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真人秀纪录片的创作技巧

真人秀纪录片是近年来兴起的一种新的纪录片样式，其实纪录片中的真人秀因素，在影视艺术诞生之初就存在了。在卢米埃尔兄弟拍摄的《水浇园丁》里，小孩子踩水管戏弄园丁也许就是导演的有意安排而非抓拍。真人秀纪录片在传统纪录片中融入了真人秀的元素，从而让纪录片变得更具观赏性，但它仍属于纪录片的范畴。目前，学术界对真人秀纪录片还没有统一的界定。真人秀纪录片是兼具纪录片和真人秀的双重特点，取材于真人真事，在纪实的基础上存在明显的加工和介入的一种纪录片。比起传统的纪录片，它凸显了观赏性，但是并未完全摈弃社会责任感和艺术品格，它像剧情纪录片一样，是纪录片平民化和大众化的产物。《客从何处来》《侣行》《跟着贝尔去冒险》《青春季》《体验真功夫》以及美国ABC电视台制作的《换妻》等作品都属于这一类型。

嘉宾是决定真人秀纪录片能否顺利制作，并且吸引观众收看的一个重要因素。公众人物或者明星是保证节目收视率的法宝，在真人秀纪录片中也不例外，因为观众都有窥探和窥视公众人物隐私的欲望。《客从何处来》的总导演李伦在谈到嘉宾选择时提出了两个要求：一是要选择公众人物；二是他的家族史要有一定的故事性和丰富性，并且这些人愿意公开自己的家族历史。^[9]最终，在第一季里，他们选择了五位处于不同领域、有不同的成长背景、有不同的家族传承的公众人物作为拍摄对象。不过，也有不少真人秀纪录片选择的嘉宾是普通人，这些普通人身上一般会有一些吸引观众的亮点或者特点，例如，学霸、武术世家传人、荒野求生达人等。此外，真人秀纪录片要求嘉宾要有镜头表现力，面对镜头不怯场，能够积极勇敢地表达，甚至是表现自己，但不是伪装个性的虚假性表现，而是在预设情境中的真实表现。

《青春季》片段

真人秀纪录片中的真实是规定情境下的真实，而非传统纪录片所展示的原生态的真实。这种规定情境是在创作团队介入的情况下得以产生的，而非自然形成的，创作团队一般也会在节目一开始就承认这种介入。这种介入就如“真实电影”中摄像机和创作者的介入一样，是为了在规定情境下展示更隐秘的真实。很多体验式的真人秀纪录片，把嘉宾置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让他们体验别样的人生，在充满了各种挑战和矛盾的体验活动中展示真实的自己，同时反思自我、反思人性、反思社会。例如，《青春季》的创作组让中澳两国的中学生交换学习和生活环境，让他们体验异国的学习方式和文化传统；《侣行》则把嘉宾置于环球旅行中，让他们体验未知旅行中的困难和奇妙；《换妻》则把两个生活习惯、价值观甚至宗教信仰不同的主妇进行互换，让拍摄对象在互换中体验并反思自己与家人的关系。真人秀纪录片中的规定情境一般都是容易产生强烈矛盾冲突的环境，这与一般真人秀节目中的游戏情境不同之处在于这种冲突是真实的。真人秀纪录片记录的正是嘉宾在面对巨大冲突时真实的情感反应，这种真实的情感反应往往伴随着生动的细节，这些细节恐怕是嘉宾在常规环境中无法展示的。例如，《青春季》中，中澳的交换生来到陌生的国度、寄宿家庭和学校，虽然这个情境由节目组创设，但是他们在陌生环境里展现出来的紧张和忐忑的情绪则是完全真实的，比如弗兰基第一次走进中国音乐学院附中的课堂，在演唱时因为紧张而起低了调子，不得不尴尬地要求再来一次；英语水平欠佳的林妙可跟寄宿家庭的成员在交流时经常答非所问，大家常常集体陷入沉默。

但是，规定情境下的真实只是真人秀纪录片对“真”的第一层要求，它还力求透过规定情境的真实来揭露本质的真实，这个追求与传统的纪录片是一样的。在《客从何处来》中，虽然节目组对寻根的过程进行了情节点的设置，但是它揭示的家族史都是真实的，是经过多位权威历史学家和与嘉宾有血缘关系的人士的多方论证的，同时它在展示个人家族史时还向观众介绍了从明清到现代的中国近现代历史，展现了各阶层人群在历史中的命运和个人选择，这是对历史和人性的本质、真实的反映。(www.xing528.com)

《客从何处来》

真人秀纪录片中的“秀”，首先体现在人为设置的冲突上。矛盾冲突会引发悬念，会让纪录片更具可看性，所以，所有的纪录片都力求表现冲突，但是，传统的纪录片往往不会刻意制造冲突，它们更愿意静待冲突的出现，然后捕捉它和突出它。真人秀纪录片的冲突有很多种，包括人与人的冲突、人与环境的冲突、人与制度的冲突、人与文化的冲突等，虽然是人为设定的，但是这些冲突都是观众在过去、现在或者未来有可能遇到的。观众在观看他人的体验时也会追问自己：如果换作是我，我会怎么办？我们该如何化解冲突？如果观众在观看时能够进行反思，那么，真人秀纪录片的价值也就得以彰显。例如，《客从何处来》的创作团队在开拍之前就对嘉宾的家族史进行了详细的考据和梳理，并且在其中设置了情节点，把寻根的过程变成了类似破案的过程，这使得纪录片像剧情片一样跌宕起伏，充满悬念。看似边走边寻的过程，其实在一开始就已经有了剧本，也早就有了答案。但嘉宾是不知道这些的，节目组给嘉宾设置了一个又一个迷局，让他们自己去揭秘。这个揭秘的过程是真实的，也是一个规定情境，嘉宾在这个过程中看到他前所未见、听到他闻所未闻的家族史，他们的反应也是完全真实的。

真人秀纪录片中的嘉宾知道自己置于摄像机镜头前，并且乐意进行配合，在镜头前展示自己，甚至将个人的隐私公之于众，这是“秀”的另一种体现。传统纪录片中的拍摄对象一般不受拍摄者的干预，就像摄像机不在眼前一样，做着自己的事情，拍摄者也不允许他们作秀；真人秀纪录片则鼓励拍摄对象自我表现，嘉宾在纪录片中“秀”出自己的性格、想法和行为，观众借此形成对他的判断，那些不符合常理的作秀行为，也很容易被观众识别。

虽然真人秀纪录片借用了真人秀的元素，但是“秀”应该是提高纪录片观赏性的手段，而不是为了展示娱乐性和竞技性，否则它就和真人秀节目无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