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华蓥山游击队的决心

第二件是王嘉才到华蓥山找游击队去。时间又到了1948年春天，那时，华蓥山有游击队的事，时有所闻，有时也成为我们议论的话题。同时在那阵子，我们思想上比原来想的事多了，如这学期初中就算读完了，各专业组已搬迁上海，既进不了组，又去不了上海，再读书又读什么学校？考得上吗？有钱读吗？没钱读又干什么……因此，玩得少了，互谈读书体会也不多了，一年前瞎想弄枪的事也再不提了，似乎我长高了长大了些，也懂事了些。有一天，我们可能又是聊起以后怎么办的议题吧，嘉才忽然给我们说，他想好了，书不读了，到华蓥山找游击队去，而且还设想现在就走。

此时，我与刘远并不惊讶，相反的，却得到我们一致的支持。刘远好像还说了类似这样的话——你先去找，找到了来信我也去。这事就一下在我们三人中议论开来，首先要解决路费问题。我说，我向在北平的姐姐写信要钱，等钱到了你就走。于是我立即发信，可是等了十多天，不见北平来信，却有老家来信，是我那个地下党员的二哥写的，他把我狠批了一顿，说我撒谎骗钱花。可能是我的谎言编得不方圆引起姐姐怀疑，她写信回家，说我学校要统一做童子军服、配球鞋，问家里知道不。二哥狠批我撒谎！说什么育才学校穿啥子童子军服，你骗得了你姐却骗不了我！还说你要那些钱干什么，又说姐姐还未工作，她丈夫不过是个公务员，一个家也是困难的，还说我们家每个人都是吃苦长大的，你必须要懂得吃苦！此计不成，嘉才也未感失望，他决心已定，1948年4月离开育才去找游击队了。我猜想，可能是刘远从他教中学的姐姐那里弄了一点钱，嘉才也回家拿了一点，他就从家那面走了。

自他走后，我与刘远提心吊胆。对班主任梁姐，我与刘远是暂不说呢，还是嘉才原就给梁姐实说过，抑或请其他假走些天，现一点也记不起了。没想到，一段时间后，他却狼狈地回到了学校。从谈话中获知，他回去后，在家中留了些日子，曾想出川直接找人民解放军，未果，就仍回到原计划，先去合川，又走路找到华蓥山那一带山脉寻了两天，可就是没见着队伍。现在想来，嘉才那时只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娃娃，只凭着向往革命的热情，出现冲动下的实践行为，是十分天真与幼稚的。试想，华蓥山游击队又不是安营扎寨的水浒梁山泊弟兄，山上有替天行道的旗幡招展。即使碰见的人是游击队员，也无标记可识。若你断定对方即是，要求参加，他们对你这一陌生人又何以信任？这一席谈话使我们印象最深的是他在那里饿了一天多，受不了啦，来到个庙上讨饭吃。他找不见人，自己就钻进灶房，看见钵中有浓米汤，既解渴又增饱，端起来就大口大口喝。后来有和尚来见有生人，问他情况，他说了谎。和尚见他可怜，赏了他一碗饭吃，就这样增加力气下了山。回来在合川坐船，好像也无钱了，也是随人溜进去的。在船上还有宪兵检查，好在他是个衣裳不起眼、个儿也不突出的少年，手上也无东西，没有过问他，就这样回到了重庆。(www.xing528.com)

经过这件事之后，他安定不下来，很快离开了学校。我于这年7月，算读完了初中，也走出了育才。

（有删改，小标题为编者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