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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德与马克思的支配与奴役思想

时间:2023-07-0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在路德和马克思所从事的伟大斗争中,还有少量事实隐约显示了他们的不同眼界。路德的天国——路德感到其在尘世的存在已依稀可辨——许诺了一种政体,与马克思的社会主义有着许多惊人的相似之处。像一座桥梁横在路德与马克思之间的,是那位杰出而神秘的人物——黑格尔。自路德以来,支配与奴役就一直是新教神学的中心问题。可以把这种尝试看做如下这种应用,即,把黑格尔关于支配与奴役的主题应用到宗教与政治的天启传统上。

路德与马克思的支配与奴役思想

罗特斯泰因(Abraham Rotstein) 著

罗晓颖 译

把那位农民的激烈反对者与这位无产阶级的福音书作者相提并论,再没有比这更可疑的企图了。[1]他们的教义相隔超过三个世纪,其目标世界更是截然不同。他们之间的实质性差异足够写好几本书了,我们在此提出的这些差异,则肯定有些想当然。

在路德和马克思所从事的伟大斗争中,还有少量事实隐约显示了他们的不同眼界。俩人都是西方天启传统中的著名人物。这一天启传统想象中的世界,承受着来自统治(domination)与压迫(oppression)(尽管有不同的界定)那难以抗拒的重负,并且,这一传统继而要为被压迫的世界提供一个完美共同体的美景(a vision of perfect community)。路德的天国——路德感到其在尘世的存在已依稀可辨——许诺了一种政体,与马克思的社会主义有着许多惊人的相似之处。

试图把路德变成一位潜在的共产主义者,或者违逆其意地把马克思变成一位现代基督徒,都远非本文目的。他们拥有的是相同的修辞结构,即对天启传统的独特表达,也即,它以一种系统方式,逐步从统治与压迫的原始状况走向完美共产主义的顶点。

这样一个中间过程可能并不容易看明白,尤其是当两位作者采用突然的修辞变化,来描述从势不可挡的“压迫”到完完全全的“拯救”之时。在通往其王国途中逐渐被理解的路德神学,其中有某些互不相干的因素,(在修辞风格上)充当了马克思走向社会主义的辩证道路上未曾意料的线路图。

像一座桥梁横在路德与马克思之间的,是那位杰出而神秘的人物——黑格尔。黑格尔思想有许多来源,尤其是古代希腊人和他自己的同代人,但其哲学的路德宗立场却被大大地忽略了。作为图宾根路德神学院的一名不安分而又好怀疑的毕业生,黑格尔在以后的生涯中仍能承认:“我是马丁·路德的信徒,并且经由哲学而深深地植根于路德教……它内在地包含着一种更高的精神,高于单纯人类传统的精神”。[2]他认为,新教改革是Die Haupt-Revolution,伟大的革命,[3]基督教的自由的中心教义也在他自己的哲学中再度回响。按新教的说法,基督教是关于整全的真理,是关于个体自我意识的真理,但在黑格尔看来,基督教却出现在某些过时的形式中——神话、奇迹和传说。对启蒙一代而言,有必要把“宗教神话的语言转译成思想的语言”。[4]

本文的探究主要受惠于黑格尔,虽然我所能做的,也只是偶尔提及其著作以承认这一恩惠。[5]黑格尔的《精神现象学》讲了一个关于支配(lordship)与奴役(bondage)的著名寓言,本文的基本前提正是从中导出的,但形式变了,[6]不过寓言引出的结果超出了我们当下的主题。(至于如何解释这一寓言,即使在表面上,解释者们也没有达成全体一致的意见)。

现代政治也关心支配(Herrschaft)和奴役(Knechtschaft)的问题,但倾向于将它们的意思分别视作“统治”(domination)和“压迫”(oppression),这两个词也是眼下分析的起点。不过,黑格尔思想中潜在的宗教基础被忽略了,而在其使用的圣经词语“主”(Herr)和“仆人”或“奴隶”(Knecht)中可以得到辨识。自路德以来,支配(Herrschaft)与奴役(Knechtschaft)就一直是新教神学的中心问题。德语允许对这些词语作政治上和神学上的双重释义,黑格尔则试图利用并协调这种(词义的)模棱两可(ambiguity),这一企图是造就其广阔视野的关键

当下的尝试,试图从一个更利于黑格尔的视角,来比较先行者路德和后来者马克思。可以把这种尝试看做如下这种应用,即,把黑格尔关于支配与奴役的主题应用到宗教与政治的天启传统上。在某些更为不同的语境中,可以把握到这两个普通词汇——Herrschaft和Knechtschaft的修辞特性。

我们一开始就不可避免地陷入一种框架中,其存在比分隔了路德和马克思的三个世纪还长得多。路德小心翼翼地追随圣经的源头,尤其是保罗,而在此意义上,或许我们可以说,天启传统的时间跨度不是只有三个世纪,而是整整三千年。

我所依赖的首要修辞方式是倒转(inversion),[7]它与更加广为人知的辩证法(dialectic)一词紧密相关。海德格尔注意到了黑格尔的发现,一个特殊的和不连续的意识现象。[8]但目前的研究表明,有一个更大的用以描述倒转的活动系统。这一系统不变的起点,是支配与奴役之间的对立(antithesis),而其终点,则是在理想共同体的美景中对上述对立的独特调和。我把这种形式上的系统模式称做变形修辞(rhetoric of transfiguration)。(www.xing528.com)

这种做法的限度也很明显。分析路德和马克思著述的修辞结构,并不能为他们的神学或社会主义的根本教义添加些什么,却很可能会忽视产生这些教义的经济、社会和神学背景。反之,我也不希望这些教义受到任何减损,因此,我也努力避免对之作任何细微的简化。对人类精神的褒扬,立足于人类自身的价值,而(在另一稍微不同的背景中)黑格尔提醒说,这种褒扬与对表达手段的分析没有调和余地。[9]

支配与奴役是一对共生或互补的词语,同教师与学生、或医生与病人这类词语没有什么不同。这对词语中一个词的存在,就包含了另一词的存在。支配与奴役可能存在于某种相互独立的关系中,这种关系差不多还算融洽(比如在封建时代的那些更加伟大的阶段)。然而,有必要把这两个词语置于某种相互对立(opposition)的形式中——就是路德、黑格尔和马克思所谓的对立面(antithesis)中,为的是让(词义)倒转之系统过程得以开始。

这种倒转过程,从来不会发生在此处概述的抽象形式中,而总是深深地嵌入我们思考当中的、那些特殊历史阶段的神学、社会和政治的境遇中。上述诸因素,适合于作为引起倒转过程的“媒介”。此外,我接着要识别的那些因素,分散在路德与马克思的全部著述中,然而,如果从分析的角度——对此,这些作者们仅有几分意识——来观察的话,那些因素会形成一个系统性结构。

变形的修辞也以其最质朴的形式,出现在《旧约》和《新约》中。我们将从这两本经书中,引用某些简单的例证,来构建我们的基本修辞结构。

《旧约》把西奈山立约看做决定性的时刻,而在埃及法老的残暴奴役中,西奈山之约亦有其修辞源头。这里的修辞非常清楚:“你就告诉你的儿子说,我们在埃及作过法老的奴仆”(申6:21)。耶和华征服了法老,并以公义(justice)与正义(righteousness)的高贵支配(exalted lordship),取代了专制与邪恶的支配。这样,犹太人,这些被法老压迫的奴隶,一变而成为耶和华的高贵奴仆,正如上帝所说:“因为以色列人都是我的仆人,[是我从埃及地领出来的]……”(avadei;利25:55)。如果同一个希伯来词eved仍然暗示,法老的奴隶就是耶和华的奴隶,那么,它的含义就完全颠倒(invert)了。在第一个例子中,该词意指痛苦,即不可抗拒的压迫;在第二个例子中,则意指完全的拯救,即人类最高和最尊贵的使命(vocation)。

《新约》重复着一种类似的基本(修辞)结构,但对奴役一词的定义有了变化。如今,基督徒不再受法老的奴役,而处于身体、罪恶与死亡的奴役中。希腊词doulos或奴隶的词义也被颠倒了,其方式与希伯来词eved的情况完全相同。因此,“[或作]罪的奴仆(douloi),以至于死”(罗6:16)变成了“基督的仆人”(douloi Christou,弗6:6)。同一个词汇“奴隶”被保留下来,但再次变形为“奴役”,即人类的最高使命。我称这种变形为“实质性倒转(inversion of substance)”,就是说,同一个词已经“彻底”改变了意思。

另有一种与此不同的倒转的模式,现列举如下。尊贵的“奴仆”凭他们自身的头衔,变成了“主人”。这是“形式性倒转(inversion of form)”,或者也可以说,是一种“整体性翻转”。《旧约》中的犹太人,作为耶和华的奴仆而成为“被拣选的”(即被祝福的)人,“你归在耶和华的名下”:“耶和华就必使你作首不作尾,但居上不居下”(申28:10,13)。《新约》中的基督徒,作为基督的奴仆相应地“和基督同作(神的)后嗣”(罗8:17),并且“[我们若将起初确实的信心坚持到底,]就在基督里有份了”(来3:14);基督徒成了“全业的主人”(kyrios panton,加4:1)。这很像是对《旧约》的模仿:“惟有你们是被拣选的族类,是有君尊的祭司,是圣洁的国度,是属神的子民[即他所拥有的子民]”(彼前2:9)。

另一种大体类似的倒转过程,出现在这对词中“等级较高”的词、奴役上。尊贵而正义的主,战胜或者说摧毁了原始残暴的奴役。正像耶和华击败法老一样(申29:2),基督废止了死亡,就是“死被得胜吞没”(林前15:54)。统治(的词义)在下述两种情况下被颠倒了:身为埃及国的奴隶,却为应许之地的自由所跟随;基督战胜了死亡,“藉着福音,将不能朽坏的生命彰显出来”(提后1:10)。

先前的奴隶,如今一变而成了“主人”,并与尊贵的主一起,去创造一个崭新的“共同体”美景:“[你们要归我]作祭司的国度,为圣洁的国民”(出19:6),这是在《旧约》中;或如《新约》中的神之国度,那里的居民们“[不再作外人和客旅,]是与圣徒同国,是神家里的人了”(弗2:19)。

这一共同体有两个重要的政治特征:首先,在新主人与至高的主之间,所设置的目标完全一样;其次,明确宣称新主人不拥有权利,所有的权力据说都属于至高的主。且简引如下。《旧约》说:“如今你们若实在听从我的话,遵守我的约,就要在万民中作属于我的子民;因为全地都是我的”(出19:5)。《新约》说:“你们在他里面也得了丰盛。他是各样执政掌权者的元首”(西2:10)。在王国中,“[再后,末期到了,那时]基督即将一切执政的、掌权的、有能的都毁灭了,[就把国交与父神]”(林前15:24)。在这种完美共同体的美景中,支配与奴役的原初对立就被彻底解决了。

所以,仅就修辞结构而言,从支配和奴役的原始对立开始所发生的系统倒转过程,就是完美共同体的起因。尽管,这些词在不同情形下含义不同。对《旧约》、《新约》以及路德、黑格尔和马克思而言,这样的纲要构成了他们修辞结构中至关重要的成分,当然,一些重要的限定和差异是允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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