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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法战争中的岑毓英及其对抗法军的贡献

时间:2023-07-2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为此,本文拟以中法战争时期的岑氏活动为题,对之进行考察、分析,以便为将来对他的全面评价做个引子。这些炮台和营碉,特别是基隆炮城的修建,在以后的中法战争中,为中国将士抗击法军的入侵,起了一定的作用。由于台湾社会秩序相对稳定,生产得到发展,防务得到加强,这就为以后中法战争中刘铭传的抗法和中日战争中刘永福的抗日,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中法战争中的岑毓英及其对抗法军的贡献

岑毓英(1829—1889年),字彦卿,号匡国,广西西林人,壮族中法战争中曾任陆路战场东、西两线的清军统帅,也当过云贵两省总督。岑氏在19世纪的五六十年代,是残酷镇压滇、黔回民、苗民起义的刽子手,并因此而爬上了云贵总督的宝座,但在中法战争爆发的前后,他又同广大爱国军民一道,抵抗了英、法帝国主义的入侵,成了对国家、民族有一定贡献的爱国者了。岑氏的前半生已有不少文章论述,而对其后半生的活动则大多没有涉及,未能引起人们应有的重视。为此,本文拟以中法战争时期的岑氏活动为题,对之进行考察、分析,以便为将来对他的全面评价做个引子。

一、未雨绸缪,督办云南、台湾防务

19世纪70年代以后,法国由资本主义向帝国主义阶段过渡,对外不断地发动掠夺殖民地的侵略战争,先后占领柬埔寨和越南南圻,并向越南北圻入侵,严重地威胁着中国西南地区的安全。1873年11月,法国侵略军的急先锋安邺,率军袭击河内,并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先后攻陷河内、海阳、宁平、南定诸省,妄图吞并越南北圻和中国的滇、川诸省,以实现其建立“伟大的法兰西东方帝国”的计划。法国殖民者还不断派遣武装人员,乘船侵入我国云南河口、新街地区,试探我之虚实和反应。

面对法国对越南北圻的武装入侵和对我国的挑衅,云贵总督岑毓英说:“越南乃国家外藩,滇、粤屏障,唇齿相依,理宜相助。”(《中法战争》一)为此,一方面他将越南情况飞报朝廷,另一方面檄饬与越接壤的临安、开化、广南各府文武各员,“查探严防,以固边圉”。同时,他又派遣李文益、程友胜、丁冀驰往滇东南,会同总兵何秀林、张保和及该府县各员,积极筹办边防,做到未雨绸缪,以期有备无患。为了加强装备实力,他命令清查追缴得来之军火、军装,分发给各标、镇、协营存备操防,以增强部队的战斗能力。对于以通商、游历为名,混入滇境的法国殖民主义者及其间谍,岑上疏请旨敕下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照会法国使臣,“通商之事,应勿庸议”,游历之事,“待越南平靖,边境无事,道路通畅,再行来滇,以免另生枝节”(《中法战争》一)。对与法人勾结的黄崇英,岑命临、开、广各营官兵,谨守边隘,严密防堵,倘有窜入滇境,即悉数歼除。1874年冬,被粤军杀败的黄崇英残部退入云南大窝子,全部被歼。而侵入河口、新街之法军,见滇军防范严密,布阵以待,不敢轻进,只好退回越南。

在滇西方面,19世纪70年代以后,英国殖民者占领了印度、缅甸,随即把魔爪伸向了云南。对于1875年初发生的震惊中外的“马嘉理事件”(《中法战争》一),岑毓英派署提督开化镇总兵杨玉科会同迤西道陈席珍查办,并密饬该员暗调官兵,借弹压为名,将边防事宜妥速布置,“倘英人不候查办,擅自派兵入关滋扰,亦惟有据险设伏以御之”(《中法战争》一)。

1876年,岑丁忧回籍。1879年,服阙,授贵州巡抚。1881年,调补福建巡抚,督办台湾防务。岑到台后,随即勘验基隆炮台,视察淡水、新竹、嘉义各县和沿海之扈尾、鹿港各口,对遭受飓风暴雨地震灾害的台南、台北两府及花莲港、澎湖等地的灾民,及时进行了赈济和抚恤。他说:“台湾为南洋门户,防务紧要……台湾孤悬海外,日本窥伺已久,不早筹整备之方,则戎心易启;不量予变通之策,则兵气不扬。”必须“认真经营……其北开辟未久,尤关紧要”(《岑襄勤公奏稿》)。又说:“台湾自北而南,沃野百里,粮食、茶、糖、煤炭皆出其间,海滨有渔盐之利,前后山又出樟脑、硫磺及各种竹木,此诚外国所垂涎而防范所宜亟也。顾台湾防务与内地不同,内地各省仅一二面临海,所备者寡;台一孤岛,悬港汊纷,乃四面受敌之区。今安平旂后基隆、沪港虽设有炮台而备御难周。兵法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恐无炮台之处舍舟登陆,抄袭后路,则中路之彰化、鹿港等处不可不防。”(《岑襄勤公奏稿》)对此,他提出了改进台湾防务的办法:“台湾之事,当以省刑薄敛,团结民心为上;分路屯兵,严守陆地次之;添札营垒,保守海口炮台又次之。而三者俱宜相辅而行,不可偏废。”(《岑襄勤公奏稿》)在这个思想指导下,岑毓英除了从福建省城义仓提取陈谷2.2万石赈济台、澎灾民外,还派垦户黄南球、姜绍基等分头招抚台湾的少数民族。先后有禾乃、阿鹿等26社的少数民族首领前来“就抚”。岑按他们所管户口的多少,分别给予八品、九品顶戴,按月给以饭食银数两;对有勇力的少数民族首领,则设千把外委土职,以示笼络,令其招募屯丁,操练防守。于是台南、台北很快有4000名屯丁被组织起来。岑挑选精壮者加以训练,并派员管带操防,以三月为期,轮流更换,不致废农,原领饷银照旧发足,在防之日则加给口粮。

为了增强台湾防务,岑将台湾南路屯丁500名为向导,责成由台南、嘉义交界之三重埔开路六站至后山之大坡,以通璞石阁、卑南等处;将北路屯丁500名为向导,责成由大小南澳、所城一带开路,以通花莲港;又责成彰化总兵丁槐由彰化再开一路以通后山;命台北记名提督曹志忠等修筑彰化、新竹两县交界的大甲溪河堤,以通南北之路。大甲溪长堤的修筑,使台湾南北沟通,民不病涉,驿路畅速,防务增强,无论在军事上还是人民的生产、生活上,都有着重要的意义。同时岑毓英还命何秀林在基隆海口添修炮城1座,碉楼15座;命丁槐于观音山等处修建炮台、营碉多座。这些炮台和营碉,特别是基隆炮城的修建,在以后的中法战争中,为中国将士抗击法军的入侵,起了一定的作用。

布防方面,岑毓英对原在台湾的防勇和镇标练军,认真地进行了整顿,汰弱留强,并加以训练。经过整顿后,留台清军共有11000余名。除留守澎湖、海口及前后山外,岑将主力布防于三处:台南、台北及中路之彰化,其粮饷军火亦分屯三处,以备缓急之需。这种战术布防,起到了“常山之蛇,击尾则首应,击首则尾应”的效果。由于台湾社会秩序相对稳定,生产得到发展,防务得到加强,这就为以后中法战争中刘铭传的抗法和中日战争中刘永福的抗日,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二、援越备边,联络资助黑旗军

19世纪80年代以后,法国的国力已从普法战争的失败中得到恢复,垄断资本主义有了迅速的发展。代表垄断资产阶级利益的茹费理政府两次上台组阁。1881年7月,法国议会通过240万法郎的对越军事拨款。次年3月,又派遣交趾支那海军舰队司令、海军上校李威利对越南北圻进行大规模的军事入侵。

清政府对此表示了极大的关注。外交方面,清廷通过驻英、法、俄公使曾纪泽,不断向法国外交部抗议法国对越南的侵略,声明中国不能置若罔闻。军事方面,清军于1881年底至1882年初,从广西、云南两路出关,以“剿办土匪”为名,实为监视法军的动静。人事方面,清政府鉴于“法越构衅,滇、粤边防紧要”“关外军情随时变易”,因而必须选派得力的、能够统筹全局的封疆大吏前去“详审缓急机宜”(《中法战争》一)。于是,“久列戎行”“熟谙兵事”的岑毓英,便于1882年6月22日从暂时平静的福建,调到了战事一触即发的云南。

岑氏来到云南后,对滇省边防采取了“内固吾圉,外壮声援”的方针。他把滇军主力分布于与越接壤的开化、广南、临安三府要隘,暗中资助刘永福以军饷、器械,让黑旗军与法国侵略者斗争,而自己则坐收渔人之利。与此同时,岑毓英等在“孤军悬入,转运艰难,水土恶劣,瘴疬甚盛”的借口下,将有限的出关滇军撤回关内,使黑旗军失去支持和依托。这是错误的、有害的方针。不过岑毓英在这段时期还是做了些援越备边工作的。现择其要者列三。

第一,联络资助黑旗军。1883年2月,岑上疏清廷,对法人向清廷多次施加压力,要清廷驱逐刘永福和谋通商等事,他力陈:“疆界可分,而北圻断不可割;通商可许,而厂利断不容分;土匪可驱,而刘永福断不宜逐。”(《岑襄勤公奏稿》)此后他又上疏,称“刘永福人颇忠义,善战……果能始终扼扎,越南尚可图存”(《岑襄勤公奏稿》),“若予以一官,其部下头目亦量予位置,将来边徼海遖,皆可随地驱策”(《中法战争》五)。从假法人之手消灭刘永福,到利用刘永福,帮助刘永福,这是岑毓英对待黑旗军态度上的一个变化。在“暗资刘永福以军饷、器械,使之固守以拒法人”的方针下,岑从1882年8月到滇赴任之日起,即派人与刘永福取得联系,并每月暗中资助刘永福3营军饷银5000两,又将滇省所铸开花炮20余尊铲去字迹,拨往刘永福军使用。这些措施,无疑对解除刘永福的后顾之忧,巩固和壮大黑旗军队伍,起了一定的作用。

第二,加强滇省防务。鉴于法国增兵北圻,滇省防务吃紧的情况,岑于1883年招募滇军14营,每营370余名,共合5250名,分防于滇越交界的河口、马白、窑头等及越南之馆司、归化州、田鸡塘一带;又将黔军1000名、川军500名拨往开化、蒙自扼要驻防,以更换患病、老弱的练军。对沿边一带的少数民族土司、头人,岑“结以威信,笼络为用”,并“号召三猛十洲义勇,多树法敌”(《岑襄勤公奏稿》)。这对巩固西南边疆,团结、组织中越两国人民共同抵抗法国的侵略,为抗法的将士提供一个安定的后方,都是十分必要的。

第三,革除弊病,办理教案。云南土地贫瘠,又兼连年兵燹、瘟疫,田多荒芜,加之统治阶级对人民的残酷剥削、压迫,弄得民穷财困,十室九空。其中最为民病的,要数各级地方官吏对老百姓滥派的夫马了。不仅各府、厅、州、县的官吏,以至看堂、看门、监卡、押犯等也派用民夫、民马,甚至既派夫、马,又复折价。而出差委员所用夫马,亦皆由沿途折给价钱,任意需索,加之经管夫局之官绅串通胥役,暗地加派,图饱私囊,造成层层盘剥。岑毓英下令,自光绪九年(1883年)正月起,将各属夫马局一律撤销,归善后局经理。并规定大小差使由局按往返途程发照市价雇募,不准科派地方,地方官也不得再派夫马,“以纾民困”。

中法战争爆发前,法国派遣大批传教士到滇省进行侵略活动。这支法帝国主义的侵略先锋和别动队,在云南搜集情报,广招地痞无赖入教,并倚为心腹,充作爪牙。他们到处行凶作恶,掠夺财富,欺压善良,奸淫妇女,干尽了种种坏事。1883年2月19日,迤西大理府浪穹县(现洱源县)孟福营和沙凤村人民,因教堂司铎张若望勒民入教,奸污、霸占农民吴大发之女吴傅氏而激起公愤,200多名当地群众,手持锄头、木棍,冲进教堂,打死了张若望等15人,并焚毁了教堂。法国副主教罗尼设为此要求清政府查办。岑毓英认为“此案起衅原由皆张若望等自取其祸,乡民报复出于义愤”(《岑襄勤公奏稿》),对其性质作了较为正确的评判。但在处理上,他怕得罪法人,致使“枝节横生”,采取“妥速了事”的息事宁人的态度。他错误地将被害人吴大发说成是“肇衅祸首”,打了100板子,流徙3000里,而对衣冠禽兽的张若望,虽说他“奸淫良民妇女,祸由自取”,但却给了恤银5万两。这种处理是不公正的,它反映了清朝官员对外屈膝、对内镇压人民的反动本质。

三、严旨催促,岑毓英第一次带兵出关

1883年5月30日,岑毓英补授云贵总督之职。

此时的北圻战场,情势日益严重。同年5月19日,黑旗军于河内纸桥大败法国侵略者,击毙法国交趾支那海军舰队司令李威利。但法国侵略者并不甘心失败,继续派遣海军中将孤拔率领4000多名侵略军进攻越都顺化,又任命波特为法军驻北圻统帅,进攻驻守在怀德和丹凤之黑旗军。8月9日,法军攻入顺化,强迫越南政府订立越法第一次《顺化条约》,使越南完全置于法国的保护之下。另一路进攻怀德、丹凤之法军,在黑旗军的英勇抗击下,遭到了失败。但由于在战斗中清军的袖手旁观,黑旗军终因势孤力单,而不得不退回山西。同年底,法国议会通过追加900万法郎、拨款2000万法郎和增派15000名侵略军去越南的提案。战争贩子茹费理狂叫:“凡华兵所据兴化、山西、北宁三城,皆当取来,不能顾惜!”(《清光绪朝中法交涉史料》卷十三)

面对法国在北圻的进攻态势,清政府认为“北圻屏蔽滇、粤,久为中国保护,断难听其侵逼”(《太原失守越事万难补救请旨办理折》),于是一改过去“第不可衅自我开”的命令,下谕给驻北圻之清军:“法如侵及我军驻扎之地,不能坐视”“倘法人不顾名义,仍欲逞兵,则开衅即在意中。”

在北圻局势日益恶化和清政府的严旨催促下,岑毓英于1883年11月8日上折,自请统兵出关,筹办恢复越南事宜。同月下旬,岑将2000余名黔军改为滇省练营,令记名总兵丁槐率3营黔军1000余人赶赴兴化、山西驻扎防守;命记名提督吴永安统率滇、黔混合6营,由开化出马白关往守宣光;再饬记名总兵马柱等挑选旧部得力勇丁3750人,编为10营,由蒙自陆续进发;责成办理营务道员汤聘珍驻保胜,帮办营务道员陈席珍留驻蒙自,专门负责滇军的粮草后勤。这样,加上原驻大滩之张永清3营滇军和驻兴化之1营陆春部队,共有20余营滇军,计10000余人驻防北圻。1883年12月24日,岑亲率大军离开省城昆明,2月11日抵兴化附近之家喻关,会见了越南统督军务大臣黄佐炎,以及山兴宣总督阮廷润和黑旗军领袖刘永福等人。3月5日,清政府任命岑毓英为前敌统帅,节制调度滇、粤诸路防军。但此时北圻的清军防线却遭到接连的失败。山西防军由于滇军将领唐炯不战先退,致使北圻重镇山西沦入敌手;法军又因40余营粤勇望风逃遁,因而轻易地占领了北宁,接着法军又攻陷太原。山西、北宁、太原相继沦陷后,清政府将唐炯、徐延旭革职拿问,另委张凯嵩为云南巡抚、潘鼎新为广西巡抚,同岑毓英一道,负责越南战场的军事事宜。

但此时“素性勇往,熟谙兵事”的清军主帅岑毓英,却在敌人的进攻面前慌了手脚。他一面连连上折,请免节制粤、楚各军的职务,一面又准备溜之大吉。1884年3月26日,他在奏折中写道:“窃揣越事如将倾大厦,断非一木所能支。臣与诸将顾纵力图捍卫,即幸获胜,而法人断不甘心,势必大举报复,兵连祸结,漫无了期。今兴化城无半月存粮,转瞬江水涨发,烟瘴盛起,官军守既难而退更难……诸将士皆百战之余,犬马报效,为日正长,曷忍轻于一掷?如乘此全师撤回,退守边境,可免伤精锐。”(《太原失守越事万难补救请旨办理折》)同年4月上旬,岑毓英在“兴化缺粮,越事万难补救”的名义下,将兴化营盘城楼全部毁平,带领滇军主力退回云南。刘永福所部各营,亦退扎大滩、保胜一带。这样,法军便兵不血刃地占领了兴化、宣光等城,北圻的大部分土地也很快沦入敌手,滇、粤门户陷入了岌岌可危的境地。清政府因岑毓英“未奉谕旨,即退扎馆司属不合机宜”,为示薄惩,将岑降二级留任,交部议处。

四、中法开战,岑毓英第二次督师出关

1884年7月中旬,法国军舰侵入中国福建马尾,8月23日又不宣而战地向福建海军进攻,击沉清军兵船11艘、商船19艘,并击毁福州造船厂,造成中国方面的重大损失。

马尾海战的严重失败,激起了全国人民的愤怒。在全国人民的强烈要求和抗法浪潮的推动下,清政府于8月26日颁布上谕,正式对法宣战。具体部署上,清政府擢升抗战派将领、原山西巡抚张之洞为两广总督,以接替张树声,并采用了张之洞“牵敌以战越为上策,图越以用刘为实济”之策,给刘永福以记名提督官衔,命唐景嵩招募四营粤勇,与刘合作,共图北圻。另一方面,又命令云贵总督岑毓英,迅赴戎机,并妥筹接济刘永福军火饷银。

清政府在给岑毓英的命令中,口气十分严厉,叫他“不准藉词迁延,自干重咎”。并且批驳了他“以内地防务重于边关,请率所部驰赴吴淞口,察看敌势,或南或北,相机策应”的意见(《中法战争》五),命其“速赴越南,尽力攻取,以副委任,所请著毋庸议”(《中法战争》五)。

在清政府严旨的一再催促下,并且看到朝廷已经“一意主战”,善于揣摩风气、看主子脸色行事的岑毓英,也就由观望徘徊到“奉命督师出关”了。此间他的思想是十分复杂的,有保乌纱顶戴的个人打算,也有为报君恩的封建意识,但更有抵御外侮的积极民族精神。他在奏折中说:“伏念事君致身,古有明训。今法夷内犯,凡在臣僚,均应同仇敌忾;况臣受恩深踵,纵捐糜顶重,难报涓埃,岂敢稍事迁延,自干咎戾?”(《中法战争》五)举国上下同仇敌忾的抗战呼声及清政府的正式对法宣战,应是岑毓英由观望退缩到积极抗战思想转折的里程碑。

1884年8月20日,岑毓英在保胜古林箐接到进军北圻的命令后,立即派遣驻守大滩之滇军将领张世荣、梁松生等带领2500名兵勇,配合刘永福向北圻重镇宣光进军。又命驻防河口之总兵覃修纲率领3000名滇军,后继应援。9月25日,岑亲率数十营滇军出保胜下文盘州,在宝河关会见刘永福,传达了清政府对刘的嘉奖,并拨解三个月饷银15000两及一批军火粮米给黑旗军。岑当面对刘进行一番抚慰鼓励,告知他政府准由粤海关拨给黑旗军饷项,以安其心;要他攻打馆司关后,即乘胜向宣光进军,与滇军主力会合。岑还接见了黑旗军的其他将领,“告以现奉旨准从优保奖,决不没其勤劳。该头目等均感激奋兴,情愿效力”(《中法战争》五)。

9月28日,黄守忠、吴凤典各带3营,出馆司关之后;刘永福带领4营,并张世荣、谢有功等5营滇军,沿红河而下,构成夹击馆司关法军的态势。这是中法战争中,滇军与黑旗军的首次联合行动,一改过去黑旗军在前、滇军作壁上观的战斗格局。

在滇军、黑旗军的大兵压境下,驻馆司关之法国侵略军为了确保战略要地宣光,并怕腹背受敌,于10月1日夜焚毁关上之营垒炮台并江上轮船,全部撤回宣光。滇军、黑旗军兵不血刃地占领馆司关后,岑毓英即指挥大军占领宣光附近之春岭总、同安总、该真社等地,从陆路上截断了宣光与各地的联络;并派吴永安、覃修纲等将领攻取夏和、锦溪、清波等县和临洮、端雄各府,负责打援牵敌的任务;又飞饬何秀林、丁槐率领的6500名滇军,从河阳速趋宣光,与黑旗军会合。

岑毓英战略计划的第一步是夺取宣光、太原。其策略是合围打援。因宣光城依山傍水,易守难攻。其西、南、北三面,有陆路可通河阳、高平、太原、山西、端雄等处;城之东面,是锦江与明江的汇合处,小轮与木船可达河内、南定,是通往北圻各省的咽喉,也是保护河内的屏障和门户。因此,滇军如能拿下宣光,就无异于打开了通向河内的门户。同样,对法国来说,守住宣光,也就保住了河内,阻止了东、西两线清军的会合,掌握住了北圻战场的主动权。因此,宣光的得失,对中法双方都是一场关系极大的重要军事行动。

为了保证军事上的胜利和对敌的优势,岑毓英调动、组织了131个营、共5万人的滇军投入北圻战场。除围宣打援外,岑抽调了滇军的精锐丁槐、何秀林所部7500人作主力,以桂军唐景嵩所部9营2000人作偏师围攻宣光。并命黑旗军12营5000人驻守左旭,阻截河内援敌。1884年12月21日,岑毓英下令封锁各地通往宣光的水陆要道,包围宣光。

1885年1月26日,丁槐、唐景嵩率部联合向宣光法军发起了进攻,打死、打伤法军400余人,使城中守敌“大挫夺气”。但由于敌人炮火猛烈,联军伤亡很大。为此,岑毓英“饬各将多开地道,密置地雷,直抵城脚炮台,实以火药,冀可轰毁”(《岑襄勤公奏稿》)。根据岑的命令,滇军努力开挖地道、地营,进逼并夺取了法军城外炮台,清除了法军城外的全部营垒,又用地道直通城下,实之地雷、火药,将城墙轰塌十余丈,伤亡敌军数百人。接着联军向宣光法军频频攻击,“屡冲缺口,悬募勇士,肉搏先登,前者伤亡,后者继进,裹创血战,雨夜不休。望见城内之贼,纷纷倒毙”(唐景嵩:《请缨日记》)。据法人统计,法军伤亡不下2000人,统军官茂连拿矨被击毙。《请缨日记》说:“惟时城中粮弹将尽,旦夕可拔,每闻哭声”“教匪大半窜逸,贼势危蹙,伏匿待毙。”法国侵略者也承认:“宣光华军力战甚勇,攻围有法……再过七日,则城内无一生者。”(唐景嵩:《请缨日记》)为了避免灭顶之灾,宣光法军不得不多次用竹筒、玻璃瓶装着书信,投入红河,向河内法军告急求援。

河内法军接到求救书信后,火速抽调东线主力回援宣光。担任打援之黑旗军,侦知法军援宣后,即于左旭大茅坡巧布地雷阵;岑毓英助以火药2万斤,大破法军。“此次计歼白种三百余,黑种七百余,教匪约三四千之数,仅逃出焦烂白种四名,余悉灰烬。”(胡传钊:《盾墨留芬》)

宣光包围战是近代史上中国军队首次主动进攻西方敌人的开始。其意义正如唐景嵩所总结的:“城虽未克,虏受奇窘”“法自入中国以来,皆系扑犯官军,独宣光为受攻被困之始”“其震怖之情,露于楮墨,至今法人犹深畏忌”(唐景嵩:《请缨日记》)。宣光包围战的重要意义还在于:它沉重地打击了法国侵略者的气焰,使之不得不从东线抽调万余名精锐去援救宣光,从而为东线的冯子材、苏元春提供了充分部署和反击的机会。因此,宣光之战便为以后的镇南关和临洮大捷创造了条件,开辟了胜利的前景。它在中法战争史上的地位和岑毓英在该战役中的功绩,都有着不可忽视的意义。

五、临洮奏捷,岑毓英抗法功不可没

宣光战后,法军陷入首鼠两端的困境,完全处于战略防守的态势。对此,岑毓英采取主动出击、先发制人的战术。他命令滇将王永山袭击缅旺;派竹春、岑毓宝、刘永福前往柯岭截击法军;遣覃修纲、李应珍出临洮攻广威,王玉珠、汤宗政出不拔攻燕毛;饬丁槐、何秀林仍继续稳守老营,严密监视宣光城中之敌。“各路择要相机扼扎堵剿,并于沿途各村寨招附越民就地成营,坚壁清野。”(《中法战争》六,第369页)

1885年3月上旬,王永山率千余滇军突袭缅旺,杀死杀伤法军100余人,其余望风逃窜。滇军攻克缅旺,并收复清山、清水两县。

法军在缅旺失利后,便集中6000余人向临洮滇军反扑。3月23日,法军一路4000人包围临洮附近山围社、田义甫之李应珍、韦云青各地营,遭到滇军的英勇反击。24日,覃修纲带领3000精锐前往驰援,从背后给了敌人狠狠一击;李应珍见援师已至,便率众冲出地营,前后夹击法军;越南义军张文擎等亦率众合击。在三支军队的联合进击下,法军便迅速土崩瓦解了。

另一路进犯临洮柯岭的法军2000人也遭到了同样的命运。8月23日,当法军大队来到柯岭浮桥时,早已布列成阵的云南民族军,同刘永福率领的黑旗军,以及岑毓宝率领的滇军和柯岭附近之越南义军,团结协作,将法军团团围困。法军恰似瓮中之鳖,惊恐万状,不得不趁月黑风高,丢弃甲仗衣物,泅水夺路逃命。

临洮两路奏捷后,岑毓英挥师大进,命令西线各路全面反攻。滇军一路势如破竹,连连获捷,迅速收复不拔、广威、永祥、鹤江、越池等府县。由是北圻各省联成一片,通往山西、宁平、南定的道路全被打通。宣光孤城陷入四面楚歌之中。岑毓英认为此时“我军正宜乘胜出奇以制胜,不宜顿兵攻坚”(《云贵总督岑毓英奏折》),于是当机立断,除留何秀林监视宣光之敌外,命令滇军主将丁槐统率奇兵,渡河出不拔、广威,直取宁平、南定、兴安诸省。可惜就在这时,清政府停战撤兵的命令下达了。(www.xing528.com)

总计临洮之役,滇军、黑旗军共收复十余个州县,歼敌近两千名,缴获洋枪、器械、食物、皮匣、红白衣帽一千四百件,地图、书籍数百件。“越民无不称快,佥谓自法匪入越未有如此大受惩创者。”(《云贵总督岑毓英奏折》)临洮和镇南关大捷,是东、西两线清军在同一天取得的重大军事胜利,它们都直接导致了茹费理政府的倒台。1885年3月28日晚11时30分,西线法军统帅波里也把临洮法军的失利报告了巴黎。3月29日,巴黎得到东线法军统帅尼格里受伤、法军撤出谅山的“又一个严重且悲惨的消息”。这两个消息像晴空霹雳,震撼了巴黎全城,使法国陷入一片混乱惊慌之中。8月30日,战争贩子、法兰西“共和国强力要素之一”的铁腕人物茹费理不得不宣布下台。

临洮之战的意义如此巨大,因此指挥这场战争的岑毓英的地位和作用也就不言自明了。我们从岑氏第二次督师出关后的一系列军事活动中可以看到,他不仅在战略战术上的运用、人力选配和三军行动的协调诸方面,基本上是正确的,指挥是得当的,而且在团结友军、联络黑旗军和筹集三军的粮饷军火等方面,也是做了大量工作的。他根据清政府“牵敌以战越为上策,图越以用刘为实济”之策,正确地作出“图越牵敌,必须先取宣光,使滇、粤各军联为一气,并力扫荡,方易得手”(《云贵总督岑毓英奏折》)的作战方针。在宣光之战中,他派遣滇军之主力精锐向敌进攻,并根据丁槐与刘永福不睦的实际情况,决定丁槐军担任攻城,让刘永福军专任打援的任务。而在以后的临洮之战中,他及时命令各路人马主动出击,全面反攻,并取得了与镇南关大捷同样辉煌的胜利。他和刘永福之间有矛盾,这个矛盾乃是地主阶级与农民阶级之间的矛盾。但在民族矛盾的大前提下,岑毓英小心谨慎地处理了他和刘的矛盾,让阶级矛盾服从于民族矛盾。双方暂时地把阶级成见放在一边,同仇敌忾地去同敌人作斗争。

有同志认为,宣光、临洮之战,是广大将士浴血奋战的结果,而岑氏则平庸无奇,无功可言。不错,宣、临之战,确是广大爱国将士团结奋战的结果,但作为指挥三军的最高统帅岑毓英,如果他不努力作战,不积极协调各军的行动和在战略战术上的正确运用,能够获得如此巨大的胜利吗?不能想象,一个才识平庸、懦弱昏朽、没有政治和军事头脑的人能指挥这场重大的战役,并克敌制胜,取得如此辉煌的胜利。试观古今中外,每次战争、每场战役的胜负,在很大程度上无不取决于指挥员的勇气、决心和正确的部署。因此,作为西线联军统帅的岑毓英,在抗法斗争的功劳簿上,理所当然地应该记上一笔,不可将其抹杀。

还有同志认为,临洮大捷是“探之无物的虚影”。其根据是“临洮大捷没有充足的史料,仅凭岑毓英的两篇奏折而已;《刘永福历史草》也没有提到它,甚至全盘否定了它的存在”[1]

反映临洮大捷的材料很多,除《岑毓英奏稿》《刘永福历史草》外,还有《张文襄公全集》《克复谅山大略》等等。《岑毓英奏稿》和《刘永福历史草》从两个方面反映了临洮之战的实际情况:前者反映的是1885年3月23日至24日在临洮附近山围社、田义甫发生的战况;后者则反映的是3月23日在临洮柯岭浮桥发生的战况。它们发生于同一天的临洮两处,但各自都没有提到对方,其原因只有从刘、岑的矛盾在宣光之战后越发加深来理解。刘“自隶滇军后,意见参商,常怀郁郁”(邓承修撰:《语冰阁奏议》),所以,即使是举世瞩目的宣光包围战,《刘永福历史草》也是为左旭大胜利作铺垫而将其轻轻一笔带过,自然山围社的胜利也就不愿提及了。而岑氏打心眼里不认同刘永福,因此在临洮大捷中,也只提李应珍、覃修纲、竹春等滇将,而不愿再提刘永福的功绩了。但是两个材料却可以互为补充,它们从两个侧面反映了临洮大捷的全部内容。因此,临洮大捷不是子虚乌有的凭空杜撰,它同镇南关大捷一样,是有时间、地点、人物和中外文献记载的实实在在的实体。

六、居安思危,不断增强云南防务

中法停战后,岑毓英对战后越南的形势、安置越南难民和黑旗军,以及保障云南边疆的安全等一系列问题,作了周详的思考。

滇军撤回云南后,岑毓英对于法人乘机占领北圻,加兵越都,追逐越南君臣感到愤慨。他谴责法国侵略者“乘中国撤兵,向逞威于越,使越失中国之助,而即并吞之,信义何在?中国事事如约以昭大信,法之无信一至于斯!……若徒以威劫人,断不能堪”(《中法战争》七,第477页)。他对越南抗法军民寄予同情和抱乐观态度,认为“越人举兵四起,胜负存亡尚未可知”(《中法战争》七,第477页)。所以他积极上疏清廷,请求给抗法的越南流亡政府正名分以号召群众,支持他们抵抗法帝国主义的侵略。后来这些坚持抗法的越南爱国军民及部分黑旗军战士,在法帝国主义的残酷镇压下,纷纷投奔滇境,岑一一予以收容安置,或令其开垦营生,或资遣他们回到原籍。

1885年6月29日,清政府鉴于岑毓英在宣光、临洮之战中“调度有方,懋著劳勋,著加赏一云骑尉世职,并交部从优议叙”。次年2月,又给岑军功加三级的奖赏。岑感激涕零,在谢恩折中说:“臣惟有慎终如始,居安思危,白首临边,前事已惭,年旅赤心报国。此生誓效,驰驱所有……”

中法战争后,法国全部占领越南,并以此为基地,将魔爪伸进了我国的西南地区。与此同时,英国也用武力侵占缅甸,并不断向中国内陆腹地推进。云南地处祖国西南前哨,物产丰富,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因而成了英、法帝国主义首先争夺的目标。这种严重局势,使国人无不深深忧虑,同时也不能不引起身为封疆大吏的岑毓英的严重关切。他说:“目下战事虽息,防务尤殷,办事首贵,识时练兵,必先审地。若滇边马白关、蒙自县两路隘口极多,非得万人不敷分布。现将挑存一万六千得力之勇,分道严防。(《岑襄勤公奏稿》卷二十八)但是,由于云南历年战争的消耗,灾害的频繁,以及统治者的压榨剥削,造成赤字空前,不仅饷需短绌,司道各库罗掘一空,而且“已动用铜本十五万两,借欠各商号二十数万两”(《岑襄勤公奏稿》卷二十五)。为此,岑毓英在“节支饷需”和“既无多款以养兵,即宜裁兵以就饷”的名义下,将三万余人的滇军汰弱留强,裁并为一万六千人,改编成三十营,分驻于中越、中缅边境一带,以防止英、法帝国主义的入侵和镇压边疆少数民族的起义。

开化、蒙自方向:岑毓英特别注意马白关、蒙自两路的布防。他说:“马白为入越之捷径,蒙自则为通商之要津,两路均设立重防。一旦有警,敌出红江一路,则兵由马白出安平、安隆,扼馆司、大滩、文盘,以断其尾;敌向马白,则兵出红江,顺流而下,或由三猛出昭晋州,或由古林菁出龙鲁,皆可抵清波、夏和,以截其后路。是蒙自与马白两路奇正相生,有如常山之蛇,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岑襄勤公奏稿》卷二十四)根据这个思想,他除密布重兵分守各路隘口外,还令开化、临元镇总兵,每年于秋、冬二季分别出驻马白关和蒙自县,认真“督饬操防”“以固疆圉”。又于两路之交趾城、古林菁、长岭岗、窑头、蒿枝地等各隘口,增盖营房、围墙、碉楼、炮台,以加强中越边境的防务。在人员部署上,岑选派“久历戎行、能耐烟瘴、边情亦熟”的昭通镇总兵何辉雄前往都龙、天堡、交趾城,统率安边十营,以重防务,而一事权”;开化府边界之马白关、古林菁、普园各隘,岑遣滇军猛将丁槐统带定远、平远十三营防守;河口、石头、坝洒各隘,岑派临洮大捷的总兵覃修纲统带防守;开化镇总兵蔡标则随时往来于何、丁、覃之间,一旦有警,即可前往驰援。从岑氏的战略思想和派遣精兵猛将驻防中越边境的实施来看,他是十分重视和关心南疆的安全的。

腾越方向:1852年英国占领下缅甸后,就一直寻求通向云南的道路,企图由此侵入中国的西南腹地。1886年1月1日,英国宣布吞并缅甸。此后,英国侵略者得陇望蜀,派兵进驻新街,不断在中缅边界制造纠纷,伺机侵占中国领土。其时中缅边界绵亘2000余里,而腾越边防能否巩固,便成为全国瞩目和关心的问题。

在英帝国主义的武装寻衅面前,腾越一带的各族人民,一面向清廷告急,一面揭竿奋起,抗击外来入侵。岑毓英接到腾越边报后,立即命令腾越总兵,马上亲赴各隘巡视;饬令南甸、干崖和野山的少数民族首领带领各族地方武装,前往蛮允扼扎;征调各族青年1300余名,配合正规军分扎于铜壁、铁壁、虎踞三关;又令永昌府龙陵厅的各属文武官员,调兵严守要隘,发给各地的抗英武装以口粮和枪支弹药。布置既定,岑担心“若无重兵镇慑,不足以固众志而靖戎心”,于是将腾越、开化两镇总兵对调,派“籍隶迤西、且在腾越办理军务多年、于该地险隘人情向背以及土司野境甚为熟悉”的丁槐,率领二千余人奔赴腾越,相机部署,择要扼防,并联络当地民族地方部队,同心协力,保卫边防。

英帝武装挑衅、进窥腾越的阴谋,在我沿边各族军民组成的铜墙铁壁面前,不能得逞,于是重演马嘉理事件的故伎,企图以传教士游历为名,打通中缅通道,为其下一步入侵做好准备。1886年春,英传教士施题凤借词游历腾越,准备前往新街,被丁槐扣留,岑当即命令丁槐,禁止洋人借词出入。他说:“现英人据缅,法人据越,皆与滇省紧邻……滇省现设边防,若仍听外人出入自便,防务几同虚设,应设法禁止。”(《中法越南交涉档》五,第3279页)但由于英教士“逐日寻闹不休”,甚至以“仰药自尽”相威胁后,丁槐被纠缠不过,只好派兵将其护送出境。为此,岑很恼怒,责备丁槐:“该教士施题凤逞刁吓诈,执意出关,该腾越文武不能设法阻止,亦不候示办理,实属举动轻率。”(《岑襄勤公奏稿》卷二十五)

七、兵事虽息,备不可疏;和议虽成,约不可恃

中法战争后,根据《中法会订越南条约》,中法双方在订约画押后6个月内派员会同勘定边界。1885年8月29日,岑毓英、周德润等奉命会同办理中越勘界事宜。岑氏上折建议,与法人谈判中,拟请开导法使,令其在河内、海阳开设码头;把宣光、宜兴之西及谅山、高平数省退还越南,“以存越祀”;将原属中国、后赐安南的大赌咒河以西之地,特别是都龙、南丹、新街收归中国,使我得以有险可凭。这个建议虽然是积极的,它有利于越南,有利于我国边防的巩固,但却不现实,因为它对法帝国主义的侵略本性缺乏正确的认识和估计,因而不免变成天真的、一厢情愿的幻想。

为会勘边界事宜,1885年10月下旬,岑毓英由蒙自前往开化府城,派其弟岑毓宝等,随同勘界大臣周德润出勘马白关、都龙、南丹、古林菁及河口汛、保胜等处。经实地勘查后,岑、周再次上疏,主要内容有:①马白关外的小河,地势平衍,无险可凭。都奄是通向越南三路之咽喉,险峻异常,扼守其地,则万夫皆阻;且考通志舆图,都龙、南丹皆在中国境内,亟应收回,不得仍以小赌咒河为界。②古林菁一带,林深竹丛,高坡绵亘,数十里回环起伏,上为马白关声援,下为河口汛策应,是滇越交界中路之要区;河口对岸即为保胜,中隔南溪河,别无隙地。此二处,在昔为辅车相依,在今为卧榻之侧。因此,河口不宜开设商埠。③界务关系匪轻。法使到时,惟有加意联络,设法辩论,“以会典、通志为体,瓯脱为用,务期取得一分即有一分之益”(《中法越南交涉资料》)。

清朝政府批准了这个建议,指示他们“设法图维,相机辩论”。但法方态度蛮横,不仅不允中国收回大赌咒河以西之地,且指中国猛梭土司为越南之地。会谈一时陷于僵局。1886年9月发生“者兰事件”后,法使恐惧,要求早日结束勘界。他们对中方改正马白关、小赌咒河现界的请求,则以“地面稍大,碍难筹办”为词,说要等请示本国外交部后再说,而对通商设埠则颇为热心。岑毓英认为,界务耽延太久,我方应予变通。但“设埠处所,必察地势而后无碍边防;必顺商情而后不生衅隙;必择水路要口,而后税无偷漏之虞……以龙膊河河之东红河南岸越地为宜,适符保胜以上之约”[2]。至于猛梭、猛赖,岑、周认为,该地“荒远瘴疠,弃之不足惜”,而我所必争者,为南丹山以北、马白关以南之地,“其中山川险峻,田畴沃美,如能划归中国,即可固我疆圉,亦可兼收地利”[3]。主张用猛梭“换取”南丹山以北之地。清政府批准了岑、周的奏折。1887年6月26日,中法签订《中法续订界务、商务条约》,“将猛梭、猛赖一段准归越界,其南丹山以北西至狗头寨,东到清水河一带地方均归中国管辖”(《中法越南交涉资料》)。

总的来说,岑氏在中法会勘边界中,从维护国家利益出发,担心边防巩固与安危,力争收回具有战略意义的都龙、南丹等地,着意以大赌咒河为界,并主张法归还北圻数省给越南,在河内、海阳开设码头,河口不得立为商埠等意见是积极的,值得称道的。在经与法使反复辩论、讨价还价后,岑、周以“变通”为由,将猛梭等“对换”南丹山以北之地,这固使中国失去了部分领土,但也因此而使我收回都龙等咽喉要地。由此,对之进行过分指责,我以为是不适宜的。

按照《中法越南条约》之规定,法国得在保胜以上和谅山以北两处开设商埠。岑毓英起初建议在河内、海阳开设码头,而后又上折奏请以龙膊河之东、红河南岸之越地立为商埠,以“符保胜以上之约”。但清政府在法帝的压力下,被迫同意广西的龙州和云南的蒙自开为商埠。后又同意蛮耗开为商埠。对于法在蒙自设立领事、开办通商和蛮耗之开为商埠,岑毓英表现出了十分的忧虑,认为这实有益于商务,而不免有碍于防务。他说:“蒙自为由越入滇之咽喉要隘也。现在均设有防营棋布星罗……今若在蒙自通商,计入内地水陆程途已三百余里,设防在外,通商在内,险要已失;如仍置外防,则虚縻饷项;如尽撤外防,则边要难守。反复推求,在在堪虑,不可不防。”(《岑襄勤公奏稿》卷二十八)他从边防的巩固出发,不赞成在蒙自设立领事和通商,而主张在比较偏僻的蛮耗试行开办。

与此同时,两广总督张之洞亦电奏力争,以为龙州一许,关隘全失,因而不赞成龙州开为商埠。但卖国昏庸的清政府坚决地驳回了岑、张的意见,强词夺理地说:“自中外交涉以来,沿江、沿海与西北各口,防务、商务并行不悖,历有所年,广西(云南)何独不然?龙州去镇南百有余里,天津去大沽亦百有余里,近畿之与边省孰为轻重?天津通商无碍大沽设防,岂龙州通商而龙州以外之地遂举非我耶?……龙州、蒙自两处准其通商,事在必行,决无更改。”(《中法越南交涉资料》)

岑氏的意见被驳回后,为亡羊补牢计,决定加强对蒙自海关的稽查。他又上折建议,在迤南道(驻普洱府)添设巡道一员,将与越南连界之临安、开化、广南三府归其管辖,驻扎蒙自,兼管关税事务,谓之临开广道,以资控驭,而专责成。新设的临开广道很快被清政府批准成立,其任务是“控驭土夷,交涉中外”,起着镇压各族人民反抗和推行清政府卖国外交政策的作用。

中法战后,鉴于英、法觊觎南疆,防务与商务日趋频繁,而云南山高水远,交通不便,常使文报稽迟、戎机贻误的情况,岑经请示后,于1886年底到1887年3月,安设了由蒙自经昆明到四川的电线。同年11月,岑与张之洞会商,架设了由蒙自经开化、广南、剥隘到广西百色、南宁的电线;后又架设了昆明到腾越的电线,“以通英缅声息”。这三路电线的架设,对加强云南同内地、云南同邻省、云南省城同滇西南边疆的通讯联络,以及对边防的巩固和镇压人民方面,都起了重要的作用。

防务方面,中法战后,岑毓英特别注意了对滇军武器装备的改进和提高军事素质的训练。过去,滇省营兵操练均为弓箭藤牌,绿营操练多为火绳枪,而这些武器同洋枪洋炮比较起来,已显得十分的陈旧和过时了。对此,岑氏深感“今边防日亟造就人材,枪炮尤为制胜之具”的重要性。由于武器不足,他请人来滇制造铜帽笔码,并派人前往上海、香港购置后膛枪。为了提高素质,他规定:自副将以下、外委以上之各将校员弁,由岑每月亲自校阅一次,外标亦应轮流调考。根据他们枪法的优劣和操演的精熟与否而决定其晋升或降级。1888年9月至11月间,岑带病视察了迤西之楚雄、大理、丽江、永昌、腾越各地之驻军,检阅了各地协营阵式的操练,观看了开花炮、克虏伯炮等武器的表演,奖惩了一批官兵。1889年1月,岑又检阅了驻省各营及武定、澄江等营官兵的联合操演。以上频繁的视察和大规模的军事检阅,是岑鉴于中法战争后边防紧张,着意训练队伍而进行的活动。其结果,岑认为是“近年因办边防,频年加意整饬,尚无废弛”。

1886年12月,岑毓英在完成中越勘界后,被清政府任命兼署云南巡抚。1888年3月,清政府给岑开复降留处分。同年8月,岑六十生辰,清皇太后慈禧赐御书“福寿”匾额及各种寿品。1889年2月,慈禧归政,赏加岑毓英太子太保衔。同年6月6日,岑毓英患感冒病重去世,清政府追晋太子太傅,谥号“襄勤”,将其葬于临桂县城东尧山。

岑毓英在病危、弥留之际,仍关心西南边疆的安危,忧虑英、法等帝国主义的侵略,请求清廷不要安于和议,指出“约不可恃”“备不可疏”。他在遗言中说:“云南要隘与越南、缅甸毗连,近岁以来,藩篱侵撤,较之往者,防不胜防。现在南徼既准法人开辟互市,占我利权,西徼商务,又允英人,旦夕必请践约。滇居川、黔、楚、粤之上游,五金矿厂地利至富,外人垂涎已久,藉端要求,乘机夺取,皆在意中,因应稍疏,关系不细。臣久任滇疆,粗谙大势,曾叠上筹边诸疏,虽于朝谟高远,无补丝毫,而目睹身亲,或亦不无可采。伏望皇上慎选疆吏,严杜敌谋,他日设有边事,不致蔓延贻累。臣更有请者……收人材以维大局。兵事虽息,备不可疏;和议虽成,约不可恃;日日办自强之事,时时存雪耻之心,国势虽弱而能张,外患虽多而不惧。”(《岑襄勤公奏稿》卷三十)

八、结 语

岑毓英生活的时代,正是中国内忧外患、国是日非的大动荡年代,阶级矛盾与民族矛盾都相当尖锐。作为封建地主阶级代表的岑毓英,自然在这政治斗争的大搏斗中表演着他自己。他是云贵总督,封建政权的柱石和象征,必然要维护本阶级的利益和统治,履行其封建阶级专政的职能作用:对外抵御外国的入侵;对内镇压人民的反抗。当国内被压迫、被剥削的人民起来推翻封建阶级统治的时候,他站在地主阶级的立场上,血腥地镇压了人民的起义,而当西方帝国主义入侵、民族矛盾上升超过了阶级矛盾的时候,他又站到中华民族的旗帜下,成为抵抗外族的一名爱国者了。对人民有罪,对国家有功,这个矛盾的统一体在岑毓英的身上得到了集中的体现。自然,要作出其功过孰大孰小的结论是困难的,而且这也不是本文所讨论的议题。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即岑氏在中法战争前后及中法战争中,对国家、民族是做出了贡献的。这里说的贡献,是指这一阶段岑氏的主要活动而言,并非其全部活动本身。如前所述,岑氏在这一阶段也有其错误甚至罪恶的方面,如中法战争前处理浪穹教案时的惧洋媚外;中法战前的犹豫、观望、徘徊;山西、北宁战后的退缩撤兵;1886—1887年镇压张登发起义;等等。但是,这些错误或罪恶,仍不能掩盖其光辉的一面。从19世纪80年代初他奉调福建起,直至其去世的8年中,岑毓英的主流是应该肯定的。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督办台湾防务,修筑基隆炮台、碉堡,开发全岛交通,修浚大甲溪河堤。

第二,联络黑旗军,资助刘永福军械粮饷,利用黑旗军阻止法帝国主义侵入滇境。

第三,组织领导了由滇军、黑旗军、桂军及越南抗法武装力量所组成的西线联军,在宣光、临洮战役中给了法国侵略者以沉重的打击。

第四,中法战争后参加中越划界,力争收回具有战略意义的都龙等要地。

第五,在滇东南、滇西南严密布防,防止英、法帝国主义对云南的进一步扩张。

第六,在其晚年,他眼见西方帝国主义的步步逼侵,为祖国西南边疆的安全而深深忧虑。他最后上疏,力陈“兵事虽息,备不可疏;和议虽成,约不可恃;日日办自强之事,时时存雪耻之心,国势虽弱而能张,外患虽多而不惧”。这些意见是相当中肯的,其爱国之心也就跃然纸上。另外,他主张对帝国主义不能抱幻想,要自立自强,整顿防务,广收人才,严杜敌谋等意见,也应视为其晚年的进步表现。

(本文前四部分原载《中央民族学院学报》1987年第4期,同年《中国近代史》第8期全文转载,又收入广西社科院编《中法战争史专集》;后四部分原载《云南社会科学》1988年第3期)

【注释】

[1]刘君达:《临洮大捷质疑》,纪念马江海战一百周年学术讨论会论文。

[2]《周德润、岑毓英为遵旨校图定界分别办完折》。

[3]《清德宗实录》卷243,页五,函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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