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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源调查行:耿马八百里,农业生产合作社考察

时间:2023-07-2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1961年9月初,由胡毅同志率领的省委工作组一行十余人,到沧源县进行工作,任务是调查研究边疆地区的农业生产合作社还能不能办下去。到沧源后,工作组又分成几个小组分别到岩帅、班洪等几个点进行调查,我被指定为工作组的秘书,负责各点的联络工作。与此同时,边委又派出一批同志到双江、耿马两县进行调查。其中马曜同志由双江来到沧源,要我陪同他到各点去跑一趟。经胡毅同志同意,开始了这一行程。

沧源调查行:耿马八百里,农业生产合作社考察

1961年9月初,由胡毅同志(省粮食厅副厅长)率领的省委工作组一行十余人,到沧源县进行工作,任务是调查研究边疆地区的农业生产合作社还能不能办下去。到沧源后,工作组又分成几个小组分别到岩帅、班洪等几个点进行调查,我被指定为工作组的秘书,负责各点的联络工作。与此同时,边委又派出一批同志到双江、耿马两县进行调查。其中马曜同志由双江来到沧源,要我陪同他到各点去跑一趟。经胡毅同志同意,开始了这一行程。

我陪着马曜同志于9月中旬出发,第一站是永和区,我们徒步走了两个多小时,登上了永和山,到了永和大寨。永和区委书记卢东成同志接待我们,并带领我们去看中缅两国新划定的边界界桩,我们沿着原“41年线”从永和上寨穿过,走不多远就到了新边界。站在永和山上,四周的景象看得很清楚。往南看去,可看到缅甸绍兴、绍怕,远远地还可看到公明山。中缅两国山水相连,但两国的景色却大不相同。缅方山头上除了森林,是一片片红土地,即旱地。回头看祖国是另一番景象,层层梯田布满山岗,田野里一片碧绿。

我们在永和住了两天,大体了解了该区合作社的情况:办得好的是少数,多数办得不好,问题较多,突出的问题是增产不大、缺乏会计、账目混乱,分配上普遍存在平均主义,不能体现多劳多得、按劳分配的社会主义原则。

从永和回到勐董,次日准备出发到班洪,县委很重视我们的安全,专门派了一位武装民警护送,还牵着一匹马供我们驮行李和马曜同志乘骑。由于牲口走得太慢,我们早上出发,晚上11点钟才摸黑到了班洪,住进了新修缮的原“班洪总管公署”、现在的班洪区政府。决日区委书记李传芳同志向我们介绍了全区情况。我们访问了班洪大寨一些佤族人家,参观了破旧的“班洪王府”。这座“王府”虽然破旧,仍不失庄严。其建筑式样和普通的佤族茅草房一样,但高大宽敞,屋里可容纳数十人,楼梯、楼板都完好无损,只是茅草屋顶破烂了。第三天我们离开班洪,准备到耿马县福音山去。区政府给我们找了一位带路的向导,他姓胡,是胡中华的族人,人们称他“三老爷”,大概是胡中华的三叔吧。抗日时期,他曾带领佤族民兵与入侵阿佤山和孟定的日本侵略军作战,曾走过班洪至孟定这条路。20年过去了,这条路已被荆棘丛林所覆盖,但他还记得一个大方向,蛮有把握地领着我们前进,他挥舞着一把长刀,左砍右劈,把挡路的荆棘枝砍掉,才能前进一段。走着走着,来到了一条河边,这条河名叫小黑河,河面宽20米左右,河水也不深,只淹到腰部,但水流湍急,冲力很大。“三老爷”说:“下游原来有座桥,现在垮了,不能走,只有走这里过去。”他带头向河中走去,看着他很吃力,但还是走过去了。接着民警牵着马让马曜同志骑着一步步缓慢地在水中挪动,也走过去了。我收起挂在身上的手枪,拿着一把伞,也下到水里试探着往前走,到了河中心,汹涌的急流把我冲击得歪歪倒倒,突然脚下一滑跌倒了,急流立即把我卷走,冲出十余米,我抱住一个露出水面的大石头才停下来,经过拼命挣扎,终于脱险,到了对岸。我们在岸边休息一下,晒干衣服,把灌进水的手枪擦拭干净,又继续上路。“三老爷”继续披荆斩棘在前面开路,我们跟着他走过一段似路非路的路,终于到了一个叫班莫的地方。这里居住的民族很奇怪,自称是傣族,但又不种水田,他们种的是旱稻,住的是土墙茅草平房,衣着类似傣族,人们称他们为“山傣族”。他们种旱稻可是高手,亩产高达600~700斤,稻子长得很好,结实饱满,产量并不比水田低。

到了班莫寨,“三老爷”的任务就完成了,他说他只走过从班洪至勐定这条路,从班莫上福音山的路他没有走过。他向我们告辞就返回去了。我们在班莫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班莫工作组的同志将我们送出村外,指点给我们另一个叫蛮撒的寨子,再从那里上山。这是一条山区小路,泥烂路滑,很不好走,走了半天才到达蛮撒,在这里休息一会,吃过中午饭。我脱下被泥水浸湿的鞋袜一看,呀!我的脚腿被蚂蟥咬伤多处,还在流血,身上没有带急救药品,只好用人家抽烟的烟灰涂抹一下,勉强止住血,又重新上路。马曜同志看到我受了伤,主动把他的坐骑让给我,要我骑马前行。蛮撒工作组给我们指点上福音山的路说:“往前走一段,然后要钻草窠十多分钟,就有一条路可通富荣区政府。”当我们走到半山坡时,确实来到一片茫茫草海面前。这里的草不是一般的草,足有两米多高,有点像茅草,但又不是直立的,互相编织得密不透风,哪有空子可钻?哪有路可走呢?幸好我骑的这匹马很“聪明”,它不停地转来转去寻找路径,最后它找到了一条水沟,就一头钻进水沟,顺着水沟往上走。我想反正无路可走,就放开缰绳,让马自己找路去吧。两边的草叶刺在我脸上,使我难受极了。我只好低下头伏在马背上,一切听天由命吧。可是钻了几十分钟未钻出草丛,我怀疑走错路了,就下马来牵着马往回走,走了一段遇上马曜同志和民警赶上来,他们说:“不要动摇,继续往上爬。”于是我重新骑上马继续向上沿着水沟钻进草海深处。走了半个多钟头,终于钻出草丛,走上了一条大路,路边有个村子,进去打听,村民告之到区政府还要上坡,再上坡。

走出草海我才悟出了一个道理,在这个“不毛之地”是根本无路可走的,只有大自然创造奇迹。只有洪水够劈开这片草海,留下一条缝,即一条水沟,这是通向山顶的唯一通道。水沟就是路,路就是水沟。开始我就不懂这个道理,而这匹马却早就懂了,它是我最好的向导。

最后我们终于到达了一个有名的山寨——富荣大寨,也就是富荣区政府的所在地,又是福音山的中心点。这里由于海拔高,又进入10月份,天气相当寒冷,区政府的同志给我们端来了火盆,边烤火边聊一聊这里的情况。

这里的民族主要是傈僳族拉祜族,多数人信仰基督教,与境外的基督教会联系比较密切。有西方的思想,即“外倾思想”,缺乏爱国观念。当地干部称他们为“中国脸外国心”。在“大跃进”和农业合作化中,有些人感到不自由而外迁了,留下的人也基本上不办合作社,政策上对他们很宽。这样我们调查合作社的问题就变得简单了,就是一句话:“这里不具备办社条件。”我们只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起程,向勐定出发,一路走的是下坡路,40多华里[1]很快就走到了。不过进入孟定坝,路反而不好走了。一条条从四周山里流下的小沟小河挡住了去路,我们不得不脱下鞋袜、卷起裤腿,赤足往前走,走了很久才到勐定城。

勐定是临沧专区最富饶、最大的坝子,居住着旱傣族和水傣族,前者历史上是统治者,后者是被统治者。相对而言,前者更先进一些,后者稍落后一步。二者基本上还算团结,没有闹过大的矛盾;共同信仰“左底派”南传上座部佛教,不杀牲、不养猪,吃的肉靠镇康县供应。由于“人民公社化”中“刮五风”,镇康县自身吃肉产生困难,来源断绝,这里的傣族不得不开始养猪,近年已养7 000多头。(www.xing528.com)

我们在勐定周围看了看这个小城镇的风貌,晚上听取区委、区政府的简单汇报。次日继续赶路,坐上由耿马县派来的一辆吉普车,直奔耿马。勐定与耿马仅一山之隔,但路程却有80公里。车子来到山头上,一阵大雾袭来,挡住了视线,不得不停下车来,等待大雾散去。等了一会儿,果然雾过天晴,重新继续赶路。因为有一个重要的会议正等待我们去参加。

省地委派出的各个调查组负责人都来到耿马县城参加碰头会,对沧源、耿马、双江三县的农业合作社问题作出评估,会议开了十几天。会后我和马曜同志留在耿马继续调查,我们先到了耿宣区允楞乡景亢合作社。这个社是耿马办得最好的合作社之一。人均产粮2 500斤,交完公余粮之后,每人分到的口粮还有1 000多斤。群众口粮吃不完,要求再卖余粮。不过这里的经济比较单一,除粮食外,其他收入很少。主要还是国家政策卡得太死,粮食制品不准搞,煮酒不准搞。如能适当放宽政策,将一部分粮食转化粮食制品,就可以增加许多收入。再把与粮食有关的养猪、养鸡等发展起来,把热带经济作物发展起来,这个社确是很有希望的。

接着我们向四排山出发,又是80多里(即40公里)的路程,中途要过一条南碧河(小黑河上游),河上只有一座竹桥,全由大竹子捆起来铺成,中间已塌落下去,贴近水面,走上去摇摇晃晃,十分危险,我们冒险过了桥进入四排山区的地界,一直上坡。首先到了一个佤族寨子,听说这个寨子的群众曾参加1959年闹的“赵呆”事件(反动头人赵呆以封建迷信煽动佤族群众闹事),至今群众还有些顾忌。但我们走进村里一看,一片丰收景象,人们正着忙着收打玉米,一个精干的小会计正在算账,账目弄得清清楚楚。我想有这样一个好会计,不愁合作社办不好。

晚上9点多钟,我们才摸黑到达四排山区政府。这里是山顶上的一个小盆地,周围的山头上森林密布,青山绿水,风景清秀。为什么这里叫“四排山”?县委书记张干同志介绍说因这里的山都是南北走向的横断山,大体上排成四行,故名“四排山”,为佤族聚居区。但据我们观察,这里的佤族和沧源的佤族有所不同,男人穿一种大裤脚的裆裤,这种裤往上提可以变成短裤,往下放可以拖到地面,使用起来很方便。下地干活、走路、过河涉水时,根据需要往上提,回家休息或天冷时放到脚跟,晚上睡觉就是一条“睡袋”。在经济上,这里的佤族解放前多以下坝帮傣族做工为生,1958年实现农业合作化以后,由集体组织大批劳动力下坝开荒种田,同时不放弃山区生产,实行山坝结合。这种生产方式有利于错开节令,合理利用劳作时间,山坝都获得了增产。其中三个“直过乡”人均有粮千斤,生活过得不错。但这里的佤族还保留着一些落后习俗。我们到达布景寨那天,听说有个妇女在生孩子,4天还没生下来。他们催生的办法是让其他妇女轮流去揉她的肚子;再不生就让男人们把她吊起来,结果还是生不下来。我们听到后立即派人通知乡卫生员赶来接生,但乡卫生员不会做手术,又打电话给县卫生院,第二天县上的医生赶到时,该产妇已经死了。这样的事不是第一个,就在两天前,这个村里还有另一位妇女因流产而死亡。看来,破除陈规陋习,加强医疗卫生工作是刻不容缓的事。

在四排山我们还听说有个寨子办合作社由头人当家,他对群众采取强迫劳动,用扑克牌作工分票,他给谁记几分就是几分,社员无权过问。粮食分配由他来决定,谁该分多少谁也不知道。

在四排山的最后一天,我们到了蛮弄乡,次日踏上勐省大桥回到沧源县境内,经勐省农场到岩帅区下班奈乡、贺南乡,作了一般调查了解,最后到达岩帅区政府。至此,我和马曜同志分手了。民警同志护送他从岩帅区贺科乡返回双江里去了。我独自一人返回勐董。这一趟行程,从勐董出发,历经永和、班洪、福音山、勐定、耿马、四排山、勐省、岩帅等地,最后回到勐董,周游了一个椭圆形的大圈,历时一个多月,行程近800里。历尽许多艰难险阻,是一次难忘的考验。

【注释】

[1]1华里=0.5千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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