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法的自相矛盾的分析介绍

无论何种政府，统治者要执行法律和支持他的权力，必须掌控大量财政收入，或一个军队，或享有一些自由裁量权。这看上去是一个必要的，或许也是一个令人沮丧的真理。

休谟，《斯图尔特史》，1754年

财政管理在休谟对17世纪英国政治变革的论述中占据核心的位置。究其根本，这个变革是一个绝对君主制政府逐渐转变成一个王室和议会分权的政治制度。休谟认为，该过程起源于自斯图尔特王朝开始的新兴贸易活动。贸易的发展给王室财政收支平衡带来一个严峻的考验，也因此使得各社会阶层能够提出合法的政治要求。尽管宪法最重要的目标是保卫个人的自由不受王室特权侵犯，这个自由最终取决于国家维护和平安全的能力。

休谟在公共财政方面的论证对他那个时代的辩论做了一个延伸。该辩论的议题无非是税收以什么方式、在什么基础上征收，以及王室特权和议会自由的界限是如何划分的。休谟的研究始于如何能在制度层面限制专政统治论题。他认为，要把他那个时代关于如何改革税收制度和废除赤字财政的讨论放在17世纪宪政之争的历史背景下进行研究。改革的艰巨使他对英国混合政体的安全忧虑重重。他担心，如果民众继续沉浸于对“完美的公民社会”的不懈追求，英国会不可避免地走向专制^[1]。

休谟的《斯图尔特史》解决了一个日益严峻的问题，即如何在王室和议会之间维持一个“极度微妙和不确定”的平衡^[2]。在他的时代，扩大的王室年俸以及沃波尔独党专政为汉诺威王朝带来了新的挑战和机遇，同时也把政府置于一种王室和议会危险的平衡关系中^[3]。休谟指出，尽管沃波尔政府使政权更加稳定，但维护宪政的平衡却越来越困难，而这会使得政治稳定化为乌有^[4]。(www.xing528.com)

当今一些研究休谟的学者们注意到了他在18世纪公共财政辩论中的主张和对斯图尔特时代英国政府政治轮廓变化的历史解释之间紧密的联系。波科克把休谟反对政府负债的论点置于奥古斯都辩论的语境下，认为休谟对政府债务融资的研究归根结底是对国内经济问题的关注^[5]。洪特不同意该观点，指出该问题更多地关系到英国在欧洲政治中的角色^[6]。他认为，休谟对公共债务的论证实际上是基于外交政策的考量，特别是关于针对欧洲大陆的干预政策。赤字财政对休谟来说是一个关键的政治问题，因为它关乎英国在欧洲的地缘政治。

本章指出波科克和洪特的观点是可兼容的。事实上，公共财政对国内的政治稳定和战略安全都有重大的影响。和其他现代欧洲国家一样，英国力图维持国内的政治稳定，同时又在跨大西洋领域实行一个积极的殖民政策。正如布鲁尔（Brewer）强调的，这两个政治目的是紧密相联的，因为国家财政机器的能力和有效性在国内、国际政治的前沿阵地都举足轻重^[7]。休谟认为，过时和无效率的税收机制延长了，甚至加重了王室与新兴的中产阶层之间的矛盾。他认为保护英国自由的最好办法是把王室和议会的要求都吸纳到一个完善的财政体系中来。

笔者试图还原休谟的论点，即保证王室财政收入的困难源于英国宪法不平衡的问题。尽管一些休谟学者论述了休谟对17世纪宪政危机历史根源的看法，他们都很大程度上忽略了休谟对财政管理政策方面细致的研究。本章详细地论述了休谟如何解释斯图尔特时期税收制度的变迁，以及财税体制可以维持宪法平衡并规避混合政体的离心力影响的论点。首先，我们考察休谟对英国税收体制的阐述，因为他在《斯图尔特史》中认为税收体制是英国混合政体长期稳定的一个威胁。他认为，政府扩大财政基础对抵制专制至关重要，同时也会有效地保护民众的利益。其次，本章强化了休谟关于“税收体制与宪政危机之间的关联”的看法。我们会看到他如何通过该危机对社会带来的危害，说明公共财政体制对防止自由政体垮台所起的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