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社会下层义士与勇士揭示

三、出身于社会下层的义士和勇士

书中记述了众多的出身社会下层的人物，如侯嬴、毛遂、蔺相如、荆轲、唐且等，这些人都在不同的事件中表现了他们见义勇为、机智勇敢、不畏强暴、反抗暴君的精神。《战国策》中也刻画了坚守正义、恪守节操、不谋私利，为人排难解纷而一无所取的有志之士，并展示了他们的高风亮节。

如《赵策三·秦围赵之邯郸》中记载，秦国的大军包围了赵国，赵国在长平之战遭受惨败、一蹶不振的情况下，又再次面临着强秦兵临城下的严重威胁。要挽救赵国，唯一的办法就是向与赵国有姻亲关系的魏国求救。但魏王慑于秦国强大的军事力量，怕因此得罪了秦国而祸及本国;但又考虑到，秦一旦灭赵，必然会趁机出兵攻魏，因此犹豫不决，踌躇两端。因此魏王就只是摆出一幅救赵的姿态，却又并没有实实在在的行动。虽然派出大将晋鄙率兵出动，但半道上却驻军不前，隔岸观火。而暗中又派出客将军辛垣衍秘密潜入邯郸，劝赵国尊秦为帝，想以赵国的投降来解邯郸之围，并以此保全魏国。在这种情况下，鲁仲连站在维护东方六国利益的立场上，力主抗秦，反对投降，与辛垣衍进行了一场激烈的辩论，并用历史上大量事实反复说明“帝秦”的危害。以机智雄辩的言辞，晓之以理，动之以利，使得辛垣衍不得不心悦诚服“不敢复言帝秦。”鲁仲连又为救赵国四处奔走游说，说服了其他诸侯出兵助赵，“魏公子无忌夺晋鄙军，以救赵击秦。”迫使秦引兵而去，秦对赵国的包围得以解除。赵王及平原君对鲁仲连自然是感激不尽，“欲封鲁仲连，鲁仲连辞让者三，终不受。又以千金为鲁仲连寿，鲁仲连笑曰:‘所贵于天下之士者，为人排患、释难、解纷乱而无所取也。即有所取者，是商贾之人也，仲连不忍为也。’遂辞平原君而去，终身不复见。”后来鲁仲连又解救齐之聊城，齐国人要封赏他，鲁仲连干脆“逃隐于海上曰:‘吾与富贵而拙(屈)于人，宁贫贱而轻世肆志焉!’”，可以看出在鲁仲连的身上体现了坚持正义、反对侵略、淡泊名利、蔑弃高官厚禄的傲岸品格、无所求报的高风亮节。他也因此而令后世无比钦敬，以至于成为一些正直的知识分子的精神风范和人格偶像。

在《战国策》中，还写了一些个性非常鲜明又颇具时代特色的人物，他们个性张扬，品格正直，安于贫贱，蔑视权势。比如《齐策四·齐宣王见颜斶章》记载:

齐宣王见颜斶，曰:“斶前!”斶亦曰:“王前!”宣王不悦。左右曰:“王，人君也。斶，人臣也。王曰‘斶前’，斶亦曰‘王前’，可乎?”斶对曰:“夫斶前为慕势，王前为趋士。与使斶为慕势，不如使王为趋士。”王忿然作色曰:“王者贵乎?士贵乎?”对曰:“士贵耳，王者不贵。”王曰:“有说乎?”斶曰:“有。昔者秦攻齐，令曰:‘有敢去柳下季陇五十步而樵采者，罪死不赦。’令曰:‘有能得齐王头者，封万户侯，赐金千镒。’由是观之，生王之头，曾不若死士之陇也。”宣王默然不悦。(www.xing528.com)

……

宣王曰:“嗟乎!君子焉可侮哉，寡人自取病耳!及今闻君子之言，乃今闻细人之行，愿请受为弟子。且愿先生与寡人游，食必太牢，出必乘车，妻子衣服丽都。”

颜斶辞去，曰:“夫玉生于山，制则破焉，非弗宝贵矣，然大璞不完。士生乎鄙野，推选则禄焉，非不得尊遂也，然而形神不全。斶愿得归，晚食以当肉，安步以当车，无罪以当贵，清静贞正以自虞。制言者，王也，尽忠直言者，斶也。言要道已备矣，愿得赐归，安行而反臣之邑屋。”则再拜而辞去也。

本节描写了齐国的隐士颜斶。有一次齐王与颜斶谈话，在交谈中，齐王对他的话兴趣倍增，便颐指气使地招手命他到自己的面前，这对一般的人来讲，应该是受宠若惊的事情，但颜斶却在这位自矜自贵的君王面前毫不让步，反而针锋相对地对齐王招了招手，让齐王坐到他跟前来。这样一种举动自然引起了齐王与众大臣的不满意而受到指责，他却振振有词:“斶前为慕势，王前为趋士;与使斶为慕势，不如使王为趋士。”也就是说，我到你跟前去是仰慕权势，你到我跟前来是爱才之举。与其让人们认为我仰慕权势，还不如让人们认为你爱才。但齐王却认为谁到谁跟前去的问题涉及谁为贵的问题。他于是就向颜斶提出了“到底是君为贵呢，还是士为贵?”颜斶回答地异常干脆，直言不讳地说出了“士人高贵，王者不贵”的惊人之语。齐王就命他讲出道理，他当时秦国攻打齐国，到了柳下惠的墓地时，秦王发布了一道命令，说在柳下惠墓地五十步之内，不准人去打柴割草，如果有人胆敢违背了这条命令，立刻处以死刑;同时，又发布了另外一道命令:“有能得齐王头者，封万户侯，赐金千镒!”。然后他得出结论:“由是观之，先王之头，曾不如死士之垄。”说活着的诸侯王的头不如一个死去的士的坟头，说得齐王无言以对。最后，齐宣王要请他为师，并且为他讲作王者师的好处:“颜先生与寡人游，食必太牢，出必乘车，妻子衣服丽都”，你每天与寡人在一起，每天都吃上等的食品，出门有车子坐，你的妻子还可以打扮得漂漂亮亮。面对这些权势与名利的诱惑，他断然表示拒绝，并且表示只希望“晚食以当肉，安步以当车，无罪以当贵。”显示了他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节操和对权贵的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