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燮的书法艺术与绘画、诗词一样出众

郑燮的书法，和他的绘画、诗词一样，标新立异，造诣非凡，并自名为“六分半”书。

所谓“六分半”书，时人又称之为“板桥体”，是因隶书中有一种笔画多波磔的书写方式叫“八分书”，而板桥独创的书法与此有相似之处，也是在隶书的基础上，“增减真隶，别为一格”，故有此名。

“六分半”书，以楷书、行书、篆书、草书等字体，融入隶书的书写技法中，用笔挥洒自如，雄健洒脱，不拘泥于形式；笔势狂纵而又超逸，充满着兀傲沉稳的气韵，好像奇石处于大浪和风涛之间，纵横错落，令人唏嘘赞叹。

郑板桥写的大多是行书，但点横竖撇捺间，吸取学习了隶篆的风采。他字中的中竖，往往骨力劲拔，宛若坚韧挺拔的劲竹，而伸展的长撇又宛似兰叶，俊秀而柔美。郑板桥在笔画转折处，常由快到慢，并使用蹲笔，古朴而敦厚。他的长捺，似若刀锋山谷，稍纵即收，跃然纸上，力透纸背。早年郑板桥因为科举考试的关系，效法欧阳询，学习匀整秀媚的“馆阁体”，因而《清史列传》说他“少工楷书”，应是有所依据的。对此，郑板桥曾说：“蝇头小楷太匀停，长恐工书损性灵。”于是考取进士之后，郑板桥开始研修魏碑，他给弟弟郑墨写信说：“字学汉魏，崔蔡钟繇；古碑断碣，刻意搜求。”亦是一佐证。后来郑板桥意图在书法有所突破，不再模仿他人，他取黄庭坚之长笔画入八分，夸张其摆宕，“摇波驻节”，单字略扁，左低右高，姿致如画。又以画兰竹之笔入书，求书法的画意。清人蒋士铨说他“写字如作兰，波磔奇古形翩翩”，生动地道出了“板桥体”的特点和神韵。

郑燮行书轴　纸本墨笔山东博物馆藏

谈到这里就不能不提到郑板桥艺术创作的一大特点，那就是以字作画，以画写字，直至画字交融。

郑板桥所谓“以字作画”，就是把书法的技巧运用到绘画中去。(www.xing528.com)

首先，他仿效黄庭坚，把其书法神韵吸收到了绘画中来：“鲁直不画竹，然观其书法，罔非竹也。瘦而腴，秀而拔；欹侧而有准绳，折转而多断续。吾师乎！吾师乎！其吾竹之清雅脱乎。”

然后，又把书法的行款、用墨的浓淡、布局的疏密借鉴于绘画实践中，所谓“书法有行款，竹更要行款；书法有浓淡，竹更要浓淡；书法有疏密，竹更要疏密”。所以看郑板桥的画，特别是竹子，有时会有一种书法艺术的神韵。“要知画法通书法，兰竹如同草隶然。”这正是郑板桥的精妙所在。

同时，我们看郑板桥的字，也仿佛在看一幅画：字体有胖有瘦，有大有小，有长有短；布局高低错落不同，行间疏密有别，前后参差不齐；结体扁形，又多夸张，肥瘦大小，或歪或斜。各式字体更是掺杂其间。有的似若兰花，有的则如翠竹般瘦硬，似画非画，似字非字。若一言概之，怎一个乱字了得，这大概是外人看郑板桥字第一眼的印象。然而细细品来，郑板桥的字在看似毫无章法、无序中流露出一种天然的一气呵成，错落有致，字虽乖张，却融洽。这种章法，有人称之为“乱石铺街”；有人称之为“浪里插篙，不离不碎，不散不结”。再看换行留白：虚实相生、黑白相间；疏不至远，密不至杂；不挤不空，各得其宜。通篇杂而和谐，乱而有序，生动形象，活灵活现。

郑板桥的字，若没了画的衬托，便少了几分灵气，多了几分乖张。同理，他的画，若没有了字的点缀，一样少了几分神韵，多了一些俗气。这大概是郑板桥书画创作的一大特色。

我们再来看看《双松图》中板桥的字，从总体看，通篇的字以行书为主，夹以隶笔，有的为古体，有的则是草书，总而言之正是郑板桥所谓“六分半”书。从字的大小看，最大的字是“画双松图”的“画”字，且用浓墨重写，最小的则是“二”字，字形相差数十倍。大小随心，但和谐匀称。就字的形体看，有的特扁如“秋”字，有的特长如耶字，尾笔拉得特长，颇有余音未了、感慨赞叹之意。有的特宽如“双”字。纵然一个字，也往往上下不一，如“双松图”中“双”字上宽下窄，“窃”字则偏旁特别大。“画双松图”4字，全诗中近乎最大，且有意加黑加粗，显然作者有强调之意，突出此画之主题，明确此画之名称是《双松图》。其余各字，各自乖巧，有的洒脱，有的古朴，有的矜持，有的则豪放。行间字距也各不相同，留白收尾则参差不齐。虽然不甚整齐，也不规整，但你却看不出凌乱，字里行间反而透漏出一种古朴。与双松、修竹、怪石交相呼应，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