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森堡(德国)在莱比锡社民党集会上发表勇敢演讲

(1913年5月)

疯狂的扩军奋战的结果是议会主义的可耻破产。德意志议会内各色各样的资产阶级反对派都销声匿迹了,没有任何一个扩军的法案不是被政府的忠实走卒(МаМеЛЮК)^[1]顺利通过的。只要政府吹一吹口哨,议会就像一只鬈毛狗那样跳起来。当出兵中国(1900年)已经准备好了的时候,帝国议会的议员们躲在家里不出面,然后这些资产阶级的代表们像狗一样恭顺地替政府为此耗费的钱财开脱一切责任……我们社会民主党人,如果还对议会主义抱什么期望,那还配称为社会民主党人么?社会民主党政策的重心应该转移到群众中去;议会仅仅是一个讲坛,议会活动的意义确实是有的,就是从这个讲坛可以对群众进行社会主义的宣传鼓动,以此影响群众,为的是在必要的场合使群众能够行动起来,这点近来已有充分的证明。有人常常手里拿着现金出纳簿和党员名册对我们肯定地说,我们党员的数量还不够多,我们的基金非常有限,不足以进行大规模的发动。啊,这些打小算盘的会计能手!……

不应该犯低估我们的力量、低估广大群众的自发力量的错误,因为对我们自己力量估计不足所造成的危害性,远远超出于过高估计我们力量的危害性。我们应该对无产阶级群众说,如果经过50年的发展以后,今天我们的队伍已经拥有百万之众,那么,这不仅说明我们足以自豪,而且说明我们必须行动起来……我们应该在实现我们的任务时表现出像某些资产阶级革命家所表现的那种勇敢、果断和坚毅不拔的精神,丹东^[2]在他有名的演讲中只用三个词表达出这种精神的实质:“勇敢、勇敢、再勇敢!”

[鉴赏]

罗莎·卢森堡(1871—1919年)德国社会民主党和第二国际左派领袖,德国共产党创始人之一。

卢森堡生来髋关节脱位,由于父母的慈爱,这一先天残疾并未使她的童年失去乐趣。她酷爱读书,特别喜欢波兰伟大诗人密茨恺维支的诗歌。读中学时,她因积极参加抵抗沙俄统治的爱国运动,被警方视为“危险分子”,后流亡瑞士,参加社会主义团体举办的各种讨论会。会上,卢森堡才华横溢,思路敏捷,长于辩论,立即成为一个引人注目的活跃人物。1897年5月,出于斗争需要,她以假婚的方式取得德国国籍,迁居柏林,参加德国社会民主党活动,从此,这位女革命家在政治斗争的舞台上层露头角,像一颗新星那样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20世纪初,德国军国主义加紧扩军备战,准备与老殖民主义者重新瓜分世界,为此,他们打出“爱国主义”的招牌,大肆叫嚣,制造舆论,扩充兵源,欺骗人民,煽动民族主义情绪,为战争寻找借口。当时德国社会民主党一些领导人热衷于议会斗争,不敢发动群众起来反对帝国主义与军国主义。在这种情形下,为了捍卫马克思主义原则,批判党内机会主义路线,1913年5月,卢森堡在莱比锡社会民主党人一次集会上即兴发表了这篇演说。

卢森堡身材瘦小,给人弱不禁风之感,可从她嘴里讲出的话,就像由大炮打出的炮弹,威力极强。1898年,年仅28岁的卢森堡第一次参加党的代表大会,她毫无畏惧地登上讲台,慷慨陈词,对党内老资格的“权威”伯恩斯坦“运动就是一切,最终的目的是微不足道的”的观点进行了尖锐批判。她的发言一结束,马上有人用尖刻的语调控告她,讥讽她为“黄口小儿”。卢森堡毫不示弱,再次登上讲坛,义正辞严地说:“如果有人用这样的论据反驳我的公正论述,说什么你还是个黄口小儿,我可以做你的祖父呢,我认为那就证明她快要理屈词穷了。”无论是卢森堡的文章,还是她的讲话,贯穿着一个突出特点:她从不遮掩、回避矛盾,往往从正面对问题的症结与要害单刀直入,给予犀利和猛烈的一击,旗帜鲜明地表达自己的立场,这使她的文章和演说立论醒目、风格泼辣,具有震聋发聩、省人耳目的效果。(www.xing528.com)

在这篇演说中,卢森堡开门见山,对那些对议会斗争抱有幻想的论调进行了尖锐嘲讽和批判。资产阶级政府的议会允许社会民主党参加,于是有人天真地以为,可以用议会斗争的方式和平过渡到社会主义,用争取选民选票的方法来改变资本主义制度。卢森堡用无情的事实反驳了这一自欺欺人的幻想:疯狂的扩军备战已使议会主义彻底破产,在一片军阀主义的喧嚣中,议会中的反对派销声匿迹了。紧接着,卢森堡用了一个非常形象的描绘,维妙维肖地指示了资产阶级议会的地位和作用:“只要政府吹一吹口哨,议会就像一只鬈毛狗那样跳起来。语言生动有趣,讥讽辛辣有力。

政治演说往往有强烈的情感鼓动性,但演说者不能盲目地任随情感的支配,而是要调动情感为宣传自己的政治主张服务。因比,政治演说在热烈中潜藏着冷静,演说者在使用夸张、比喻等修辞手法时,很注重立论的恰切,言词的分寸。在这篇演讲中,虽然卢森堡号召人们不要对议会主义抱有期望,但她又很策略地承认,议会还是有它的作用,在它的讲坛上可以进行社会主义的宣传。这一观点既与社会主义明确划清了界限,又为下面提出的发动群众的主张埋下了伏笔。更为重要的是,这一观点所具有的策略意义符合当时的政治环境,能够以理服人,争取更多人的响应。

在结尾处,卢森堡引用了法国革命家丹东的名句:“勇敢、勇敢、再勇敢些!”充分表现了一个革命党人的无畏和自信,使演说充满了气势,昂扬有力。

(李克)

【注释】

[1]МаМеЛЮК,译音:马子路克。原意是中世纪埃及从奴隶中间招募来的近卫军士兵,后来引申为泛指对主子绝对驯服的走卒。这里借指顺从政府的议员。

[2]丹东(1759—1794),18世纪法国资产阶级革命时期的著名活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