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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湟回归:诗人对朝廷的赞美

时间:2023-07-1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河湟地区为吐蕃所侵占,这种局面持续到晚唐宣宗时才有所改变。至此,除凉州外,陷于吐蕃近百年之久的河湟地区回归唐朝。[62]河湟失地回归,让日暮途穷的唐王朝感到莫大的振奋,君臣将相,额手称庆。强调朝廷之功,意在贬低张议潮起事的意义,朝廷对河湟光复后的安排,重在奖赏唐朝各路兵马和各州将士。

河湟回归:诗人对朝廷的赞美

河湟地区为吐蕃所侵占,这种局面持续到晚唐宣宗时才有所改变。吐蕃从达玛赞普在位(838—842)开始,灾荒连年,“国中地震裂,水泉涌,岷山崩;洮水逆流三日,鼠食稼,人饥疫,死者相枕藉。鄯、廓间夜闻鼙鼓声,人相惊”[56]。吐蕃内部因赞普继位问题矛盾激化。在吐蕃统治的河湟地区,先是别将尚恐热野心大发,欲谋相位和赞普之位,击鄯州节度使尚婢婢,遭遇大败。而后二人相攻,河湟一带大乱,吐蕃实力大衰。至宣宗时,尚恐热曾谋划降唐,因无诚意而未果。唐王朝利用这大好时机进兵,先后收复了陷于吐蕃的秦、原、安乐三州及石门、驿藏、木峡、特胜、六盘、石峡和萧关等七关。《新唐书·吐蕃传》记载:“凤翔节度使李玭复清水;泾原节度使康季荣复原州,取石门等六关,得人畜几万;灵武节度使李钦取安乐州,诏为威州;邠宁节度使张钦绪复萧关;凤翔收秦州;山南西道节度使郑涯得扶州。凤翔兵与吐蕃战陇州,斩首五百级。”[57]河西、陇右沦陷区千余老人至长安朝贺,“天子为御延喜楼,赐冠带,皆争解辫易服。因诏差赐四道兵,录有劳者;三州七关地腴衍者,听民垦蓺,贷五岁赋;温池委度支榷其盐,以赡边;四道兵能营田者为给牛、种,戍者倍其资饷,再岁一代;商贾往来于边者,关镇毋何留;兵欲垦田,与民同”[58]。在这种背景下,唐宣宗大中二年(848),张议潮率众起义,驱逐吐蕃沙州守将;后二年又相继光复其他为吐蕃人强占河西诸州,标志着河湟故地正式回归唐朝版图。自此,沦陷近百年的河湟地区终于收复。史载:

明年,沙州首领张义潮奉瓜、沙、伊、肃、甘等十一州地图以献。始义潮阴结豪英归唐,一日,众擐甲噪州门,汉人皆助之,虏守者惊走,遂摄州事。缮甲兵,耕且战,悉复余州。以部校十辈皆操挺,内表其中,东北走天德城,防御使李丕以闻。帝嘉其忠,命使者赍诏收慰,擢义潮沙州防御使,俄号归义军,遂为节度使。[59]

张议潮之所以起事成功,除其个人的果敢和智慧外,一是吐蕃内部矛盾造成自身的瓦解,二是唐军的进攻使吐蕃在河湟地区的统治已难维持,三在于民心的向背。陈黯《代河湟父老奏》表达了失地百姓的心声:“臣等世籍汉民也,虽地没戎虏而常蓄归心,时未可谋则俯偷生。……国家以内寇时起,不遑西顾。其蕃戎伺隙,侵掠边州,臣等由此家为虏有。然虽力不支而心不离,故居河湟间,世相为训。今尚传留汉之冠裳,每岁时祭享,则必服之,示不忘汉仪,亦犹越翼胡蹄,有巢嘶之异。”[60]沦陷区百姓盼望重归唐朝,是张议潮起事成功的根本原因。起事成功后,张议潮继续修缮甲兵,且耕且战,先后收复瓜州、伊州、西州、甘州、肃州、兰州、鄯州、河州、岷州、廓州十州。大中五年(851)八月,张议潮派其兄张议潭和州人李明达、李明振、押衙吴安正等二十九人入朝告捷,并献瓜、沙等十一州图籍。至此,除凉州外,陷于吐蕃近百年之久的河湟地区回归唐朝。唐宣宗特授众人官职,由杜牧撰写的《沙州专使押衙吴安正等二十九人授官制》云:

自天宝以降,中原多故,莫大之虏,盗取西陲,男为戎臣,女为戎妾,不暇吊伐,今将百年。自朕君临,岂敢偷惰,乃命将帅,收复七关,爰披地图,实得天险,遂使朝廷声闻闻于燉煌。尔帅议潮,果能抗忠臣之丹心,折昆夷之长角。窦融西河之故事,见于盛时;李陵教射之奇兵,无非义旅。尔等咸能竭尽肝胆,奉事长帅,将其诚命,经历艰危。言念忠劳,岂吝爵位,官我武卫,仍峻阶级,以慰皇华,用震殊俗。[61]

唐军亦乘势发动进攻,收降吐蕃降人。“其后河、渭州虏将尚延心以国破亡,亦献款。秦州刺史高骈诱降延心及浑末部万帐,遂收二州,拜延心武卫将军。骈收凤林关,以延心为河、渭等州都游弈使。咸通二年,义潮奉凉州来归。”[62]

河湟失地回归,让日暮途穷的唐王朝感到莫大的振奋,君臣将相,额手称庆。朝廷不失时机地鼓吹皇上的英明,宣宗把功劳归于自己的决策,“乃命将帅,收复七关”,由此才造成了张议潮起义的成功。宣宗在《收复河湟制》中又说:“朕猥荷丕图,思宏景业,忧勤戚惕,四载于兹,每念河湟土疆,绵亘遐阔。自天宝末犬戎乘我多难,无力御奸,遂纵腥膻,不远京邑。事更十叶,时近百年。进士试能,靡不竭其长策;朝廷下议,皆亦听其直词。尽以不生边事为永图,且守旧地为明理。荏苒于是,收复无由。”宣宗说河湟历经近百年隔绝,无时不在其思虑之中;举国上下,才识之士虽然都关注河湟问题,但基本的态度都是得过且过,苟且偷安。自己虽然不甘心现状,但限于国力,只能迁延时日,无由收复。接着宣布河湟光复和光复的原因,他归功于“天地储祥,祖宗垂佑,左衽输款,边垒连降,刷耻建功,所谋必克。实赖枢衡妙算,将帅雄棱”,把功劳归功于朝廷,仍然是在表彰自己。强调朝廷之功,意在贬低张议潮起事的意义,朝廷对河湟光复后的安排,重在奖赏唐朝各路兵马和各州将士。最后对河湟故地唐风犹存感到欣慰:“呜呼!七关要害,三郡膏腴,候馆之残址可寻,唐人之遗风尚在。追怀往事,良用兴嗟。夫取不在广,贵保其金汤;得必有时,讵计于迟速。今则便务修筑,不进干戈,必使足食足兵,有备无患。载协亭育之道,永致生灵之安。中外臣寮,宜体朕意。”[63]宣宗在《允宰臣请御丹凤楼上尊号敕》中自夸:“没陷河湟,百有余岁;中原封界,咫尺戎疆,累圣含容,久劳征戍。伏思元和中将摅宿愤,常欲经营。属诛锄叛臣,未暇收复。今则恭行先志,克就前功,不远征兵,不劳财力。二州之外,兼得七关,又取维州,粗成边业。”[64]谦逊的语气包含着自我炫耀。宣宗《重阳锡宴群臣》是庆祝收复河湟的诗:“款塞旋征骑,和戎委庙贤。倾心方倚注,叶力共安边。”此诗题注:“时收复河湟。”[65]他把收复河湟推功于唐王朝的“征骑”和“庙贤”,意在揽功于朝廷,这就把沙州张议潮等人的功绩湮没了。他把收复河湟视为在位时最值得夸耀的事,在其遗诏中,自述最辉煌的功业:“克复河湟,拓疆三千里外;告成宗庙,雪耻二百年间。”[66]当时朝廷编制了大型乐舞,唐宣宗亲自谱词制曲,歌唱河湟地区的回归:“又有《葱岭西曲》,士女蹹歌为队,其词言葱岭之民乐河、湟故地归唐也。”[67](www.xing528.com)

收复河湟是当时极具影响力和震撼效果的重大事件,全国上下都将收复河湟当作盛事。群臣把这一辉煌的事件归功于宣宗的英明,奏请上天子尊号。《新唐书·吐蕃传》记载:“至是群臣奏言:‘王者建功立业,必有以光表于世者。今不勤一卒,血一刃,而河湟自归,请上天子尊号。’帝曰:‘宪宗尝念河湟,业未就而殂落。今当述祖宗之烈,其议上顺、宪二庙谥号,夸显后世。’”[68]宣宗虽归功于“祖宗之烈”,但显然也自命有功,他欣然接受了群臣之请。于是,收复河湟成为臣下歌功颂德的好题材,也成为当时诗坛最流行的话题。当时连篇累牍的诗作欢呼收复河湟的胜利,大臣们甚至进诗祝贺。薛逢《八月初一驾幸延喜楼看冠带降戎》:“城头旭日照阑干,城下降戎彩仗攒。九陌尘埃千骑合,万方臣妾一声欢。楼台乍仰中天易,衣服初回左衽难。清水莫教波浪浊,从今赤岭属长安。”[69]崔铉《进宣宗收复河湟诗》云:“边陲万里注恩波,宇宙群芳洽凯歌。右地名王争解辫,远方戎垒尽投戈。烟尘永息三秋戍,瑞岁遥清九折河。共遇圣明千载运,更观俗阜与时和。”[70]大中十三年(859)八月,宣宗皇帝驾崩,翌年二月下葬,来自归义军的张议潭亦参加了此大典,因作《宣宗皇帝挽歌》五首进上,其中感戴宣宗的接见:“忆别西凉日,来朝北阙时。千官捧銮殿,独召上龙墀。宠极孤臣惧,恩深四表知。无由殉灵驾,血泪自双垂。”歌颂宣宗的功业:“九夷瞻北极万国靡南熏。”[71]河湟的收复是宣宗时太平盛世的重要表征。李回《享太庙乐章》云:“受天明命,敷佑下土。化时以俭,卫文以武。氛消夷夏,俗臻往古。亿万斯年,形于律吕。”[72]令狐楚《圣明乐》热情洋溢地赞颂宣宗朝边防形势:“海浪恬丹徼,边尘靖黑山。从今万里外,不复镇萧关。”[73]许浑《正元》:“高揭鸡竿辟帝阍,祥风微暖瑞云屯。千官共削奸臣迹,万国初衔圣主恩。宫殿雪华齐紫阁,关河春色到青门。华夷一轨人方泰,莫学论兵误至尊。”[74]张乔《再书边事》:“万里沙西寇已平,犬羊群外筑空城。分营夜火烧云远,校猎秋雕掠草轻。秦将力随胡马竭,蕃河流入汉家清。羌戎不识干戈老,须贺当时圣主明。”[75]这些诗异口同声地歌颂宣宗皇帝的圣明。敦煌诗集残卷中保留有河湟地区收复后唐朝赴任河西的官员的诗,河西都防御使翁郜的一首阙题诗应是他到任后写所见所感:“河湟新复□□城,道路通流陇上清。垒净雪花迎瑞夕,重轮云齐日偏明。唐(?)覆不易今时聚,归(下阙)。”[76]河湟之地是丝绸之路要道,自从吐蕃占领后交通阻塞。诗人想象这条通向远方的道路从此恢复了通畅。总之,皇上推功于唐王朝谋臣与将士,大臣归功于宣宗的运筹庙堂,最终揽功于朝廷,对沙州起义的张议潮等人的功劳则只字不提。

吐蕃人占领河湟之地时,泾州、凤翔、邠州、岐州、汧州、陇州之地被唐人视为边州。如今河湟收复,这一带恢复了安定和平。因此诗人们再写到这一带,便成为另一种景象。李频《赠泾州王侍御》诗云:“一旦天书下紫微,三年旌旆陇云飞。塞门无事春空到,边草青青战马肥。”[77]王侍御任职泾州三年,这一带是一派祥和景象。羊士谔《送张郎中副使自南省赴凤翔府幕》:“仙郎佐氏谋,廷议宠元侯。城郭须来贡,河隍亦顺流。亚夫高垒静,充国大田秋。当奋燕然笔,铭功向陇头。”[78]薛能《早春书事》云:“百蛮降伏委三秦,锦里风回岁已新。渠滥水泉花巷湿,日销冰雪柳营春。何年道胜苏群物,尽室天涯是旅人。焚却蜀书宜不读,武侯无可律余身。”[79]在诗人们的笔下,从此天下一统,再无战争,可以偃武修文,永享太平了。在这些诗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郑嵎《津阳门诗》,[80]这首诗长达二百句,写诗人入津阳门北酒家饮酒,店主老翁回忆自己从十五岁起入羽林军,直至眼下的所见所闻。该诗从开元盛世、天宝之乱一直写到河湟收复,把宣宗的时代比作开元盛世,称“两逢尧年”,意在歌颂宣宗时代社会太平。

刘驾的《唐乐府十首》也是歌咏唐朝收复河湟失地的,其序云:“《唐乐府》,自《送征夫》至《献贺觞》,歌河湟之事也。下土土贡臣驾,生于唐二十八年,获见明天子以德归河湟地,臣得与天下夫妇复为太平人。独恨愚且贱,蠕蠕泥土中,不得从臣后拜舞称于上前。情有所发,莫能自抑,作诗十章,目曰《唐乐府》。虽不足贡声宗庙,形容盛德,而愿与耕稼陶渔者歌田野江湖间,亦足自快。”这十首诗是《送征夫》《输者讴》《吊西人》《边军过》《望归马》《祝河水》《田西边》《昆山》《乐边人》《献贺觞》。[81]十首诗中前九首都包含着今昔对比,对比河湟收复前后不同的国家形势。诗人送新兵至长安,故从送兵写起。过去送征夫,战事辛苦;今日边境战争结束,守边时日不久即归,故“今送征夫乐”。往前线送粮也成了快乐事,因为一人出塞送粮,一家十口不再纳税。国家的事就是自家的事,所以“去者不遑宁,归者唱歌行”。河湟之地已回归大唐,将军入城,未遇抵抗。河湟之地恢复和平,从此只需务农耕种。唐王朝的大军不断从此经过西征,他们一点儿也不骚扰百姓。当他们西征归来时,人数比西行时更多,因为在他们的队伍里增添了大量俘虏。中原地区的百姓看到西征的队伍归来,不再惊慌害怕,因为将士凯旋,朝廷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征发新兵去前线打仗,“亦不更征兵”。天下从此和平,一如黄河水清,“从今亿万岁,不见河浊时”。收复的河湟地区,农业生产一派兴旺,兵器都销毁铸成农器,人们安心于农业生产,田野里庄稼茂盛,再无放牧羊马的空阔之处。过去产于昆山的玉特别珍贵,因为那时西域被吐蕃人占领,人们很难来到这产玉之地;如今昆山玉如尘土般不为人所重,因为昆山已回归大唐。白玉尚且不为人所重,更何况金银呢?由于边境地区恢复了和平,人们乐于到边境地区戍守,因为在家乡不免辛劳,而在边地也一样吃饱穿暖。如果父子兄弟都在边地生活,老死于此又有何不可?但诗人对此景象似乎并不满足,因为按照他们的观念,河湟之地并不是边境地区,那本来是中国的内地。大唐盛时“安西万里疆”,日入之处本就该纳于大唐。所以第十首诗表达诗人的愿景,他希望唐王朝对西域的开疆拓土不应止步,应该恢复大唐盛时对西域广大地区的统治:“愿今日入处,亦似天中央。”李频《送边将》也表达了这一思想:“防秋戎马恐来奔,诏发将军出雁门。遥领短兵登陇首,独横长剑向河源。悠扬落日黄云动,苍莽阴风白草翻。若纵干戈更深入,应闻收得到昆仑。”[82]昆仑在古人观念中在极西之域。他希望唐军不应止于收复河湟,应该继续进军,收复西域。

张议潮等献瓜、沙诸州地图,唐王朝版图扩大,新的华夷图令诗人们备感自豪。曹松《观华夷图》:“落笔胜缩地,展图当晏宁。中华属贵分,远裔占何星。分寸辨诸岳,斗升观四溟。长疑未到处,一一似曾经。”[83]伍乔《观华夷图》:“别手应难及此精,须知攒簇自心灵。始于毫末分诸国,渐见图中列四溟。关路欲伸通楚势,蜀山俄耸入秦青。笔端尽现寰区事,堪把长悬在户庭。”[84]在想到大唐如日中天、征服四夷的时候,唐代诗人更想到对夷狄不应该赶尽杀绝,只要他们表示臣服,就应该让他们有生存的机会。贯休《胡无人》:“霍嫖姚,赵充国,天子将之平朔漠。肉胡之肉,烬胡帐幄。千里万里,唯留胡之空壳。边风萧萧,榆叶初落。杀气昼赤,枯骨夜哭。将军既立殊勋,遂有胡无人曲。我闻之,天子富有四海,德被无垠。但令一物得所,八表来宾,亦何必令彼胡无人。”[85]意为即便我大唐强盛无比,也会让四夷生存,因为大唐天子以德治天下。张议潮宣布归唐,唐王朝名义上实现了陇右、河西的收复,因此唐朝官吏开始赴河西任职,唐诗中又出现了送人赴任河西的作品。张乔《送河西从事》云:“结束佐戎旃,河西住几年。陇头随日去,碛里寄星眠。水近沙连帐,程遥马入天。圣朝思上策,重待奏安边。”[86]根据冯培红的研究,张淮深再度收复河西后,唐朝在凉州地区设置了凉州都防御使、凉州西界防御使。但考虑到凉州是张淮深收复的,遂与其达成协议,实行朝廷与归义军共管,由敦煌人出任长官,而属官则由唐廷派遣官员担任。[87]张乔送朋友赴河西任从事,正是这种史实的反映。

唐代诗人不免过于乐观了。收复河湟并不像诗人们想象的那样,边关无事,丝路畅通。那不过是衰弱的唐朝一时回光返照现象。张议潮起义后,河湟地区仍处在吐蕃、回鹘的环伺之下。唐朝至宣宗时已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时光,阶级矛盾激化,内忧外患严重。唐政府无力经营西域,在处理归义军问题上的失策,导致归义军与唐王朝貌合神离,河湟回归也只是名义上而已。史载:“张义潮以瓜、沙、伊、肃、鄯、甘、河、西、兰、岷、廓十一州来归,而宣、懿德微,不暇疆理,惟名存有司而已。”[88]贯休《古塞下曲七首》其一:“下营依遁甲,分帅把河隍。地使人心恶,风吹旗焰荒。搜山得探卒,放火猎黄羊。唯有南飞雁,声声断客肠。”其二:“归去是何年,山连逻逤川。苍黄曾战地,空阔养雕天。旗插蒸沙堡,枪担卓槊泉。萧条寒日落,号令彻穷边。”其三:“虏寇日相持,如龙马不肥。突围金甲破,趁贼铁枪飞。汉月堂堂上,胡云惨惨微。黄河冰已合,犹未送征衣。”其四:“南北惟堪恨,东西实可嗟。常飞侵夏雪,何处有人家。风刮阴山薄,河推大岸斜。只应寒夜梦,时见故园花。”其五:“不是将军勇,胡兵岂易当。雨曾淋火阵,箭又中金疮。铁岭全无土,豺群亦有狼。因思无战日,天子是陶唐。”其六:“榆叶飘萧尽,关防烽寨重。寒来知马疾,战后觉人凶。烧逐飞蓬死,沙生毒雾浓。谁能奏明主,功业已堪封。”其七:“万战千征地,苍茫古塞门。阴兵为客祟,恶酒发刀痕。风落昆仑石,河崩苜蓿根。将军更移帐,日日近西蕃。”[89]唐末,吐蕃、回鹘不断侵扰河湟地,唐与西域间的联系和交流仍然受到阻碍。晚唐诗人皮日休《正乐府十篇》其一《卒妻怨》:“河湟戍卒去,一半多不回。家有半菽食,身为一囊灰。官吏按其籍,伍中斥其妻。处处鲁人髽,家家杞妇哀。少者任所归,老者无所携。况当札瘥年,米粒如琼瑰。累累作饿殍,见之心若摧。其夫死锋刃,其室委尘埃。其命即用矣,其赏安在哉。岂无黔敖恩,救此穷饿骸。谁知白屋士,念此翻欸欸。”[90]罗邺《河湟》:“河湟何计绝烽烟,免使征人更戍边。尽放农桑无一事,遣教知有太平年。”[91]罗邺《老将》诗云:“百战辛勤归帝乡,南班班里最南行。弓欺猿臂秋无力,剑泣虬髯晓有霜。千古耻非书玉帛,一心犹自向河湟。年年宿卫天颜近,曾把功勋奏建章。”[92]河湟依然是唐与吐蕃的战争的前线。“河湟”作为边境地区的意象和代名词,这种观念在晚唐时也并没有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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