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的性质》：科斯的非正统思考方式为经济学注入新的活力

当你读完了前面的章节，是不是觉得经济学家似乎要做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企业根据市场的需要进行生产，消费者依据个人效用和偏好进行选择，供给和需求在市场上默默发挥作用，价格这只看不见的手指引着我们每个人，共同达到均衡的状态，政府调控经济的运行，尽管不很成功，但也在努力着……

经济学家们似乎已经解决了所有的问题，这座由亚当·斯密、马歇尔、瓦尔拉斯等人建立起来的大厦看起来是那么完美，简直无懈可击。其他人只要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做着一些查漏补缺的工作就行了。

当然，不只是经济学这样，物理学中也发生过类似的故事。1900年，在英国皇家学会的新年庆祝会上，著名物理学家开尔文勋爵做了展望新世纪的发言，在回顾过去岁月之后，他充满自信地认为：物理学的大厦已经建成，未来的物理学家只需要做些修修补补的工作就行了。然而，不到5年，量子理论和相对论如同重磅炸弹，让经典物理学理论几乎被彻底动摇。

罗纳德·哈里·科斯

经济学似乎正发生着同样的故事，而改变经济学进程的主人公名叫罗纳德·哈里·科斯（Ronald Harry Coase）。1937年，科斯还默默无闻，他完成了一篇名为《企业的性质》的文章，在被好几家杂志拒绝以后，最终发表在伦敦经济学院《经济学家》杂志上。起先并没有人注意到这篇文章，直到之后20多年科斯的另一篇重要论文《社会成本问题》问世后，《企业的性质》才受到了经济学界的高度评价。这篇被埋没了20多年的文章今天被看作是新制度经济学开始的标志。

1991年，当科斯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的时候，这位从未离开过法学院的老人已是耄耋之年。他在获奖时回忆起自己的往事，曾经无比欣慰地说：“当年我只有21岁，阳光从未停止照耀。”对于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来说，80岁时对他在20岁做的工作加以褒奖，实在是一种奇特的经历。2013年9月2日上午，科斯步入天堂，享年102岁。

童年的科斯有点像电影里的阿甘，必须穿铁鞋走路，在当地的残疾学校读书。经过努力学习，18岁的科斯前往伦敦经济学院学习商科，后来先后错过了成为编篮工人、历史学家、厂长和律师的机遇。似乎是命运的安排，他成为一位经济学家，命运安排他去改变人们对经济学的认识。

在科斯的时代，几乎所有的经济学家都笃信，亚当·斯密的市场经济体系能够解决一切问题，因为价格机制能够完美地调节消费者的需求和企业的生产。(www.xing528.com)

年轻的科斯提出了这样一个我们从未想过的问题：如果价格能够完美地调节企业的生产，那么在企业内部又如何指导生产呢？如果价格机制足以调节生产，那么根本不需要什么组织，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组织存在呢？

关于企业和组织的存在理由，一些经济学家给出了好像可以接受的答案：由于有劳动分工，所以需要企业——亚当·斯密就是这么说的。

可是既然企业能够组织分工，市场同样可以，为什么还要企业？如果说雇主承担风险，那只能说明需要一个风险市场。如果说雇主组织员工劳动，那么可以直接在市场上购买员工的劳动。似乎一时还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在古典经济学领域，所有人都将企业看作是一个黑匣子。为什么要有企业？企业的边界在哪儿？企业是不是能够无穷大？这些问题始终没有被真正的思考过。但是为什么经济学诞生了数百年，从来没有人提出过这个问题呢？哪怕一点也没有，似乎这更令人着迷。

或许是因为亚当·斯密的市场经济体系实在是太伟大了，在《国富论》发表以后的两个世纪中，每个学习经济学的人都深深地陶醉其中。经济学家的主要活动似乎只是弥合亚当·斯密体系中的裂缝，修正他的错误，以及使他的分析更为精确。经济学家德姆塞兹曾经说过，自从《国富论》发表以来，经济学家的主要任务是将亚当·斯密的这一命题形式化。

然而科斯无疑是幸运的，在进入经济学领域之前从来没有经过正规训练，这样特殊的经历让他在思考这些问题时有了更大的自由度，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