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省督军之争：甘人治甘的风潮

一、甘肃易督风潮

1919年，英美扶植的直系军阀与日本扶植的皖系军阀之间的矛盾日益尖锐。皖系段祺瑞、徐树铮积极扩军，排除异己的做法，也引起东北奉系军阀张作霖的不满。到1920年初，直、豫、苏、鄂、赣和东北3省结成了一个以曹锟、张作霖为首的8省反皖联盟。4月9日，曹锟在保定召开8省联盟会议，商讨对付皖系的办法。直皖两系的矛盾日趋白热化，战争一触即发。

宁夏的马福祥与段祺瑞、曹锟均有来往。直皖相争，马福祥虽然不明确表态，暗中却倾向于直系。一方面，因为皖系的靠山——日本帝国主义一直觊觎西北，马福祥对此十分警惕，对投靠日本的皖系军阀亦怀有戒心。1919年5月，马福祥用武力驱逐了日本驻宁夏特务机关长田村义马，取缔了其特务机关。^[24]另一方面，属于皖系的甘肃督军张广建，贪污腐败，政声恶劣，并与马福祥及西北诸马历来不和，明争暗斗。马福祥在张广建的后台袁世凯死后，就有了取而代之的想法。因此，曹锟在保定召开8省反皖联盟会议时，马福祥派其子马鸿逵前往。^[25]1920年7月，直皖战争迫在眉睫，马福祥表明了他反皖附直的立场。7月12日，他与曹锟、吴佩孚等联名通电讨段。14日，直皖战争爆发，马福祥派兵驻防河套一带，作为直系军阀一方的后援部队。^[26]23日，直奉两军进占北京，皖系宣布失败。

直皖战争后，国内出现“联省自治”的动向，在各省地方军阀纷纷驱逐皖系督军的同时，出现了“湘人治湘”、“川人治川”和“甘人治甘”的运动。这里既有各地方军阀力图割据的因素，也有地方民众反对军阀纷争，主张民主自治的内容。然而在西北地区，“甘人治甘”这一口号的内容，则直接表现为汉族与回族地方军阀各自起来驱逐皖系的甘肃督军张广建和推举自己的政治代表以争夺甘肃省督军宝座的斗争。在这场斗争中形成了自辛亥革命后，西北诸马回族军阀的第一次大联合，也是西北回族军阀在全国政治舞台上的一次集体亮相。其代表人物是马福祥、马廷、马麒、马麟和马，所谓的“西北五马”即缘于此。马福祥作为西北回族军阀推举出的政治代表，问鼎甘督，处于这一政治斗争的中心。

这时，甘肃共有8镇。各镇镇守使中，汉回军人各占一半。属于回族军事集团的是：宁海（即青海）镇守使马麒，宁夏护军使马福祥，甘州镇守使马（东乡族），凉州镇守使马廷。属于汉族军事集团的是：肃州镇守使吴桐仁，河州镇守使裴建准，陇南镇守使孔繁锦，陇东镇守使陆洪涛。由于历史上遗留下来的民族隔阂，双方互不相容。回军集团以马福祥为首，汉军集团以陆洪涛为首，双方在1920年底展开了一场争夺甘督的斗争。(www.xing528.com)

直皖战争后，各省纷纷废除皖系督军，张广建见大势已去，将他历年来搜刮的大批赃私，派人从黄河筏运东去，不想到宁夏时被马福祥派部队扣留，一时驱张呼声四起。^[27]1920年底，海原、陇东一带发生千年不遇的特大地震，死难20多万人，交通断绝，兰州以东道路受阻。马福祥见时机成熟，调军队由宁夏至兰州城垣附近的黄河北岸，迫使张广建离职。张广建急令陆洪涛赴兰州。将甘督印信交给陆洪涛后，取道天水离开甘肃。马福祥只得将军队撤回宁夏，又与陆洪涛展开一场争斗。

为取得甘督一职，马福祥派人联络各镇实力派人物推选代表到宁夏商讨大计，并在宁夏城内开了3天所谓“公民大会”。^[28]各路拥马的代表在宁夏开会商议后，马福祥、马麒、马廷、马、裴建准通电声明，宣布与张广建脱离关系，不受省方节制，直接听命于北洋政府。^[29]这时，甘肃汉回各族一致拥护马福祥继任甘肃督军一职。通电发出后，北洋政府没有表态。曹锟、张作霖因马福祥曾参加反皖倒段，同意推荐其为甘肃督军，但被靳云鹏内阁压住不发，要马福祥筹款40万元送交国务院，马无法承应。^[30]而陆洪涛一方怕甘肃督军被马福祥夺去，也大肆活动，唆使他统率的平凉振武军帮统张兆钾发难，张兆钾即通电全国，提出“甘省汉回世仇，马福祥不能当督军”，“愿身率60营健儿相与周旋到底”。^[31]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形势骤趋紧张。张兆钾通电中“汉回世仇”之语遇到甘肃全省汉回各界和回军各镇的强烈谴责。宁海镇守使马麒针锋相对，发出《辩驳陆督宣言汉回世仇电》，指出：

“中华民国以五族组成，明明载在法约，一视同仁，岂可自分畛域……回汉世仇之詈言，不独甘肃回人所不能承认，想汉人亦决不能承认……麒为尊重法约起见，为保护人权起见，不得不大声疾呼，正告我九百万同胞曰：吾甘回汉相安已久，万不可轻信个人之邪说，自扰陇上治安，诸公洞明时局，爱护桑梓，对于陆电之是非，必有卓见。”^[32]

就在双方相持之时，陆洪涛之弟，时任哈尔滨道尹的董又成（承继舅氏，改姓董）奔走于曹、吴门下，为陆洪涛活动，并应靳内阁银元40万元。^[33]北洋政府大总统徐世昌于12月底出面，任命绥远都统蔡成勋为甘肃省督军兼省长，免去张广建的督军兼省长职务。在蔡到任前，由陇东镇守使陆洪涛暂行护理督军，由兰山道尹陈訚护理省长。同时，调升马福祥接任绥远都统，宁夏护军使由马鸿宾护理。^[34]这一做法避免了甘肃、宁夏两大军事势力的直接冲突。陆洪涛挟徐世昌之命，在张兆钾等的武力拥戴下，迅速进入兰州，护理甘肃督军。马福祥则采取了息事宁人的态度，接受了绥远都统的任命。宁夏护军使由其侄马鸿宾护理，这样使马福祥的统治区域由宁夏扩展到绥远。不仅如此，马福祥就任绥远都统后，向北洋政府陆军部要来了陆军第五混成旅的番号，由其子马鸿逵担任旅长。马家军从此由地方军队变为正式的国军。第五混成旅以宁夏新军为基础，又先后从甘肃河州，宁夏金积、灵武等地用“拔兵委官”的方式招来数营人马编入其中。^[35]共计为步兵3个团，骑兵1个团，另有1个机关枪营、1个炮兵营和由土默特旗蒙古族人编成的玉禄骑兵团。^[36]马福祥父子在绥远又借“剿匪”之机，收编了许多土匪武装，绥远有名的土匪王英、苏雨生等，都曾被收编为支队司令。马鸿宾、马鸿逵在马福祥的卵翼下羽毛渐丰，为马氏家族第二代统治宁夏打下了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