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进宋国公 萧 瑀
萧瑀(575-648)字时文,祖籍南兰陵(今江苏武进西北)。他是南朝梁昭明太子——即《文选》的编选者——萧统的曾孙,隋炀帝杨广的内弟。入唐后曾任宰相。
要说萧瑀,必须话分几头。首先让人惊讶的是,李渊所建立的唐朝真是不一般,居然敢用前朝的嫡亲国舅做自己的宰相,这种大度在历史上是很罕见的。不过事情也并不单纯,在那个血缘、门第观念深入人心的时代,要想撇开这些而纯粹地唯才是举,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李渊为什么重用萧瑀?说他有德有才之类,那都是场面话,用来作铺垫的。关键的原因是:萧瑀是正统的萧梁后裔,高贵;萧瑀的妻子是独孤家的,也就是李渊舅舅家的,亲密。所以,从这个角度看,李渊并不是随便拉上前朝国舅,大家本来就是亲戚——隋文帝杨坚的妻子也是独孤氏。说了半天,唐朝取代隋朝还是件家务事。另外,萧瑀这一家也不可小看,他们家得天下比杨家、李家都早,虽说只是得了半个天下,那终究也是早出道,李渊对之还是十分忌惮,因为先前就有一个萧铣,让李孝恭和李靖拼了命才打掉的。萧家的文化水平是很高的,一代代的子孙取名都有规则,看名字就知道辈分,萧瑀的儿子叫萧锐,和萧铣一辈(都从金字旁)。这样一来,李渊把萧瑀收在自己的阵营里,光是符号意义就可以说非常重要了。到后来,萧瑀这一族在整个唐朝一共出了八位宰相,虽没有特别出色的,总是家族的盛事。(www.xing528.com)
如果从宰相的工作实绩来考量,萧瑀的得分可就不高了。超一流的宰相是如房玄龄那样进入化境的,说他有什么政绩还真说不出来,但大家心里都明白,少了他这个朝廷就玩不转,至少转得没那么顺。超一流的可遇不可求,一流宰相就要像杜如晦或魏徵那样既有专长又有大局观,这个档次,萧瑀还是进不来。萧瑀属于那种确实说不上来有什么了不起的政绩,也并不让人感觉缺了他不行的。相反,在有些情况下,缺了他可能更好,因为这个人毛病太多,心眼太小。看贞观年间这些重臣,品德修养大多很好,房玄龄等人自不必说,李靖这样的将帅也是功高而不震主,即便尉迟敬德这样的粗人,虽有打架伤人的劣迹,后来也低调处世,晚年闭门谢客十六载。萧瑀不然,他是皇室子孙,前朝外戚,又是李渊时代的元老,种种因素都把他宠成了一个坏孩子而又缺乏自知之明。李世民上台后,当然重用秦王府的这些旧臣,而且他们也确实都有治国的才能,但也并没有把萧瑀挤掉,还是照旧用着他。萧瑀却觉得很委屈,时不时发出一些尖酸刻薄的声音,到处攻击这些晚辈。作为李世民也很难办,萧瑀虽然德不算高,但毕竟望重,不想过分地对待他,只好以退为进给他个台阶下,夸他当年曾在李渊面前替自己说话,是个耿直的忠臣,还称赞他说:“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最后轻描淡写地点了一句:“你就是眼里揉不得沙子,善恶太过分明了,有时候反倒耽误事。”若是个明白人,这么敲打一下,自己知道收敛一些,那就皆大欢喜了。可萧瑀不是个明白人。人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他肚里连双鞋都放不下,有事没事地还是一个劲到李世民那里打小报告,说房玄龄等人的坏话。李世民耐着性子给他分析,甚至说:“我不算什么圣明之主,可身边真有这么多坏蛋,还能没感觉吗?”敲打到这个份上了,这萧瑀居然还不明白,执着地认为李世民偏心。于是,萧瑀开始做起荒诞派了,先是上书请求出家为僧,这在他们家族是有传统的,他祖宗萧衍就是一边做着皇帝一边虔诚信佛的。李世民批准了,萧瑀失落了,又上书说自己不打算出家了。接着就说自己腿脚有毛病,干脆不上朝了。李世民火了:萧瑀昏头了吗!削了他的爵位,送到商州去当刺史了。当然,李世民也就是发个脾气稍微修理一下他,真把他修好是没希望的,所以没过多久就把他召回来,一切爵位照旧。萧瑀死后,按照规矩要给个谥号来总结他的一生,负责此事的太常给了个“贞肃”,李世民看了说,不行,他的性格猜忌褊狭,够不上“肃”字,就叫“贞褊”吧。于是,史上就有了这么一个很另类、很创意的谥号。最后,李世民把萧瑀送到昭陵陪葬,第二年,他自己也进了昭陵。唉,纠结归纠结,毕竟是自己的臣子,死后也得带着他。
题词“汉朝丞相系,梁日帝王孙”出自杜诗《赠比部萧郎中十兄》,本是作者送给自己的一个萧姓亲戚的,作为诗歌的铺叙,这里是称颂其萧何之后、萧梁子孙,对所有姓萧的都可用,对萧瑀当然也合适。一番溢美之词,配上王右军的草书,让李世民自己来做,想必也是差不多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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