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大战结束后的自治领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大英帝国各组成部分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密切。1917年以来，在帝国战争内阁中，各自治领和殖民地的代表会晤了英国首相、国务大臣及其他大臣。在巴黎和会上，各自治领和英属印度的代表始终与英国大臣一起参与会议事务。然而，《凡尔赛条约》不是大英帝国作为一个整体签署的，而是大英帝国的每个组成部分作为个体单独签署的。各自治领和英属印度成了国际联盟的独立成员。因此，扬·史末资发表了引起极大争论的演说。1919年6月28日，随着《凡尔赛条约》的签订，大英第二帝国结束了。此后，它成了独立国家的联合体。1917年5月15日，在伦敦举行的晚宴上，扬·史末资发表演讲时，首次公开使用“英联邦”一词。^[1]1921年，在《英爱条约》中，“英联邦”正式明确地取代了“大英帝国”。不过，英联邦没有一个永久的帝国战争内阁。1917年，英国政府提出“这项试验应该在未来继续下去……每年应该在伦敦召集帝国战争内阁来处理帝国内的共同问题。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更频繁地会面”。^[2]然而，这个提议没有激起任何水花。或许各自治领的代表和英属印度的政治家每年都很难从自己的国家事务中抽身。此外，战争的结束、共同目标的缺失导致了各自治领民族主义情绪的增长；各自治领越来越趋向于专注自身的事务。随着战争结束，帝国战争内阁结束了；随着帝国战争内阁消失，合作的大好机会失去了。1917年5月15日，在伦敦发表的演讲中，扬·史末资说：“英联邦的制度是历史上唯一能使许多国家团结一致的制度。英联邦是世界上唯一存在的国际联盟。”三年一次的帝国会议意义重大。如果所有成员国的政治家能更频繁地会面，英联邦将变成一个更好的联盟。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军人复员问题已不可避免，实际上是迫在眉睫。人们想知道，当一群粗鲁的士兵被遣散到平民中生活时会发生什么。事实上，大英帝国的复员工作开展得非常顺利。大多复员的士兵找到了工作，证明了自己是守法公民。然而，战后的几年，工厂暴乱，罢工频繁。这主要是因为工人要求继续按战时的标准支付工资，并且缩短工作时间。有人试图在北美建立一个大工会联盟，并且坚持要求雇主与之谈判，而不是与自己的行业工会谈判。在加拿大西部，工人要求工资为一小时一美元，每周工作四十四小时。虽然十年后，无论每周工作多长时间，这些人都会高兴地接受比一小时一美元低了一半的工资。1919年5月，加拿大的大罢工从温尼伯开始，向西蔓延到布兰登、萨斯卡通、穆斯乔、卡尔加里、埃德蒙顿和温哥华，向东蔓延到多伦多，尽管多伦多的罢工规模较小。据报道，罢工的组织者赞同且向往共产主义，并且打算如果能按他们的方式去做的话，他们要把加拿大变成和俄国一样的共产主义国家。^[3]五个星期以来，工业和交通严重中断，公共安全受到威胁。在温尼伯，一些警察和消防员居然也参加了罢工。尽管如此，市民组织起来管理供水、照明、电话和其他“公共设施”。1919年夏末，罢工失败了。这表明“人民作为一个整体，要比组织完善的小群体更加强大，更有力量”。^[4]

在澳大利亚，遣散军队的工作开展得非常顺利。1919年4月，在海员罢工期间，百分之九十六的士兵找到了工作。由于海员为联邦航线^[5]和沿海贸易工作，海员罢工中断了贸易和工业。根据澳大利亚《航海法案》，沿海贸易被澳大利亚航运业垄断。海员要求提高工资，拒绝接受合法的工业仲裁法院的裁决。和加拿大一样，这次罢工受到了想要组建大工会联盟这一目标的影响。在澳大利亚各城市中，罢工造成了大量工人失业。1919年4月26日，罢工失败。“合法的”工会反对“大工会联盟”的计划。这个计划在本质上被认为是一个共产主义计划。

詹姆斯·赫佐格

大卫·劳埃德·乔治

南非联邦是幸运的。因为是农业国，南非联邦也就没有因第一次世界大战而疯狂地扩张工业。因此，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南非联邦并没有出现大的混乱。所谓“为小国而战”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的原因，也可以说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产生的影响。“为小国而战”在南非联邦引起了反响。1919年6月5日，詹姆斯·赫佐格将军率领的国民党代表团参加了巴黎和会。他们请求大卫·劳埃德·乔治“将他们的国家恢复到之前南非共和国和奥兰治自由邦的地位”。在一个冗长、措辞谨慎、彬彬有礼的答复中，大卫·劳埃德·乔治以英国政府的名义拒绝了这一请求。“我们不能同意任何破坏联盟的行动，这样做可能会破坏南非联邦。”大卫·劳埃德·乔治指出，在巴黎和会上，通过两位“毫无疑问是荷兰人出身”的政治家，南非联邦对世界事务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1919年8月27日，路易斯·博塔去世了。当时，他还是南非联邦的总理，刚从巴黎和会返回不久。这位坚强的勇士是一个高尚的、具有远见卓识的政治家，他与塞西尔·罗兹同为南非联邦的缔造者。他说话慢条斯理，性情温厚、和蔼友善、非常谦逊。在巴黎和会上，他看上去是个非常和蔼的绅士，实际上也是如此。他对土地和绵羊数量了如指掌。他的朋友和继任者扬·史末资有着不同的气质：活泼、行动敏捷、善于言辞、决策迅速而果断。扬·史末资是一位有能力的政治家，在困难时期，能应付危险和紧急的情况。在生活中，扬·史末资开朗机智、善于交际，有许多可靠的朋友，还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此外，他是一位思考真理和宇宙的形而上的哲学家。^[6]

路易斯·博塔去世后，继任南非联邦总理的扬·史末资面临战后的许多问题。如果选民允许他继续执政，他或许可以成功解决这些问题。战后，扬·史末资回国时，南非联邦共有四个政党：英裔联邦党—主要是南非联邦的英国人、南非党—由扬·史末资领导，主要是荷兰人、国民党—由詹姆斯·赫佐格领导，主要是有广泛群众基础的荷兰人、工党—由采矿工程师克雷斯韦尔上校领导。以广阔的帝国主义视野和大气的政治家风范，扬·史末资很容易就将英裔联邦党吸收到自己的阵营。1920年，英裔联邦党放弃了自己的名字和组织，并入了南非党。1921年，大选主要围绕“脱离”问题展开。在比勒陀利亚发表的演讲中，扬·史末资说：

脱离不仅意味着脱离大英帝国，也意味着荷兰裔南非人脱离英裔南非人。它意味着……联盟的解散；它意味着当地人的分离，即他们对英国的忠诚成为历史；它意味着说荷兰语的非洲完全孤立，而在这种孤立中，非洲将被扼杀而衰败……这意味着一个文明的南非成为一个梦想，也意味着非洲大陆的白人没有出路。

选民支持扬·史末资，于是他重新执掌了权力。詹姆斯·赫佐格设法在自己的国民党与工党之间达成了一项协议。1924年6月，根据这一协议，詹姆斯·赫佐格担任总理。不过，他没有努力去恢复布尔人建立的、独立的德兰士瓦共和国和奥兰治自由邦，也没有声称南非联邦有权脱离大英帝国。布尔民族主义仍是南非联邦政治和社会生活中的一个显著特征。

1922年3月，威特沃特斯兰德爆发了一场革命。第一次世界大战后，黄金价格下跌。除非制定重要的经济方案，否则“低品级的”矿山将无法继续经营。在矿业老板提出的经济方案中，有一项是增加当地矿工的比例—每十名当地矿工对应一名白人矿工。白人矿工拒绝了这个提议，并且拒绝工作。从约翰内斯堡的“贸易厅”传出了一次大罢工的消息，但没人响应。1922年3月6日，罢工变成了一场革命。威特沃特斯兰德由一系列以约翰内斯堡为中心的矿山和城镇组成，区域内的山脊长约六十英里。武装罢工者—主要是荷兰人—组成突击队，控制了威特沃特斯兰德。当地人遭到袭击，其中一些人被杀。雅各布·范·德文特将军领导的一支小型政府军占据了位于约翰内斯堡市中心的法院。如若不然，这个城市将被罢工者控制一周。扬·史末资果断采取了行动。他召集了以惊人速度动员起来的市民，组成城市防卫部队，并且派出一万九千人去攻击矿山。扬·史末资亲自指挥这次行动。1922年3月10日，扬·史末资的部队离开开普敦。第二天，即1922年3月11日午夜，部队抵达波切夫斯特鲁姆。在矿山被攻占和守军被囚禁前，扬·史末资的部队经历了一个星期的艰苦战斗。罢工者带着极大的怨恨，坚持奋战。政府军死亡六十一人，受伤一百九十九人；白人罢工者死亡一百三十八人，受伤二百八十七人；有色人种中有三十一人死亡，六十七人受伤。政府军缴获近六万发步枪和左轮手枪子弹，可见罢工者弹药充足。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新西兰发生了工业暴动，特别是在煤田。有人说要组建一个大工会联盟，但最终一无所成。1919年，海军上将约翰·杰利科访问了新西兰和其他自治领，并且就大英帝国的海军防御问题做了报告。1920年，他被任命为新西兰总督。在四年任期中，他出色地完成了工作。

约翰·杰利科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时，英国部分政府和行政机构被破坏了。1916年后，强大的英国用军事控制着爱尔兰，使其保持和平。随着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英国对爱尔兰军事控制的程度，也许不自觉地会有所放松。拥有众多成员和巨额资金的爱尔兰政党—新芬党，发动了不同以往的叛乱：拒绝服从法律和实施杀戮。与普通战争唯一的不同是，这场杀戮战的执行者是个人，而不是军队。个人杀戮的目标是警察、法官、官员。新芬党的军事机构是广泛、强大的“爱尔兰共和军”。“爱尔兰共和军”没有在任何地方集结力量，但成员无处不在，并且他们不穿制服。他们的行动导致士兵、官员、警察或仅仅是“统一派”的平民，在每周甚至每天都可能遭到枪击。

爱尔兰的情况正在变得混乱，时刻威胁人们的生命。在付出巨大的代价，以及肯定会失去外国好感的情况下，英国政府努力使爱尔兰暂时保持和平，但这种和平很容易被更多的谋杀和绑架再次打破。英国政府要求所有政治家设法应对这种情况。其中，曾领导布尔人反对英国的扬·史末资，向英国政府和公众提供了宝贵的建议，即在自由原则的基础上自信地处理这一问题。

1921年，英国首相大卫·劳埃德·乔治与爱尔兰领导人埃蒙·德·瓦莱拉、阿瑟·格里菲思和迈克尔·科林斯开始谈判了。然而，拥有广泛权力的“自治”提议被拒绝了。作为报复，英国士兵面对着无休止的“麻烦”，包括四处的烧杀抢掠。大卫·劳埃德·乔治终于同意爱尔兰自治，但拒绝让爱尔兰完全独立。如果爱尔兰领导人不愿意让步，英国将尽其所能与之抗争。当双方最终清楚这一点后，就不需要进一步谈判了。1921年12月6日，爱尔兰代表团与英国代表团签署了《英爱条约》。其中，爱尔兰代表团成员有阿瑟·格里菲思、迈克尔·科林斯、罗伯特·巴顿、埃蒙·达根和乔治·加万·达菲。英国代表团成员有大卫·劳埃德·乔治、奥斯汀·张伯伦、伯肯黑德勋爵弗雷德里克·史密斯、温斯顿·丘吉尔、沃辛顿·埃文斯、哈马尔·格林伍德和戈登·休厄特。《英爱条约》被提交给英国议会和爱尔兰议会，即爱尔兰南部议会，并且得到这些机构的批准。

《英爱条约》包含在一份内容简短的文件中。如果省略关于北爱尔兰的条款，其基本规定如下：

在大英帝国的国际社会中，爱尔兰享有与加拿大自治领、澳大利亚联邦、新西兰自治领和南非联邦相同的宪法地位；为了和平、秩序和良好的政治环境，爱尔兰的议会有权制定法律；爱尔兰拥有对议会负责的行政人员；爱尔兰应被称为爱尔兰自由邦。

适用于王室或王室代表和帝国议会与加拿大自治领关系的法律、惯例和宪法惯例，也适用于和爱尔兰自由邦的关系。

爱尔兰自由邦议会议员的宣誓如下：

本人郑重宣誓对爱尔兰自由邦宪法的真实信仰和效忠。根据法律规定，本人将忠于国王乔治五世、他的继承人和合法继任者。因爱尔兰自由邦与大不列颠具有共同公民权，本人也将忠于爱尔兰自由邦构成的英联邦。(www.xing528.com)

根据《英爱条约》，贝雷黑文和昆斯敦的港口防御工事仍由英国海军部负责，就像南非联邦的西蒙镇港口防御工事一样。北爱尔兰没有同爱尔兰自由邦合并，仍履行1920年的《爱尔兰政府法案》。北爱尔兰包括阿尔斯特的六个郡：安特里姆、阿马、唐、弗马纳、伦敦德里和蒂龙。根据《爱尔兰政府法案》，北爱尔兰是联合王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北爱尔兰需派代表到伦敦参加议会。北爱尔兰还享有广泛的自治权。它拥有自己的议会（参议院和下议院）与内阁。内阁成员包括总理、财政部部长、内政部部长、教育部部长、劳工部部长、农业部部长和商务部部长。北爱尔兰的外交和国防，由联合王国负责。

《英爱条约》缔结后，就是否承认这份条约，爱尔兰自由邦，主要是伦斯特、芒斯特、康诺特、卡文、多尼戈尔和莫纳亨爆发了内战。虽然革命正在进行，但临时政府依然拥有自己的组织。如果革命成功了，临时政府必须推翻自己在战时做的工作，它必须坚定地代表法律、秩序和权威。

埃蒙·德·瓦莱拉

阿瑟·格里菲思

签订《英爱条约》

乔治·加万·达菲

奥斯汀·张伯伦

伯肯黑德勋爵弗雷德里克·史密斯

温斯顿·丘吉尔

爱尔兰自由邦临时政府的领导人一贯藐视法律，现在不得不与拒绝承认《英爱条约》的共和党人进行协商。不过，战争还是爆发了。几个月内，南爱尔兰和西爱尔兰爆发了可怕的战争。爱尔兰自由邦首席部长之一的迈克尔·柯林斯被伏击身亡。迈克尔·柯林斯原来是伦敦的一名邮局职员，后来在爱尔兰从事反对大不列颠占领军的杀戮运动。他一直是一个精力充沛、不屈不挠的领袖。在建立爱尔兰自由邦的过程中，他表现出了勇气、足智多谋和政治家风度。他理应有一个更好的结局。

在西爱尔兰的西南部，战斗尤其激烈。1922年6月28日，在都柏林，爱尔兰自由邦军队轰炸了被罗里·奥康纳和爱尔兰共和军占领的最高法院大楼。此后，这座历史悠久的建筑被摧毁了。大不列颠建筑师詹姆斯·冈东在18世纪设计的宏伟的海关大楼也未能幸免。十天的战斗使欧洲著名的街道—萨克维尔街—现在称奥康奈尔街—的大部分地区变成一片废墟。然而，坚定的态度占了上风，内战的余烬终于被扑灭了。1922年6月16日，一个立法机构被选举出来，并且获得了通过和平条约的多数票。立法机构还修改了爱尔兰自由邦的宪法。这部宪法虽然有自己的一些特点，但与其他自治领的宪法相似。政府设立一位总督、一个参议院和一个众议院；内阁被称为执行委员会；总理也被称为委员会主席，就像在法兰西第三共和国那样。

楼关大海

当毁灭性的内战结束后，接下来的十年，爱尔兰自由邦迎来了繁荣时期。都柏林的废墟、被炸毁的道路和桥梁，还有许多被共和党人烧毁的乡村房屋，都由政府出资得到了重建。政府的行政管理既节俭又务实。爱尔兰自由邦恢复了和平与秩序。都柏林常被称为肮脏的城市，但通过一家获得了卫生特许权的法兰西公司的努力，它成了干净整洁的城市典范。这座由宽阔的街道和广阔的广场组成的城市，再次呈现出一个欧洲重要城市该有的风貌。詹姆斯·冈东的海关大楼和最高法院大楼重新拔地而起。在促进学习和文化方面，三一学院和爱尔兰皇家学会继续开展活动。这些令人高兴的事情，是由爱尔兰自由邦第一届行政会议中有影响力的人实现的。1922年到1932年，在危险重重的情况下，行政会议的议员，特别是行政会议主席威廉·托马斯·科斯格雷夫，一直坚持工作。1932年，在大选中，威廉·托马斯·科斯格雷夫被击败了，埃蒙·德·瓦莱拉成为执行委员会主席。

【注释】

[1]H.E.埃杰顿：《20世纪的英国殖民政策》，1922年，第153页到第155页。—原注

[2]罗伯特·博登爵士：《加拿大议会议事录》，1917年，第1528页到第1529页。—原注

[3]《圆桌会议》，温尼伯自由出版社，1919年9月，第785页。—原注

[4]《圆桌会议》，温尼伯自由出版社，1919年9月，第793页。—原注

[5]联邦航线是1916年到1928年由澳大利亚联邦政府拥有和经营的一家航运公司。—译者注

[6]参见扬·史末资：《整体论与进化论》，1926年。扬·史末资将整体主义定义为“自然中的整体性和整体性的倾向”。这个想法贯穿他整个一生。—原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