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凤海盗带领船队进攻马尼拉，毁敌舰，斩首敌将

林凤，广东潮州饶平县人，与林道乾一样，皆曾一本余党也。他出生于小康人家，少时聪明活泼，好奇斗胜，平时爱听老人讲海盗的故事。林凤族祖林国显是广东著名海盗，也是一位重要的粤帮海商。隆庆二年十月（1568年10月），林凤率领部众攻占惠来县神泉镇，将其作为海上活动据点。此时，他已拥有海船数十艘，部众数千人，与林道乾并雄广洋。^[31]

万历元年（1573年），林凤率领海盗船队进攻澄海县，两广总督殷正茂奉命督兵征剿。林凤为避开广东舰队的打击，于是离开广东，掉舵北航趋福建。当船队航行至烽火门水寨外的觔竹洋时，与把总刘国宾的巡逻舰队遭遇。林凤立即指挥船队抢据上风，发炮击毁官军兵船，刘国宾当场阵亡。^[32]随后，林凤船队驶向澎湖，上岛“啸聚”。为避开福建总兵胡守仁官兵的袭击，船队返航潮州。^[33]万历二年二月（1574年2月），殷正茂与福建巡抚刘尧诲“督兵会剿”林凤船队。四月（1574年4月），林凤率领船队向南驶往琼州，攻文昌县清澜港。六月（1574年6月），林凤船队再次航海北上到达澎湖。^[34]但林凤在澎湖并未站稳脚跟，他不断遭到福建海军的袭击。为了找到一个安全的据点，林凤将眼光投向了明政府力所不及的东南亚国家。此时，林凤听说西班牙人虐待侨居吕宋（菲律宾）的华人，他觉得到吕宋去建立根据地也许可以成功，于是这年冬，林凤率领舰船62艘，武装船员4000人，妇女1500人，从澎湖扬帆，远征吕宋，讨伐西班牙人。

吕宋在万历以前一直是作为中国明朝的附属国而存在。嘉靖四十四年（1565年），西班牙殖民者侵犯吕宋，占领宿务。隆庆五年（1571年），又侵占了马尼拉，将其建成贸易和军事基地，吕宋变成了西班牙的殖民地。为了从吕宋华人手中抢夺与中国的贸易特权，西班牙殖民者不仅从经济、政治上虐待华人，而且还煽动土著对华人的仇视情绪，并且多次有组织地屠杀当地的华人。由于明朝皇帝对移居海外的华人一直持敌视态度，使得明政府不仅不对西班牙人的暴行予以武力回击，反而还派使臣前去表示感谢和慰问，客观上极大纵容了西班牙殖民者对吕宋华人的暴政。所以，当地华人非常希望得到有组织的武装力量的保护，不管它是政府军还是海盗。

林凤船队大概是在万历二年十一月间（1574年11月）到达了菲律宾的益洛柯斯海滨，并在那儿捕获一艘西班牙小艇。岸上西班牙军官见状，急忙向佛南狄纳长官撒罗塞多报警。撒罗塞多派小艇赶往马尼拉，向总督拉维柴立斯报告，但报信的小艇在途中被林凤船队截获。林凤决定乘西班牙人还未得到警报之前进攻马尼拉，直捣西班牙人的总部。他任命部属日本人萧柯为队官，带领700名勇士驾小艇袭击马尼拉。西班牙人遭到突如其来的攻击，许多人束手就擒。萧柯侦知西班牙军长官高梯住所，即带领一队人马攻入高梯的住宅，将其击毙，他的妻子也在战斗时受伤。马尼拉市内的西班牙人见状，紧急集合，组织抵抗。萧柯见一时难以攻占市区，便将队伍撤回船上，同时向林凤报告战况。

接着，林凤发起第二次进攻，但遭到西班牙人火枪和火炮的猛烈阻击，依然未能攻进市区。于是，林凤命令部众向北转移，到彭加杨南驻扎，修筑城堡和炮台据守，伺机再战。

西班牙殖民当局乘着停战间隙紧急动员，组织起一支数千人的军队，以撒罗塞多为元帅，向林凤船队和驻地发起反攻。林凤指挥部众击退西班牙人的多次进攻，撒罗塞多见一时无法取胜，便采取包围战术，企图困死林凤。林凤坚守彭加杨南4个月，在当地华人的支援与配合下，他领导部众一边战斗，一边乘战斗间隙补充给养，并利用当地树木建造舰船，充实战备。^[35]

万历三年（1575年）春，中国军官把总王望高奉福建巡抚都御史刘尧诲和潮州知府之命，^[36]率战舰2艘，追击林凤至林加烟湾。当他得知林凤已被西班牙人围困于彭加杨南，很快就会被擒获时，就向菲律宾总督拉维柴立斯辞行，打算率舰归国。总督拉维柴立斯决定充分利用这次机会，以及他们给中国官员留下的良好印象，来打开中国的贸易之门。他派遣12名教士和数名侍从，携带公牒随同王望高返回福建，向中国明朝政府表示友好，并请求通商。

1575年6月12日，这些菲律宾总督的使者乘坐当地的一艘桨船，随同中国军官王望高的两艘战舰离开了马尼拉港。^[37]7月5日星期二，3艘船进入了中左所（厦门城的古名）。西班牙人在抵达陆地前20里格的地方进行了水深探测工作，“海水看来很白，我们测得水深不及80英寸，由此接近海岸时越来越浅”。^[38]这是西班牙人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中国的城市和港口。在他们的描述中，厦门港的入口是壮观的，除了大到能容纳大量的船外，它很安全、清洁，而且水深，它从入口处分为三股海湾，每股海湾都有很多船扬帆游弋。当3艘船沿岸行进到登岸处后，西班牙人的桨船最后停泊。之后，西班牙人列队站在船的一侧，用他们携带的火器和火绳枪向明朝海军舰船鸣礼致敬，而停靠在厦门湾的大明舰船也鸣礼回答。

得知把总王望高回来的消息后，中左所的3名军官出来在海上接待了他们。3名军官登上西班牙使节乘坐的桨船，并告知对方，他们是代表泉州长官而来的。之后就是一阵寒暄，然后端出一些果品和茶点请使节们品尝。当这套西班牙人认为的仪式做完后，其中的两人返回城去，只留下一位姓杨的军官陪同西班牙人上岸。在杨姓军官的陪同下，西班牙使节到达中左所城门前，他们发现大约有5000名守军拿着矛及其他武器出城迎接。接待的规格很高，这令他们有点受宠若惊，不过同样令他们吃惊的是，这么大的一支军队居然没有火绳枪（洛阿卡特别说在厦门的中国人没有火绳钩枪），装备的只是一些小铁炮，而且质量极为低劣。^[39]

虽然西班牙人对中国的一切都很好奇，并且还因自己的武器比中国人先进而有点瞧不起中国人，但他们还是很好地完成了菲律宾总督拉维柴立斯交代的任务。1576年2月，中国使者到马尼拉宣告万历皇帝的圣旨，允许西班牙人在厦门地方通商。西班牙殖民者的外交努力得到了应有的回报。

再看林凤，王望高走后，菲律宾总督知道该是用实际行动向中国明朝政府示好的时候了。在7月份，拉维柴立斯集结了5000名士兵向林凤盘踞的彭加杨南发动猛攻，西班牙人的红衣大炮将林凤停泊在港湾里的舰船尽数摧毁，林凤无法再坚守下去了，遂于万历三年八月四日（1575年9月7日）率领船30艘突围，^[40]从外洋突入广澳，先犯潮州海门港、踏头埔，继犯惠州碣石、东海滘。^[41]两广总督凌云翼遣总兵张元勋、监军副使赵可怀率舰船追剿，并与福建总兵胡守仁会合，在碣石击败林凤，俘获男女20余人。又追至淡水洋，击沉焚毁林凤船只20余艘。^[42]潮州参政金淛借林凤作战失利之机，向其部属开展“推诚谕抚”攻势。林凤二澳主马志善与七澳主李成接受招抚，带领部众1712人、被虏男女688名，海船53艘，向官府投降，缴交器械、火药、硫黄等物。林凤“见众心已散”，便“掣船夜遁”。

战后，万历皇帝论功行赏，“赐云翼银三十两、纻丝二表里，淛等以下各二十两，子明等以下各十五两，遍等以下各十两”。失事偏将蒋伯清受到处罚，被“夺俸半年”。^[43]万历四年十二月乙亥（1577年1月5日），御史詹贞言勘报以闻，^[44]林凤不知所终。

表5-1　隆庆年间倭寇入侵情况

资料来源：高扬文、陶琦主编：《戚继光研究丛书》之《明代倭寇史略》，中华书局2004年版，第315页。

【注释】

[1]《明经世文编》第五册卷三五三，《涂中丞军务集录一·与京中诸公书》，“剿贼”，第3801页。

[2]《明经世文编》第五册卷三五三，《涂中丞军务集录一·与巡海道副使张凤来密柬》，“督发舟师”，第3797页。

[3]《明经世文编》第五册卷三五三，《涂中丞军务集录一·与巡海道副使张凤来密柬》，“督发舟师”，第3797～3798页。

[4]《明经世文编》第五册卷三五四，《涂中丞军务集录二·咨广东军门并行镇道》，“会剿”，第3808页。

[5]《明经世文编》第五册卷三五四，《涂中丞军务集录二·咨总督军门》，“分路会剿”，第3808页。

[6]《明经世文编》第五册卷三五三，《涂中丞军务集录一·与巡海道副使张凤来密柬》，“造船募兵”，第3799页。

[7]《明经世文编》第五册卷三五三，《涂中丞军务集录一·与京中诸公书》，“剿贼”，第3801页。

[8]《明经世文编》第五册卷三五四，《涂中丞军务集录二·咨总督军门》，“分路会剿”，第3809页。

[9]《明经世文编》第五册卷三五五，《涂中丞军务集录三·行福州兵备等道》，“选募驾船兵夫”，第3822页。

[10]《明经世文编》第五册卷三五五，《涂中丞军务集录三·行监军巡海等道》，“造船”，第3821页。

[11]《明经世文编》第五册卷三五五，《涂中丞军务集录三·行监军各道》，“造船”，第3823～3824页。

[12]《明经世文编》第五册卷三五四，《涂中丞军务集录二·行监军巡海二道》，“调发兵船”，第3813页。

[13]《明经世文编》第五册卷三五四，《涂中丞军务集录二·行监军巡海二道》，“调发兵船”，第3814页。

[14]《明经世文编》第五册卷三五四，《涂中丞军务集录二·行监军道》，“选调盐船”，第3814页。(www.xing528.com)

[15]《明经世文编》第五册卷三五四，《涂中丞军务集录二·行监军道》，“选调盐船”，第3815页。

[16]《明经世文编》第五册卷三五三，《涂中丞军务集录一·与京中诸公书》，“剿贼”，第3801页。

[17]《明经世文编》第五册卷三五三，《涂中丞军务集录一·与总督公书》，“计处舟师”，第3806页。

[18]《明经世文编》第五册卷三五三，《涂中丞军务集录一·与李总兵书》，“防寇机宜”，第3802页。

[19]《明经世文编》第五册卷三五五，《涂中丞军务集录三·行巡海监军道并二总镇》，“防贼”，第3824页。

[20]《明经世文编》第五册卷三五四，《涂中丞军务集录二·咨总督军门》，“分路会剿”，第3809～3810页。

[21]《明经世文编》第五册卷三五四，《涂中丞军务集录二·行监军巡海道并蒋伯清》，“防御南路”，第3810页。

[22]《明经世文编》第五册卷三五四，《涂中丞军务集录二·行监军道》，“水防火器募兵”，第3811页。

[23]《明经世文编》第五册卷三五五，《涂中丞军务集录三·行巡海道并裨将》，“禁止督船”，第3825页。

[24]《明经世文编》第五册卷三五四，《涂中丞军务集录二·行监军巡海道并蒋伯清》，“防御南路”，第3810页。

[25]具体布置情况是，“玄钟一路，合宜酌量众寡，要使自成一军，犹当一面。……布置之法，分为三哨，每哨巨舰五只，每容一百二十人。福船十只，每容七十五人（参见后文，应是六十五人）。哨船十只，每容四十八人。快船十只，每容三十五人。八桨十只，每容十五人。每哨二千三百三十人，而杂流役居外。……福船先已起篷，独用起椗，合用四十人。篷椗齐起，合用六十人。一船之中六十五人，除捕、舵、缭、椗、斗之外，执篷椗之役，再无余力。”《明经世文编》第五册卷三五四，《涂中丞军务集录二·行监军道》，“水防火器募兵”，第3812～3813页。

[26]《明经世文编》第五册卷三五四，《涂中丞军务集录二·行监军道》，“选调盐船”，第3814页。

[27]《明经世文编》第五册卷三五四，《涂中丞军务集录二·咨总督军门》，“分路会剿”，第3808页。

[28]《明经世文编》第五册卷三五三，《涂中丞军务集录一·与京中诸公书》，“剿贼”，第3801页。

[29]《明穆宗实录》卷三一，第811页。

[30]《清朝续文献通考》卷一三二，《兵十二·舟师水战》，第3972页。

[31]郑广南：《中国海盗史》，华东理工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234～235页。

[32]（清）孙尔准：《重纂福建通志》卷一三九，《武臣·刘国宾》。

[33]（清）孙尔准：《重纂福建通志》卷二六七，《明外纪》。

[34]郑广南：《中国海盗史》，华东理工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236页。

[35]郑广南：《中国海盗史》，华东理工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367页。

[36]《潮州府志》卷三八，《征抚·万历武功录》，引自《北京图书馆古籍珍本丛刊》第40册，《史部·地理类》，书目文献出版社1998年版。

[37][葡]伯来拉、克路士等著，何高济译：《南明行纪》，中国工人出版社2000年版，第246页。

[38][葡]伯来拉、克路士等著，何高济译：《南明行纪》，中国工人出版社2000年版，第247页。

[39][葡]伯来拉、克路士等著，何高济译：《南明行纪》，中国工人出版社2000年版，第248页。

[40]郑广南：《中国海盗史》，华东理工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237页。

[41]《明神宗实录》卷五七，第1313页。

[42]（明）郑若曾：《筹海重编》卷三，“万历二年冬倭犯双鱼所，提督侍郎殷正茂讨平之”条，第66页。

[43]《明神宗实录》卷五七，第1314页。

[44]《明神宗实录》卷五七，第13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