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让能
我到育才学校，由意姐介绍我认识了陶行知。当时，我对他的学说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但我早已十分佩服他那种“从野人生活出发，向极乐世界探险”的抬头乐干的精神，佩服他在艰苦的环境下，把育才学校办得那么出色，为国家培养那么多那么好的有用之才。
非常幸运的是，在快要放寒假时，意姐问我：“陶校长欢迎你给普通班的同学上文化课，你可愿意？”就这样，我成了育才学校的一个“大哥”，先教英语，后又在社会组教政治经济学，还应意姐的要求，举办过新闻学的一些常识讲座，为《新华日报》培训通讯员。在我的周围，团结了一群非常懂事又很淘气的小弟弟、小妹妹。
回想起来，当时陶校长也并没有对我管头管脚，我甚至很少有单独同他接触的机会。我记得，他真正找我单独谈话只有一次。那是在我任教半个月左右后的一天，他笑嘻嘻地问我：“小吴，怎么样？孩子们很淘气罢？”我说：“不，淘气是理所当然的，但并不坏！他们很能提问题，有时是故意的……”陶校长开心地笑了：“是呀，育才娃娃的小脑瓜里，问题可多着呢！你受得了吗？”我坚定地回答他：“是的，受得了，我喜欢这样的学生，肯动脑筋！”我这时突然发现，陶校长非常认真地在听我讲，课堂上我同这些娃娃是怎样从实际问题开展讨论，共同领会一些科学概念的。他又突然问：“你讲错过课文吗？”我说：“直到现在还没有。”他立刻问：“如果你讲错了，怎么办？”我毫不犹豫地说：“认错，认错又不丢人。另外，坚持错误，是误人子弟！”我又赶快补充一句：“这也是我们复旦陈望道先生提倡的新闻记者的起码素质啊！”
陶校长站起来拉着我的手说：“我放心了，放心了。”良久之后，陶校长慢腾腾地说了这样有意思的话：“我并不要求老师是真理的化身，但老师必须能带领学生共同追求真理，努力学做真人！”(www.xing528.com)
后来，意姐还告诉我，陶行知听说延安整风运动中提倡的一句口号是“向真理投降是光荣的”，对共产党佩服得很哩！
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世纪，我也已是古稀老人了。我想，这也就是陶行知对教师素质最起码的要求吧！
1993年8月7日
（原载《行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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