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周与春秋战国时期的青铜酒器文化

夏商周三代时期（公元前21世纪—前221年），是我国古代礼制的成熟期，也是中国古代礼制最为规范的时期。作为文化的代表，原始社会几千年的酒文化被不折不扣地继承下来，并得到了开拓。所谓 “礼以酒成”，无酒不成礼。正因为夏商周时期酒礼最受重视，因此，酒器发展也最为迅速，青铜酒器也就成为夏商周三代青铜文明中最为辉煌的亮丽点。

在商代，由于酿酒业的发达，青铜器制作技术提高，中国的酒器达到前所未有的繁荣。据统计，目前出土的青铜饮食器，至少有一半是酒器。如商朝前期出土的青铜容器中，烹炊器有鼎、鬲，水器有盘，酒器则有觚、爵、角、尊、壶、卣（yǒu）、盉等。商朝后期奴隶主贵族酗酒成风，青铜酒器更是蔚为大观。

周人代商以后，厉行禁酗酒，因而西周的青铜酒器比商代少得多，商代最多见的觚、爵、角、卣、尊、方彝等，西周早期的还有出土，中后期的趋向消失。春秋战国及秦汉，青铜酒器又比较流行，但已无复商朝的盛况，并且随着中国古代青铜器发展到东汉进入尾声，青铜酒器也退出了历史舞台。但是青铜酒器的造型一直是东汉以降历代工艺美术仿古的重要范例，而被延续下来。

青铜是红铜与锡的合金。青铜器的制作是将冶熔的红铜和锡液体灌注在雕有花纹的陶范中铸成的。青铜酒器是殷商西周两个时代最为流行的酒器。它以种类丰富、造型奇特、纹饰繁缛怪诞、制造技术精湛而引人注目。

商周时代，酒主要用于祭祀和供贵族享用，酒具不是一般日用品，而是一种重要的礼器，既是奴隶社会礼仪典章的重要体现者，是礼治文化的象征，又是当时普遍盛行的宗教祭祀活动中的祭器。据容庚《殷周青铜器通论》分类统计，在50类青铜器中，酒具占24类，而且每类酒具均有多种式样。不同的场合，不同的用途，不同等级的奴隶主贵族，要使用不同的酒具。

特别是西周时期，朝廷中还设置了专管精美酒器的官员——郁人。商周青铜酒器的纹饰、造型、铭文，不仅体现了奴隶社会的礼制观念，也体现着当时人们对于美的执著追求，给后来的雕刻艺术、书法艺术带来了很大影响，是中国古代文化艺术史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图3-3）。

图3-3 商周青铜——牛尊

青铜器起于夏，现已发现的最早的铜制酒器为夏二里头文化时期的爵。青铜器在商周达到鼎盛，春秋没落，商周的酒器的用途基本上是专一的。据《殷周青铜器通论》，商周的青铜器共分为食器、酒器、水器和乐器四大部，共五十类，其中酒器占二十四类。按用途分为煮酒器、盛酒器、饮酒器、温酒器。此外还有礼器。形制丰富，变化多样。

盛酒器，一种盛酒备饮的容器。每一种酒器又有许多式样，有普通型，有取动物造型的。主要有尊、罍、卣、壶、彝、卮、皿、斛（hú）、觥、瓮、瓿（bù）等。

1.尊

尊，为盛酒之器。由于在商代及西周初年，人们普遍使用尊这种酒器，以至于使尊和酒紧密地联结在一起，出现 “尊酒”之称。唐代诗人韩愈《赠张籍》云：“尊酒相逢十载前，君为壮夫我少年；尊酒相逢十年后，我为壮夫君白首。”宋代陆游《东园晚步》中有句诗道 “痛饮每思尊酒窄”，尊酒连称，指酒宴或酒量。清人钱谦益《饮酒七首》之二云：“岂知尊中物，犹能保故常。”“尊中物”即指酒，与 “杯中物”同义。

牺尊（图3-4），春秋晚期酒器（公元前476年）。牺尊的整体造型是一基本写实的牛，凝重壮健。背上有三个孔穴，中间一穴放置一只小锅，用来盛酒；牛的腹部中空，与前后两个孔穴相通，可以注热水，是用以温酒的温酒器。其形制独特，是极为珍稀的文物。

2.罍

罍（图3-5），古代青铜盛酒器，也用以盛水。流行于殷商和西周时期。殷墟时期的罍，或大口，短颈，广肩，圆形大腹，高圈足；或小口，短颈，广肩，高体，下腹一面带鼻。后一类也有作方形者。“罍尊”，刻画云雷纹饰的酒尊。

图3-4 牺尊

图3-5 罍

3.卣

卣（图3-6），古代青铜盛酒器，定名为 “卣”者，始自宋人。古籍中的 “卣”是盛祭祀香酒秬鬯的器具。器形椭圆，大腹瘦颈，上有盖，盖有纽，下有圈足，附提梁。其纽变形，或全圆如柱，或体作方形，或像鸟兽之形。此类酒器流行于殷商和西周时期。如 “鼎卣”，亦是殷代盛酒名器。出土于陕西宝鸡，遍体饰鸟纹及直纹。器带方座，方座四面饰饕餮纹及鸟纹，左右各有两方孔，中央凸起以固定器。卣内附一斗。盖与器内各有铭文一字。

图3-6 卣

4.壶

壶，古代盛酒器，也用于盛水。殷商的壶有小口长颈和宽口椭扁体两大类别。前者圆腹，细长颈，圈足，带盖，有的有提梁；后者宽口椭扁体，腹下垂，颈侧有贯耳，有的带盖或提梁。西周前期略承其制，腹前有的有鼻。西周后期，带贯耳的少，兽耳衔环或双耳作兽状的多。也有无耳的；下腹大而颈粗，或体方而角圆。春秋战国期间，耳多作蹲兽或兽面衔环形，盖多呈莲花瓣状，体则有圆形、方形、卵形者，变化式样甚多。到后来，除金属的壶外，陶瓷制成的酒壶的品种也很多。

现存于北京故宫博物院的莲鹤铜方壶（图3-7），就是一件十分著名的春秋时代的青铜酒器。该壶为扁方体，修颈斜肩，腹垂鼓，双耳，圆足。壶盖作莲花形，立雕双层莲瓣。莲花中央有一活动小盖，其上方一鹤，昂首振翅，似鸣似舞。该壶以造型巧异精妙，铸工精细，神龙怪虎神态各具、动跃如生而名闻天下。说明此时在青铜艺术上正开创一代新风。

5.彝

彝，本是青铜礼器的通称，宋人始称这类器物为方彝。方彝的造型特征是长方形器身，带盖，直口，直腹，圈足。器盖上小底大，做成斜坡式屋顶形，圈足上往往每边都有一个缺口。也有少数方彝下腹外鼓成曲腹状。方彝的盖与器身往往铸有4条或8条凸起的扉棱，全器满饰云雷纹地，上凸雕出兽面、动物等纹样，给人以庄重华丽的感觉。商代晚期的方彝一般多是直壁，上口大于底部。

在河南安阳妇好墓曾出土一件长体有肩附耳式的方彝，器身横长两倍于纵长，有斜肩，犹如两个方彝之组合，人称偶方彝（图3-8），是商代晚期的代表作。西周早期的方彝四壁多作弧线状，因此器腹鼓出，圈足上的缺口也多不见了。西周中期的方彝有作直角方形的，即器的上口与底部一样大小，此为方彝的最后形式，流传较少。(www.xing528.com)

图3-7 莲鹤铜方壶

图3-8 偶方彝

饮酒器，不同身份的人使用不同的饮酒器，如《礼记·礼器》篇明文规定：“宗庙之祭，尊者举觯，卑者举角。”种类主要有：觚、爵、斝（jiǎ）、卮等。

1.觚

觚（图3-9），古代饮酒器。上口形状似喇叭，长颈，细腰，高圈足，也似倒喇叭形，或带棱。青铜觚由宋人定名，流行于商代和西周。商代前期的觚体短粗，殷墟中期较修长，喇叭口坡度较平的多系晚出。

据考古发现，爵和觚为最基本的成组酒器。觚的容量大于爵，为纯饮器，爵则可兼温酒。古籍或曰觚容三升，或曰容一升，爵则容一升。“象觚”即以象骨或象形花纹为饰的饮酒器。

2.爵

爵（图3-10），古代饮酒器。腹深且圆，前有流以倾酒，后有尾，旁有鋬，口沿有两对称短柱，下有三高尖足。少数爵为单柱或无柱，也有腹作方形者，极为罕见。常以各种花纹图案为饰。用以盛酒和温酒，盛行于商代和周初。

图3-9 觚

夏代晚期爵的形制，有的尚带有陶爵的特征，有的则较为精巧。一般器壁较薄，表面粗糙，无铭文，腹部偶有简略的连珠纹。流和尾的倾斜度都不大。流多作狭槽形，且较长，个别也有较短的。流和杯口之际多数不设柱，也有设不发达的钉状柱。夏代晚期的爵都是扁体爵，体截面呈橄榄形。底皆平，鋬与一足成直线，两足在另一侧。目前发现的夏代晚期青铜爵数量不多，造型一般原始拙朴，也有新颖而精巧的。

3.斝

斝（图3-11），古书中也称作散。古代大型饮酒器，也作为祭神时的灌尊。形状似爵而大，三足，圆口，口前部有两柱，无流无尾，有鋬。常饰有鸟兽纹。盛行于商代。早期斝颈和腹多作分段式，平底，少数如鬲形款足分裆。殷墟时期尚流行不分段、体如鼎形的圆底斝。商周之际多作兽蹄形足，体低而庞大，为最晚式样。

图3-10 爵

图3-11 斝

4.卮

卮，古代酒器。《汉书·高帝纪》：“上奉玉卮为大上皇寿。”汉应劭曰：“卮，饮酒礼器也。古以角作，受四升。古卮字作觝。”唐颜师古曰：“卮，饮酒圆器也，今尚有之。”“卮酒”，犹 “杯酒”。《史记·项羽本纪》：“赐之卮酒。”

垂鳞纹卮（图3-12），因其颈下方饰一周云雷纹，器腹有三层相互叠压的鱼鳞纹而得此名。此器出于西周晚期，器高6cm，口径8.3cm，底径5cm。卮侈口，短颈，鼓腹，单柄，平底，器身矮宽敦实。器柄做成三股绳的形状，每股间留有空隙，精巧写实，构思十分新颖。

图3-12 垂鳞纹卮

温酒器（图3-13），饮酒前用于将酒加热，配以勺，便于取酒。温酒器有的称为樽，汉代流行。温酒器是我国酒器系列中的重要一项。早在商周青铜文化中就有，并延续了数千年之久。考古资料每有出土报道，如：湖北随州发现的战国前期的大型陵墓曾侯乙墓出土了大量精美的青铜器，其中就有作为温酒器的鉴缶（图3-14）。

图3-13 温酒器

图3-14 鉴缶

鉴缶是由盛酒器尊缶与鉴组成，并配置有一铜勺，方鉴高63.2cm，方尊缶通高51.8cm，全器重168.8kg。这是结构复杂、构思精巧、实用性与艺术性高度统一的大型青铜酒器。双层结构，鉴内有一缶。鉴与缶的组合设有专门的机关。在使用时，将缶之口、底与鉴之口、底套合固定，灌酒挹酒不需打开鉴盖，只要打开缶盖即可。夏季，鉴缶之间装冰块，缶内装酒，可做冰镇酒；冬季，可以在鉴腹内加入热水，可迅速温酒，做到 “冬暖夏凉”。这套酒器设计巧妙，铸造精细，形体壮伟，在传世商周青铜酒器中尚无可朋比者。

夏商周三代的酒器，与史前酒器相比，无论从酒器的质料上或是从酒器的品种和数量上，都发生了质的飞跃，进入了一个崭新的历史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