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主义的发展及其中心概念个人自主

在这里我们应该先介绍自由主义的发展。不仅因为自由主义的历史几乎与基督教的历史密不可分，还因为如果没有自由主义的知识储备探讨后期基督教中的人道主义将会十分困难。我们已经在第六章对自由主义和它的源头，即现代主义，做了大量讨论，但现在我们应该把这些运动当作更广义的思想史的一部分。

自由主义最典型的中心概念是个人自主。试想一下约翰·洛克的“社会创造神话”，即“社会契约”。它描绘了一幅人类以“自然地”、“脱离社会”的状态实行完全自主的画面，并认为政府和社会只是实践中协调人类天生的自主与社会交往合作的需要的机构。但对自由主义所有的自主意义来说，（这些重要性）反过来依靠的是更深层次的现代主义理论前提，这需要在研究自由主义之前理解它，这个前提就是自主的个人本质是理性的、善良的，人类理性最终会成为社会最高的向善力量。这是最基本的自由和现代性概念的推想。勒内·笛卡尔（1596—1650）试图从极度怀疑上帝、世界、他的感官以及他自己的本真开始，证明他自己的存在，这是他最深层次的表现。在经历了许多困扰后，他完成了他的任务，成果基本令他自己满意，但他只是通过武断地把人类理性从他的存在怀疑主义中排除，并设想人类理性能够在没有感官经验的社会中存在。通过迂回地参照他自己的理性，即“我思，故我在”，他把人类理性提升到存在主义的最高权威，并通过欧洲文艺复兴的形而上学和道德观点建立了新的“理性”视角。伊曼努尔·康德（1724—1804）建立了基于笛卡尔哲学原理的完整的伦理与道德心的基本原理。他延伸了笛卡尔的对世界和思维的严重分歧（即感官和理性），并追求“纯粹理性”和“先验知识”（即完全独立于所有经验之外的知识）。21他的研究促进了自由主义建立伦理与道德的伪基督教体系计划的施行，在这一体系中，“理性之声”取代了“上帝之声”。在康德主义的道德中，人类的理性会“制定”普遍、自然的道德律法。22这个理论上普遍的、理性的伦理建立在完全的个人主义的人类理性原则上，而且个人“自主”也成为了第一个自由主义原则，同时也是自由主义和基督教新教（特别是欧洲路德主义核心思想）之间的主要联系，促进基督教新教最终成为“自由基督教新教”或“自由基督教”。

康德改进了理性、自主和具有自主权的个人在现代主义言论中的概念，并增强了它对基督教的接纳度，但他的观点的建立还借助了别的力量。欧洲有大量同时代的人或近乎同时代的人，例如卢梭（1712—1778）和黑格尔（1770—1831），他们也建立了现代主义的、自由的社会契约构想，以及自由与“不合人意的”绝对主义的关系。自由主义中的很多绝对主义内涵直接来源于现代主义对基督教概念认识的严重不足，这为自由主义的历史性概念提供了统一的、定向的、有目的性的力量，促进绝对的、不可战胜的“美德”的形成，而面对这些，一切的反抗都是徒劳而邪恶的。现代主义的绝对主流发展趋势的合理性在18世纪初就已经建立了。牛顿的基本原理1668年引发了物理学的革命，让18世纪的欧洲相信可以通过了解自然“思维” 来了解上帝的思想。23从那时开始，对于作为基督教的上帝所暴露的真理的替代品对人类理性和天性的认识知识向前迈进了一小步，而这也是理解人类、道德和社会关系的关键一步，因此这也为现代主义提供了基本的宇宙论原理。卡尔·贝克认为约翰·洛克（1632—1704）通过让18世纪的人类相信“他们希望相信的”，引导西方走上了理性的路线，在这一点上约翰·洛克功不可没：

换句话说，在人类关系的世界也就是物理世界……人类有可能通过运用自己的思维形成思想和行为，因此让人类所遵循的制度能完美地与普遍的自然秩序相互协调。24

贝克还发现：(www.xing528.com)

18世纪并没有放弃多年来在上帝的心智方面达成共识的努力；18世纪只是在这个问题上更加有自信了，而且终于形成了一种假设，即认为上帝无穷的心智和人类有限的思维完全是一回事。25

在他所描述的“更有自信”和“假设”的言辞中隐含着自由主义对以往狭隘思想进行改革的冲动，而且，基要主义已经扰乱了很多当时关于“亚洲价值观”的言论。

洛克对英国和欧洲的影响是深远的，但他最伟大的社会成就可能已经跨过了大西洋。在很多方面，美洲殖民地不太可能孕育像自由主义这样的削弱宗教神圣力量的哲学。殖民地是由那些不满英国宗教改革的卡尔文主义清教徒建立的，并打算在美国实现卡尔文的理想——不管是通过净化英国的教会还是通过建立新的临时教会。他们寻求通过法律法规给新世界带来上帝的戒律，并且因为当时没有真正的国家教会，他们试图建立一个非常稳定的地方自治主义形式。巴里·沙恩把这描述为美国“最持久的政治惯例”。但清教徒的共识，也产生了另一个更人道的惯例。卡尔文主义的民主公理制是美国地方主义本质的一部分，因而从很早的时候开始，美国就特别关注个人信仰的转化和具体的信仰转化经历，并开始在本有可能是阴郁的英国国教徒清教徒的教义中增添了个人主义的色彩。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