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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复和平:新西班牙的新篇章

时间:2023-07-1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对于大多数墨西哥人而言,脱离西班牙王室意味着恢复旧日的秩序,意味着结束由征服而引起的空位期。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人们对新西班牙“总督制”的态度却成了一段插曲。在新西班牙和秘鲁担任总督期间,恩里克斯始终恪尽职守。1568年被派去新西班牙时,恩里克斯已年过六旬。正如恩里克斯离开新西班牙到秘鲁赴任时所说,新西班牙有“两个共和国需要管理”,一个是印第安人的,另一个是西班牙人的。

恢复和平:新西班牙的新篇章

对于大多数墨西哥人而言,脱离西班牙王室意味着恢复旧日的秩序,意味着结束由征服而引起的空位期。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人们对新西班牙“总督制”的态度却成了一段插曲。

——奥克塔维奥·帕斯,《一位漂泊在外的爱国者:墨西哥的历史政治》,第157页

1568年5月,王室任命马丁·恩里克斯·德·阿尔曼萨担任新西班牙第四任总督1,同年11月11日,恩里克斯正式就职,开始了他长达10余年的统治,直至1580年卸任。他给这个新辖区——这的确是个新辖区——带来了和蔼可亲的前任加斯东·德·佩拉尔塔执政时所没有的稳定。然而恩里克斯保守、固执,他解释说自己的统治哲学是“避免一切创新,如果实在有必要,也要谨慎推行”2。对于腓力二世和王室而言,恩里克斯是一名无可挑剔的官员。他热爱历史,喜欢保存各类档案和文件,明智地认为这是实行善政最好的保证之一。他理解得没错。在新西班牙和秘鲁担任总督期间,恩里克斯始终恪尽职守。他当然不会容忍克里奥尔人与伊比利亚半岛人之间发生激烈冲突,也不允许世俗神职人员与方济各会修士之间相互较劲。恩里克斯为人相当审慎且富有决心,意志坚定。

恩里克斯是阿尔卡尼伊塞斯侯爵(Marquis of Alcañices)的第三个儿子。阿尔卡尼伊塞斯侯爵是卡斯蒂利亚国王阿方索十一世男系的直系后裔,与斐迪南二世的母亲胡安娜·恩里克斯是远亲,因在1520—1521年间的西班牙城市公社起义(Comuneros)中效忠西班牙王室而被授予侯爵的头衔。恩里克斯出生在巴利亚多利德,自幼在王宫长大,妻子是阿吉拉尔-坎普侯爵(Marquis of Aguilar y Campóo)的女儿玛丽亚·曼雷克·德·卡斯蒂利亚(María Manrique de Castilla)。他的众多儿子里只有一个(名字也叫马丁)不是修士。他的一个妹妹嫁给了担任过秘鲁总督的孔德·德·涅瓦(Conde de Nieva)。可见,恩里克斯也是西班牙帝国早期的重臣权贵之一,与其他权贵有着各种各样的亲属关系。1568年被派去新西班牙时,恩里克斯已年过六旬。显然,他之前没有任何从政经验,当时的人都认为只要是贵族就能够胜任管理一职,有能力处理印第安事务,就像威灵顿公爵后来所说的那样,只要是位绅士,就能领导大众。

佩德罗·莫亚博士来自科尔多瓦的贵族家庭,一心想在墨西哥建立宗教法庭,为嘉奖莫亚这份热情,恩里克斯同意他担任墨西哥大主教。为了庆祝莫亚担任大主教一职,墨西哥举行了非常隆重的庆祝仪式,特别上演了胡安·佩雷斯·拉米雷斯(JuanPérez Ramírez)的欢快剧目《神父佩德罗与墨西哥教会的精神契约》(The Spiritual Betrothal of Pastor Pedro and the Mexican Church)。拉米雷斯是第一位出生于墨西哥的剧作家,不久后成了司铎。接下来上演的是剧作家费尔南·冈萨雷斯·德·埃斯拉瓦(Fernán González de Eslava)创作的有关莫亚被授予圣职的一段戏剧性对话。埃斯拉瓦是塞维利亚的名人,大约在1560年来到了新世界。剧本的主人公是黑白混血儿,他所说的台词令台下的宗教法庭检察官捧腹大笑,却让总督恩里克斯懊恼不已。3剧中的“信念”“希望”“慈善”及“墨西哥教会”等角色含带的寓言色彩,在这位严谨古板的总督看来具有含沙射影的讽刺意味,令人无法容忍。其中有一则关于征收消费税笑话,惹得恩里克斯叫停演出,征收消费税可不是随便能用来打趣逗乐的题材。恩里克斯在致西印度院的一封信里写道,“这让我浑身不舒服”“的确,没有人会赞成的,圣职和宗教方面的话题肯定不能用来搞笑作怪”4

很快就有一篇讥讽总督和消费税的文章被钉在了教堂的大门上,愤怒的恩里克斯立即囚禁了嫌疑人冈萨雷斯·德·埃斯拉瓦和弗朗西斯科·德·拉米雷斯。莫亚大主教[1]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谁让宗教法庭检察官多明戈·德·萨拉萨尔(Domingo de Salazar)修士通过并同意了这次演出呢!多明戈·德·萨拉萨尔来自巴斯克地区阿拉瓦省的拉瓦斯蒂达,是一名司铎,他睿智聪慧、精力充沛。冈萨雷斯·德·埃斯拉瓦出狱后继续创作他诙谐风趣的对话,看来这次短暂的牢狱之灾并没有让他吃什么苦头。

1568年6月7日,腓力二世在阿兰胡埃斯签发了恩里克斯的委任状,内容和往常一样,长达57段。其中规定:新任总督要格外重视建立新修道院和新大学,为梅斯蒂索女性混血儿和当地的女孩提供教育;另外,还要新建一批医院;总督要继续把印第安人聚居在市镇上,不能让他们散居在乡野山村;修道院之间的距离不能过近;在银矿里干活的印第安人尤其要加以优待;彻查把印第安自由人当奴隶对待的案件;在制糖厂干活的只能是非洲黑人,不能是印第安人;严查从西班牙本土偷运到此的书籍,确保宗教法庭禁书目录中的书没有散播到新西班牙。

就职之前,恩里克斯就受到了严峻的考验。1568年9月,恩里克斯在西班牙护卫队的护送下,随珍宝船(经常负责把新西班牙的珍宝和货物运回宗主国)一起抵达新西班牙。但在恩里克斯抵达韦拉克鲁斯港之前,热衷冒险的英国水手约翰·霍金斯(John Hawkins)就已经在圣胡安-德乌卢阿港装好了一船奴隶。霍金斯没有想到恩里克斯的护卫队人数如此之多,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这一小撮英国舰队被毁,霍金斯和他的表弟、年轻聪慧的弗朗西斯·德雷克乘着仅剩的一只船狼狈地逃回了英国。霍金斯后来倾注一生制造坚固性更高的英国战舰,而德雷克也终其一生尽其所能地去打击、报复西班牙舰队。5

1581年,恩里克斯离开新西班牙去秘鲁任职,修士安东尼奥·庞塞(Antonio Ponce)在给方济各会会长的日志中绘声绘色地描写了新西班牙的自然人文景观。新西班牙是美丽的水乡,依偎在湖水的怀抱之中,人们在“查那巴斯”浮岛上——也叫“浮动的花园”——种植蔬菜、水果和喂马的草料。墨西哥人用长棍划着木舟,每天都把木炭、柴薪、谷物、毛毯和陶器送到这里来。正如恩里克斯离开新西班牙到秘鲁赴任时所说,新西班牙有“两个共和国需要管理”,一个是印第安人的,另一个是西班牙人的。但是,“印第安民族的命运十分悲惨,所有善良的基督徒都理应同情他们”。6

但新西班牙也面临着两个难题:一是乱丢垃圾导致河道淤塞;二是建筑物开始逐年下沉。为了改善这种情况,建筑工人开始在大厦下面修筑支墩。此外,这里还常遭洪灾,一到夏天泄湖就会发出“致命的”恶臭。

从卡斯蒂利亚省的巴尔德佩尼亚斯(Valdepeñas)来的西班牙司铎贝尔纳多·德·巴尔武埃纳(Bernardo de Balbuena)[2]写了一首诗,精妙绝伦地概述了上述景色。1600年时,贝尔纳多还是个堂区司铎,即将前往新西班牙首都,后在墨西哥城写下了《伟大的墨西哥》(La Grandeza Mexicana,1604年)和著名的《贝尔纳多与龙塞斯山谷之战的胜利》(ElBernardo o Victoria de Roncesvalles,1624年)。贝尔纳多后来成了牙买加男修道院院长,之后又在波多黎各担任主教。他是杰出的抒情诗人,创作的短诗十分受欢迎。让我们欣赏一下他的短诗片段:

我迷失在众生之间,漫无目的地悠游,

没有了你,没有了自我,也没有了上帝,甚至连生命都不复存在,

之所以没有了你,因为你不会总是陪伴着我,

之所以没有了自我是因为没有了你,我自己便也不复存在……

没有了你,我便没了幸福和宁静

请再看我一眼,回到我的身边,

给我带来你,带来自我,带来我的存在,带来上帝,带来生命。

当时墨西哥城大约有4000名白人定居,不计其数的印第安人通过辛苦劳作供养着他们。7城内还有很多非洲黑人,数量与西班牙人不相上下,大多是奴隶,也有一些自由人,他们独断专行,靠着庞大的黑人数量和体格优势操控整个城市的物资供应。印第安人只能通过堤道进入都城,以极低的价格把货物贱卖给非洲黑人,黑人再以高于数倍的价格转手倒卖出去。8

自1573年起,一座崭新的大教堂在墨西哥城拔地而起,大教堂的设计师正是弗朗西斯科·贝塞拉。和皮萨罗家族一样,贝塞拉也是埃斯特雷马杜拉大区特鲁希略市人,与恩里克斯总督一道从西班牙来到了墨西哥。9大教堂剩余的设计工作由布尔戈斯人克劳迪奥·德·阿塞内加(Claudio de Arcienaga)继续完成。10和文艺复兴时期西班牙的其他大教堂一样,这座教堂也有5个中殿。教堂顶部呈哥特风格,顶部以下则采用文艺复兴时期的设计,大门是古希腊多利安式设计。这座大教堂的建筑风格丰富多样,要归功于坎塔布连人胡安·米格尔·德·阿圭罗(Juan Miguel de Agüero),他曾负责梅里达教堂的建筑设计,后来还负责设计墨西哥城卡门女修道院。新教堂内设一间圣器室和一间会议厅,一开始便以拥有一幅西蒙·佩雷恩斯(Simón Pereyns)创作的圣母马利亚的精美画像而自豪。11

此时的墨西哥城有6家医院,其中4家是专门为西班牙人看病的,另外一家是给印第安人的,还有一家是给非洲人和混血儿的。这里有7座修道院:一座属于多明我会(圣多明各),两座是奥古斯丁会的,其中之一被出人意料地设计成中等学校的模样;另有两座是方济各会的(由一群赤脚修士所建,他们是圣科斯马斯和圣达米安的信徒,也是圣弗朗西斯的忠实信徒),还有一座是耶稣会所建。1572年,第一批耶稣会神父抵达新西班牙,共有12人,他们在这里的一处居所站稳了脚跟。12新西班牙还有加尔默罗会修士,他们修建了圣塞巴斯蒂安(St Sebastián)印第安区。城内有7座女修道院,包括雷金会(Reginists)、圣克拉拉会(Santa Claras)、始胎会(Conceptionists)、圣母会(Marianists)、圣哲罗姆女隐修会(Jeronymite nuns),还有苦行会和隐修会。修女当中甚至包括厨艺精湛的厨娘,修女们为无处不在的圣母像缝制盛装,唱着令人迷醉的摇篮曲,还时不时地陷入对爱情的美好幻想中。耶稣会密切关注着玉米的种植,也十分关心龙舌兰酒的生产。18世纪时,墨西哥河谷的圣哈维尔(San Xavier)大庄园一年可以生产3000吨—3500吨龙舌兰酒。13

不同的宗教团体在不同的区域传教,财力雄厚的方济各会主要在特诺奇蒂特兰城(墨西哥城)、特拉特洛尔科、特斯科科、特拉马那尔科(Tlamanalco)及霍奇米尔科传教,多明我会主要在查尔科、塔库瓦亚及科约阿坎传教,奥古斯丁会则集中在阿科尔曼,在库尔华坎和米克斯奎科(Mixquic)也有分布。14

16世纪70年代,多数女修道院种植了欧洲的果树,有橘子树、柠檬树苹果树桃树、石榴树、葡萄树,也有柳树和白杨。当时欧洲的野花已经在这里随处可见了。

印第安人则继续过着令欧洲历史学家难以想象的神秘生活。他们常常穿一件上衣,肩膀系一块棉麻斗篷,有时候也会戴帽子,赤着脚、光着腿走路,虽然有时也会穿草鞋和长裤;妇女则通常穿着镶边长裙短裙。很少有西班牙人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而且每年都有印第安人死于疾病,他们的人口数量一年比一年少。(www.xing528.com)

印第安人睡觉的方式还和以前一样,不在吊床里睡觉,更不在床上睡觉,而是在席子上睡觉。他们的房屋陈设简陋,吃饭的时候,他们就坐在屋里地上吃,没有餐桌和椅子。屋子里当然有几张基督画像,可能还有用来装东西的篮子,有磨石或者研磨用的石头,他们在上面做玉米面饼。从西班牙引入的蜡烛实质性地改善了印第安人的生活。

这一时期的新西班牙获得了平稳的发展,总督恩里克斯功不可没。1576年,新西班牙暴发天花疫情十分严重,恩里克斯甚至勇敢地亲自照顾得了天花的印第安人。他还免除了许多印第安人向王室缴纳的贡赋。尽管如此,仅1569年一年,即恩里克斯上任的第一个年头,他就向西班牙宗主国运回了价值1111211比索的银币,这比往年的收益要多得多。15恩里克斯还尝试主持修建特斯科科湖排水系统,即后来的韦韦托科(Huehuetoca)[3]排水渠,但当时未能修建起来。

这项巨大的水利工程耗时3个世纪之久才彻底完工。1600年时,有2000名印第安人在修建排水渠,到1608年,通过从特斯科科湖引向低地的新水道,水流已经可以从墨西哥河谷注入大海了。这条排水渠高13英尺(约3.9米),宽213英尺(约65米),最深可达175英尺(约53.3米),总长度达4英里(约6.4千米)。

马丁·恩里克斯极力提倡使用“汞合金”,一种利用水银的全新方法。16恩里克斯还大力提倡出口巴西苏木和其他红木,也非常支持腓力二世的“原生药物学”。16世纪70年代,弗朗西斯科·埃尔南德斯博士就在忙着收集、统计新西班牙有药用价值的草本植物树木和其他植物,到1576年,他撰写的药草分析和图解著作多达16卷。17

虽然恩里克斯因为剧作家拉米雷斯和冈萨雷斯·德·埃斯拉瓦创作的戏剧而大发雷霆,但他的确乐于赞助艺术和学术的发展,《墨西哥语版基督教义》就是在他的赞助下出版的,由多明我会修士贝尼特斯·费尔南德斯(Benítez Fernández)在16世纪60年代创作;他也赞助出版了才华横溢的方济各会修士阿隆索·德·莫利纳在1571年完成的《卡斯蒂利亚方言词汇》(Vocabulario en lengua castellana),还赞助出版了胡安·德·科尔多瓦修士1578年写成的《萨波特卡人的语言艺术》(Arte en lengua Zapoteca)。他还支持出版科学专著,有阿隆索·洛佩斯的《手术学》(Treatise on Surgery,1578年),奥古斯丁·法哈多修士的《简易解剖和手术治疗》(Tratado breve de anatomía y cirugía),还有弗朗西斯科·布拉沃(Francisco Bravo)博士的《手术药物学》(Opera medicinalia)。18布拉沃是塞维利亚人,于16世纪60年代来到了新西班牙。在这里,他与当时学识渊博的拉丁文专家、新西班牙首府的史官弗朗西斯科·塞万提斯·德·萨拉萨尔(Francisco Cervantes de Salazar)结为至交。布拉沃以其创作的拉丁文对话录闻名,他将其中3部精彩介绍大学及其宗旨的对话录付梓。19布拉沃还是研究美洲疾病的专家,尤其对“鼠型斑疹伤寒症”颇有研究,这是一种热病,和麻疹一样,也因斑点感染而起。

恩里克斯执政时期,新西班牙从宗主国进口了大量同时代的最佳书籍,内容多样,从费尔南多·德·罗哈斯的著名对话录《赛乐丝汀娜》(La Celestina)20到1554年无名氏所作的《托尔梅斯河边的小癞子》,从《阿马迪斯·德·高拉》到《白骑士蒂朗》,再到加尔西拉索·德拉·维加和胡安·博斯坎·阿尔莫加维尔的诗作,应有尽有。从韦拉克鲁斯港运来的大批书籍中还有维吉尔、塞内加和奥维德等拉丁诗人的作品。这些书籍自然是由技艺娴熟的赶骡人用骡子驮运到墨西哥城的。到16世纪70年代,这些书已经成了新西班牙的一道风景线,就如同它们也是宗主国的一道风景一样。21

1580年,马丁·恩里克斯打算卸任退隐,但腓力二世却命他担任秘鲁总督一职。出于对王室的忠诚,恩里克斯接受了任命,但他知道,和第一任总督安东尼奥·德·门多萨一样,这一任命无异于判了死刑,因为当时他已经72岁高龄了。恩里克斯先去了奥登巴(科尔特斯成功征服的地方)的一处西班牙庄园,在那里等候继任者科鲁尼亚伯爵22洛伦佐·苏亚雷斯·德·门多萨的到来,并向苏亚雷斯·德·门多萨精要概述了他统治期间新西班牙潜在的挑战和困难。十分罕见的是,恩里克斯的委任状中没有关于“司法弹劾制”23的规定,他担任总督期间王室也未派遣总视察官前往新西班牙。1581年2月9日,恩里克斯从阿卡普尔科乘船前往秘鲁的卡亚俄港,这段航程长达3个月之久。

之后的新西班牙总督都享有与恩里克斯一样的社会地位,但道德修养都不如他。1580年10月4日,洛伦佐·苏亚雷斯·德·门多萨正式就职,直到1583年年初卸任。对于工作中遇到的很多与自治市有关的问题,他都没有能力去应对。和贝拉斯科一样,他也是在任职期间离世的。接任洛伦佐的是阿尔瓦罗·曼雷克·德·祖尼加,从1585年一直任职到1590年。24在阿尔瓦罗到任之前的这段空位期,暂由佩德罗·莫亚·德·孔特雷拉斯主教担任总督。莫亚的身份有点儿特殊,除了主教和临时总督外,他还是新西班牙宗教法庭庭长和总视察官,为人简朴严正。总督曼雷克·德·祖尼加的头衔是比利亚曼雷克侯爵,是贝哈尔大公的儿子,后来继承了大公的爵位。曼雷克有一座奢华的宫殿,妻子布兰卡·德·贝拉斯科是曾经担任秘鲁总督的涅瓦伯爵之女,也是恩里克斯总督的侄孙女。比利亚曼雷克侯爵严厉谴责了纺织场虐待印第安人的恶行,他经常造访纺织场,甚至还严厉谴责这类工场的建立,他坚持让工场主当着官员的面支付印第安人工资,还安排督办核验登记印第安自由人名单。督办是由王室任命的市镇官员,一直到19世纪都是非常重要的职位。

比利亚曼雷克侯爵统治期间不遗余力地实施了一切他认为代表王室意志的措施——他牢牢控制着总督区的偏远地区,根基深厚的新西班牙地主等群体为此倍感焦虑。比利亚曼雷克侯爵还严控巨大的水银交易市场25,监管酒水买卖,设法以保障王室利益的方式监管教会。他还尽力保护人口数量日减的印第安人,此举触动了教会和地主的利益,因为教会和地主长期以来都是靠使用印第安劳动力来获利的。此外,他还进一步落实前几任总督实施的印第安人聚居政策,将他们集中在组织管理有序的市镇上。

当时,新加利西亚最高法院的一名法官想娶一位克里奥尔姑娘,而殖民地的法官是不能娶西裔拉美人的,比利亚曼雷克侯爵为这位法官感到惋惜。然而,当地民众强烈支持促成这段婚姻,最后总督为了执行所谓的王室法律,领兵阻止了这场婚姻。比利亚曼雷克侯爵在这件事上的立场非常荒诞,结果因此被解职,还被监禁了一段时间。26

1590年,小路易斯·德·贝拉斯科接替比利亚曼雷克侯爵成为总督,他是新西班牙第二任总督路易斯·德·贝拉斯科的儿子。小路易斯·德·贝拉斯科的妻子玛丽亚是第一任总督安东尼奥·德·门多萨的外甥女,其父是著名征服者马丁·德·伊尔西欧(Martín de Ircio)。马丁·德·伊尔西欧是少数从西班牙北部的洛格罗尼奥移民到新西班牙的人之一,他跟随科尔特斯的劲敌班彼罗德·纳尔瓦埃斯来到了新西班牙。小路易斯·德·贝拉斯科已经从比利亚曼雷克侯爵那里全面了解了新西班牙的概况。小路易斯·德·贝拉斯科曾跟着他父亲在新西班牙度过了大部分少年时光。

小路易斯·德·贝拉斯科是16世纪新西班牙的最后一任总督,但他再次于1607—1611年间担任新西班牙总督。1596—1604年,他又担任秘鲁总督,这8年的任职时间令他疲惫不堪,一心想回到卡斯蒂利亚。他也是除奥尔特亚主教之外唯一两次担任新西班牙总督的人,但奥尔特亚的任期非常短,仅从1696年持续到了1701年。1611—1617年,小路易斯·德·贝拉斯科担任西印度院主席,他也是唯一一位卸任后在西印度院荣升高位的总督。他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位“超级总督”,担任总督长达17年。不久之后,王室下令禁止去新世界任职的总督携带家眷,包括妻儿在内,以防在新世界产生根基深厚的新贵族。

过去这些权贵去新世界时都从宗主国带去一大批亲朋好友,与出生在新世界的克里奥尔人相比,这些欧洲人享受的特权更多。到1600年时,来自欧洲的西班牙人与克里奥尔人之间出现了不可逾越的鸿沟,另外,在世俗官员和神职人员之间也产生了公开的隔阂,当时新西班牙大约半数的土地掌控在神职人员之手,他们十分富有。

谈到16世纪末新西班牙的社会特点,不要忘记还有征服者培养出来的大批印第安手艺人、裁缝、艺术家和珠宝商。他们高效生产着大量的马具和包括手套、羊毛布、鞋帽在内的皮货。一大群原住民凭着学到的新手艺过上了不错的生活。在乡下,农民开始学习牛耕,种植小麦等新品种农作物。

1598年腓力二世去世,新西班牙的印第安人的精神和活力大不如前,正如征服者在卡洛斯一世退位时失掉了锐气一般。很多印第安人学会了西班牙语,但多数人依然说纳瓦特语,正因如此,当时的克里奥尔人对印第安文化心存质疑,认为印第安文化只不过是一种民间信仰。佩德罗·德·冈特修士在特诺奇蒂特兰城创办的大学在他离世后就关闭了,1580年方济各会在特拉特洛尔科创办的大学也日益衰落了27,这部分是因为前几任总督为大学提供的补贴不再随要随有了。虽然这一时期建造了一批非凡卓越的建筑,包括墨西哥城大教堂、皇家医院、多明我会修道院及奥古斯丁会修道院,但这些建筑实际上出自第一批殖民者之手。17世纪时新西班牙有很多饱学之士,但他们都不是混血人或印第安人,而是克里奥尔人和西班牙人。耶稣会也开办了为数众多的学校,但只接收欧洲人。墨西哥人开始学习绘画,但他们模仿的是欧洲人的绘画风格,放弃了本土的绘画风格。

墨西哥也已经在践行一些宗教仪式,如婚礼、洗礼、斋戒、某种形式的忏悔(经常性的忏悔,而不是一年一次的忏悔)及圣供等,这些仪式虽然看起来与基督教仪式相似,但二者之间终究不能画等号,传统的宗教仪式在哪里都不可能直接转化为新的宗教仪式。印第安人当时也接受了“灵魂”的概念,但他们却把它延展到了动物和没有生命的物体上,显然越出了基督教的信仰范畴。

17世纪末,圣依纳爵的侄孙、旅行家马丁·依纳爵·德·罗耀拉修士曾写道,新西班牙幅员辽阔,无边无际。每天都能发现新的民族,征服他们很容易,这些人“臣服于我们神圣的天主教信仰,他们十分温顺,而且很聪明,领悟能力强”28。到1600年时,马丁修士认为,很多印第安人都深深着迷于教会的宗教仪式。原住民对基督教的热情某种程度上远胜于西班牙人,他们会投入很多精力装点教堂。马丁还说,墨西哥人天资聪颖,没有什么东西是他们模仿不来的,他们是引人注目的歌手和器乐演奏者,但“他们的歌声并不能帮助他们改善境地”。

博学开明的方济各会修士莫多里尼亚于16世纪20年代来到了新西班牙,他曾说,新西班牙的印第安人践行基督教宗教仪式的现象表明他们已经摒弃了曾经的巫术和迷信崇拜。但另一位同样博学的方济各会修士贝尔纳迪诺·德·萨阿贡并不同意,相反,他认为旧式的印第安宗教仪式与正统的基督教仪式之间存在着深层次的不同。29巴斯克历史学家赫罗尼莫·德·门迭塔会说纳瓦特语,他于16世纪80年代写成了《印第安宗教史》(Historia Eclesiástica Indiana),书里说在基督教传入之前,印第安人认为“以前我们只做别人命令我们做的事,现在我们有了极大的自由。这对于我们没什么好处,因为我们的恐惧不再是外在的,而是源于内心了。”30

当时频频运往新西班牙的书虽不如门迭塔的《印第安宗教史》这样篇幅巨大,但这里的确有一大批读者渴望阅读有关某个基督教人物的一流著作。此外运往新西班牙的也不乏思想性强的书籍,《马可·奥勒留金卷》(Golden Book of Marcus Aurelius)就是其中之一,其实是一部汇编了大主教安东尼奥·德·格瓦拉杰出思想的格言集。除此之外,加尔西·罗德里格斯·德·蒙塔尔沃的《阿马迪斯·德·高拉》和《艾斯普兰狄恩的冒险》这类骑士小说也在新西班牙深受欢迎。风靡一时的还有费利西亚诺·德·席尔瓦的《尼西亚的弗洛里塞尔先生》(Don Florisel of Niquea),这本书“能促人行侠仗义,从自己的非凡经历中体验冒险精神,在遭遇挫折时找到些许安慰”。31和现代畅销书一样,每隔一两年,就会有这类新书风靡一时。32当时另外一本畅销书是阿隆索·德·埃尔西利亚的《阿劳坎纳》,写的是西班牙征服智利的故事,是在阿里奥斯托(《疯狂的奥兰多》的作者)和塔索(《耶路撒冷的解放》的作者)的启发下写出的一部史诗巨著。3316世纪70年代,墨西哥城和利马还充斥着奇幻的哥特式小说,其中之一就是皮埃尔·博乌阿提奥(Pierre Bouaisteau)的《奇妙的历史学家》(Historias Prodigiosas),这本书是从法文版翻译过来的,34书中提到了各类鬼怪、动荡以及受尽折磨的灵魂和怪兽。很多书商从畅销书中获利颇丰,巴伦西亚人胡安·德·蒂莫内达曾于1564年在巴伦西亚编辑出版了《茶余饭后》(LaSobremesa)一书,里面收录了很多奇闻逸事,“饭后闲谈”就出自这本书。

【注释】

[1]莫亚曾在卡斯蒂利亚的穆尔西亚担任过宗教法庭庭长。——原注

[2]墨西哥早期最重要的杰出诗人之一,是文学史上文艺复兴运动与巴洛克运动的过渡诗人。《伟大的墨西哥》是其最著名的诗篇,分为9部,共4万行。贝尔纳多的诗歌富于感染力,充满想象,形式丰富多变,充分表达了诗人对墨西哥风土人情的热爱。——编者注

[3]位于墨西哥河谷西北部的小镇,镇上居民说奥托米语。——原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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