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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河道流派艺术特点:在书中聚焦人物形象塑造

时间:2023-07-2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而郝桂萍就凭借这个简略的提纲,凭借自己的艺术才能,塑造了书中有血有肉的人物形象,体现了襄河道艺人重视人物形象塑造的特色。而正在这时,土匪们利用转移途中的大雨之夜,劫持了王建君,逃离了监狱,影响了转移进程。作为战友的监狱长在最紧急的关头,下令处决全部人犯,王建君又面临生死关头。土匪们又在几乎不可能有所作为的情况下,救出王建君。被救的王建君,又带领土匪们冲上前线,指挥战斗,挫败了日军的又一次进攻。

襄河道流派艺术特点:在书中聚焦人物形象塑造

襄河道流派的艺人,在长期经营大本书的实践中认识到,故事情节的曲折多变、起伏跌宕固然是吸引受众的极好手段。但不是唯一的手段,更不是最好的手段。最好的手段是刻画好人物,刻画好人物独特的人生经历以及他在经历中的独特表现,他的善恶美丑,他所遭遇到的难以逾越的沟沟坎坎,他的抗争,他的忍耐,他的喜怒哀乐……一句话,塑造好独特的人物形象,才能使受众在欣赏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地与之产生强烈的共鸣,被其牢牢地抓住而不能自拔。一句话,不光要唱情节,交代事件发生发展的过程,更重要的是刻画好人物。

笔者见过马玉兰传给郝桂萍的一部书的提纲,很简练,除了有关情节走向的回目以外,就是书中主要人物的开脸条子(成套的、描写性的、押韵上口的套子。有专为特殊人物设计的,有个性的条子,也有类型化的、概念化的条子)、重要人物的小出身(第一次出场及必须介绍的来龙去脉)和他们的关键行动线索等,相当粗略。而郝桂萍就凭借这个简略的提纲,凭借自己的艺术才能,塑造了书中有血有肉的人物形象,体现了襄河道艺人重视人物形象塑造的特色。不光是马玉兰、郝桂萍,其他的襄河道艺人,如程玉莲、景晓武等,在演唱大本书时,都十分重视对人物的塑造。他们在承续前辈艺人传下来的,有关刻画人物的传统手法,如“四梁八柱”的整体安排、“雨夹雪”技巧等之外,更有一些属于襄河道艺人的、创造性的特别之处。

这种创造性突出地表现在对“书路清”注入了新内涵,即不仅要求情节发展脉络清晰而合乎逻辑,而且要求人物性格发展脉络清晰而合乎逻辑。特别是为襄河道坠子艺人量身定做中长篇书目,在创作的构思阶段,一直到艺人在书场演出的全过程,其创作指导思想,改变了传统大本书偏重故事情节传奇性的追求,而是在重视情节发展传奇性的同时,更重视人物形象的塑造。把故事传奇性也纳入到刻画人物的重要手段之中,认为故事情节的传奇性不仅是吸引受众的必要手段之一,更是刻画人物形象完成艺术创造的必要手段之一。在设计把握情节发展线索的开始,就考虑了传奇性对刻画人物形象的作用,让传奇性的情节发展线索,和人物性格基点及人物人生经历、命运变化的过程有机地糅合,宏观地、准确地把握整个作品,完成艺术创造。

如《第九个犯人》,主人公王建君本来是久经考验的优秀的地下工作者,好不容易逃出日本人的魔爪,回到抗日根据地。但地下组织被破坏,战友都牺牲了,就他独自一人安全归来,自然被怀疑是叛徒,被关进监狱。偏偏他进监狱又影响了关押在一起的几个土匪实施“炸监越狱”的计划,因而土匪决定把他杀掉。可就在生死关头,又奇迹般地被土匪认出,他竟是匪首的“恩人”。不仅没杀他,还决定要救他出狱。这时又赶上日军大扫荡,监狱要转移。而监狱长接到指令,到危机时刻,他必须把王建君杀掉。偏巧监狱长又是王建君同生死共患难的战友,不相信王建君会是叛徒,可又拿不出他不是叛徒的证据,处在痛苦的矛盾之中。而正在这时,土匪们利用转移途中的大雨之夜,劫持了王建君,逃离了监狱,影响了转移进程。经过复杂的情节发展,监狱最终抓回了全部人犯,不想却惊动了日军。没有什么战斗力的监狱被日军包围在一个地势险要的山头,伤亡殆尽。作为战友的监狱长在最紧急的关头,下令处决全部人犯,王建君又面临生死关头。土匪们又在几乎不可能有所作为的情况下,救出王建君。被救的王建君,又带领土匪们冲上前线,指挥战斗,挫败了日军的又一次进攻。可他却身受重伤。在极为危机的时刻,王建君坚持指挥土匪们,带着受伤的监狱长,突围成功。他自己却壮烈牺牲。他用自己的行动,终于洗清了“叛徒”的嫌疑,也教育了土匪们,使他们也加入了抗日的队伍,走上了革命的道路。整部书的情节走向,线索单纯却跌宕起伏,处处危机却总绝处逢生,充满了传奇性。如果单纯突出这个传奇性,着眼于情节的起伏多变,也能写出、唱出一部以情节取胜的中篇,也能吸引受众。但襄河道的作者,坠子艺人却进了一步,他们不满足于故事情节的传奇性营造,而是利用这个传奇性的框架,尽力刻画人物形象。在情节的传奇性进程中,人物命运的转折点,结扣子却不解扣子,利用听(观)众对人物命运走向的关注情绪,暂时搁下情节的发展,以细腻的审美眼光,竭尽全力地寻找不同人物在特定环境下的所见所闻,所感所受,以及他们的思想、情绪、心理的反应,运用各种手法,从中揭示出他们的性格特征、精神面貌。

还是举例说吧。《第九个犯人》的第三回,说到“触景生情王建君烦愁各半”时,就把监狱转移,王建君被处死的档口,把情节停了下来,专说王建君和其他犯人被押解出牢门儿后的所见所闻:

(唱)出牢门儿,过山村儿,/山村儿里热热闹闹像是火一盆儿。/(贯口)这边看,战士给老乡还家具儿,/有那高桌子儿,低板凳儿,不高不低的小椅子儿,还有碗儿,还有盆儿,水缸锅铲儿小钉锤儿。你别说这都是些小零碎儿,咱八路可有这物还原主的老规矩儿。/(贯口)那边瞧,那边儿来了人一群儿,都是些巧鼻子巧眼的巧媳妇儿,大手大脚的大闺女儿,肩上背的是拥军鞋,/胳膊上挽的是小篮子儿。篮子上面搭毛巾儿,毛巾下盖的是好东西儿,有鸡蛋,有大饼儿,核桃红枣儿板栗子儿,别看这东西不起眼儿,表表咱乡亲一片心儿。/人都说,三个妇女一台戏。/这一群儿,少说也有八九人儿。/一台两台连三台,/她们嘻嘻哈哈哼曲子儿。/那个河北梆子唱得好,/唱的是“难分难舍送亲人儿”。/村东头,战士给老乡正挑水儿,/呼啦啦,跑过来几位小伙子儿。/(贯口)一根扁担三人抢,你争我夺比力气儿。旁边站了个机灵鬼儿,他眼睛一眨想窍门儿。要抢扁担你们抢,俺不用扁担更来神儿。/你看他双手提起那担水儿。忽闪闪,脚尖儿点地像驾云儿。/(夹白)他提跑了!/(唱)村西头儿,老槐树开花香喷喷儿,/槐树下站着几位老年人儿。/老大爷高一句儿来低一句儿,/老大娘满口都是新名词儿。/他们拉着战士不放手,/说着话,眼泪湿了衣大襟儿。/贴心的话儿没说完,/扑楞楞,跑过来两个小孙女儿。/大孙女儿抱着战士的腿儿,/哭着闹着要参军儿。/小孙女儿拿了一根红头绳儿,/要叔叔给她扎辫子儿。/她说是奶奶梳头头皮儿疼,/咱八路叔叔扎的辫子最称心儿。/唱不尽军民鱼水情意厚,/欢声笑语满山村儿。/王建君一边走来一边看,/他一愣一愣直出神儿。

(白)各位,王建君虽然长期在敌人心窝子里工作,像靠山庄这军民之间的亲密场面,他见得不多。可他的心和人民群众是相通的,这种鱼水之情他是有的。今天见到这亲人送别的情境,他心里甜丝丝儿的,很激动。可又一看,自己的身前身后是逃兵、汉奸、土匪,身左身右是八路军战士的枪口、刺刀,又是一阵心酸。唉!处在这个地位,甜不是甜,酸不是酸,你叫他咋不一愣一愣地出神儿啊!

这段唱词儿里,故事情节没有什么发展,只是表现了场景的几个细节。可却是从被怀疑为“叛徒”的王建君的视角去观察,去体验,这就必然会掀起他内心的波澜,起到了刻画王建君精神面貌的作用。可襄河道坠子的作者和艺人并没有在这里止步。他们还要在心理上进一步“刺激”王建君。我们看接着的说白:

押送的战士把他们九个犯人安置在村西头这棵老槐树下,准备开饭。刚才拉着战士们说话的老大爷老大娘和那两个小闺女儿,一起围了过来,对着这九个犯人指指划划地议论开了。

“我说,咱们部队转移,还带着这些零杂碎呀?想想他们那个坏劲儿,嗨!干脆宰啦!”

“我对咱八路就一条意见,太宽大啦!”

“看看,饭抬来了。呀?还是热馍热面汤哩!要依我的,拿去喂狗也不给他们!喂狗还能看个门儿。他们,哼!错披一张人皮!”(www.xing528.com)

这些老大爷老大娘把这九个人都当成汉奸一锅烩了。

这些话,在王建君听来就够刺心了!可这是人民群众对汉奸的一般态度,还不是针对王建君这个特定的人,还没扎到王建君的“心理穴位”上。你再往下听:

那两个小闺女儿却走到王建君身边儿,见王建君一手拿馍,一手端汤,愣在那儿没吃。小姐儿俩说话了。

“姐!你看这个坏蛋,他咋不吃?”

“哼!你没见他那细皮嫩肉的样子,准是个大财主家的少爷。在日本鬼子那儿吃好的吃油了嘴,嫌咱八路的饭食不好,咽不下去!”

“姐!来!咱吐他一口!一、二,呸!”

小姐妹俩,两口唾沫对准一个目标吐了过来。好在是顶风,要不然,准吐在王建君碗里。

王建君本来就难受。这时候抬起头一看,两个小鬼四只眼哪,那是闪闪放光,里面有仇、有恨;刷刷冒火,射来像剑、像刀,直插心肺。不由得胃里一翻,一股酸水直往上冒。一顿饭吃完了也不知道吃的啥。

层层递进的深挖,直刺王建君最难承受的心灵之痛。四只本该是天真无邪的眼睛,却充满了仇恨,如刀似剑地扎在王建君的心窝里。处在无法解释,无法辩解境地的王建君,心里会是一种什么感受呢?他在以后的转移途中,会是一种什么表现呢?给受众留下了很大的想象空间。一位承受着不能承受的冤屈,忍受着不能忍受的痛苦,却依然坚守着革命立场的,普通而崇高的抗日战士的形象,就随着之后故事情节的发展而逐渐清晰。看来,情节线的发展在这里是有停顿,但对人物形象刻画与完善,因有血有肉而清晰可见了,更加细腻了。接着的叙述描写,通过土匪邓峰和他的同伙儿的眼睛及心理活动,又预示着以后情节的跌宕起伏!

这一切,邓峰都看在眼里。心里说,恩人哪兄弟!受这样的气你还不叫越狱,到底是为啥呢?我邓峰铁了心了,拼死也要救你!正想着,上来了几位战士,拿了一根麻绳,把他们九个人右胳膊一拴,穿成一串儿,准备出发了。邓峰一看这根绳子,心里一喜,吔!就凭这玩意儿,再加两根拧成一股,也捆不住咱哥们儿!抬起头向牛顺、双贵、四喜使个眼色,大家心里有数,点头会意。这正是,单等一声信号起,霎时地覆又天翻。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这就不仅交代了土匪头邓峰在特定环境下的心理指向,是刻画邓峰这个人物形象不可少的一笔,更是反衬王建君忠于革命优秀品质不可少的一笔。同时它又把前后的情节,天衣无缝地连接起来,预示着以后情节的凶险,刺激着受众的探求心理,引导和规范着受众关注的走向,又不动声色地把听(观)众拉回到原来的扣子里。而从总体上,不仅强化了扣子,更让受众在不知不觉中,对书中所刻画的人物形象加深了印象,达到了既重情节发展的传奇性,又不为传奇性而传奇性,更为重视在传奇性的框架中,对书中人物形象的精心塑造,这是襄河道坠子代表作的一大特色。而襄河道坠子艺人们,就根据情节发展线索和人物的人生经历变化线索,以及人生经历中的重要转折节点,整体布局唱腔,安排运用各种表演技巧,使说、唱、表演始终紧扣人物的性格基点及其人生经历发展变化脉络进行再创作,着力塑造独特的人物形象。这种有意识地从唱情节到唱人物,是襄河道坠子艺人艺术素养的质的提高,是对大本书演唱一个重大贡献,形成了襄河道坠子的一大艺术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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