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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善蚕丝产业的关键措施:延长养蚕时间,提高茧产量

时间:2023-05-3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当时开始把秋蚕区分为早秋蚕、中秋蚕和晚秋蚕,延长养秋蚕的时间,让蚕吃完桑树上的每一张叶。全县“三秋”茧产量首次超过春茧,改变了以往产茧单靠春蚕的格局。随着养蚕方式的改变,海宁地区的蚕种也迅速更新。这时候,全县已有盐官、海宁、钱塘江3个国营蚕种场。催青完成,蚕种就下发到各个生产队,由生产队组织养蚕。人民公社、生产大队每年都提早召开蚕业生产会议,要求各个生产队养好蚕。

改善蚕丝产业的关键措施:延长养蚕时间,提高茧产量

海宁县有着悠久的养蚕历史,但农民们从来只养春蚕。秋天的桑叶被称为“二桑叶”,采下以后,或者直接给羊吃,或者晒干保存好,作为冬天的羊饲料。解放以后,为了充分利用桑叶,上级提出增加每亩桑树的产茧量,开始推广一年多次养蚕。1950年代,海宁县政府号召农民养夏蚕,组织农民试养秋蚕。秋天桑叶茂盛,产量高,具有养蚕的巨大潜力。1963年,全县大力调整养蚕布局,增加秋蚕比重。当时开始把秋蚕区分为早秋蚕、中秋蚕和晚秋蚕,延长养秋蚕的时间,让蚕吃完桑树上的每一张叶。1965年,全县“三秋蚕”[20]饲养数超过春蚕。1979年,海宁全县春蚕饲养蚕种80 590张,“三秋”饲养蚕种143 145张;全年总产春茧3 578吨,“三秋”茧3 896吨[21]。全县“三秋”茧产量首次超过春茧,改变了以往产茧单靠春蚕的格局。从那一年开始,海宁夏秋蚕占全年的比重始终在浙江省县(市)级中名列前茅。

随着养蚕方式的改变,海宁地区的蚕种也迅速更新。1950年代,海宁农村的春蚕品种主要是“瀛汗、华8”和“瀛汗、华9”,另有少量“瀛文、华10”和“镇11、镇12”。1960年代,全县推广“苏16、苏17”。1967年,海宁县引进并推广安徽蚕桑研究所培育的饲养方便、高产稳产、丝质优良的“东肥、华合”,受到蚕农和丝绸生产部门的欢迎。这个品种到1970年代中期已成为海宁农村的当家品种。1977年,海宁又推广出丝量更高的“春3、春4”和“杭7、杭8”两对新品种,但是,“春3、春4”性状不稳定,难养,出丝量虽高,质量却较差,这一品种到1980年就没人饲养了[22]

夏秋蚕最初的当家品种主要是广东的“306、华10”和“兰5、华10”,这两对品种抗高温、产量稳定;此外还有少量“华10、瀛文”和“苏12、141”。1970年代,海宁县引进广东省石牌蚕种场育成的一代杂交种“东13、苏12”和少量“东34、603”,前一个品种好饲养,产量高,质量好,在农村得到大面积推广。1980年代,“东34、苏12”又被抗逆性强、产量稳、丝质优的“浙农一号、苏12”所取代,成为夏秋蚕的主要品种[23]

海宁地区传统上由农民自己制造蚕种。20世纪上半叶,随着农村蚕桑业的发展,海宁先后建成利民、振华、仰山、梅园等蚕种场,其中以梅园蚕种场规模最大。1955年,在农业手工业和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高潮中,梅园蚕种场改制为公私合营蚕种场,1964年更名为国营浙江海宁蚕种场。1958年,大人民公社成立,在“大跃进”的浪潮中,全县很快在钱塘江、盐官、长安、马桥、湖塘等地办了蚕种场。1962年,长安蚕种场停办。1972年,湖塘蚕种场以及湖塘、谈桥、康家桥3个分场先后并入海宁蚕种场。这时候,全县已有盐官、海宁、钱塘江3个国营蚕种场。其中,前两个为专业场,有专业桑园822亩;钱塘江蚕种场为原蚕区,有桑园1 212亩。

盐官蚕种场是人民公社的产物。1958年年底,钱塘江人民公社党委第一书记、县农工部部长张友昌看到中新大队有一大片土地半荒半熟,就决定在这个地方办个蚕桑场。公社党委书记的命令一下,各级领导雷厉风行,迅速抽调大量农村劳动力参加蚕种场的建设。他们整地种桑,建设蚕室,培育桑树。几年以后,这里近600亩桑园已经长成,开始养蚕制种,为附近地区的农民们提供蚕种。值得一提的是,大人民公社时期办的企业后来几乎都关门了,只有蚕种场一直存在到改革开放以后,因为蚕种场满足了当地农民们养蚕的需求。

蚕种场的建立改变了传统农民家庭养育蚕种的习惯,实现了蚕种养殖的专业化,大大提高了蚕种培育的质量。一位曾经在盐官蚕种场做临时工的上海回乡知识青年贾锦芬描述了蚕种的制作过程。

问:最开始的蚕种是上面发下来的吗?

贾锦芬:是的。生产队里茧子卖掉就分红了;蚕种场里的茧子采下来后要放在蚕室里面经过一定的温度和湿度,变成蚕蛹。然后再进行选茧,不好的茧子就卖掉,好的茧子选出来之后就要析茧[24],先进行雌雄鉴别,然后雌雄分开放在匾子里,上面盖上网布,我是管温度、湿度的。

问:是有仪器的吗?

贾锦芬:是的,蚕室里很通风的,有几个火缸,有温度计,要看好温度和湿度,温度不够,火缸就要加碳;湿度不够,蚕的壳是蜕不出来的,就要用麻袋挂在那里,然后2个人抬热水进蚕室,把热水浇在麻袋上,热气就蒸出来了,湿度就有了。经过一定的温度和湿度,蚕蛹就变成蛾子了,就要开始交配了。要把雌雄蛾子分清楚,然后放在匾里交配。

问:这个分雌雄的工作是谁来做?

贾锦芬:临时工来做,要眼睛很尖的,不能出错,不然就是“近亲结婚”了,出来的种就不好。临时工检查完了时候,还有场里的技术工人要进行复检的。每天拣蛹拣了几遍,出了多少差错,这个都是会记下来的,评工资的时候会打折扣的,所以说这个是很严格的。蛾子交配1个小时后,要进行拆对[25],蛾子这时马上就会尿尿的,还有雌蛾子大肚子的,不把它翻过来,它是会马上胀死的。我们这些临时工待他们拆对完毕后,一看他们把蛾子运进来了,我们就马上拿干净的棉花把蛾子擦干净,把雌蛾子翻过来,均匀地排在抹布上,大概6个小时后产下籽,这个蛾子就没用了,要活埋。这个蚕种要送到杭州去消毒,保护,等下次养蚕的时候再拿出来。[26]

受精后的雌娥子产下大量的蚕种,蚕籽大小如油菜种,呈白色。育种人员要尽快把这些蚕种搜集起来,送到冷藏室保存,使蚕种处于休眠状态。

在发种前约10天左右,技术人员需要激活休眠中的蚕种,这个过程称为“催青”,俗称“暖种”。他们把蚕种全部放在经过严格消毒、温度和湿度适宜的“催青室”内,促使蚕种内的胚胎慢慢发育。蚕种经过催青,收蚁,孵化率高。催青完成,蚕种就下发到各个生产队,由生产队组织养蚕。

养蚕是一项技术性很强的农活,生产大队专门配备了主管蚕业技术的副大队长[27]和专门负责蚕业的植保员。人民公社、生产大队每年都提早召开蚕业生产会议,要求各个生产队养好蚕。1970年代,生产队每年养4—5熟蚕[28]。我们以春蚕为例,描述生产队养蚕的情况,再简要介绍其他几熟蚕。

春蚕的领种与收蚁约在每年的5月1日前后,此前,大队早已布置了工作,生产队也已经为养蚕做好的准备。1963年3月17日,联民大队提早一个多月召开了蚕业会议,参加会议的有生产队正队长以上所有干部。下面是当天会议的简单记录。

蚕桑生产问题;对自留地问题;对专桑面积问题;对具体解决问题;蚕业用具问题;共育室租用;蚕具分户保管报酬问题。

养蚕人员工分问题,采了2种办法:(1)农业搞定额,蚕业也搞定额,但一定做到合理些。(2)养蚕记工数,略增高20%,做到双方没有意见。

对蚕桑培育问题,修桑、培土、抄土沟、种桑秧等。

人员落实,队务委员分工,饲养员选好2—3人,定1人,他可以进行分工,分龄进室。

蚕室蚕具一系列做好准备:①蚕匾有几只,有多少要修,几只好的蚕网,检查不够发动搓绳[29]。②蚕碳问题马上做好准备,每张蚕种35斤碳。③砻糠、炭,各队想办法,1—3龄没有砻糠、炭是不行的。④毛帚柴检查一下是否够,还是缺。[30]

1971年4月28日和29日,联民大队党支部、革命领导小组组织了两天蚕业学习班,生产队副队长上干部参加了学习。下面是这次学习班的摘要。

71年对蚕桑要求:蚕丝是国家的主要物资,我们应当响应伟大领袖的教导,“中国应当对于人类有较大的贡献”的号召。高举红旗狠抓纲,大寨昔阳为榜样,树立信心来培育,实现亩产桑叶1 000斤。

1深入开展农业学大寨,狠抓根本。就是用毛泽东思想教育人,用“老三篇”作灵魂。蚕室当作政治课堂,进行路线教育。方法问题:回忆对比,争“四好”社员、“五好”饲养员。

2以路线斗争为纲。路线斗争是决定一切,执行什么路线是走什么方向问题。深入开展大批判,肃清余毒,坚决执行毛主席革命路线。

3成立蚕桑技术小组。

蚕业学习班第2天记录。

王祖金同志:谈谈取得经验。总的靠毛泽东思想。70年存在问题:①在蚕室里出现一些“私”字。②看小蚕好,看大蚕艰苦,轮流思想。③培桑上不重视,所以叶薄。④上蔟不好,发现损失很大,鸡吃掉也有。养草,草没脚[31]

经验:①2年草棚消毒比较。②小眠就进行消毒、温湿度掌握,壮蚕期放稀。③秋蚕期放得比较密。

要求大队开一个生产队会议。

……下午继续听王宝芬同志报告:

关于小眠到大眠的一些过程,同时注意中毒。

结合补充,向同志们提出几个意见:

1高举红旗狠抓纲,大寨南堡为榜样,树雄心,立壮志,奋战1个月,实现亩产蚕茧80斤,为争取100斤而努力。为毛主席争光,为社会主义建设争光。响应伟大领袖毛主席指出中国应当对于人类有较大的贡献(的号召)。

2根据这一指导方针,提出几点要求:

①要求:在蚕室办成毛泽东思想,突出政治,用政策统帅蚕期全过程,自始自终,突出政治,用“老三篇”时时对照。②要求做好一切准备工作。③要求技术上要过硬,开展路线斗争。④要求搞好团结。

具体工作:

①地火龙[32]问题:马上动起来,专人管,注意火烛。②各个蚕室建立学习制度,做到天天读,推选学习组织。政治,批判,“公”字,随时红色宝书进室。学习。③搞好团结。内外团结,互相团结,大搞团结,开展大家讲用,自我批评。④狠批蚕桑战线上的流毒,轮流养蚕。⑤培育好桑苗,建立桑苗田,要求自给,72年桑苗全部自给。注意节约桑叶。⑥收蚁要收尽,猛攻单产关之一。

生产队办成科技实验室,也要进行研究。(www.xing528.com)

科技实验小组:九人组成。[33]

1971年的会议让我们体会着当年的气氛,反思着“以阶级斗争为纲,纲举目张”的指示作用。但是,革命的话语再响亮,养蚕前的具体工作还需要一件件落实。

在物资准备方面,生产队与农民家庭之间的纠葛是当年的特色,充分反映了“国家-集体-个人”三者关系的复杂性,反映了“国家优先”的社会秩序中包含着个体活动的空间以及个体活动中的道德困境。养蚕需要大量物资,部分物资可以直接到供销社购买,但大部分物资的配置与农民家庭相关。生产队要向农民借用房子做蚕室,有些房子的门窗刚刚上了桐油,养蚕消毒会伤害门窗,户主不愿意借怎么办?部分蚕具由农民家庭制作,如蚕网、蚕蔟等,养蚕前,前往农民家里收这些蚕具时总会遇到质量问题,但是,“质量差一点,蚕网断了线,也很难扣工分”。在陈家场,更麻烦的是每年养蚕前的收蚕匾。晚秋蚕“上山”以后,陈家场所有的蚕匾都到河里清洗干净,存放在公房里,由保管员负责管理。没过几天,就开始有人向保管员借蚕匾。都是“自家人”,这一要求很难拒绝。到年底,总有一半多的蚕匾被借到了农民家中。来年4月初,生产队要求大家归还蚕匾,但自觉来归还的人不多。到4月底,生产队长没有办法了,只得派人到每家每户去讨还蚕匾。俗话说,借钱容易讨钱难,生产队向农民“讨”蚕匾更难。每一年都有农户占着蚕匾不还,弄坏蚕匾,生产队里的蚕匾年年在减少,新添置蚕匾代价较高,生产队没有办法,只得慢慢用蚕帘代替蚕匾。蚕帘由农民用麻秆制作,价格低,逐渐替代了大部分蚕匾。

养蚕前的人员安排是需要落实的另一件大事。春蚕从收蚁到“上山”分五眠,蚕越大,吃叶越多,需要的饲养人员也越多。饲养员落实好,就可以分批进蚕室。问题在于,养蚕的时候,每人拉着蚕网的两只角,两人合作才能把蚕网拉起来;每人托着匾的一侧,两人一起才能顺利拉匾、喂叶。一句话,养蚕的大多数活需要两人一起做。人各有所好,人的脾气各不相同,人干活的“手脚”也有快与慢,谁与谁搭档?由于生产队每年都养蚕,大部分人都容易合作,但总有一些人成为麻烦。队务委员会安排好了,第二天就会有人来吵闹,想换蚕室,换饲养员。生产队在吵闹中开始了春蚕的饲养。

在收蚁前两天,最初的饲养员就进到蚕室,他们首先需要给蚕室严格消毒,再提前一天给蚕室加温。在生产队的公房里,他们通常烧“地火龙”加温;在民房里,他们生起碳火盆。1976年5月2日,红江人民公社蚕业技术员江培华专门讲了收蚁前的准备与收蚁的注意事项,他说,5月4日发放蚕种,“养蚕前准备工作:消毒防病工作,不经过消毒,决不能带出蚕室,消毒达到标准。‘地火龙’试烧。养蚕方面:①‘地火龙’提早一天试烧。②收蚁网要求压得挺的[34],温度达78度。③收蚁在蚁出后2—3小时为宜,温度降低在75度。叶要求嫩的为好”[35]

收蚁以后该怎么做?1975年5月3日下午2时10分,蚕业技术员江培华在红江公社的广播说:“一、措施问题:①温度掌握在80度,不要超过80度。②干湿相差半度至1度为好。③严格采摘桑叶,反对偏轮[36]。④加强饲桑叶,严格饲桑叶,防止汽水[37]。⑤给桑叶要匀。⑥蚕座干燥。⑦加强(预防)蚕病发生,踏石灰进蚕室[38]。二、开展节约用叶:①从采叶上注意节约,有计划采叶。②合理蓄桑,提高桑叶质量,防止干扁[39]。③合理给桑叶,5小时一次为好。④笔笔记录,过秤记账[40],掌握第一手资料。三、严格注意防止中毒:①防干纸检查,农业用过的要检查。②室内外通气,特别大小麦除虫防病[41]。③外面来的用具,饲养人员严格检查。”[42]在春蚕头眠、二眠的饲养中,由于气温较低,蚕室的加温十分重要,联民大队原会计胡少祥详细介绍了蚕室加温的种种方法,联民大队各个生产队先后都使用过这些加温的方法。

其一,煤球和煤饼加温,一定要在煤球上撒些新鲜石灰,煤饼可在石灰水内放一放即拿起来晾干,这样,加温时能够避免人、蚕煤气中毒;或者在煤炉上装烟囱排气管,直通室外。

其二,木炭加温。木炭加温要时刻看管蚕室,一是要防止火烛;二是要防止人的一氧化碳中毒

其三,“地火龙”加温。生产队的蚕种多,养满整整2—3间房子,一般采用这种方法加温。“地火龙”加温成本低、效果好。“地火龙”一般建在专用蚕室的地面下,农民们用砖头在蚕室的平地以下砌两条地下通道,两边用砖头砌整齐,上面盖砖头与地面相平。烧柴的灶建在室外,透过墙基与地火龙相接。农民们在灶里烧火,浓浓的烟进入“地火龙”,再在对面外的烟囱里排出。浓烟温度较高,通过“地火龙”时,慢慢加热了整个蚕室。整个蚕室的温度是可控的,室内温度不够时,把火烧得旺一些;温度太高时,火烧得缓一点,或者暂时把灶门盖上,让火熄灭一会儿。烧“地火龙”灶要有专人值班,否则,柴烧过后要熄火,或者,灶内有火星会存在安全隐患。

其四,木屑炉子加温。

木屑炉子的生火比较复杂。农民们在向炉子内装木屑前,先需要放置呈90度直角的两根圆形木棍。纵向的木棍高度超出炉顶,横向的木棍通向炉子的烧火口。木棍位置放好,农民们向炉子内装木屑,一边装,一边用力压紧。木屑装满,压得十分结实,把两根木棍抽出,留下两个相互垂直的圆形空洞。垂直的空洞一直连着用铅皮制作的长烟道,最后有烟囱通向蚕室外面;横向的空洞是木屑炉的点火口。农民们在炉口的空洞里引火,点燃空洞周边的木屑。此时,如果在火门口点火燃烧时,能够在烟囱出口冒烟,就证明炉子已经生着;如果燃烧时的烟在火门口倒冒出来,就说明没有生着,只能重新点火。

木屑炉子加温方法成本比较低、效果好、安全,很少发生人、蚕中毒,也很少发生火灾。这种加温方法热量到位,蚕室内不需要用薄膜搭蚕棚,减少了易燃品的安全隐患。但是,木屑炉子加温,农民需要半夜起来查看一次,看看调节温度的风门,看看是否有火灰堵塞了风门,导致熄火。木屑炉加温不能随时加燃料,一次装满木屑,要待全部烧完后再重新生炉,不像煤球、煤饼和“地火龙”柴灶都可随时加料。木屑炉加料少则1昼夜加1次,多则2—3昼夜加1次。

收蚁以后,养蚕人员除了加温以保持蚕室适当的温度,更加繁忙的是日复一日地重复着采叶、喂叶、除蚕沙。这些活不重,一般由妇女承担,但昼夜往复,十分辛苦。蚕小的时候,蚕室里所有的活全部都由几个饲养员承担。她们负责去桑园里采叶;蚕越小,越需要采较嫩的叶。她们特别关注天气的变化,看到天阴了,快快出去抢时间采叶。如果下雨了,采来的叶要一张张擦干,“又增加了很多活”[43]。她们背着一篓篓嫩嫩的桑叶回到蚕室,把桑一张张叠起来,放在事先准备好的塑料薄膜上,以保持桑叶的新鲜。接着,她们拿出叶刀和切叶砧头[44],把桑叶切碎,准备喂食。蚕小,桑叶要切得细;蚕慢慢长大,桑叶才可以切得粗一些。她们把切碎的桑叶装在篓子里,从蚕柱里抽出蚕匾,轻轻地把桑叶撒在蚕上面,不断地用手拨动桑叶,使桑叶分布均匀。喂好桑叶后,重新把蚕匾放回蚕柱里。喂叶以“昼时”计,即以白天加上夜晚24小时计。蚕小的时候,每昼时喂叶5次;到四眠以后,每昼时喂叶可以减少到4次。

除蚕沙是养蚕中的另一项重要工作。蚕吃桑叶时,只吃叶片,剩下叶茎。吃完桑叶,拉出来的屎如黑色的沙子。农民们把清除叶茎与蚕屎的过程称为除蚕沙。蚕小的时候,除蚕沙来不得一点点粗心大意。除蚕沙时,饲养员抽出蚕匾,先捡出蚕吃剩下的叶茎。叶茎上总会附着一些小蚕,饲养员轻轻把小蚕从叶茎上取下,放在蚕网上。小蚕只有蚂蚁般大,饲养员要仔细看着,不能把小蚕与叶茎一起扔掉[45]。叶茎拣干净了,她们提出蚕网,把蚕网放到另一个空匾里。此时,蚕绝大多数在蚕网上,与蚕网一起被移到干净的匾中。但是,总有些蚕宝宝漏在蚕网下,混在蚕沙里。饲养员用鹅毛拨动蚕沙,寻找着黑乎乎的小蚕,拣回去,放到新的蚕匾里。最后,她们把蚕沙堆放在一起,等待着生产队派人来分蚕沙。蚕沙既是上好的肥料,更是羊的饲料,生产队会及时分配蚕沙到农民家中。

蚕吃了两三天桑叶,要睡觉了,一睡就是一昼夜。睡一次,就算过了一眠。最初的时候,每过一眠,蚕儿长大几倍,需要不断地分开饲养,以保证蚕宝宝都能顺利吃到桑叶。四眠一过,蚕宝宝已经“疏散到”许多农民家中,吃叶量大大增加。饲养员来不及自己采桑叶喂蚕,生产队长就派其他农民帮助各个蚕室的饲养员采桑叶。四眠睡过,蚕进入了最后的五眠阶段,即大眠。此时,蚕已经长到人的小指般大,走进蚕宝,一片蚕吃桑叶的沙沙声。联民大队一带有“全年最忙三个三”的说法,就是“大眠三昼时,络麻三寸长,早稻三熟制”。大眠后的第四天开始是蚕一生中的旺食时期,大量的桑叶将在几天内吃完。这时已经伐条采叶,甚至就拿整条带叶的桑条喂蚕,但人们还是忙不过来。如果遇到下雨,如何把雨中挑进蚕室的桑叶弄干,是对饲养员们的一大挑战[46]。此时,络麻长到3寸长时,正需要散枝、拔草、施肥、松土,这些活一样也不能少。恰恰这时,又正逢春花收获,早稻插秧。陈家场的农民们说,这时候,“抬起脚来做也来不及”。

蚕的饲养过程中,特别到了三眠以后,蚕病最令农民们头疼,严重的蚕病会造成蚕茧大减产。春蚕的情况如此,夏蚕、秋蚕的情况也如此。实际上,蚕病的情况比较复杂,蚕业技术人员有时束手无策。1950年代,微粒子病、空头病、僵病等蚕病危害十分严重。1960年代初,海宁农村根据中国农科院蚕研所制订的综合防治技术规程开展蚕病预防,基本控制了蚕病的蔓延,并基本达到消灭微粒子病的标准。1970年以后,几种新的蚕病,如中肠型脓病、血液型脓病、细菌性败血病、僵病等曾在海宁地区农村流行,严重威胁着蚕业生产。在农业科技部门的指导下,农民们用石灰及消毒药液进行严格消毒,防止这些病的发生。同时,农民们还使用各种抗生素开展治疗,脓病、败血病等得到了控制。但是,僵病继续发生。1982年秋蚕期,海宁市大面积发生僵病,来势凶猛,发病广泛,蚕业损失十分巨大。

1972年9月,海宁县有5个公社发生蚕病,来势凶,发病快,传染性广,病情严重,危害极大。湖塘人民公社联丰生产大队15个生产队中有13个队发病,最严重的一个生产队养70张蚕种,最后只剩下10张左右蚕种,蚕病死达70%。全大队的蚕宝宝都在大眠三昼时至四昼时发病,500多张蚕种有200多张受害。这种病传染性很强。细菌在桑叶上发出毒素后,蚕吃了就发病。蚕肚里有“两只核”,吃了毒叶就停止活动,18小时左右死去。病发时,蚕头尾弯曲,吐黄水,尾部排出物呈黄色。接着,蚕的头部出现黑点,渐渐全身变黑,蚕宝宝烂死。这种病对毛虫、花毛虫、野蚕都有危害。

1972年9月15日夜,红江人民公社召开蚕病紧急广播大会,讲解治疗这种病的方法:“一、当前是有利时期,毛虫刚刚孵化,效果很好。采叶时先摇一摇,发现有虫粪,擦掉再给蚕吃。二、进行叶面消毒。用1两漂白粉和10斤水,喷射桑叶上,一面喷一面弄匀。等桑叶上没有漂白粉气味,就可以给蚕吃。当天配的漂白粉水,当天用光。三、处理死蚕病蚕:(1)如发现有病蚕,立即隔离,不要丢开来,也不要给鸡鸭吃。(2)蚕沙体子[47]进行消毒,当堆肥处理,不能给羊吃,也不要堆放在场地上。四、喷水添食,要看情况,尽量防止过湿,要注意。”[48]

1972年9月16日,红江人民公社干部与蚕业技术人员来到四联地区,在祝会信用合作社召开四联片大队干部与蚕业技术员会议,贯彻公社蚕病紧急会议。会后,公社、大队的蚕业技术人员来到联民大队各个生产队进行蚕病情况的检查,发现有空头、僵病、白肚[49]三种蚕病,其中红旗生产队情况比较严重,东风生产队发现有僵病,立新、红江、向阳生产队情况较好[50]。根据蚕病检查的情况,各个生产队都采取了相应的措施,但是,有经验的农民都知道,在大眠的时候,一旦发现有空头、僵病和白肚,实际上都很难治好。农民们通常马上把这些病蚕拣出来埋掉,以免传染给更多的蚕[51]

在春蚕、秋蚕到大眠以后,另一件重要的事情会让生产队长们担心,那就是缺桑叶。生产队各季蚕种的数量都是根据全队桑叶的出叶量预订的,估计难免出错,桑叶的出叶量会受到天气情况的影响。每年春蚕到大眠的最后几天,各个大队都要确认是否缺桑叶,如果缺桑叶,马上采取紧急措施外出买桑叶。有时候,联民大队有的生产队缺桑叶,大队便与盐官蚕种场联系,到那里去买。盐官蚕种场以制种为主,桑叶总有多余。1973年5月25日下午,联民大队召开生产队长、蚕业队长会议,下面是会议的简要记录。

为了调剂桑叶问题上发言摘要。

关于目前桑叶。根据我大队情况,普遍发生缺叶现象。在昨天下午到今天上午,东风队踏块检查,估产175担,尚缺17.5担,但今日剪下(桑叶)未算在内。预计每张11担,35张385担。以一半计算,缺叶192.5担。

据这个生产队算出来是平产,但是,我看能多20担。有根据:①浪费现象较重。②估计不足。③毛桑、新桑刚头还在[52]。④有蚕病。[53]

当时,联民大队东风生产队缺桑叶,另一个生产队多桑叶,二者相抵,还缺少100多担桑叶,大队里后来请盐官蚕种场帮助解决了。蚕宝宝每隔五六小时就要吃桑叶,如不及时喂桑叶,就可能生病。所以,一旦缺叶,就十分紧张,生产队的小伙子们甚至跑着到盐官蚕种场里去采桑叶。有一年秋天,盐官地区普遍缺叶,公社、县里的领导们都出面想办法搞桑叶。红江人民公社领导与诸暨有关部门联系,了解到那里有多余的桑叶,马上指导当地农民采叶。这位领导晚饭也来不及吃,亲自带队开着拖拉机连夜赶到诸暨,装好桑叶后立刻返回。第二天,桑叶运到,解了燃眉之急。

1970年代,联民大队一带每年养四到五熟蚕,下表反映了联民大队各熟蚕的饲养张数(见表4-2)。

表4-2 联民大队20世纪70—80年代初蚕饲养张数表 (单位:张)

资料来源:联民大队会计资料。
注:观察这些数字我们注意到,1974年,联民大队的春蚕饲养张数特别少。我们查了周生康《工作笔记》中当年的记录。1974年1月2日,联民大队召开生产队队务委员以上干部会议,会期三天。大队党支部书记王张堂在第一天的动员会上说:“今冬明春……有几个生产队做到了白天做路、夜间填河。如:红星生产队大战‘道士河’战斗;东方红生产队5亩多岗,大战陈家大河有5 000多方土;立新队机站北面‘小香坟’进行低田加高,搬走高岗;向阳队挑掉河泥再填河。其他生产队做到规划准备,今冬明春全面开始。今冬明春继续深入‘十大’学习,元旦社论,开展批林整风,深入农业学大寨,保质保量完成机耕路。进一步大搞农田基本建设,订出长远规划,分期实施、当年见效原则。今冬明春60%投入,县委提出4个月搞农田建设。响应这个号召:改造地改田100亩,改造专桑100亩。为74年粮食大丰收。”联民大队当年农田水利建设的规模过大,妨碍了春季桑叶的产量,导致了春蚕饲养张数的减少。此外,在联民大队的会计资料中,从1970年到1978年,只记录了秋蚕的数字,没有区分早秋蚕、中秋蚕与晚秋蚕。

我们从表4-2中可以看到,每年春蚕饲养的数量都比较大。夏蚕是小熟。春蚕伐条以后,桑树“拳头”上长出许多嫩枝。嫩枝的数量太多,需要“撒”掉一部分,每个“拳头”上留下3—4根枝条,秋天才能长出好的桑叶。夏蚕就是利用这些“撒”掉的嫩枝来饲养的,所以,夏蚕养的张数很少。

饲养春蚕的时候,气温偏低,蚕室需要加温。夏蚕的情况恰恰相反,夏季气温过高,要给蚕室降温。在当时的条件下,降温比加温更加困难。生产队在蚕室前搭一个草棚,沿着蚕室屋檐向下倾斜,在蚕室的门窗上遮上草帘,以减少太阳辐射对于蚕室的影响。他们挑井水来,泼到草棚顶上,放在蚕室里边,或者泼一点到地上。他们还会用报纸糊一把1尺宽、2尺高的纸扇,高高地悬挂在梁,纸扇下拖一根绳子,用人力摇动大扇子降温,如此等等。但是,降温的效果有限,夏蚕的产量一直不高。

早秋蚕的情况与夏蚕相似。饲养早秋蚕的时候,正当“秋老虎”天气,饲养早秋蚕的一项重要工作就是降温,但碰到持续高温的天气,早秋蚕还是会受到影响,难以获得较高的产茧量。

饲养早秋蚕是充分利用下脚桑叶和下垂枝条的叶,见缝插针地利用劳动力不太紧张的时间,增加经济收入。早秋蚕的饲养数量一般是中秋蚕的40%—60%。在饲养早秋蚕的时候,饲养员从枝条的下面采桑叶,一点点采摘上去。早秋蚕的用叶,最多只能采摘桑树枝条下半部分的40%。一方面,饲养早秋蚕时如果采桑叶过多,早秋蚕吃了本该中秋蚕吃的桑叶,会影响桑树枝条的生长,导致枝条瘦长而软弱,甚至会影响明年的春叶生长。另一方面,如果不饲养早秋蚕,桑树枝条下半部分的桑叶会慢慢变黄,叶质偏老,逐步脱落,桑树枝条也会长得较慢,因此桑叶也不会增加。在联民大队一带,农民们有“早秋生活要捏牢”的说法,意思是说,养早秋蚕时农活杂多,必须合理安排时间,样样农活才能做得好。

在海宁地区,中秋蚕在9月1日左右发种,通常是全年单季饲养张数最多的一熟蚕,但中秋蚕的张产茧量总低于春蚕。与春蚕相比较,中秋蚕的饲养有几个特点。其一,饲养中秋蚕的时候,天气比较热,蚕室通常都不需要加温。其二,饲养春蚕时,饲养员常常为湿叶而烦恼,饲养中秋蚕时,天气干旱,生产队有时需要进行桑园抗旱,以便使桑叶水分充足。其三,秋季各种作物的病虫害频发,农药打得多,生产队需要时时注意,防止桑叶被农药污染。中秋蚕容易爆发蚕病,饲养中秋蚕的一个关键环节就是防治蚕病。其四,中秋蚕遭遇缺叶,找叶更难,生产队的损失会更大[54]

中秋蚕大眠以后,生产队开始评估桑叶的情况。桑叶不够,马上组织联系购买;桑叶正好,中秋蚕“上山”,全年养蚕结束;桑叶有余,订购几张晚秋蚕,吃完最后一张桑。无论是春蚕、夏蚕还是秋蚕,大眠以后,蚕吃到“熟”[55]了,就要“上山”。

蚕要“上山”,蚕农需要给蚕搭“山棚”[56]。生产队安排男劳力负责搭“山棚”。他们拿来短棍、毛竹、山棚木,从厅的一边开始,搭起约1米高的木架子,架起山棚木、毛竹,把帘子铺在上面。在帘子铺展开三分之一的时候,开始在帘子上插毛蔟[57]。传统农民用“湖州蔟”,人民公社时期普遍采取伞开蔟。此时,“山棚”准备好了,只等着送蚕来“上山”。

在男劳动力搭“山棚”的时候,生产队的其他男女老少都在紧张地“拣熟蚕”。蚕“熟”得很快,一旦“熟了”,就吐丝结茧。这时候,如果蚕没有被放到毛蔟上,蚕就在匾里胡乱吐丝,蚕丝搭到哪里算哪里,结出的蚕茧会成不规则的形状。蚕匾里还有蚕屎,偏潮,结出的蚕茧呈黄色,质量很差。因此,“上山”是火烧眉毛的事情,必须及时拣出成熟的蚕,及时把蚕送上“山棚”。在春蚕、中秋蚕“上山”高峰期,生产队里倾巢出动。尽快把成熟的蚕拣出来,放在一只只容器里;放得差不多了,派人送给在“山棚”那边等着的男劳动力。男劳动力拿到蚕,用双手抓起蚕,均匀地放到毛蔟上。蚕一旦到了毛蔟上,会自己爬到合适的地方,吐丝结茧。

男劳动力往“山棚”上放了部分蚕,身子向后退,铺开更多帘,在帘上插毛蔟。……如此反复,直到几间屋子全部搭成了“山棚”,“山棚”上全部放了成熟的蚕。他们又到另一家的房子里去搭“山棚”……直到所有的蚕全部上山。在春蚕、秋蚕“上山”的时候,天气偏凉,生产队专门安排人在“山棚”下加热,昼夜管理“山棚”。管理“山棚”要认真、仔细,特别注意四个字:“火烛小心!”蚕在“山上”做茧,人在“山下”等待;农民们不时去看一看,欣喜地看着茧子“一天一个样”。

很快,毛蔟上结满了洁白的蚕茧,茧子熟了。在人民公社时期,采茧子是令人心情愉悦的劳动。农民们坐在一起,采着茧子,说着笑着,享受着丰收的喜悦,也赚着“安耽”的工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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