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观照与类型叙事的裂隙之辩

如前所述，电影《引爆者》通过底层书写与工厂叙事努力在韩式犯罪片的外壳之下观照中国社会问题，表现出了本土化的尝试与努力。导演常征在就《引爆者》一片接受访谈时表示，“我想把‘诗意现实主义’跟‘中国类型电影’做个融合。如果从文本而言，我觉得‘诗电影’才是电影的最佳方式”^[27]。然而颇为遗憾的是，过分依赖类型叙事技巧而忽略社会问题根源的发掘，使得影片在现实主义书写与类型电影叙事之间表露出了较为明显的裂隙。

可以看出，电影《引爆者》努力按照“开端—发展—高潮—结局”的经典好莱坞式叙事结构进行情节编排。从叙事逻辑上看，赵旭东一次次地身陷绝境并一次次地逃离险境，构成了整个故事不断向前发展的推动力。无论是悬念的设置还是动作场面的呈现，都体现出创作者较为娴熟的类型创作技巧。例如，在影片最后的决斗段落中，创作者采用了多次情节反转的方式，不断挑战着受众的期待视野。然而这一段落对叙事技巧的过分倚重，却也无形中对人物形象塑造造成了戕害。其中有这样一幕，面对反派程飞出人意料地夺取了主动权，赵旭东便立刻涕泗横流地下跪求饶，刚刚才表现出的英勇决绝顿时消失殆尽。这种情节反转下的反常行为，偏离了影片逐渐累积与建构起来的人物性格与行为逻辑。李洋曾探讨过国产电影对标好莱坞所引发的几种“故事综合症”：“合拍妄想症”、“IP狂躁症”和“反转强迫症”。其中“反转强迫症”，“即是为了不断激发观众的兴趣，强迫性地在影片中加入更多线索和伏笔，在临近高潮时不断反转，以让观众获得更大的惊奇感”^[28]。电影《引爆者》便鲜明地流露出了这一症状。(www.xing528.com)

实际上，忽略人物行为逻辑而为了类型化叙事刻意制造戏剧冲突，是电影《引爆者》最为显著的叙事缺憾。影片中，李毅与程飞两位反派角色的塑造颇有反差感与戏剧性，却也流于脸谱化。更重要的是，影片并没有尝试从社会问题根源的层面上去反复追问主人公赵旭东逃亡与反抗的真正缘由，也没有深入人物的内心深处去体察更为复杂多样的人性，从而最终阻碍了影片现实主义书写的深度与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