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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元文学史:陈亮与辛派词人

时间:2023-07-2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其中有与辛弃疾以词唱和的陈亮、刘过等,还有稍后的刘克庄、刘辰翁等。辛派词人中,首先应当提到陈亮。这既是他写词的用意和运用语言的主张,也是辛派词人运用语言的共同特点。他四次应举未中,长期流落江湖,靠投诗献词、依人作客为生,晚年和辛弃疾有过交往。

宋元文学史:陈亮与辛派词人

第四节 辛派词人

南宋中叶以后,以辛弃疾为代表,逐渐形成一个爱国词派。其中有与辛弃疾以词唱和的陈亮、刘过等,还有稍后的刘克庄、刘辰翁等。他们用词纪交游,发感慨,具有共同的爱国思想。刘熙载说:“陈同甫与稼轩为友,其人才相若,词亦相似。”(《艺概》)他们生活上是朋友,思想上志同道合,这是使他们成为一派的重要基础。但是,他们缺乏辛弃疾那种远大的政治抱负,又没有经历那么多波澜壮阔的战斗生活,“非徒无其才,并无其情”(周济《介存斋论词杂著》),所以,思想艺术俱完美的作品不多,感染力不及辛词。在表现手法上,他们的词散文化、议论化的倾向更加明显,多喜欢采用带有古诗或散文意味的词牌,如《念奴娇》、《贺新郎》等长调,而很少采用小令。语言上婉约细腻的描绘少,恣肆粗犷的笔触多。

辛派词人中,首先应当提到陈亮。

陈亮(1143—1194),字同甫,婺州永康(今浙江永康)人。他是南宋著名的政论作家,具有朴素的唯物论观点,曾和当时的道学家朱熹有过激烈的论争。他极力主张抗金,并且提出了不少的重要建议,以求恢复。他在《上孝宗皇帝书》中说:“京口连岗三面,而大江横陈,江旁极目千里,其势大略如虎之出穴,而非若虎之藏穴也。……天岂使南方自限于一江之表而不使与中国而为一哉!”又说:“二圣北狩之痛,盖国家之大耻,而天下之公愤也。……若只与一二臣为密,是以天下之公愤而私自为计,恐不足以感动天人之心,恢复之事亦恐茫然未知攸济耳。”这些思想,在他的《念奴娇·登多景楼》里,也有充分表现:

危楼还望,叹此意、今古几人曾会。鬼设神施,浑认作、天限南疆北界。一水横陈,连岗三面,做出争雄势。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因笑王谢诸人,登高怀远,也学英雄涕。凭却江山,管不到、河洛腥膻无际。正好长驱,不须反顾,寻取中流誓。小儿破贼,势成宁问强对。

这首词是陈亮的代表作。词中借批判东晋偏安江左,不图恢复中原的史实谴责南宋王朝对金屈膝、妥协议和的错误态度。可谓大声疾呼,锋芒毕露,爱国热情,喷薄而出。

由于他力主抗金,性格豪爽,一生多次下狱,被人目为“狂怪”。陈亮励志读书、著书,晚年考进士,擢第一,授佥书建康符判官厅公事,未到任就死去了。现传《龙川词》,收词七十余首。

陈亮与辛弃疾友谊极深,常有赠答之作。在辛弃疾退居上饶时,他曾从浙江东阳去看望,同游鹅湖,极论世事。别后为表怀念,相互赠词,在答和辛弃疾的一首《贺新郎》中,他写道:

老去凭谁说?看几番,神奇臭腐,夏裘冬葛。父老长安今馀几?后死无仇可雪,犹未燥、当时生发。二十五弦多少恨,算世间、那有平分月!胡妇弄,汉宫瑟。树犹如此堪重别。只使君、从来与我,活头多合。行矣置之无足问,谁换妍皮痴骨?但莫使伯牙弦绝。九转丹砂牢拾取,管精金、只是寻常铁。龙共虎,应声裂。

词中写出了他对时局的焦虑,对国土沦亡的痛心,对南宋王朝的极度不满;也表达了两人为恢复大业共同努力的愿望。

陈亮的词多激昂雄浑,具有充实的现实内容,且用语自然。他自述其创作词的经历:“闲居无用心处,却欲为一世故旧朋友作近拍词三十阕,以创造于后来。本之以方言俚语,杂之以街谭巷歌,抟搦义理,劫剥经传,而卒归之曲子之律,可以奉百世豪英一笑,顾于今未能有为我击节者耳。”(《与郑景元提干书》)这既是他写词的用意和运用语言的主张,也是辛派词人运用语言的共同特点。

陈亮的词多直陈胸臆,比兴手法少用,豪壮有余,蕴含不足。在艺术风格上,陈词也不及辛词多样化。

刘过(1154—1206),字改之,号龙洲道人,吉州太和(今江西泰和)人。他力主北伐,宋光宗时,曾上书宰相,提出恢复中原的方略,未被采纳。他四次应举未中,长期流落江湖,靠投诗献词、依人作客为生,晚年和辛弃疾有过交往。辛弃疾在任浙东安抚使时,曾把他从临安请到绍兴,对他颇为赏识。他曾写过一首《沁园春》寄给辛弃疾,词云:

古岂无人,可以似吾稼轩者谁?拥七州都督,虽然陶侃,机明神鉴,未必能诗。常衮何如,羊公聊尔,千骑东方侯会稽。中原事,纵匈奴未灭,毕竟男儿。平生出处天知,算整顿乾坤终有时。问湖南宾客,侵寻老矣;江西户口,流落何之?尽日楼台,四边屏幛,目断江山魂欲飞。长安道,奈世无刘表,王粲畴衣?

词中热情赞扬了辛弃疾既能武又能文,是国家的栋梁之才;也倾诉了自己怀才不遇的愤懑之情。他还有首《沁园春》,也是呈辛弃疾的,用问答语入词,构思了三个古代诗人(白居易、林和靖、苏东坡)挽留他的谈话,写得生动活泼,富有风趣,受辛词的影响很明显。

他的词,也表现了积极的政治态度和强烈的爱国热情,如《西江月》:

堂上谋臣尊俎,边头将士干戈。天时地利与人和,“燕可伐与?”曰:“可。”今日楼台鼎鼐,明日带砺山河。大家齐唱大风歌,不日四方来贺。

他希望朝廷作好充分准备,以期北伐获得全胜,对胜利也充满了信心。不过,他的词在表现对抗战拥护的同时,也流露了江湖游士自吹自擂和捧人过当的习气,他曾自称:“四举无成,十年不调,大宋神仙刘秀才。”(《沁园春·卢菊涧座上》)虽则是对现实不满,亦有玩世不恭之嫌。

刘过的词虽没有辛弃疾的词那样婉转深沉,但也不像陈亮那样坦率显露,往往在粗豪之中透露俊逸之气,语言也比较丰满。如《唐多令》:

芦叶满汀洲,寒沙带浅流。二十年重过南楼。柳下系船犹未稳,能几日,又中秋。黄鹤断矶头,故人曾到?旧江山浑是新愁。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是,少年游。(www.xing528.com)

这是作者重过武昌这个敌我纷争之地时所作,词旨清越,气氛苍凉,充满今昔之慨。

刘过著有《龙洲词》,存词七十余首。

刘克庄(1187—1269),字潜夫,号后村居士,莆田(今福建莆田县)人。他是南宋后期继承辛弃疾词风而获得较大成就的作家。他生活在南宋王朝面临崩溃的前夕,对国家危机和人民疾苦更有切肤之痛,在他的诗词里经常流露出来。他在任建阳县令时,因作《落梅》诗,中有“东风谬掌花权柄,却忌孤高不主张”两句,而被指控为讪谤朝廷,罢官十年之久。他曾写绝句纪其事云:“梦得因桃却左迁,长源为柳忤当权。幸然不识桃并柳,也被梅花累十年”,发泄自己的不满情绪。他曾四次出仕,但时间都不长,多则一两年,少仅数月。著有《后村大全集》,词集名《后村长短句》(《后村别调》),存词百余首。

刘克庄的词具有强烈的爱国思想。冯煦在《六十一家词选例言》中评道:

后村词与放翁、稼轩犹鼎三足,其生丁南渡,拳拳君国似放翁;志在有为,不欲以词人自域似稼轩。如《玉楼春》云:“男儿西北有神州,莫滴水西桥畔泪。”《忆秦娥》云:“宣和宫殿,冷烟衰草。”伤时念乱,可以怨矣。又其宅心忠厚,亦往往于词得之。《满江红·送宗惠父入江西幕》云:“帐下健儿休尽说,草间赤子俱求活。”《贺新郎·寿张使君》云:“不要汉廷夸击断,要史家编入循良传。”(《念奴娇·寿方德润》云:“须信谄语尤甘,忠言最苦,橄榄何如密。”胸次如此,岂剪红刻翠者比耶?

对他的人品和词品都给予了高度的评价。的确,刘克庄在词中总以国事为念,对现实持有比较清醒的态度。如《贺新郎·送陈真州子华》:

北望神州路,试平章,这场公事,怎生分付。记得太行山百万,曾入宗爷驾驭。今把作、握蛇骑虎。君去京东豪杰喜,想投戈、下拜正吾父。谈笑里,定齐鲁。两河萧瑟惟狐兔。问当年、祖生去后,有人来否。多少新亭挥泪客,谁梦中原块土。算事业、须由人做。应笑书生心胆怯,向车中、闭置如新妇。空目送,塞鸿去。

词的上片指责了南宋统治者不真心抗金,轻视太行义军的力量,而希望陈子华去联合他们,收复失地。下片讽刺南宋朝廷只知苟安江左,忘记了国恨家仇的怯懦态度,并叹息自己不受重用,壮志难酬的境遇。爱国主义的热忱洋溢其间。又如上文冯煦所引用的《玉楼春》、《满江红》、《贺新郎》、《念奴娇》等词,都鲜明地表达出作者爱国爱民、嫉恨奸佞的思想感情。

刘克庄发展了辛词奔放、疏宕的一面,但缺乏辛词的深沉和精警。他在创作上力摹辛词之风,然而得其莽粗,未得其深精。张炎在《词源》中批评他“直致近俗,效稼轩而不及者”,是有道理的。如《贺新郎·实之三和,有忧边之语,走笔答之》等词,散文化和议论化倾向太过,散漫拖沓,减弱了艺术感染力。他只有不多的作品,如《满江红·赤日黄埃》、《清平乐·五月十五夜玩月词》等,意境还能与辛词相当。现举后者以见一斑。

风高浪快,万里骑蟾背。曾识姮娥真体态,素面元无粉黛。身游银阙珠宫,俯看积气濛濛。醉里偶摇桂树,人间唤作凉风

在美丽的想象中表现了他要摆脱现实沉闷处境的愿望,韵味较浓。

刘辰翁(1232—1297),字会孟,号须溪,庐陵(今江西吉安)人。少时登陆九渊之门,补太学生。后廷试对策,因谴责了权相贾似道戕害忠良、堵塞言路的劣迹而被列入丙等。他不肯担任史馆和太学职务,自请作濂溪书院山长(主持人)。宋亡,隐居不仕。著有《须溪词》,存词三百五十余首,多数是宋亡以后写的。

刘辰翁处于南宋王朝覆灭之际,在宋亡之前,他的词多有批判南宋朝廷腐败政治之意。如《六州歌头》,就是闻“贾似道督师至太平州鲁港,未见敌,鸣锣而溃”(词前小序)之事有感而作的,迅速地反映了这次重大的军事事件。在宋亡之后,他活了近二十年,其作品表现了思念故国的愁苦,情感沉痛,词风清逸雄健,富有爱国热忱。如《永遇乐》:

璧月初晴,黛云远淡。春事谁主。禁苑娇寒,湖堤倦暖,前度遽如许。香尘暗陌,华灯明昼,长是懒携手去。谁知道,断烟禁夜,满城似愁风雨。宣和旧日,临安南渡,芳景犹自如故。缃帙流离,风鬟三五,能赋词最苦。江南无路,鄜州今夜,此苦又谁知否。空相对,残无寐,满村社鼓。

作者自序说:“余自乙亥上元诵李易安《永遇乐》,为之涕下。今三年矣,每闻此词,辄不自堪。遂依其声,又托之易安自喻。虽辞情不及,而悲苦过之。”乙亥是公元1275年,即宋亡前一年;三年之后,即宋亡两年后,作者写了此词。词的上片触景生情,勾起了对往昔临安繁华盛况的回忆,表示了对元军实行“禁夜”的恐怖气氛的不满。下片表达了临安沦陷后,自己国破家亡的痛苦心情。词中“多真率语,满心而发,不假追琢”(况周颐《餐樱庑词话》),与辛词风格相似。

宋亡之后,不但北宋时期东京的繁华,难以想象,就是南渡偏安后临安的平静,也不复再得。作者对残酷的现实强烈不满,但又寻求不到改变现实的道路,因而作品中是一派愁苦和悲凉,缺乏辛弃疾、刘克庄那种豪情壮志。他多有送春、感秋、怀旧、招魂之作,主要是抒发对南宋王朝的留念,对元朝统治的不满。当时恢复的希望已完全破灭,他的词也表现了一种绝望的悲哀。这种感情是真切的,反映在词里也趋于沉郁哀婉,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爱国词派过于散文化和议论化的倾向。其中以《兰陵王·送春》最为深沉:

送春去,春去人间无路。秋千外,芳草连天,谁遣风沙暗南浦?依依甚意绪,漫忆海门飞絮。乱鸦过,斗转城荒,不见来时试灯处。春去,最谁苦?但箭雁沉边,梁燕无主,杜鹃声里长门暮。想玉树凋土,泪盘如露。咸阳送客屡回顾,斜日未能度。春去,尚来否?正江令恨别,庾信愁赋。苏堤尽日风和雨。叹神游故国,花记前度。人生流落,顾孺子,共夜语。

词分三片写出,前片写送春归去,暗指故都沦陷,幼帝飘泊,前途难料。中片写春去后的凄苦,暗示家破国亡,君臣被俘北去,前景凄凉。后片写春去未归,暗示恭帝不得南归,社稷难以恢复。结尾抒发自己无可奈何,空忆繁华,不胜天涯流落的兴亡之感。陈廷焯在《白雨斋词话》中说:“题是送春,词是悲宋,曲折说来,有多少眼泪!”这类思念故国之作,具有一定的艺术感染力。

南宋后期的辛派词人,颇具声势,先后还有韩元吉、杨炎正、刘仙伦、岳珂、方岳、文及翁、李演诸人,他们也有一些爱国词作,但就每个人来说,规模较小。他们的词风力学稼轩,但浑厚沉郁终不及,具有特色的佳作也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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