅需要在小学读几年书就能学会(见WN Ⅴ.ⅰ.f.16)。并且即使在这里,斯密也建议尽量创建有竞争力的和当地的教育机构(见WN Ⅴ.ⅰ.f.4 and Ⅴ.ⅰ.f.12)

[6]见Fleischacker(2005),§§49和51。弗莱施哈克尔在别处写道:“那些将自由等同于不干涉的人会推崇不干涉的政府政策,在某种程度上可能会对穷人非常无情。”(1999:3)他得出的结论是:由于斯密并非“对穷人非常无情”,因此他并不推崇有限政府。另见Rothschild(2001)

[7]见例如Kirk(1954)第一章和(1986[1953])第一章。

[8]见例如Hayek(1960),第四章以及后记。

[9]见例如Friedman(2002[1962]),导言。

[10]见Berlin(2008[19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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