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政府重启《赫尔姆斯-伯顿法》第三条

2019年5月2日，特朗普政府重启了搁置23年的《赫尔姆斯-伯顿法》第三条。《赫尔姆斯-伯顿法》第三条授权美国人^[18]对“非法交易”被古巴政府没收的财产的任何人（含企业）提起诉讼、进行追偿。自2019年5月2日至今，美国人已在美国法院提起多起与《赫尔姆斯-伯顿法》第三条相关的诉讼，诉讼对象包括法国兴业银行、嘉年华邮轮公司、VISA、万事达等国际知名企业，给企业开展古巴业务带来严重威胁。

（一）《赫尔姆斯-伯顿法》出台背景、主要内容以及生效情况

苏联解体之后，古巴获得的外部援助大为减少，经济急剧衰退。在此情况下，卡斯特罗政府进行了一系列市场化改革，鼓励境外企业对古巴进行投资。到了1995年，除了国防、公共卫生和教育等行业，古巴其他行业均向境外企业开放。本来，美国政府寄希望于苏联解体后的经济困境导致卡斯特罗政府的倒台，然而，卡斯特罗政府的上述举措在一定程度缓解了古巴的经济困境，使美国希望落空。另外，卡斯特罗政府向境外企业出售古巴的资源，也损害了被卡斯特罗政府没收资产的美国人的利益。在此背景下，1996年3月12日，克林顿总统签署了《赫尔姆斯-伯顿法》，《赫尔姆斯-伯顿法》于1996年8月1日生效。

《赫尔姆斯-伯顿法》主要是通过经济手段孤立古巴。其中核心条款为第三条和第四条。第三条授予美国人对被卡斯特罗政府没收的资产进行追偿的权利，也就是说，如企业“非法交易”这些被没收的古巴资产，而这些古巴资产为1959年1月1日后被卡斯特罗政权没收的美国人的资产，则该美国人可以在美国法院对该企业提起诉讼，要求该企业赔偿损失。第四条授权美国政府不给购买、交易上述被没收资产的企业的高管、控股股东发放美国签证。不过，《赫尔姆斯-伯顿法》给予美国总统豁免权，美国总统可以基于国家利益考虑，搁置《赫尔姆斯-伯顿法》对企业的适用。

《赫尔姆斯-伯顿法》自其发布之日起，就遭到国际上的强烈谴责，甚至遭到欧盟的强烈抵制，欧盟制定了专门的阻却法，对抗《赫尔姆斯-伯顿法》的域外适用，并将美国告到了WTO。在此情况下，克林顿总统搁置了《赫尔姆斯-伯顿法》第三条、第四条对企业的适用，克林顿之后的美国总统也一再行使豁免权。虽然如此，《赫尔姆斯-伯顿法》对第三国企业投资古巴还是起到了震慑作用，在其生效后，古巴吸引的外资大幅度减少。

（二）《赫尔姆斯-伯顿法》第三条的核心内容(www.xing528.com)

《赫尔姆斯-伯顿法》第三条适用于其生效3个月后“非法交易”被没收财产的任何人（Any Person），包括中国企业。如果中国企业在《赫尔姆斯-伯顿法》第三条生效3个月后被认定“非法交易”了被没收财产，则美国人有权在美国法院提起诉讼，要求中国企业赔偿其损失。《赫尔姆斯-伯顿法》于1996年8月1日生效，对于《赫尔姆斯-伯顿法》第三条何时生效，下面提到的部分诉讼双方有不同的理解，有的原告主张1996年8月1日生效，有的被告主张2019年5月2日生效。被没收财产是指1959年1月1日后被卡斯特罗政府没收的美国人的财产。针对的“非法交易”是指《赫尔姆斯-伯顿法》第三条生效3个月后的交易行为。如果被美国法院认定“非法交易”了被没收财产，将需要承担最高可达被没收财产价值3倍的赔偿。

其中，《赫尔姆斯-伯顿法》第三条界定的非法交易的范围非常广，如果任何人在明知和有意的情况下，存在下述行为，将会被认定为非法交易：1.出售、转让、分发、分配、经纪、管理或以其他方式处置被没收财产，以及通过购买、租赁、接收、持有、获得控制、管理、使用或以其他方式获取或持有被没收财产的权益；2.参与和使用或其他受益于被没收财产有关的商业活动；3.导致、指导、参与或获益于他人非法交易被没收财产，或通过他人参与非法交易被没收财产。《赫尔姆斯-伯顿法》第三条规定了非法交易的例外行为，包括为古巴提供国际通信信号、合法的古巴旅游等。

（三）美国人依据《赫尔姆斯-伯顿法》第三条提起的诉讼情况

特朗普总统重启《赫尔姆斯-伯顿法》第三条，打开了潘多拉盒子，导致美国人对在古巴有经济利益的企业的诉讼急剧增多。其中比较典型的有哈瓦那码头公司（现为美国企业）和Garcia-Bengochea分别起诉嘉年华邮轮公司，埃克森美孚起诉古巴国有石油公司Cimexand Unión Cuba-Petróleo，以及Banco Nuñez起诉法国兴业银行等案件。这些诉讼的被告，既有古巴的国有企业，又有美国的邮轮公司、法国的银行，还有德国的旅游服务公司、西班牙的连锁酒店等。诉讼所涉及的被没收财产包括被古巴政府没收的港口、银行、酒店、能源资产等。在这些诉讼中，非法交易包括使用古巴的港口，与古巴的银行进行业务往来，收购古巴的酒店等。以哈瓦那码头公司起诉嘉年华邮轮公司为例，诉由是嘉年华邮轮公司使用了哈瓦那邮轮码头（Havana Cruise Port Terminal）。1920年，哈瓦那码头公司建设了该码头，古巴革命后该码头被古巴政府没收。在奥巴马总统任期的后期，奥巴马政府放松了对古巴的旅行限制，嘉年华邮轮公司开始将该码头作为去古巴邮轮旅游的停靠港。

如前所述，《赫尔姆斯-伯顿法》第三条适用于任何人，包括中国企业，截至2020年5月1日，尚未出现美国人依据《赫尔姆斯-伯顿法》第三条起诉中国企业的案例。但考虑到中国与古巴之间的经贸往来非常密切，自2017年起，中国已成为古巴第一大贸易伙伴，而《赫尔姆斯-伯顿法》第三条非法交易的范围非常广，我们不能完全排除美国人依据《赫尔姆斯-伯顿法》第三条对开展古巴业务的中国企业提起诉讼的可能。对此，开展古巴业务的中国企业，特别是在美国设有分支机构、拥有资产的、计划在古巴投资的中国企业，必须予以足够警惕和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