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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守自我,勇敢应对浮躁

时间:2023-07-1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这个偶然事件让我们摄影人有了道德良知,开始拒绝虚伪,认识到错就是错、对就是对的判断标准。由于一天没有喝水,拉肚子拉了十多次,我已经处于脱水的状态。布列松本人原本是不承认的。在中国,很多摄影师追求的是题材的重要性、公益性、商业性以及私密性等。我认为,马格南风格就是充分彰显每位摄影师独特的视觉个性,拍摄出风格各异、令人惊讶、感动人的照片。

坚守自我,勇敢应对浮躁

吴家林访谈录

真正地爱摄影,排除一些急功近利的东西。

吴家林

1942年生于云南省昭通县城,1969年接触照相机,因法国著名摄影家马克·吕布的发现,从深山里走出来成为当代中国纪实摄影界最优秀的摄影师之一。2003年,吴家林作品《拉家常·成都1999》入选“布列松的选择”摄影展及画册;2006年,《吴家林·中国边陲》作品集进入世界摄影大师作品丛书“黑皮书”系列,吴家林成为全世界唯一获此殊荣的华人摄影家。

20世纪80年代初,我开始对自己拍摄新闻的方式进行认真反思,决心从此以后坚决不摆拍,有本事我就抓拍,抓不到我宁可不拍。

孙振军(以下简称“孙”):你当过小学教员、县文化馆馆员、新闻报道员。你们这一代摄影家中,有类似经历的并不少,但有你这样成就的却并不多。你觉得成功的偶然性和必然性是什么?

吴家林(以下简称“吴”):我认为这和我一贯的作风密不可分。我是一个无论做什么事都比较敬业、踏实的人,这种工作态度基本上也是我们这一代人的思维模式。工作过程中,我常常会对自己的行为进行总结与反思,同时内心还有一种理想主义的东西。这可能就是我成功的必然性吧。

如果说成功的偶然性,那要从初期接触摄影时讲起。最初开始摄影时,没有老师教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做。一个偶然机会,我见到一位报社记者,他在安排集体留念照中每位成员的姿势与站位。当时我感到很诧异,觉得这位记者不是在拍留念照,而是在拍创意照片。没想到第二天这张照片刊登出来了。所以那时我认为新闻照片就是组织、摆拍出来的。这样的思维一旦形成,我便一发不可收拾地制造出许许多多这样的新闻照片,也被很多报社采用,当时自己还有一点成就感

但是到了20世纪80年代初,我开始对自己拍摄新闻的方式进行认真反思,突然意识到这样制造新闻照片的手法其实是严重违背道德与新闻真实性的。所以,我进行了自我批判,决心从此以后坚决不摆拍,有本事我就抓拍,抓不到我宁可不拍。

其实那段时间,也是中国摄影界创作和讨论最活跃的时候。当时的《人民日报》和一些权威的理论刊物都在进行“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讨论。这个偶然事件让我们摄影人有了道德良知,开始拒绝虚伪,认识到错就是错、对就是对的判断标准。其实,这也是我一生应该去坚持的东西,既然做错了就需要去改正,没有什么可回避的。作为一名摄影师,不要怕犯错误,最怕犯了错误仍不知悔改。

孙:摄影之初,你曾经做过风光摄影,也做过新闻摄影,但最终坚定地走了纪实摄影这条路。这里面有什么契机或者渊源吗?

吴:我的摄影生涯可以说前20年是白交学费的,是在挫折当中度过的。因为我是一个热爱影像艺术的人,所以说风光摄影对我是有诱惑的。后来选择放弃,可能真的是天意。当初我孤身一人入藏区,有一次步行了53公里高原山路,拍了7个反转片胶卷,凌晨3点左右才走到一个招待所。由于一天没有喝水,拉肚子拉了十多次,我已经处于脱水的状态。到达招待所后我就休克了,差点把命送掉。更惨的是,让我差点付出生命的风光照片,后来竟因为别人倒错药水,成为一堆废片。我当时简直气得快要哭了,一赌气觉得风光摄影不适合我,就决定再也不拍风光了。

国内一些摄影师拍摄新闻、人文纪实的照片仅仅是某些人或事物的记录,但其实真正意义上的马格南风格的照片是艺术的记录。

孙:你是如何解读布列松的“决定性瞬间”和纪实摄影的?

吴:谈到布列松,大家首先想到的便是“决定性瞬间”。但是,“决定性瞬间”其实是个误会,是由于翻译上以及策展人的错误解读所造成的。布列松本人原本是不承认的。布列松法文版的书名叫《抓拍的影像》,译成英文为《决定性瞬间》,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而布列松抓拍影像是即兴的,要拍什么内容他事先完全不知道,纯粹是在现实生活中用心去发现、捕捉的。

纪实摄影其实带有独特的属性,那是与绘画艺术不一样的观念性元素。只有包含这样元素的摄影作品才能称为“独立的作品”,才能代表摄影本质,才能够被认可。所以照片的客观真实性非常重要。

孙:在摄影界有一个名词,叫“马格南风格”。这种马格南风格确实影响了东西方几代摄影家的纪实摄影方式、方法。现在随着摄影的发展,中国很多纪实摄影家逐渐放弃了马格南风格,你怎么看待这个现象?

吴:国内一些摄影师拍摄新闻、人文纪实的照片仅仅是某些人或事物的纯记录,但其实真正意义上的马格南风格照片是艺术的记录。当然,这也是我一生追求的记录方式。

在中国,很多摄影师追求的是题材的重要性、公益性、商业性以及私密性等。这些摄影师在我看来只是按照绘画艺术的方式来摆拍,还有就是平庸地记录。我认为在今天摄影器材普及的环境下,如果只是机械地去记录,那么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摄影师。

我认为,马格南风格就是充分彰显每位摄影师独特的视觉个性,拍摄出风格各异、令人惊讶、感动人的照片。我看到的是,中国始终没有产生过真正意义上的马格南风格,何来已经消失?我们还没有实践过,也没有尝过甜头,就去否认它,这是中国摄影最大的悲哀!

所以说摄影需要勤奋、吃苦耐劳,需要不断地去行走发现,需要捕捉感人的人文精神等元素,这个过程确实很辛苦。

孙:在你已经出版的《云南山里人》《时光·吴家林摄影集》《瞬间边地》《吴家林·边地行走》《吴家林·中国边陲》等一系列专著中,你比较满意哪一本书?(www.xing528.com)

吴:迄今为止我出过12本书了,但我没觉得哪本书不满意,因为每本书都是我花了心血、投入了很大精力去认真完成的。每个时期的东西不一样,甚至在西方的评价也不一样,比如法国国家摄影中心前主任、摄影“黑皮书”系列丛书主编罗伯特·戴乐比尔看到《云南山里人》《时光·吴家林摄影集》《瞬间边地》后,毅然决定将我纳入“黑皮书”的出版计划,2006年《吴家林·中国边陲》世界摄影“黑皮书”(法文版)在巴黎出版。布列松的夫人马丁·弗兰克看到《吴家林·故乡昭通》之后,非常称赞,从头到尾把她喜欢的照片都标记出来,认为那是我对故乡的浓浓情感,是我对儿时的一种留恋。还有约瑟夫·寇德卡,他拿着《瞬间边地》这本书说:“难以置信,令人惊讶,你仅用3个月就能拍出这么多精彩的照片,真了不起。”马克·吕布对我的处女作《云南山里人》是非常欣赏的,当年他的旅行箱中就装着我的《云南山里人》,并把这本画册推荐给同行。

孙: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摄影家对自己出版的作品表示没有不满意的。我对你这种坦诚表示敬佩。但是在摄影界有一种说法,即摄影是讲年头的事儿,你用3个月做了《瞬间边地》,跟这种说法是不是有点矛盾?或者说这只是你无奈之下的一种选择?

吴:摄影的时间越长,拍出好照片的概率就越大,这是不可否认的。在西方,拍摄制作一本画册一般需要3—5年吧,而我不可能用3—5年的时间去拍一本画册,因为我常常在市级县搞创作,一天的工作量相当于一个星期的。举个例子,一个山区有120户人家,我上坡下坡要把这120户像查户口一样挨个走过。走过之后,我能拍到的好照片恐怕也就是那么五六家。但如果我没有把这120户人家走遍的话,可能连这五六家都没有。所以说摄影需要勤奋、吃苦耐劳,需要不断地去行走发现,需要捕捉感人的人文精神等元素,这个过程确实很辛苦。

“你一个山里人第一次到美国,看到美国五花八门的摄影风格,千万不要舍弃自己现在的风格去学他们,你一定要坚守自己这样来之不易的个人风格。”这是马克·吕布给我的忠告。

孙:你认为我国摄影家是否有自己的风格?对你自己的风格,能否总结概括一下?

吴:就中国的纪实摄影来说,我认为事件摄影是许多摄影家追求的方向,这导致很多摄影师挖空心思去寻找“好题材”,包括编辑也在寻找这样的“好题材”。当然,我不是否定他们,因为他们在各自领域中确实做得非常不错。但我选择的是拍身边普通百姓的日常生活,拍什么,怎么拍,我从来不回避,我就觉得要有自信心。所谓风格,就是看到没署名的照片都能知道是谁拍的,包括题材选择、观察方式、拍摄方式、镜头使用、瞬间把握等,都能从照片中折射出来,形成独特的个性化的照片风格。

孙:还有一种说法,说你在重复自己的一种模式,即吴家林模式。你认同这种说法吗?

吴:从艺术的规律上说,这个批评我容忍,但吴家林的模式好不容易在中国自成一体,让西方“黑皮书”主编认可我,也是不可否认的。出“黑皮书”的时候我曾请教戴乐比尔:“我没有老师,是自学摄影,你看了我那么多作品,希望你能够给我些指点,我还有哪些不足?今后应该怎样努力?”戴乐比尔听到我的这些话半天不说话,最后他说了一句:“你的照片已经拍得那么好了,还要让我给你提什么意见?如果你要听我的意见的话,那就是你应该沿着你现在的风格坚持不懈地拍摄下去。”

马克·吕布也有这样的话,那是我第一次到美国参加国际摄影节的时候,他给我写了三封信,提醒我:“你一个山里人第一次到美国,看到美国五花八门的摄影风格,千万不要舍弃自己现在的风格去学他们,你一定要坚守自己来之不易的个人风格。”这是马克·吕布给我的忠告。

所以我觉得我在中国好不容易走出这条路,如果像杂耍一样今天换个花哨,明天变个花样,我不愿意。我还是老老实实用135,沿着我这样的风格继续我的拍摄。

学摄影首先要学会做人,然后真正地爱摄影,排除一些急功近利的东西,把摄影真正当作生命的一部分来对待,要不断地追求自己个人的风格,不断地拍出记录自己个性化的作品。

孙:据我所知,你对一些现代的、观念性的摄影持排斥态度,更反感那些不知所云、大多数人都看不懂的所谓纪实作品。但在所有艺术形式不断创新和发展的今天,为什么纪实摄影不可以搞一些现代性的、观念性的东西呢?

吴:我的思想并不守旧,也不保守。我对具有原创精神的观念摄影、当代摄影,同样敬重、欣赏,同样去学习。我反对的是很多急功近利、模仿克隆别人的东西。比如1996年在纽约休斯敦大学大学生交流时我看到的人家在玩的东西,几十年后在中国的大学居然被当作新东西在玩。这让我觉得很悲哀,那是在克隆。

不是所有的观念、当代摄影我都否认,还是要拿出真东西来让人信服。其实,当今年轻人中有些人的观念摄影非常不错。

孙:请你送给正在从事摄影或者有志于从事摄影的青年摄影人几句寄语。

吴:我对年轻摄影人是寄予厚望的。我常说,“学摄影首先要学会做人,做一个老老实实的人,做一个诚实善良的人、一个不虚伪的人、一个不说假话的人、一个有道德良知的人、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人”,这是最起码的人的品格。如果在人格上都歪了、斜了,在摄影上你就只会投机取巧,这是做不好摄影的。然后,就是真正地爱摄影,排除一些急功近利的东西,能把摄影真正当作你生命的一部分来对待,不在乎是成功还是失败,要不断地追求自己个人的风格,不断地拍出自己个性化的作品,千万不要跟风,不要随大流。

母子,1989年,四川普格。 吴家林 摄

大叠水,1998年,云南石林。 吴家林 摄

交流,2008年,云南凤庆。 吴家林 摄

选自《黄河谣》 宋刚明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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