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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新时期散文:董桥的儒雅与流俗

时间:2023-07-2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寄情于传统艺术品,董桥是贪恋其中的古意,是真的风雅名士。董桥的散文很多都是忆旧,所以,描写人物就如同小说一样。董桥儒雅,表现在忆旧方面,多是中国文化的投影。董桥文雅起来,常人往往难以企及的,他的《字里秋意》单是题目就显示出一种文人的清雅之意。[8]更显示出具有深厚中国文化底蕴的传统文人的高雅与悠闲。刘绍铭介绍评论董桥的散文语言时说:董桥文字的特色,就是他的文字。

中国新时期散文:董桥的儒雅与流俗

刘绍铭评价说:“我们认识的董桥,吐属温文,怀抱清辉。他不调皮撒野的时候,濡墨信笔,文字意境都惹古趣,令人销魂。《熏香记》和《缪姑太的扇子》二篇,足为典范,既见文字钩沉的深厚功力,亦托出了作者营造柳暗花明的心思。”[7]自称文化遗民的董先生偏爱残留的旧时月色,好收藏折扇书画、印石、竹刻、砚台、玉器。寄情于传统艺术品,董桥是贪恋其中的古意,是真的风雅名士。在《缪姑太的扇子》开篇就说:“古玩发人幽思,也常常惹人艳想。好古之士未必身沾风流之事,万一遇到薛涛彩笺、飞燕玉印,肯定难禁风流之心。叶遐庵在北平得到黄莘田桃花冻石章,有莘田题句云:‘十砚斋头最可人,年来借此伴闲身;摩挲每上葱尖手,丽泽更加一倍新。’叶先生看了不禁‘神往’,说:‘不知葱尖手,是至金樱否也?’黄莘田是康雍年间的县太爷;千金买砚,筑十砚轩珍藏平生心爱的绝品;千金买婢,婢名金樱,必然也是动人的绝色,连遐翁都忍不住遥想她的玉手了。”中国的文人雅士都喜欢收藏古玩,因为这些古玩都有一些故事可以让人神往,可以激发人的幽思和陶冶人的性情。董桥说自己是旧派的人,心中向往的是青帘沽酒、红日赏花的幽情。富贵闲人玩物娱性原本寻常,难得的是,颠沛红尘中的董桥数十年赶着辛苦路,看尽兴亡、拍遍栏杆,顺境逆境中懂得隐忍节制,即使日夜兼差、应付生计的苦闷日子,这份幽情也依然执著。

《从前》里的董桥,让人嗟叹的当然不仅仅止于那对中国传统文化卓越的见识和品位,不止于那博学多艺的信手拈来,而是重拾一枝心香,浅墨淡彩勾描前尘影事,才令人如啜毛尖,品之只觉处处皆清雅,清雅却无迹可循。

董桥的散文很多都是忆旧,所以,描写人物就如同小说一样。而董桥的人物如绣像,淡淡的哀愁淡淡的快乐,那些故人迷蒙得如在江南烟雨中,蓦然回首才发现自己已在字里行间阅尽他们一生的辗转。董桥的忆往小品担得起是字字珠玑,篇篇华章。如《熏香记》最后一段:

“过了一会,但闻窗外众家丁窃窃私语,那张殷红帷子微微拂动两下,可香飘然出来,有出尘之慨。但见她背负名剑,手挽包袱,腰系佩玉,秀眉微蹙,面有愠色。海魔和老人心下惊愕,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徐徐站起身来,目送她穿过厅堂,走向大门。她倏地立定,回头冷冷瞄了两人一眼,右手衣袖一扬,连剑带鞘划过厅堂,插入放置熏香炉的长案上,随即左手衣袖再扬,腰间佩玉刷的一声飞向长案,紧紧系在那名剑的剑鞘之上。

熏香炉依旧散出袅袅青烟,厅堂上一片迷蒙,可香微微一笑,淡淡地道:‘二位自便!’转身融入念波堂外的苍茫暮色之中。此时后院传来家丁嘶哑的声音,说道:‘是上灯的时候儿了!’……”

这段描写就好像武侠小说一样,一个女侠客的形象跃然纸上,冷峻、绝情、无望、无助,这个人物让人同情。回忆故事里的女性,董桥多有神来之笔。萧姨“长年穿着浅色丝绸旗袍,花白的头发梳得丝丝服帖,圆圆的发髻永远插着一枝翡翠发簪”,“细腻的粉红肤色衬着精巧端庄的五官,简直钱慧安的淡彩工笔仕女”。云姑“拢到背后编成松松一握辫子的长头发更浓更黑更亮,夜空中寒星似的眼神天生是无字的故事,藏着依恋,藏着叛逆,藏着天涯。她的鼻子不高而挺,雕得纤秀,鼻尖素素的,刻意呵护贴紧人中的那一朵工笔朱唇”。碧娅“笑得鼻梁眼尾都荡起千山万水”。蛮妞生活在“背心、木屐、飞机榄的清白岁月,小家碧玉都从鸳蝴册页和扇面斗方的潇湘水云中款步走来,满身都是幽幽的书香”。

古典年代的纯真爱情已是蒙尘旧事,却散落在董桥清灵温煦的笔底,如夜光杯中的美酒,清澈明亮。光影摇动中,惹人低回,几欲醉了。

那个世纪的人或传奇或平凡,个性迥异,却也一般步履匆忙,经历世道莽苍。体会董桥的《从前》,体会《从前》的深情,无疑也接近了上个世纪的凡人传说。传说永远动人,传说永远暗香浮动。传说让你我在这浮躁的物质年代里,看见了一抹风尘不浸的幽情——希望文坛能多几个董桥这般人物,心怀幽情,儒雅如君子

董桥儒雅,表现在忆旧方面,多是中国文化的投影。董桥文雅起来,常人往往难以企及的,他的《字里秋意》单是题目就显示出一种文人的清雅之意。再看这一段文字:“窗竹摇影,野泉滴砚的少年光景挥之不去,电脑键盘敲打文学的年代来了,心中向往的竟还是青帘沽酒,红日赏花的幽情。”[8]更显示出具有深厚中国文化底蕴的传统文人的高雅与悠闲。一旦进入现实社会生活,董桥也禁不住要粗俗骂街了。刘绍铭介绍评论董桥的散文语言时说:

董桥文字的特色,就是他的文字。他是香港专栏作家的苦吟僧。从他对自己作品要求之苛看来,可见他今天的成就绝非偶然。还是由他自白吧:“我扎扎实实用功了几十年,我正正直直生活了几十年,我计计较较衡量了每一个字,我没有辜负签上我的名字的每一篇文字。”

……我们记得他有一篇文章是用《就一个字:shit!》。他计计较较衡量了每一个字后,觉得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香港近来发生的一些事:shit!“中文‘屎’字‘也用以比喻极低劣的事物’,比如‘今嘲恶诗曰屎诗’;英文shit虽然也‘used to express anger,impatience on disgust’,活用起来比中文粗得利落。”

因此他弃用《就一个字:屎!》作题。(www.xing528.com)

他还有一个叫人“皱眉”的标题《唱高调是放屁》。小董怎么动了肝火?事因“知识分子矫情孤傲教人反感;言行不一之余,自吹自擂博取公信力的勾当不啻精神自渎。……唱高调像放屁,人人都会”。

这题目当然可以说得干净些。唱高调令人“反感”不错。令人“讨厌”也不坏。甚至令人“反胃”也可以。但为了表达他对知识分子虚伪矫情之深痛恶绝,他觉得在此文的context内,只有“放屁”才是他想说的“恰如其分”的话。[9]

董桥说话不避“粗野”之言,你还忍不住要听。想来美国小说家Joyce Carol Oates所说也有道理。有些作家声音特具魅力,你初听时可能不习惯,甚至会抗拒,可是最后还是不知不觉的be drawn irresistibly to experience this voice again and again。

这就是了,“忍不住一再侧耳倾听”。Oates的话还未说完:“虽然我们说看某作家的作品,是为了认同他们言论的观点,但实际上,我们是为了欣赏他们独特的文字风格才去读他们作品的”。[10]

我们看他的《中年是下午茶》,开头两节很儒雅,可是后来,作者笔锋一转,写道:“中年是危险的年龄:不是脑子太忙、精子太闲;就是精子太忙,脑子太闲。中年是一次毫无期待心情的约会:你来了也好,最好你不来!中年的故事是那只扑空的精子的故事:那只精子日夜在精囊里跳跳蹦蹦锻炼身体,说是将来抢先结成健康的胖娃娃;有一天,精囊里一阵滚热,千万只精子争先恐后往闸门奔过去,突然间,抢在前头的那只壮精子转身往回跑,大家莫名其妙问他干吗不抢着去投胎?那只壮精子喘着气说:‘抢个屁!他在自渎!’”

这种描写很独特,也很少有人敢于这样去写,董桥的粗俗是一种发泄,是对现代文明人性压抑的反抗,其中的寓意是深远的,不仅是对中年现象的一种独特理解,也是对社会生活的一种理解。所以,文章结尾处,他点题说道:“中年是‘未能免俗,聊复尔耳’的年龄。”

未能免俗,俗的有趣,俗的有意味,有胆量。他说:“我的刻意叫别人都以为我是很书生气的、很知识分子的。你们给我‘骗’了!其实吗,我是很practical的,我认为现代的知识分子,唱高调是没有用的!在你面临生活时,你有权去选择生活吗?你有料,要卖!人家要买,可以出价,出的价如果我满意,我就会接受,我就立刻去扮演那个角色罢了。”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董桥是一个书斋内外都能应付的散文作家,不是一个书呆子,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所以,儒雅与流俗在他的身上都可以很自然的表现出来。

杨牧为台湾洪范版《中国近代散文选》作序,说:散文是中国文学中最重要的类型之一,地位远远超过其同类之于西方的文学传统,原因在于它多变化的本质和面貌……典型既多,学者不乏闻问之道;一义偶得,体貌尚且不差,复能推陈出新,固然沾沾自喜,倘有败笔,作者心神之不宁,更恐怕不是任何西方文人写作散文时之所能够想像。

所以,董桥的散文儒雅是中国古代文化的遗传,流俗是现实社会生活的反映,不管儒雅也好,流俗也罢,董桥都是认真推敲了文字之后写出来的,是针对不同的情形运用不同的语言,表达不同的情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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