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8年州际联席会议：各州合作推进发展

根据约定，来自伊利诺伊州、印第安纳州、俄亥俄州和宾夕法尼亚州的煤炭经营者和矿工代表在1898年1月聚会，以建立规范核心领域的标准。（尽管西弗吉尼亚州矿工们出现在会场，但他们没有被获准参加会议，因为他们所在矿的经营者拒绝出席。）令人惊讶的是，在1898年1月26日，经过几天的讨论，与会者就宣布达成一项协议。除了合同的具体条款外，劳资双方在推进协作化产业发展方面达成原则性一致意见。这些原则在后来的会议上被证实确立，它们值得在此被引述下来：

第一，这一运动建立在正确经营理念、公平竞争以及公认的正义原则之上。

第二，承认雇主和雇员之间现存的契约关系，相信罢工和停工、纠纷和摩擦都能够通过州际联席会议和签署特定期限内的贸易协定而避免。

第三，承认所签署契约和协定的神圣性和约束力，并保证尊重和遵守此类契约和协定。各方自愿签署契约和协定，一方面它没有法庭约束力，另一方面它仅是经营者个体或独立法人的集合体。每个法人都有可供执行的有形资产。

第四，如果对契约和协定的背弃没有得到利益各方基于采煤业福利和公众利益而给予的认可，如果这种背弃没有得到利益各方肯定、明确和一致的同意，那么我们就应蔑视、反对和谴责任何背弃契约和协定精神以及文字的行为。

第五，签订过的契约和协定，我们自己每个人或集体无论在字面上还是在精神上都有责任以最忠诚的态度去执行它。要承诺用我们的影响力和权威去实施这些契约和协定。既然这些契约和协定的根基主要取决于双方的信任，那我们更应如此。（州际联席会议，1902，51）

在过去几十年的冲突中，劳资双方领导人在联席会议上的承诺令人眼花缭乱。双方都想让他们的委托人记住调节与合作的好处。以下这段引述取自1899年州际联合会议的会议记录，它体现了那个时代的典型说辞。“这里并非仇人搏杀的竞技场，它是那些寻求共同利益的人们的友谊会所。快乐的日子就是劳资双方能够坐到一起握手言欢。”（州际联席会议，1899，2）如果说服停止，强制就会来临。例如，可以看一下UMWA主席M.D.拉奇福德在1898年工会会议上所说的这段话：

任何给联席会议使绊子的人都不配坐在矿工或经营者的协商会场中，那是对成千上万个男人、女人以及儿童的犯罪。这些人过得是否舒适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联席会议是否圆满。（UMWA，1898，7）

显然，煤炭行业已经进入了一个新时代，这是一个强调冲突双方携手合作的时代。它是一种伙伴关系，在这种关系中，双方都期待能提升各自的地位，但同时也认识到只有做出一定自我牺牲才能确保持续的和谐。

对于UMWA来说，1898年的协定意味着其地位得到了中央煤田煤炭经营者的正式承认，在矿工眼里这是一个有助于工会合法化的行动。进入20世纪后，工会会员数量的增长速度前所未有。对于工人来说，更重要的是经营者在工资方面所做出的让步。1898年的协议也标志着矿工的报酬开始稳步攀升，这一增长一直持续到20世纪20年代末期（见表4）。联席会议还为矿工设立了每日工资标准和吨煤工资标准（两者在各区之间有一定的不同，原因后面马上就会讨论到）。此外，中央煤田的矿工只需工作八小时。

工会为进步牺牲了什么？那就是在会议原则引述中所出现的两个最重要的妥协。第一，UMWA“承认契约的神圣性和约束力”和“承诺尊重和遵守合同”。第二，工会认为罢工是不可取的，它将“蔑视、劝阻、谴责任何违背协议的精神和文字的行为”。换句话说，工会将保证它的成员将遵守契约，并且如果有必要，工会将采取行动制止那些唱反调者。在某种程度上，UMWA承诺成为并且已经成为中央煤田的警卫机构。因为UMWA领导人拒绝支持绝大多数的工人自发性罢工，还经常积极地去打压领导那类罢工的个人。随着时间推进，UMWA的权力结构也愈加集中和专断。当地需要服从于所谓的行业需要也成为了一条法则。

这很难判断：究竟是工会领导陷入到以自身谈判地位的妥协为代价的一种关系中，还是说这是它考虑到行业状况而做出的最佳安排？一方面，对与经营者的关系过于紧密，工会普通成员多次表达了他们的不满。例如，在1911年工会的年度会议上，矿工们就向UMWA主席约翰·米切尔发起突然袭击，指责他在与经营者的协商中态度过于温和。（UMWA，1911，519—558）许多激进的组织者离开了工会，对工会的保守态度不再抱有幻想。另一方面，UMWA的权力基本局限在中央煤田。随着对西弗吉尼亚煤矿的控制以及南方煤田的出现，煤炭矿主在罢工危机时有了更多优势。如果经营者因为劳工的过度要求而被迫开发这些外部煤田，那么工会就可能失去它曾得到的让步。

对于经营者来说，联席会议协定的一个关键方面就是“平等竞争”原则。理论上，这个概念意味着州际会议将把中央煤田所有方面的工资和条件都给固定下来，以便允许每个经营者去开展业务。更具体地说：

平等竞争意味着工资固定，因为每个基准点都要求必须如此：在不同基准点上支付工资的经营者能够相互竞争。

它进一步意味着如果平等竞争的概念能被科学应用到基准点之外的采煤中心区域的话，那么每个区、分区乃至每个矿都必须调整工资以便每个经营者能与市场中的其他经营者展开有效竞争。

它也意味着，在固定这些工资过程中，每一个造成煤炭生产及市场运输成本差异的因素都必须被考虑进去。因此，不同地区甚至常常是不同矿之间的煤层厚度的差异，巷顶、煤杂质、水及其他因素的差异都必须要考虑进去。(www.xing528.com)

它也意味着要考虑到不同煤矿与市场距离的差异以及相应的长途运费的差异。

它最终意味着在那些运煤困难的矿区以及位置不好、运费高昂的矿区工作的矿工将要接受的工资。这个工资不是基于能源扩张，也不是基于他们的工友在其他地方干同样的工作所拿到的工资，而是基于经营者的支付能力及把煤炭运到市场的能力。（Lubin，1924，72—73）

表4　1896—1920年采煤业特征

续表

数据来源：1898—1920州际联席会议；美国矿务局，1931，2。
注释：工资数据是州际联合会议所提供的中央竞争煤田的数据。
a：1896至1913年吨煤工资率主要基于筛过的煤——就是说，只有过筛后的煤，工人才能拿到工资，而筛洞的大小则由合同规定好。1913年后，所有开采的煤矿工都能拿到工资。

平等竞争对州际联席会议成功的重要性也不要被过于夸大。从一开始，联合会的倡议者就知道，为了在这个行业内建立持久的和平，他们必须得到多数煤炭经营者的支持。主要的关注点是：在煤炭需求低迷时，独立经营者将会通过降低工资水平以降低煤炭的生产成本和市场价格。显然，如果允许这种情况发生，那么受合同约束的生产者将处于严重的劣势地位。因此，平等竞争的原则旨在向矿主保证，如果他们的利益没有增加的话，他们的个人利益都将受到协议的保护。UMWA接受这个协议旨在向经营者表示：工会是愿意迁就的，甚至说在某种情况下为了普遍利益而不惜牺牲会员利益。

从程序上说，根据联席会议所确定的原则，涉及工资差异的决策是在地区层面上做出的。但这个工资立即受到一群来自伊利诺伊州的经营者的挑战。在新的工资生效那一天，芝加哥维尔登（Chicago-Virden）煤炭公司停产停工，它宣称负担不起新的工资费用。此前的1896年7月和8月，该公司已经同意把工资问题提交给国家仲裁委员会，这两次仲裁委员会都支持工会并且要求经营者遵守其决定。之后芝加哥维尔登煤炭公司拒绝遵守该决定，继续要求工人停工。与此同时，伊利诺伊州的另一家公司，帕纳（Pana）公司，拒绝与工会进行谈判，并且开始从南方进口黑人以顶替罢工者，同时聘请武装警卫，这种做法很快被芝加哥维尔登煤炭公司所效仿。[4]

因为帕纳罢工破坏者同罢工者发生了武装冲突，到了九月下旬双方敌意剧增。为了平息骚乱，伊利诺伊州长唐纳（Tanner）派出部队去恢复秩序，但他特别吩咐民兵要保持中立，切不可帮助矿主。到了10月，一个重大事故的发生最终导致芝加哥维尔登公司终止停工。据说有一车全副武装的黑人罢工破坏者正在赶过来，矿工们于是聚集起来阻止这些罢工破坏者在维尔登下车。当火车开近的时候，一群武装警卫冲出车厢，准备伏击站在轨道旁边的罢工者。一阵交火后，有14人死亡，其中包括8名矿工，另有22人受伤。（Chicago Times-Herald，October 13，1898，1）

州长唐纳对芝加哥维尔登煤炭公司的行为非常愤怒，并立即派出民兵平息矿工和罢工破坏者之间任何进一步的暴动。州长将其归为“刑事类”犯罪。州长唐纳公开抨击该公司，称它：

一个国际歹徒派侦探潜入阿拉巴马州，用一些虚假报告欺骗黑人来到伊利诺伊，像牛一样把他们装在火车上，锁上车门，像对待家畜一样对待他们，并且从侦探社购买武装警卫，非法侵入本州。（Chicago Record，Ocotober 14，1898，1）

1898年11月15日，芝加哥维尔登煤炭公司同意遵守州际联席会议协定所规定的部分条件。帕纳公司继续停工，但是到了1899年10月10日（将近一年之后），这些经营者也承认失败并同意遵守既定的条款。

伊利诺伊州的冲突也有助于向怀疑者解释新行业协议的力量。第一，在这场争端中，其他煤炭公司并不支持芝加哥维尔登和帕纳公司。这就向煤炭经营者传递了一个清晰的信号：违背平等竞争原则的经营者会茕茕孑立。第二，UMWA证明了它能够有效地对付那些拒绝遵守州际协议的经营者。第三，独立的经营者意识到不能再像过去那样依靠当地政府官员来帮助他们镇压矿工，这已经是过去的惯例，并且这些官员将不再无视煤炭公司的暴力行为。

就这样，州际联席会议通过了它的第一次大考。自1898年以后，州际会议每年都要举办，一直持续到1906年，之后则是定期举办。虽然在煤炭行业中仍有一些劳资冲突，但进步已然形成。在1898年会议之后的10年中，经营者享有一个相对稳定的价格结构，产量显著增加（见表4）。二十世纪之初，人们对UMWA的认可度也进一步增强，其会员数也在不断增长，在UMWA的努力下，工人的工资也得以持续增长。但有一个直接影响矿工的核心问题仍未得到解决，那就是惊人的矿工伤亡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