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拉维亚起源与斯拉夫使徒的历史背景

（658年到903年）

在奥匈帝国这片未来之地上发生的一系列长期迁徙活动并未随斯拉夫人在这些地区的定居而结束。几个世纪后，来自多瑙河上游的另外两个民族马扎尔人和德意志人入侵了这片土地，共同占领了奥地利多瑙河的两岸。然而，从7世纪商人萨莫之死到9世纪匈牙利人入侵的这两个世纪，在有关捷克人、摩拉维亚人及他们的近亲斯拉夫人的编年史中通常会包含许多有趣的场景。这些场景虽鲜为人知，但值得一提。

商人萨莫驾崩后，他曾于顷刻间成功建立的斯拉夫帝国一分为三：地理边界清晰的波希米亚；摩拉维亚（包括摩拉维亚省外的多瑙河中部地区）；卡林西亚斯拉夫人居住的卡林西亚、卡尼奥拉、施蒂里亚北部地区及下奥地利的一些地方。

这些地方7世纪下半叶和8世纪上半叶的历史非常模糊。在拉丁语和捷克语编年史中关于波希米亚崛起的描述非常精彩。波希米亚具有的真实要归功于由爱国主义和诗歌激发的宗教信仰。令人奇怪的是，波希米亚的传说竟然没有提到任何关于商人萨莫的事，尽管他曾在波希米亚的历史中扮演重要角色。这些传说提到的第一个君主是一个叫克罗克的人。据说，他在7世纪下半叶统治波希米亚。克罗克有三个女儿。至今，人们对她们记忆犹新。其中一个女儿叫莉布丝。在父亲去世之际，她被选中将统治父亲的土地。尽管莉布丝拥有先人赋予她的智慧，但她觉得自己太过软弱，无法独自统治一个动荡不安的民族，于是让丈夫——劳动者斯塔迪斯的普热米斯尔统治。

莉布丝

查理曼大帝

关于让这个斯拉夫人的辛辛纳图斯^[1]放下自己的犁头接受邀请并在13世纪之初为之竖起丰碑的地方，历史仍有记载。斯塔迪斯的普热米斯尔成了普热米斯尔王朝的创始人，该王朝统治波希米亚一直到1306年。编年史者们称赞斯塔迪斯的普热米斯尔及妻子莉布丝的智慧，并把莫尔道河右岸布拉格的建立归功于莉布丝。德意志的编年史向我们提供了一些史料。791年，捷克人与查理曼大帝结盟对抗阿瓦尔人。大约在806年，法兰克人率领三支大军入侵了波希米亚，并强迫当地居民进贡。845年，十四名波希米亚贵族在雷根斯堡接受了洗礼。然而，波希米亚的历史其实开始于波希米亚公爵博日沃伊一世的统治。9世纪末，博日沃伊一世接受了洗礼。三个世纪以来，基督教几乎没有取得什么进步，据说，主要是因为捷克人与德意志人之间进行了多次斗争，因而不大愿意温和地接受神圣罗马帝国的使徒给他们传播福音。由于查理曼大帝和教皇结成了联盟，基督教对斯拉夫人来说，除了征服和奴役，并不具有什么意义。刀光剑影激起了人们对十字架的仇恨。同样，萨克森人和易北河的斯拉夫人也不大可能鼓励捷克人去信奉新的宗教。然而，当基督教通过斯拉夫传教士从摩拉维亚传到捷克人那里时，没有受到丝毫征服嫌疑就轻而易举地对捷克人产生了良好的影响，就像对西部和南部各民族已经产生的良好影响一样。

波希米亚的邻居摩拉维亚就没那么幸运了。它甚至没有自己的传奇历史。9世纪初，摩拉维亚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采用了斯拉夫语形式——摩拉瓦。据人们所知，摩拉维亚的第一个公爵叫莫伊米尔一世，于9世纪初创建大摩拉维亚公国。与波希米亚的斯塔迪斯的普热米斯尔一样，莫伊米尔一世也创立了一个王朝。在莫伊米尔一世统治期间，基督教在摩拉维亚有了长足发展。据摩拉维亚人的相关记载，萨尔茨堡大主教在尼特拉为摩拉维亚最古老的基督教会封圣。也是在摩拉维亚，直到基督教拥有一名国家神职人员，新宗教才得以迅速发展。正如我们曾说的，人们并不信任神圣罗马帝国的传教士。由于不懂拉丁语，摩拉维亚人既听不懂神圣罗马帝国的布道，也理解不了罗马的礼拜仪式。早在852年，美因茨宗教会议就指出，大摩拉维亚公国仍是一个对基督教知之甚少的国家。莫伊米尔一世试图反抗德意志人，但没有成功。846年，法兰克国王“德意志人路易”入侵了莫伊米尔一世统治的摩拉维亚，废黜了莫伊米尔一世，并让其侄子拉斯蒂斯拉夫取而代之。编年史家将拉斯蒂斯拉夫称为拉斯蒂斯。

莫伊米尔一世

“德意志人路易”

新公爵拉斯蒂斯拉夫下定决心确保摩拉维亚的政治和道德自由，在稳固边界后便向“德意志人路易”宣战。拉斯蒂斯拉夫大获全胜。摩拉维亚实现和平后，他就开始有计划地改变子民的宗教信仰。之后就出现了斯拉夫人及其教会历史上最伟大的事件之一，即使徒西里尔与美多迪乌的传教活动。

米哈伊洛三世

多瑙河流域的斯拉夫人早已接触了罗马和君士坦丁堡这两个伟大的基督教中心，而这两个中心之间此时还没有发生大的分裂。然而，尽管罗马满腔热血，却只能把外国传教士派往斯拉夫。这些传教士要么是无名之辈，要么就难以获得人民的信任。相反，君士坦丁堡则全是斯拉夫基督教教徒，并且这些基督教教徒已经拥有了一位国家神职人员。因此，拉斯蒂斯拉夫给米哈伊洛三世^[2]写信道：“我们的人民已经放弃‘异教’，接受了基督教，但我们没有可以用自己语言向我们宣讲基督教真理的神父。给我们派一个这样的神父吧。”当时，君士坦丁堡住着康斯坦丁两兄弟。这两兄弟早已是因学识和传教工作而闻名的神父。在教会，这两兄弟被称为西里尔和美多迪乌。他们是希腊人还是斯拉夫人？无人知晓。两兄弟出生在塞萨洛尼基——一个多语种城市，他们的父亲在该地担任重要职务。两兄弟都曾对自然科学和各种语言有所研究，在拜占庭宫廷那群博学的人中鹤立鸡群。两兄弟一个成了修士，一个成了神父。两人皆因向阿拉伯人和哈扎尔人传教而声名大噪。两人熟悉各种语言，并因在传教方面取得的成就而令人称奇。西里尔被称为哲学家。美多迪乌拒绝了东罗马帝国皇帝和牧首给他提供的大主教职位。所有这些似乎表明两人是神父职位的合适人选。最后，两人以使徒身份接受了摩拉维亚人赋予他们的荣耀之职。西里尔在传教工作开始前就为斯拉夫语创造了前所未有的字母表，如今该字母表还在使用西里尔的名字（西里尔字母表）。他还用斯拉夫语翻译了《新约》，并将译文带到了摩拉维亚。两兄弟在863年年底，或者说864年年初抵达摩拉维亚，并受到拉斯蒂斯拉夫的热情接待。两兄弟很快就把一心向教的年轻人聚在一起，教他们新的字母表。与此同时，他们继续进行圣书和礼拜仪式的翻译工作。某斯拉夫传说记载：“之后，遵照先知的话，聋人的耳朵听见了，哑巴的舌头也松开了。”

西里尔和美多迪乌

教皇阿德里安二世

西里尔和美多迪乌这两名新使徒的名字及他们获得成功的消息很快就传到教皇阿德里安二世耳朵里。于是，教皇阿德里安二世传唤两兄弟到罗马。两人也遵命前往。两兄弟经过潘诺尼亚南部时，拜访了斯拉夫君主科采尔^[3]。科采尔请他们对年轻神父多多关照。在罗马，两人受到了最高规格的接待。教皇阿德里安二世让他们担任主教，并将他们带来的几个门徒封圣为神父、执事或子执事。除准许他们用斯拉夫语进行礼拜仪式庆祝外，教皇阿德里安二世还批准他们翻译《圣经》。869年2月，西里尔在罗马去世，并被葬于此，只剩美多迪乌进行传教工作。教皇阿德里安二世已把所有斯拉夫国家指派给他作为教区，并写信把他推荐给拉斯蒂斯拉夫及其高贵的邻居——斯瓦托普卢克^[4]和科采尔。教皇阿德里安二世赞成使用斯拉夫礼拜仪式，但建议以拉丁语阅读福音书，以此表示教会的团结。从罗马回来后，美多迪乌又在潘诺尼亚的科采尔宫廷待了一段时间。

当美多迪乌再次抵达摩拉维亚时，拉斯蒂斯拉夫已经无法接待他了。在成功抵抗德意志人一段时间后，拉斯蒂斯拉夫被其属下，即侄子斯瓦托普卢克出卖，落入了卡洛曼手中。卡洛曼是卡林西亚公爵，即“德意志人路易”的儿子。卡洛曼蒙住拉斯蒂斯拉夫的双眼，把他关在一座修道院中。斯瓦托普卢克认为既然自己付出了背叛的代价，肯定就能够获得继承权。然而，他白费心力，而且遭到了报应。卡洛曼并不相信斯瓦托普卢克忠于德意志人，把他囚禁了起来。后来，斯瓦托普卢克又被卡洛曼释放了，因为卡洛曼希望斯瓦托普卢克能帮自己镇压摩拉维亚人的叛乱。然而，斯瓦托普卢克加入了摩拉维亚人，成功袭击了德意志人。摩拉维亚获得了独立。874年通过的《福希海姆条约》使摩拉维亚得到了认可。

德意志主教看到西里尔和美多迪乌的成功及教皇阿德里安二世对二人的偏爱，很忌妒。新斯拉夫教区的建立大大缩小了德意志主教的司法管辖范围并降低了什一税的价值。德意志主教把美多迪乌看成一个篡位者，并传讯他，然后将其关进一座修道院囚禁了两年。从此，美多迪乌把与德意志神职人员进行长期斗争作为人生目标。德意志神职人员不断密谋陷害美多迪乌，试图使其不再受教皇阿德里安二世的偏袒。尽管如此，美多迪乌依然坚守自己的事业。大约在874年，美多迪乌给波希米亚公爵博日沃伊一世施洗礼，并借此将斯拉夫礼拜仪式引入波希米亚。对美多迪乌的指控不断传到教皇阿德里安二世那里。现在美多迪乌被指控为“异端邪说”的传播者，并因使用斯拉夫礼拜仪式而受到谴责，同时，他并未得到斯瓦托普卢克的支持。因此，美多迪乌不得不去罗马为自己辩护，并最终取得了审判的胜利。教皇约翰八世承认了他的正统信仰，并再次确认赋予他的那些特权。然而，如果我们在此讲述美多迪乌的敌人是如何用虚假文件替代了教皇约翰八世起草的文件，那将会花很长的时间。美多迪乌不得不再次向教皇约翰八世上诉。教皇约翰八世在给集会人群的一封公开信中批准了美多迪乌的做法。美多迪乌一生坎坷，在生命的最后几年完成了《圣经》的翻译，于885年去世。美多迪乌去世后，他的门徒遭到敌人的迫害，因此不得不向保加利亚人寻求庇护，并受到保加利亚人的热烈欢迎。

教皇约翰八世

美多迪乌门徒的离去使斯拉夫教会陷入彻底的混乱。900年，邻近教区的德意志主教起草了一份文件，并将其呈给教皇约翰九世。在文件中，这些主教称对摩拉维亚人的国家拥有管辖权，并说：“这是一个在基督教礼拜和朝贡方面一直听命于我们的国王和人民的国家。不管摩拉维亚人是否愿意，都要服从我们。”这些争论没有受这些主教追求的宗教精神的鼓舞，反倒在马扎尔人的入侵中以一种出乎意料的血腥方式终止了。摩拉维亚陷入混乱，斯拉夫礼拜仪式也随之消逝。在孕育斯拉夫礼拜仪式的国家的历史中，几乎找不到该仪式的任何痕迹。斯拉夫礼拜仪式在摩拉维亚遭到禁止，却一度在保加利亚兴盛起来，此后又传到塞尔维亚人、俄罗斯人和克罗地亚人那里，之后就逐渐销声匿迹了。

教皇约翰九世

目前，在整个奥地利帝国，拉丁语是天主教教会使用的语言。在加利西亚，只有大约三百万罗塞尼亚东仪天主教教徒使用斯拉夫礼拜仪式，有三百万塞尔维亚人和罗马尼亚人及亚得里亚海沿岸的约八万天主教教徒也在使用斯拉夫礼拜仪式。虽然这些人都多多少少愿意再次使用拉丁语的礼拜仪式，但采用西方礼拜仪式的斯拉夫人绝不会忘记他们民族中那些伟大的使徒。1863年，斯拉夫人隆重庆祝了他们的千禧之年。那些伟大使徒仍被认为是斯拉夫人文学和宗教统一的代表，而文学和宗教的统一是许多斯拉夫人的梦想。西里尔和美多迪乌在宗教史上理应享有比目前历史赋予他们的更高的地位。与神圣罗马帝国的使徒相比，西里尔和美多迪乌那广博的学识、对福音的热情及不屈不挠的毅力毫不逊色。

我们现在必须再回到斯瓦托普卢克及其短暂的大摩拉维亚公国上来。《福希海姆条约》确保了摩拉维亚的独立。之后，在统治期间，斯瓦托普卢克与“德意志人路易”一直和平相处。斯瓦托普卢克对摩拉维亚享有绝对的掌控权，手握统军大权，并且拥有众多说斯拉夫语的神职人员。因此，他有可能会把自己当作斯拉夫人的代表和捍卫者来对抗德意志人。但他并不知道采取这种对抗行动的可能性有多大。相反，他明显很同情德意志人，并邀请德意志人到宫廷做客。当斯瓦托普卢克在统领的各省积极传播斯拉夫礼拜仪式时，自己却采用罗马礼拜仪式，这样就为那些装腔作势的德意志神职人员打开了大门。斯瓦托普卢克的统治始于错误，终于疏忽。斯瓦托普卢克才华横溢，却没有与之相称的性情。他推行的政策只能说明他很幸运，并不能证明他有能力。斯瓦托普卢克曾是斯拉夫历史上最强大的君主。罗马与他缔结条约，波希米亚以摩拉维亚为中心。摩拉维亚控制着神圣罗马帝国的野心。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胖子查理”亲自到东罗马帝国，试图化解斯瓦托普卢克与来自潘诺尼亚的阿努尔夫^[5]的斗争。884年，“胖子查理”在此接见了斯瓦托普卢克，后者承诺会尊重神圣罗马帝国的领土。888年，斯瓦托普卢克与阿努尔夫签订友好联盟条约，并于891年更新了该条约。当时，大摩拉维亚公国是一个强大的国家，除今日的摩拉维亚之外，还包括奥地利的西里西亚、波希米亚本土、斯拉夫部落居住的从易北河、维斯瓦河直到马格德堡的附近地区、西加利西亚的部分领土、斯洛伐克人聚集地及潘诺尼亚南部。

“胖子查理”

潘诺尼亚的阿努尔夫

然而，像斯瓦托普卢克和阿努尔夫这样具有雄心壮志的人并不会彼此信任，他们的友谊只是建立在对彼此的恐惧上。阿努尔夫一旦确信自己已经找到了足够强大的盟友，就会再次攻击斯瓦托普卢克。阿努尔夫与斯洛文尼亚公爵布拉科拉夫结盟，向保加利亚国王求助。更重要的是，他们还召集了刚刚在多瑙河下游定居的马扎尔人以助自己一臂之力。士瓦本人、巴伐利亚人、法兰克人、马扎尔人和斯洛文尼亚人同时向摩拉维亚进军。斯瓦托普卢克寡不敌众，并未反抗：他把军队关在城堡内，把广阔的国土留给敌军，任由他们践踏蹂躏长达四周。之后，敌对行动结束，但两个对手之间不可能长久处于和平态势。892年，战争再次爆发。死神终于让阿努尔夫摆脱了斯瓦托普卢克。但那些喜欢将传奇般的荣耀环绕在伟人身上的人，并不相信斯瓦托普卢克会像普通人一样死去。从10世纪开始，人们就开始讲述有关斯瓦托普卢克的传奇故事。据说，一天晚上，这位伟大的摩拉维亚统治者离开营地，趁无人注意，骑上他那匹忠诚的骏马，来到尼特拉附近的佐博山——一个著名的隐居之地。在这里，他将马杀掉，把剑埋入土里，来到大山隐士面前，成了一个修士，并在此生活了很长时间，直到临死前才向世人透露自己的身份。历经诸多变迁后，斯瓦托普卢克的名字在摩拉维亚依然很受欢迎。直到今天，当人们想要“寻求正义”时，仍会使用这样一句谚语：“去问斯瓦托普卢克吧。”历史学家曾犀利地批判这位统治者。但我们不要忘记，有关斯瓦托普卢克的一切几乎都是他的敌人传给我们的。《富尔达年代记》记载：“他是背信弃义之徒，他贪得无厌，推翻了众多国家，并渴望吸干人类的鲜血。”普吕姆的雷吉诺写道：“他禀赋卓越，聪明异常。”君士坦丁七世说：“他勇猛强壮，邻国都怕他。”在斯拉夫民族历史中，现代斯拉夫作家给予斯瓦托普卢克很高的地位，将他视为商人萨莫的接班人及西方斯拉夫统一事业的第二位伟大领袖。

布拉格的科斯马

斯瓦托普卢克去世后留下了三个儿子。他将大儿子莫伊米尔二世选为继承人，并给其他儿子分了封地。临终时，斯瓦托普卢克恳求三个儿子要和睦相处，但没人聆听他的遗言。大摩拉维亚公国并没有形成统一的民族整体。捷克公国拒绝继续成为附庸国。马扎尔人入侵了摩拉维亚的潘诺尼亚，并迫使莫伊米尔二世与之结盟。阿努尔夫挑起了莫伊米尔二世和斯瓦托普卢克二世之间的不和。900年，巴伐利亚人和波希米亚人一起入侵摩拉维亚。903年，莫伊米尔二世退出历史舞台。布拉格的科斯马^[6]向我们描述了摩拉维亚任由德意志人、捷克人和匈牙利人摆布的惨状。之后，历史陷于沉寂，摩拉维亚的城镇和城堡倒塌，教堂被推翻，人民被驱散。波希米亚历史学家弗兰基谢克·帕拉茨基说：“摩拉维亚一片荒凉，笼罩在肃穆之中。我们不知道这种惨状何时结束、如何结束。”大摩拉维亚公国的昙花一现，恰如暴风雨来临前堆起的沙丘，在暴风雨的吹打后消散了。这迅速形成的国家甚至没有给我们留下任何残砖断瓦。我们不知道斯瓦托普卢克的首都——那座了不起的韦莱赫拉德城的城址在哪里。但正是在韦莱赫拉德城，美多迪乌为波希米亚公爵博日沃伊一世洗礼。只有人民的诗歌依然存在，为一个消逝的世界的记忆唱着挽歌：(www.xing528.com)

“在广阔的多瑙河边，在摩拉瓦的浪花中……斯拉夫人那颗受伤的心在滴血。啊，我们高贵祖先的土地！剧院里回荡着我们古老的斗争！你躺在广阔无垠的空间里，不幸的箭刺穿了你的胸膛。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你的荣耀也已沉睡。你的儿子们只能看到先父的荣耀之影。

“莫伊米尔二世之剑沉睡了，废墟埋葬了斯瓦托普卢克的头盔。很长时间以来，只有一次，一段记忆从这遗忘的怀抱中唱着歌飞向天堂。

“尼特拉，亲爱的尼特拉，伟大的尼特拉！你的繁荣时代在哪里？尼特拉，亲爱的尼特拉！你是斯拉夫人的母亲，当我想起你，我必定会哭泣。从前你是整个多瑙河、维斯瓦河和摩拉瓦河的母亲。你是斯瓦托普卢克的宝座，让他伸出有力之手去统治；你是美多迪乌的圣城，让他将神的道传授给我们的祖先。现在你的荣耀蒙在阴影里，时代就这样改变！世界就这样过去了！”

历史早期，斯洛文尼亚人，或者说卡林西亚和卡尼奥拉的斯拉夫人所起的作用并不重要。商人萨莫驾崩后，这些人从捷克人中分离出来，建立了一个国家。众所周知，他们的第一个公爵叫博鲁特。748年，博鲁特向法兰克国王“矮子丕平”求助来对抗阿瓦尔人，并取得了胜利，但代价是要臣服于法兰克君主。博鲁特的继任者卡拉特不得不继续签订封臣条约。博鲁特的亲戚舒蒂米尔在巴伐利亚长大，是个基督教教徒，并且是斯洛文尼亚人中狂热的福音使徒。在萨尔茨堡主教维尔吉尔的帮助下，舒蒂米尔一心致力于使其臣民皈依基督教。这项工作完全依赖于德意志神职人员，结果是萨尔茨堡和蒂罗尔的斯拉夫人被彻底德意志化。因此，这些斯拉夫人的历史整体上算是属于东罗马帝国和神圣罗马帝国的历史了。

这里，只有一件事需要重申，那就是卡林西亚人使他们公爵登基时的奇特方式。继承公爵之位的仪式在克拉根福附近举行。一位农夫站在一块大石头上，等待新公爵的到来。随后，一身乡下人打扮的新公爵出现了。农夫问：“来者是谁？”大家回答说：“是这块土地的公爵。”农夫接着问：“他是个好审判官吗？他是真理的朋友吗？”农夫在得到肯定回答后，把自己待的地方让给新公爵。新公爵站在石头上，挥动利剑，发誓要保卫斯洛文尼亚。这种习俗一直延续到15世纪。那些能想象出这种仪式的民族值得我们为他们书写华丽篇章。

法兰克国王“矮子丕平”

从历史上看，克罗地亚人比斯洛文尼亚人具有更鲜明的个性。我们已经见识了克罗地亚人到新国家时，是如何毫不费力地接受基督教的。德意志人不可能以皈依为借口来证明他们征服克罗地亚人的企图是合理的，但克罗地亚与神圣罗马帝国接壤，足以为德意志人的野心找到充分理由。796年，查理曼大帝攻占阿瓦尔人的要塞营地，大败阿瓦尔人。822年后，阿瓦尔人的名字甚至从史志中消失了。因此，作为位于多瑙河和蒂萨河之间的国家的主人，查理曼大帝的领地拥有众多依然独立的克罗地亚人。弗留利侯爵被派去攻打克罗地亚人的海岸。就这样，达尔马提亚和斯拉沃尼亚的克罗地亚人从拜占庭的枷锁中走到了神圣罗马帝国的枷锁中。但克罗地亚人并不愿接受法兰克人的统治。823年，克罗地亚人首领柳代维特开始反抗神圣罗马帝国的枷锁，但没有成功，不得不逃往塞尔维亚，后来被暗杀。我们在此无法讲述达尔马提亚与萨瓦河流域的克罗地亚人错综复杂的历史。到9世纪末，这两个地区的克罗地亚人终于联合起来。伟大的首领穆蒂米尔借助上帝恩典宣布自己是克罗地亚人的领袖，并借鉴其他欧洲宫廷模式组建自己的宫廷。

与摩拉维亚的情况一样，西方的影响力使克罗地亚的斯拉夫礼拜仪式被摒弃。克罗地亚人发现自己逐渐摆脱了塞尔维亚人，而拉丁语的引入为威尼斯人进入克罗地亚铺平了道路。这些威尼斯人逐渐占领了亚得里亚海的整个海岸；威尼斯总督拥有达尔马提亚公爵的头衔。在克罗地亚其他地区，斯捷潘·德尔日斯拉夫^[7]不再依赖拜占庭所赋予的权力。斯捷潘·德尔日斯拉夫的继任者之一——佩塔尔·克雷希米尔四世收复了达尔马提亚诸城及岛屿，并获得了达尔马提亚国王的称号。佩塔尔·克雷希米尔四世发起进攻，从保加利亚人手中夺取了斯雷姆地区，从塞尔维亚人手中夺取了波斯尼亚的部分地区。此外，他还占领了卡尼奥拉、施蒂里亚和伊斯特里亚的部分地区。

教皇尼古拉二世

在佩塔尔·克雷希米尔四世统治期间，人们在斯帕拉托举行了一次集会，以反对斯拉夫礼拜仪式。尽管遭到万人唾骂，但斯拉夫礼拜仪式仍广受欢迎。佩塔尔·克雷希米尔四世支持教皇尼古拉二世关于禁止教堂使用民族语言斯拉夫语所采取的措施。此后，斯拉夫语便在亚得里亚海的几个小岛上寻求庇护之地，并一直持续到我们这个时代。

教皇格列高利七世

1075年，国王沙维尼米尔或称狄米塔·兹沃尼米尔，因与教皇格列高利七世的关系而闻名。当时，为了使既不依靠神圣罗马帝国又不依靠东罗马帝国的小国家直接依附于罗马教廷，教皇格列高利七世与神圣罗马帝国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斗争。教皇格列高利七世把主教盖比森派往克罗地亚，并把王室徽章授予狄米塔·兹沃尼米尔。1076年，狄米塔·兹沃尼米尔以教皇的名义在斯帕拉托圣·彼得教堂大厅封圣，并从使者手中接过王冠、剑和权杖。为了回报这一荣誉，狄米塔·兹沃尼米尔承诺效忠并服从于罗马教廷，征收什一税，使神职人员过上体面的生活，并且只要教会法律所禁止的婚姻一律不予批准，禁止所有奴隶买卖。狄米塔·兹沃尼米尔还承诺每年向教皇支付二百达克特^[8]金币。克罗地亚编年史把狄米塔·兹沃尼米尔的统治看作是国家权力的鼎盛时期，“在善良的狄米塔·兹沃尼米尔的带领下，全国人民生活幸福美满，城市里到处是金银财宝。穷人不怕富人冤枉，仆人不怕主人作恶。有国王为他们辩护，除了怕触怒上帝，他们什么也不怕”。狄米塔·兹沃尼米尔驾崩时没有留下子嗣。克罗地亚和达尔马提亚的贵族们便选了狄米塔·兹沃尼米尔的亲戚——斯蒂芬二世继承王位，但斯蒂芬二世在位时间很短。斯蒂芬二世是德尔日斯拉夫家族最后一位国王。在他驾崩后，经过长时间的讨论，克罗地亚人最终将王冠献给了匈牙利国王拉斯洛一世。拉斯洛一世欣然接受了王冠。

克罗地亚王国及其机构的运作情况值得一提。像其他斯拉夫民族一样，克罗地亚人以家族为单位聚集在一起。一定数量的家族组成一个邦，邦的领导者称为首领。在早期，首领中会有一人被认可为国家元首，头衔为“伟大的首领”。首领没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而要与同僚共同议事。这些首领在拉丁语中被称为“Zuppani”，外国人将他们称为“duces”“comites”“principes”。

在“伟大的首领”或者说国王的周围，聚集着一群贵族伯爵和男爵。“伟大的首领”具有的权力与后来国王行使的权力并没有什么不同，并且这一最高权力是世袭的。与此同时，我们还发现，在没有合法继承人的情况下，由人民行使选举权利：因此，总督狄米塔·兹沃尼米尔就被公众共同推选为国王^[9]。国王在国民议会的协助下行使立法、行政和司法职能。当时，克罗地亚王国的首都是贝尔格莱德。

除了国王，克罗地亚王国最重要的官员就是总督。总督一职相当于中将。起初只有一名总督，后来发展到七名。每一名总督都因其管理的省的名字而为人所知。直到今天，克罗地亚的皇家副将仍被称为总督。所有有关立法、和平与战争及王位选举的重大问题都会在议会中讨论，但对议会组织机构的定义并不明确。达尔马提亚沿岸的城镇保留了具有罗马历史的市政机构，这些机构独立于克罗地亚王国内的其他组织。

教堂的领袖是斯帕拉托大主教。斯帕拉托是克罗地亚王国的大都市之一。拜占庭的正统基督教在克罗地亚几乎没有任何发展。我们已经了解罗马神职人员和罗马教廷对斯拉夫礼拜仪式是多么不信任，尽管斯拉夫礼拜仪式具有天主教性质。罗马法庭在克罗地亚仍具有至高权力。教会非常富有。修道院尤其是本笃会修道院数量众多。由于受罗马影响，拉丁语成了政治、文学和宗教的官方语言。与此同时，有一些仍留存的手稿可以证明，民族语言偶尔会在法律诉讼中使用。

【注释】

[1]辛辛纳图斯，即卢西乌斯·昆提乌斯·辛辛纳图斯（公元前519—公元前430）。罗马共和国时期的英雄。在此，用来比喻“斯塔迪斯的普热米斯尔”的功劳和事迹可以堪比古罗马时期的辛辛纳图斯。——译者注

[2]米哈伊洛三世（840—867），拜占庭皇帝（842—867），他是米哈伊洛二世的孙子，皇帝狄奥菲洛之子。——译者注

[3]科采尔（833—867），下潘诺尼亚的斯拉夫统治者，下潘诺尼亚在历史上被称为巴拉顿公国。他是东法兰克王国封臣。——译者注

[4]斯瓦托普卢克（840—894），也被称为斯瓦托普卢克大帝，是大摩拉维亚的统治者，在其统治期间实现了最大的领土扩张。——译者注

[5]阿努尔夫（850—899），卡林西亚公爵，推翻了叔叔“胖子查理”的政权，从887年起成为东法兰克王国的加洛林国王，从894年起成为有争议的意大利国王，从896年2月22日起成为有争议的神圣罗马皇帝，直至在巴伐利亚的雷根斯堡去世。——译者注

[6]布拉格的科斯马（1045—1125），出生于波希米亚的一个贵族家庭，是一位神父、作家和历史学家。1086年，科斯马斯被任命为布拉格议会主席，这是一个很有声望的职位。作为议会主席，他因公务而游历欧洲。——译者注

[7]斯捷潘·德尔日斯拉夫（？—997），克罗地亚国王（969—997），特尔皮米尔王朝克雷希米尔二世的儿子。在位期间，与拜占庭关系融洽，并帮助拜占庭共同对付强大的马其顿皇帝萨穆伊尔。作为报答，拜占庭把达尔马提亚诸城及岛屿的治理权交给了斯捷潘·德尔日斯拉夫，承认他是达尔马提亚的国王。——译者注

[8]达克特，达克特金币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前的欧洲贸易专用货币。——译者注

[9]原文为“concordi totius cleri et populi electione.”，大意是：由公众共同推选。——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