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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6-1030年:挪威圣徒奥拉夫——《挪威史:从远古到现代》

时间:2023-07-2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由此可知,这是由“金发王”哈拉尔德及其传下的王族血统中产生的一个新的分支。奥拉夫·哈拉尔德松10岁时的某一天,他的继父请他给他的马装上鞍。奥拉夫的计划之精明周全,避免流露出一切要战的意图,通过此事可见一斑。奥拉夫一见到他的美貌,惊为天人。欢迎宴结束之后,他们召开了一次家庭会议,西格德·希尔承诺帮助奥拉夫,并答应将自己的影响力为他所用。

1016-1030年:挪威圣徒奥拉夫——《挪威史:从远古到现代》

我们已经看到,在埃里克和斯温两位伯爵温和宽松的统治期间,基督教在挪威无甚进展。奥拉夫·特里格瓦松再有热情和精力,也不可能在短短5年之间把异教信仰从挪威人心里连根拔除。而在他死后,许多被他强迫信奉基督之名的人便又重拾曾经的宗教习俗。直到国王奥拉夫·哈拉尔德松用他的生命、更多的是用他的死亡,激发了挪威人的想象,留下无数传奇的故事,才使得基督教在这个国家稳固地建立起来。

奥拉夫是哈拉尔德·格隆斯科的儿子、“商王”比约恩的孙子,而比约恩是被他的兄弟“血斧王”埃里克杀死的。由此可知,这是由“金发王”哈拉尔德及其传下的王族血统中产生的一个新的分支。我们曾提到过,奥拉夫的父亲在妻子阿斯塔孕中即将临盆之际还起了向“傲慢女”希格里德求爱的念头,结果被希格里德烧死了。奥拉夫出生在外祖父的家里,在母亲的二婚丈夫灵厄里克的国王西格德·希尔的陪伴下度过了童年。西格德·希尔是“巨人”西格德的孙子,是“金发王”哈拉尔德与斯奈芙里德诸子之一,所以他其实和当时在位的奥拉夫·特里格瓦松一样是拥有王位继承权的。但他是一个安静朴实的人,满足于种种庄稼、管管他庞大的地产,并不被野心宏志所烦扰。继子还是小婴儿的时候,西格德·希尔在自己家里接待了奥拉夫·特里格瓦松,并在他的诱导下接受了基督教。据说就在这一次,奥拉夫国王主持了与他同名的这个小亲戚的洗礼。

奥拉夫·哈拉尔德松10岁时的某一天,他的继父请他给他的马装上鞍。奥拉夫去了马厩,把鞍装在一头大公羊身上,领出门来给西格德看。当被问及这个玩笑的意义时,他回答说公羊很适合西格德啊,因为西格德之于其他国王,就好比这山羊之于其他战马。

在游戏运动中,奥拉夫暴躁、强横,以自己的出身为傲,坚决要高人一等。12岁时,他踏上维京之航,以大胆与才能脱颖而出。他为了替父报仇而洗劫瑞典沿海,并在去英格兰的一次航行中帮助埃塞尔雷德的儿子们对战丹麦人(1008年)。这种放荡不羁、四处游历的生活同时也充满了变数,使他的性格逐渐成熟,也给了他一个成年人的广博经验,并发展了他与生俱来的领袖才能。1015年埃里克伯爵离开挪威,给了他一个问鼎王权的机会,他一刻不等地回到了这片生他的土地。但他对这件事情的开展却体现了其谨慎的特点。得知人民对他的态度必会决定他要如何行动,他不想在没有确定胜算之前贸然出手。于是他便把战舰都留在英格兰,而乘坐两艘商船跨过北海。登陆时,他脚下一滑摔倒在海滩上。

“啊,我摔倒了。”他号道,担心这大概是个坏兆头。

“不,”一个手下回答,“刚才是你把脚植根于挪威的土地了。”

他沿着海岸向南航行,没有人认识他,也没人怀疑过他的目的。有一天,他坐在海滩的帐篷里,削着长枪柄,这时一个农民走进来,深深地看着他。

“你是谁?”他问。

“我是一个商人。”奥拉夫说。

“是很像一个商人,”农民继续说,“但我看过奥拉夫·特里格瓦松的眼睛,我相信你很快就会遇到哈康伯爵,你会大胜。”

“如果真是你说的这样,”这位王子回答道,“你大可以来找我拿好处。”

奥拉夫的计划之精明周全,避免流露出一切要战的意图,通过此事可见一斑。他在塞敦格海峡成功捕获年轻的哈康伯爵。哈康毫无危险意识,正带着仅仅一艘船和很少随从在出航。奥拉夫一见到他的美貌,惊为天人。这位伯爵才17岁,个子高,身材好。他金色的头发打着卷儿垂在肩头,亮得像绸缎一样,头上还戴着一条金束带。

“关于你和你族人的说法果然是真的,”奥拉夫说,“你确实很漂亮。但现在,好运已经离你而去。”

“我怎么没看出来好运已离去,”年轻人傲然地说,“就算真发生这种事。胜也有时,败也有时,不一直都是这样吗。我确实年轻又没有经验,没料到会有破坏和平的事发生,才连抵抗之力都没有。下一次,也许我就知道怎么做更好了。”

“可是你还不明白吗?”奥拉夫反唇相讥道,“从此刻起你根本就没有讨论胜或败的资格了。”

“那全都取决于你。”伯爵无畏地说。

“如果我让你毫发无伤地离开,你会怎么做?”

“告诉我你想要我怎么做。”

“只此一条,那就是你离开这个国家,放弃统治权。另外,你要发誓永不对我发起战争。”

别无选择的伯爵答应了这些条件,随后行船去了英格兰,投靠他的叔叔克努特国王。

奥拉夫发现,在与斯温伯爵开战之前,明智的做法是要先试探大众态度和得到大农民和酋长们的支持。为此,他到灵厄里克拜访了继父西格德·希尔,咨询他的意见。斯诺里对奥拉夫的母亲阿斯塔接待他的故事进行了详尽的记载,充满生动的细节描述,为我们清晰地展现出那个时代的习俗礼仪之画面。当阿斯塔收到儿子快到了的消息,起身准备给他一个体面的接待。她令4个女仆把墙都挂上布帘装饰起来,又同样把凳子也都罩起来。餐桌摆好,放上丰盛的食物和啤酒。她派信使赶忙去邀请远近的宾客,并要求每位客人都穿上他最好的衣服。而对于没有好衣服的客人,就为他们提供相称的服装。西格德国王和往常一样,正在田间监管劳工。正当收获的时节,每小时都很宝贵。他穿着蓝色的粗布短衫、蓝色马裤、高底鞋和灰色斗篷,戴了一顶灰色的宽檐帽,手里拿了一根带镀银杖头的手杖。当妻子派人带来继子回家的消息,他大约还对受到打扰不太高兴。而当听到妻子托人带来的指示,请他这一次还是要证明一下自己真的是“金发王”哈拉尔德的后裔时,他就更不高兴了。他在田间做了一番简短的讲话,尽量掩盖了自己的坏情绪。然后他坐下来,把日常着装换成阿斯塔捎来的华丽服饰。田间地头干活儿的人们都站着观看,他穿上绸缎的短上衣、配套的马裤和带金马刺的科尔多瓦皮革[1]靴。一把做工精美的剑用带扣扣在他的腰间,他的头上戴着镀金的头盔,肩头披了件鲜红的披风。如此盛装一番,他便领着30名侍从组成的列队出发去迎接继子。刚越过田野下马,他就看见奥拉夫带着120名武士组成的列队从另一边正走过来。他们行至院子里,旗幡随风飘扬,西格德就在此问候了归来的维京人,欢迎他回家。他的母亲亲吻了他,邀他留下来陪她,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并且她有的一切—房子、人手、金钱—都任他支配。

欢迎宴结束之后,他们召开了一次家庭会议,西格德·希尔承诺帮助奥拉夫,并答应将自己的影响力为他所用。另一方面,他提醒他要谨慎行事,在拥有足够的支持力量之前不要与斯温伯爵较量。最后他表示毫不怀疑他会成功。

“群众呢,”他说,“总是喜欢改变的。奥拉夫·特里格瓦松的到来曾证明了这一点。所有人都喜欢上他,不过,他享受王国的时间确实不太长。”

骄傲的阿斯塔对此的回答是,她宁可儿子死得早一点却有短暂光辉的一生,就像奥拉夫·特里格瓦松那样,也不愿他死得很晚却终其一生无所作为,就像西格德·希尔。

在奥普兰各处有一些小郡王,他们生活富足如地主,其中很多都是“金发王”哈拉尔德的后裔。西格德·希尔把他们都召集来开会,告知了奥拉夫的计划,请他们帮忙实现。这当中有个名叫罗莱克的人拒绝了,声称最高领主离得越远,人民和郡王们过得越好。名义上伯爵们受其管辖的丹麦和瑞典国王就是非常好的统治者,因为他们离得太远,不大来捣乱。因此,罗莱克倾向于不被干涉,还建议其他人也这样。但他的兄弟灵厄的想法则完全不同。

“我会乐于看到我们的家族再次领导这个国家,”他说,“如果我们的族人奥拉夫成了王国的最高领主,得到他友谊的人,才将会是过得最好的。”

其他的郡王们也都是这个看法,都承诺要帮助他们这个族人。随即,人们便被召集而来召开庭会,会上奥拉夫以雄辩之姿申明了自己的王权资格,并宣布为王。作为回报,按照传统,他承诺会依法治国,保护国家对抗外敌。大批武士拥上前来加入他旗下,一时之间追随者如此众多,还带给他一些麻烦。因为没有足够的粮食,从全国征收供给的话会很容易使人民产生疏远情绪。此外,如果他想突袭正在特伦德拉格郡的斯泰恩谢尔暂居的斯温伯爵,很重要的就是尽量不引起注意,以及选择不寻常的路线,穿越山野。尽管如此,他还是带领大约360号人,成功深入奥克达尔[2],还劝诱吸纳了一支900名农民组成的军队宣誓效忠于他,而这支军队原本是艾纳·泰姆巴斯克威尔派来对抗他的。斯温伯爵听到这一坏消息,向南逃往弗罗斯敦,施了一个诡计才得以从追捕者手中逃脱。特伦德人被召集起来开“庭”见奥拉夫,被迫承认他为国王(1015年)。但他们心系哈拉德的伯爵一族,所以这么做并非情愿。许多势力大的酋长都缺席这次庭会,包括艾纳·泰姆巴斯克威尔,他们还是想和伯爵共图大业。

虽然地位尚不稳固,奥拉夫国王还是决心要在奥拉夫·特里格瓦松建立的尼德罗斯城,也就是后来的特隆赫姆庆祝圣诞节。对商业不甚关心的伯爵们已经任由这个贸易站点败落荒废,这里曾经的繁荣几无踪影。奥拉夫在此地再次强调了他作为那位伟大族人合法继承人的身份,并开始了那些破败房屋的修缮工作,他本人和随员们都亲力亲为,竭尽所能。然而此番努力却白费了力气,因为他刚把家当从船上搬出来,斯温伯爵和艾纳·泰姆巴斯克威尔就连夜带2 400人对他发起突袭,若不是他的哨兵在千钧一发之际发出警示,他的生涯可能就要从此终结了。奥拉夫向南逃到奥普兰,再次得到继父的善待。他现在努力要做的事就是集结足够大的一支军队去摧毁对手。西格德·希尔的声望和影响力帮了大忙,许多此前都对他冷眼旁观的酋长都在劝诱下加入了他的阵营,其中就有灵厄内斯的凯提尔·卡夫。冬天剩下的时间都用来造船和确保物资补给,以做一场决定性战役之用。伟大的战船“卡西霍夫德”(意为“莽人头”)就是在这时候被造成,船头以一个国王亲自雕刻的人头做装饰。到了春天,冰面一破,他便率大约20艘船,共1 500到2 000人驶出了福尔登峡湾。

与此同时,斯温伯爵纠集了所有力量来应对危机。在索勒的厄尔林·斯珈格松和艾纳·泰姆巴斯克威尔的帮助下,他集结了一支由45艘装备精良的船以及大约3 000名战士组成的舰队。带着这样一支令人生畏的庞大军队,他在西福尔郡海岸的尼瑟岬(海角)迎战奥拉夫。那天是基督教的棕枝主日(1016年3月25日),据故事记载,奥拉夫派使者向伯爵请求休战一天,第二日再续。然而伯爵却对这个节日毫无忌讳,他拒绝了请求,战争便开始了。按照海战的传统,所有船只被绳子绑在了一起,“莽人头”居中,其他那些小一些的战船占据各翼。国王的船上是120名精锐战士,全部身穿黄铜链甲,头戴法式头盔。他们手持白色盾牌,上面饰有或红或蓝或镀金的十字架,而他们的头盔上也装饰着同色的十字架。国王叫众人先按兵不动,做出防守的姿态,而把矛枪都留到对方抛掷耗尽之时再用。事实证明这个策略确实有效,因为当国王的战队压向伯爵一方,各种投射物便暴风雨一般袭来,然而他的部下却只是在努力地自保,这令敌方以为他们是怕了,于是战争热情更是倍增。后来,当伯爵一方的矛头箭矢变得少了,国王一方遂发起激烈的猛攻,所遇抵抗弱不禁风。奥拉夫趁对方一时之间没回过神,操舵驶向伯爵的船,与他发起短距交锋。这一战漫长艰难,双方人员成堆倒下。最后斯温伯爵一方军心开始动摇,一艘接一艘的船被斩断连系准备逃走。但奥拉夫一方快人一步,用艇钩拖住了他们,直到斯温下令斩断船头。斯温此举实属冒险,如果不是他的好连襟艾纳·泰姆巴斯克威尔将锚扔到他船上,利用这个锚上拴着的绳子将他拽出包围圈,他可能就没命好逃走了。不管怎样,他成功地将远在峡湾里的众船集合起来,一度看上去像是分分钟要发起新一轮进攻的样子。西格德·希尔力劝奥拉夫不要放过这个彻底击垮厄尔林·斯珈格松和艾纳·泰姆巴斯克威尔的机会。

“因为根据你的性格和抱负,我可以预见,你大概不会走到那一步,”他说,“就是你能放心信任那些习惯于蔑视反抗首领的权贵。”

奥拉夫未及答话,伯爵的舰队突然四散开来,击溃他们的机会便已逝去。战争结束后,国王的第一个举动就是跪在海滨上,感谢上帝赐予胜利。

尽管仍有大批人马拥趸及足够的资源继续顽抗,斯温伯爵却向东驶去了瑞典,他的连襟瑞典王奥拉夫热情接待了他。他似乎谋划过对挪威的新一轮战役,瑞典王也支持他一雪战败之耻。然而他却在第二年夏天向罗斯发起了一次军事远征,大约是为了充盈国库之需,结果生病死在途中(1016年)。

利用伯爵不在的期间,奥拉夫强行从沿海农民那里得到效忠的誓言。但出于某种原因,他对攻打厄尔林·斯珈格松却有所犹豫,于是绕过了其所辖的省份,没有登陆其封地。他回到尼德罗斯,重修了被毁的王宫还有圣克莱蒙教堂。过往的海外旅居经历令他认识到商业贸易的好处,他于是鼓励商人和工匠在这个复苏的城市住下来。他不确定特伦德人对他是否有好感,因此喜欢任用没有本地关系及历史背景的人围在自己身边。不过斯温伯爵的死讯一传抵挪威,这种情形立刻就改变了。特伦德人如今没了自己的首领,便开始对国王示好,用各种办法讨好他。这样一来,他认为已经可以安全地召集众酋长和农民来开“庭”拜见,随后他的国王身份在特伦德拉格诸郡县得到了正式的认可。但有一点别忘了,其中4个郡县另加毗邻的诺尔默勒、劳姆斯达尔和桑德摩尔在斯沃尔德一战之后是被划给了瑞典王,而由斯温伯爵代为掌管的。因此,当瑞典王奥拉夫听闻特伦德人已向“大块头奥拉夫”宣誓效忠,怒不可遏。他给自己的对头起这个绰号是基于其坚实魁梧的身形,而一旦提到他必然是诅咒骂人。但他的威胁辱骂毫无回应,最后他便派了一队收税官到他原来那些省。而收税官们征税无果,遂要求奥拉夫国王接见,国王命令他们回去邀请瑞典国王到两国的边界来与自己会面。“然后,”他说,“他可以选择和我达成和平协议:各自保有其出身所赋予的王国。”

12名收税官冒险违抗了他的命令,被抓起来绞死了。如此侮辱,瑞典国王怎容轻易放过?而奥拉夫已做好与之一会的准备。在离萨普恩大瀑布不远的一处伸入格罗门河的岬角之上,他修筑了一个简陋的防守堡垒。与这些攻防相应,他还建了一座名叫伯格或萨普斯堡的城市,造了王宫,并为来此地居住的商人提供保护。按照预期,瑞典人的入侵自然会被引向这个地区,因此这个新城市的选址主要是看中了它的战略价值。然而好长一段时间瑞典国王都没有什么大举动,而是满足于杀死奥拉夫在耶姆特兰的那些收税官这一打击报复行为。事实上,只是两位国王之间有私人宿怨,他们的臣民之间却是没有积怨、渴望和平的。国王的朋友也是典礼官比约恩·斯塔拉尔受到怂恿为人民发声,最后作为奥拉夫的大使被派往瑞典,提议共修和平,条件仍和之前说的一样。但这份差使却蕴含着巨大危险,因为盛怒之下的瑞典王奥拉夫甚至不容许有人在他面前提及那敌人的名字。于是比约恩就派了他的朋友冰岛人哈尔特·斯凯格松提前去铺路,他自己则在西哥得兰的伯爵拉格瓦尔德处逗留了一下,这位拉格瓦尔德娶了奥拉夫·特里格瓦松的妹妹为妻,而他的养父是大农民暨执法官[3]索尔格尼·索尔格尼松。确保了和伯爵的友谊,比约恩也就相应地得到了保障,以防国王对他采取暴力。在乌普萨拉盛大的冬天“庭”会上,国王也出席了,比约恩突然从人群中站出来,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大声说道:“奥拉夫国王派我来此向瑞典国王提议共修和平,互守挪瑞两国之间自古便有的界线。”

当瑞典王奥拉夫一听到奥拉夫国王的名字,第一反应还以为这人说的是自己,但当他想明白其中关联,气得不得了,起身大喊表示说话的人应该闭嘴,这种言论决不容许。然后比约恩就坐下了,拉格瓦尔德伯爵却随即起身,表示自己的人都因为与挪威的贸易中断而遭受巨大损失,大家都认为国王应该接受“大块头”奥拉夫的提议,并且为了保障和平,他还应该将女儿英格格尔德送去联姻。国王听了这番话,生气地宣称他不想听任何有关和平的说辞,他称伯爵为叛徒,说他应该被赶出本国,还痛斥他娶了一个同情敌人的妻子。说完他坐回座位,希望这个话题到此为止。随后执法官索尔格尼站了起来。他身材非常魁梧,发色灰白,胸腔宽阔,胡子像瀑布一样一直垂到腰带处。他一起身,人群就向前涌动,发出巨大的噪声和兵器声。“如今瑞典的国王与从前相比真是大不同了,”索尔格尼说,“我的祖父索尔格尼还能记得埃里克·埃蒙德松,说全盛时期的他每年夏天都要去不同的地方作战,征服了芬兰、卡累利阿、爱沙尼亚、库尔兰和其他许多东边的国土。至今人们还能见到他留下的土木工事及其他事业,但他从没骄傲到在别人说必要的事情时听不进去。我的父亲索尔格尼跟随比约恩国王多年,熟悉他的行事作风。比约恩时期的王国非常强大,未曾遭遇过损失。对朋友,他是一个非常随和的人。我自己还记得‘胜利王’埃里克,我跟他出战多次。他扩展了瑞典的国土并英勇地保卫这个国家。他也会接受我们的好言相劝。但我们现在的这位国王却受不了任何人的进言,除非说的是他爱听的。他一意孤行,却为一时之快令一些省份丧失。他想要征服挪威的国土—这愿望迄今为止还没有哪个瑞典国王想过,却令很多人感到不安。眼下,我们农民的愿望是:你,奥拉夫国王,去跟挪威国王‘大块头’奥拉夫讲和,把你的女儿英格格尔德嫁给他。如果你不同意,我们就杀了你,不会再忍受你破坏和平、违背法律的做法。我们的先祖就是这样做的。莫拉‘庭’时他们扔了5个国王进沼泽,皆因其太过膨胀自大—就像你一样。现在,就是此刻,你告诉我们,你要选哪条路?”

农民们用武器的撞击声大声地表示了对这一态度的认同。被吓到的国王起身表示让步,在这件事情上会如农民们所愿。就这样,他接受了和平的条件,婚礼的时间也定了下来。比约恩带人返回挪威并从奥拉夫国王那里获赠了贵重的礼物,以奖赏他成功完成了如此艰巨的任务。然而不幸的是,危机一解除,瑞典国王就开始重新考虑他做出的承诺。而当听说他那位敌人在国界处等待新娘未果,失意地返回萨普斯堡(1018年)时,他毫无疑问地得到了满足感。他并没有意识到本国那些要求停战的臣民们会厌恨他这种有失尊严的花招。而当一场几乎将他赶下王位的叛乱爆发时,他既意外又惊恐。他不得不再次做出让步,承诺与挪威国王讲和,接受他20岁的儿子阿农德·雅各布作为共治者。与此同时,挪威的奥拉夫国王违背其父意愿,娶了英格格尔德的一个妹妹阿斯特里德为妻。两位国王终于在康格海尔会面言和(1019年),这场婚姻得到瑞典国王的认可,双方建立起友好的关系。而耶姆特兰省仍属于挪威国王奥拉夫所有。

这是挪威第一次作为一个完整王国与一个外国强权交涉。瑞典国王与丹麦国王都自称是拉格纳·罗德布洛克的子孙、神的后裔,在此之前,他们从未把“金发王”哈拉尔德的后人看作一个统一的王国的统治者,也从未承认他们和自身有同等尊贵的地位。在他们看来,挪威不过是许多分散的小团体,他们有时候会统一,但统一之后又会迫不及待地走向分裂,并且还曾在不同的时期拜瑞典和丹麦的国王为尊。因此,瑞典国王不情愿把女儿嫁给奥拉夫·哈拉尔德松便很好理解了。

奥拉夫·哈拉尔德松无疑是继“金发王”哈拉尔德之后第一个对国家统一有清晰构想的国王。奥拉夫·特里格瓦松也许也有过这个念头,但他死得太早还未及实施。而奥拉夫·哈拉尔德松却带着深思熟虑的目标性,高举基督教的十字架着手统一全挪威。他率300名武装人员逐郡奔走,严罚那些或偷摸或公开祭拜旧神者,以及沉溺任何异教行为的人。有些人被流放、财产充公,有些被致残,还有少数人被绞死或斩首。逃亡者们散布国王暴行的传言,仍旧信仰阿萨教的人们心中警钟大响、愤恨满怀。以罗莱克为首,奥普兰有5位曾效忠奥拉夫的郡王密谋杀掉他。但灵厄内斯的凯提尔·卡夫听到了风声,赶紧把消息传达给奥拉夫,奥拉夫趁夜横渡莫约森湖,抓了密谋者们一个措手不及。罗莱克被刺瞎,哈德兰和劳姆莱克的统治者古德罗德被割掉了舌头,其他几位也受到了同等程度的严惩。西格德·希尔的去世(1018年)使奥拉夫回了灵厄里克,他花了几日时间在那里安顿他那成了遗孀的母亲。阿斯塔与西格德·希尔生了三个儿子—古托姆、哈夫丹和哈拉尔德,她把他们带到大厅,介绍给他们有一半相同血缘的哥哥认识。据说奥拉夫把古托姆和哈夫丹抱到膝上,冲他们做出凶狠的表情,两人都吓跑了。然后他又抱起最小的哈拉尔德,用同样的严厉表情盯着他。这个男孩却没有跑开,而是学着国王的样子严厉地瞪了回去。为了进一步测试他,奥拉夫拉扯了他的头发,而哈拉尔德一点没被吓倒,扯国王的胡须来反击。第二天奥拉夫和阿斯塔站在一边看男孩儿们玩耍。古托姆和哈夫丹造了粮仓和厩棚,做了牛羊的小模型,而哈拉尔德却把木屑和刨花排成队放到池塘水面,高兴地看着它们随风漂走。国王便问他这些代表了什么意义。

“战船。”男孩儿回答道。

“如果你将来去指挥战船,我可不会惊讶啊,小亲戚。”奥拉夫说。

古托姆被叫来问他最想要的东西。

“土地。”他说。

“要多少呢?”国王问。

这男孩说:“我希望每年夏天都可以把那块伸出到水里的岬角那么大的土地种完。”

那块岬角有10个大农场大小。

“那可以种很多粮食啊。”国王评论道。

哈夫丹声称他最想要的是牛,很多的牛,它们喝水的时候会占满古托姆那块岬角的水岸。

“那你又想要什么呢?”奥拉夫问最小的男孩。

“侍从[4]。”哈拉尔德回答。

“要多少呢?”奥拉夫说。

“很多很多,他们一顿饭就要吃光哈夫丹哥哥养的所有牛。”

“你看,母亲,你培养了一位国王啊。”奥拉夫笑着转身对阿斯塔说。

这个预言成了真,因为后来哈拉尔德·西格德松成为挪威的国王。

奥拉夫从灵厄里克出发向南去了腾斯贝格,他要去那里庆祝复活节。他带上瞎了眼睛的罗莱克同行,似乎想用亲切的恩惠令他忘记受过的苦难。他给他仆人和金钱,吃饭的时候让他坐在自己旁边。但罗莱克不会忘记自己出自“金发王”哈拉尔德家族,也曾是一位君王。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隐藏了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无所在意且开心的样子,却在心里酝酿复仇的计划。最初,他诱使自己的仆人斯温谋夺国王性命。但就在紧要关头,国王紧紧地盯着斯温,他一下子脸色苍白,跌倒在奥拉夫脚下乞求宽恕。从此以后,罗莱克不再被允许与国王同坐一桌,但他依然受到优待,只不过得由两名看守人陪同,这两人要为他的行为负责。他在朋友的帮助下杀了看守人,试图逃走,却没能成功。但即便是在他被抓回来之后,国王也并没有报复他。1018年耶稣升天节那天,奥拉夫参加了弥撒,有罗莱克随行。当奥拉夫跪下,这位盲眼人把双手放在他肩上说:“你今天穿了貂皮啊,我的族人。”“是的,”国王说,“因为今天我们要庆祝一个伟大的节日,来纪念基督升天。”

“你跟我说了那么多关于基督的事,”罗莱克说,“我却不明白,也记不住。当然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可能都在古时候发生过。”

当弥撒开始,奥拉夫站起身,双手举过头顶,向圣坛鞠躬,这么一来他的斗篷就从肩上掉了下来。罗莱克快如闪电地跃上前去,持匕首扑向国王之前站着的位置。斗篷被一分为二,但国王却因为身体前倾而幸免于难。罗莱克又刺来第二刀,但奥拉夫此时已然飞快地向前站了起来,逃离了刺杀的范围。(www.xing528.com)

“大块头奥拉夫,”罗莱克大喊,“你现在是从我这个瞎子手下逃跑了吗?”

他之前把手放在国王的肩膀上原来仅是为了查看他是否穿了盔甲。这时他蓄意谋杀未遂被抓了起来。尽管有很多人怂恿,奥拉夫却并未处死他。但他也不得不保护自己免遭其算计,于是便把罗莱克送去了冰岛,数年之后,罗莱克在那里去世。如今所有的郡王都丧失了权力,这是挪威历史上第一次在全国范围内只有国王一人拥有王室头衔。这许多郡王所构成的群体,其实是狭隘的本地爱国主义的代表,很难对付,必须要先打破他们的势力,才有可能将分散的诸部落融合成一个统一的国家。然而正如我们所见,只要阿萨教还是国教,打破其势力就毫无可能,因为老部落的首领阶层也身兼神职,于是这些本地身兼祭司的君王所世袭的尊贵便被宗教和部落政治传统双重神圣化了。正因如此,奥拉夫国王要使全国基督教化的热情就拥有了政治和宗教双重意义,而他把精力同时放在对付旧的神祇和对付这群通过旧神信仰获取利益的人两方面也就绝非偶然。在1020—1026年间的和平时期,他以不懈的热情致力于根除一切异教的痕迹,令这个国家的法律和制度与基督教相统一。这是一项庄严的事业,如果我们能忽视当时的时代精神所带来的某种暴力倾向,那么这一事业的推进过程也可以说是庄严的。要彻底地实施这一浩大工程需要超乎常人的努力。风俗惯例只是外在表现,人们的理想准则和观念并不会经过一两代人就发生彻底的改变。早在奥拉夫·哈拉尔德松时代以前,就有迹象显示人们的观念有一个渐进的改变,人们的理想准则更趋温和、平和。荣誉并非只能通过血腥暴行来获得,一个人即使不愿拔剑出鞘,也可以通过公正可敬的作为,尤其是对法律的洞察力来建立自己受人敬重的地位。

铁刀,发现于海德马肯和哈德兰

不过这类人的例子太少了,以其为例而推出的普遍性论断不能说可靠。战争是挪威人的职业,挪威人的神就是战神。在其接受的教育中,生前战功赫赫、死后威名远扬就是最值得去追求实现的崇高人生目标。他以带着怜悯的轻蔑看待苦行与谦恭,基督所表现出来的那种自我牺牲式的受苦受难的壮举,对他来说毫无吸引力。一个神竟然同意让敌人来杀死自己,这在他看来非常难以理解,因为这个神的软弱与雷神托尔的雄伟形成了鲜明对比。英灵殿的欢乐、瓦尔基里与蜂蜜酒、每天都能吃到猪肉、无休止的搏斗竞技所营造的振奋人心的喧嚣,以及拥有已故英雄们做伴的那种荣光愉悦,这些才是符合其生活与训练经历的对快乐的构想。而基督教描绘的天堂景象中有的则是无尽的赞美,以及不喜争斗、不渴盼荣誉的圣人们,相形之下,这样的生活显得乏味莫名。据说有一位弗里斯兰人的酋长在临受洗之前突然转身问神父:他那些未曾受洗的、英勇的先祖们死后去了哪里呢?

“他们在地狱里。”神父回答。

“这样啊,”这位首领说着,一边甩掉他的洗礼长袍从水里走出来,“与其去天堂找胆小的基督徒和光脑袋的修道士,我还是跟奥丁和我勇敢高贵的先祖们一起待在地狱好了。”

由此可见,像奥拉夫·特里格瓦松死后出现过的那种异教复兴是可以预见的,而大众对这始于伯爵统治时期的新信仰产生抵制反应也很自然。因此,在很大程度上奥拉夫·哈拉尔德松必须把他那位前辈和族人做过的工作重新做一遍,而他也确实做得非常尽力,以至于最后逼得阿萨教及以此为势力基础的部落权贵们与他终极一战,却以他自身的死亡收场。而随着他的死亡,基督教却是迎来了胜利。

奥拉夫国王本身是对他的使命有充分准备的。他有强健的体格、不屈的意志以及杰出的忍耐力。单从他的体型和相貌就能看出其人不可小觑。激励他推行那些为传布信仰而采取的措施的,不是奥拉夫·特里格瓦松式的年少热情,而是要达成一项事业的坚定顽强之决心,正是这项事业在道德上和政治上的重要性给了他强烈的推动力。我们无须质疑他的诚意,因为侍奉于神的同时他也满足了自己。他所有的习惯与作为似乎都显示,无论在信念还是性情上他都是一个信徒。但他并不是一个狂热者。后世诸多冠以他名字的传说在他身上附会了过多的狂热,这是对他形象的扭曲。不计后期的圣徒身份,他实是一个意志坚定、雄心勃勃和精于世故的人,在计划时高瞻远瞩,方式上有商人之风,仇恨起来残酷无情,惩罚起来心狠手辣。然而正如在他对待罗莱克一事中我们所看到的,他也并不乏怜悯之心,情况所至,他也可能展现其宽宏雅量的一面。

萨迦传说里评说他严苛,而他的严苛从来都不是肆意妄为,而是与犯罪的程度成正比的。那些在国内犯下劫掠之行的强盗、小偷和维京海盗,无论其出身是高是低,都被他处以死刑。因为根除掠夺成性这种旧风气及这种风气所带来的自相残杀式的世仇积怨,是建立一个统一国家的首要条件。

从外貌看来,奥拉夫国王中等个头,肢壮颈粗,面色红润,有发福的倾向。他留着红色络腮胡,有一双犀利的眼睛,异常明亮。尽管身材矮胖结实,他行动轻快,性格活跃。他擅长识人,同忠心侍奉他的人们有着坚实可靠的友谊。他挑选格里姆寇主教—一位大约有挪威血统的英格兰人—来详细制定一套基督教法律,对以前的立法进行修正以达到与基督教教义相一致。虽然他本人不是学者,但他重视神学学问,对他从英格兰带来教导人们的教士们给予极大的关怀。这些教导确实是有必要的,因为在国王纵横跑遍全国以“探查基督教之现状”时,发现实情真是令人失望至极。在他短暂逗留尼德罗斯期间,他看清了特伦德人还有庆祝旧的异教节日及上祭奥丁和弗雷以庆丰收的习惯,这与他们自己所声称的情况完全两样。埃格的欧尔夫酋长因两次就农民们的风俗活动一事欺瞒了国王,且其本人也参与了这些活动,遭到处死。其他也有许多人因为犯了类似的罪或死或残或遭放逐,财产全部充公。古尔布兰达尔的农民大胆地派出武装人员800人,在峡谷第一位酋长达尔—古尔布兰之子阿尔夫的领导下对抗国王。然而,战争尚未展开农民们就溃逃了,达尔—古尔布兰邀请奥拉夫一同召开“庭”会,商讨转变信仰一事。国王要求古尔布兰达尔的人们得相信上帝并接受洗礼,对此达尔—古尔布兰答道:

“我们不知道你说的这位是谁,因为你说他是一个无论是你还是别人都没见过的神。我没法向一个我没见过也不认识的人请求帮助。而我们有一位非常不一样的神,我们每天都能见到他。他今天不在是因为雨下得太大了。但我敢说,你一旦看到他,他的能力一定会让你吓一跳,啊不止,你会感到十分恐惧的。但是如果你说的话有哪怕一点点可信度,即那位上帝真有那么厉害的话,那么就请他让明天变成多云天气而不是下雨吧。”

第二天“庭”会继续召开,这日阴云蔽空,一滴雨都没下。国王令西格德主教举行弥撒,向农民们布道宣讲基督在世时的神迹。第三天人们再次聚到“庭”上,这次他们带来了托尔巨大的神像,放在绿地上。天气还是多云,没有雨。达尔—古尔布兰从农民们当中站出来,说:

“您的神现在在哪里呢,国王?他的头低得都看不见胡子了,而我想您也不会像昨天那么大胆无畏了吧,您身边那位头上长角的主教先生也是。因为我们掌管众生万物的神已到来,他正用凶猛的双眼盯着你。我能看出你现在充满畏惧,不敢看他的眼睛。那么就放弃你的愚行,来信仰我们的神吧—你的命运也掌握在他手中。”

对此,国王的回应是:“今天你跟我们说了很多,你惊讶于自己看不见我们的上帝。但我想他很快就会驾临。你想用你们的神来吓唬我,但他又聋又哑,既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其他人,没有人来抬他的话他甚至不能移动。现在,我预感到他马上就要遭受不幸了。因为,快看吧!看东边!我们的上帝带着光来临了!”

就在此时,太阳穿破云层照射出来,农民们都转身望向东边。“强者”寇比约恩看到国王示意,突然发力,用棍棒击向神像,神像顿时碎成无数块。从中跳出了猫一样大的老鼠,还有蛇和蜥蜴,它们被每日贡献给神的美食养得溜肥。神像里居然装着这些东西,农民们陷入了极度的惶恐,他们逃向河边,但奥拉夫已经料到,他早就在他们的船上钻了孔,这样船就没法带人浮起。丧气的农民们不得不回到“庭”会的草地上,然后国王对他们说了这样一番话:“现在你们看到你们的神能力如何了吧,你们将金银、面包和肉拿去侍奉他,结果却是谁在享受呢?是鼠、蛇、蝰和癞蛤蟆。把散落在地上的金银和饰品拿走吧,带回家给你们的妻子,别再挂到木头和石头上了。我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你们接受基督信仰,要么今天与我一战。胜利将属于我们所信赖的神赐予胜利的一方。”

农民们完全没有心情战斗。于是,在有关神的小尴尬之后,他们宣布接受基督教,并由主教主持了洗礼。一些教士留了下来,对他们进行教导,而达尔—古尔布兰修建了古尔布兰达尔的第一座教堂。

以同样的强硬手段消灭了海德马肯和劳姆莱克的异教之后,奥拉夫在埃兹沃尔德召集了一次盛大的“庭”,正式宣布了埃兹维尔法,且其适用范围是整个奥普兰。他意图修订所有司法辖区的法律以达成统一,自然地,他将注意力放到了西部沿海各郡,这些郡在司法上遵从古拉庭法。而厄尔林·斯珈格松的封邑从林讷角延伸至松恩峡湾,上述各郡都属于这个范围。厄尔林早前虽曾宣誓效忠,但奥拉夫对他的友谊无甚信心,于是准备带大队人马去这些郡游历。由于北方郡县的庄稼部分欠收,他下令在其游历所及各地区禁止一切粮食出口。这其实只是一个自我保护的措施,虽然效果不见得显著,但也确实没有激起任何对他不友好的动作。厄尔林有个侄子是哈罗加兰郡年轻的首领阿斯比约恩·西格德松,他在叔叔的默许之下,不顾禁令,从叔叔的奴仆那里买了麦芽和谷物,结果在阿格瓦尔兹内斯被国王的管事托雷·瑟尔收缴了货物。作为报复,他当着国王的面杀了这位管事,因此被抓住,判了死刑,却又被他的叔叔强行释放。这样大胆的忤逆前所未有,国王盛怒,几乎要去找厄尔林算总账,但还是被西格德主教说服与之和解,条件是阿斯比约恩得前来自首,乞求国王宽恕。然而,以当时的观念看来,这第二次判决比第一次的更苛刻。奥拉夫要求这位年轻的首领接替被他杀死那人的工作,为自己服务。无论为私人提供怎样的服务工作,即便是直属于国王,对一个自由人来说都是有辱人格、不能接受的。王室管事往往都是由出身低的人担任,有时甚至是奴仆或奴仆的儿子。一个出身名门世家的人若是去当这样的奴才,便相当于接受了象征奴役地位的徽章。于是,阿斯比约恩仗着厄尔林·斯珈格松和父亲的兄弟—势力强大的比亚寇的托雷·亨德会在国王面前庇护他,便背弃了承诺。但他这次却算错了。有一天,当他乘着他的船沿海岸航行,另一艘船在经过他时掷来一支矛,射穿了他。这支矛是国王的一个朋友投出的。阿斯比约恩之母希格里德[5]为儿子办了一场盛大的丧宴,向每位到来的客人都赠送了礼物以纪念其子,却唯有比亚寇的托雷·亨德没有收到礼物。但当分别之际,希格里德一路将他送到船上,交给他一支刻有奇怪鲁纳铭文的矛。

“就是这支矛刺穿了我的儿子阿斯比约恩!”她说道,“这上面还沾着他的血呢。如果你能把这支矛刺入‘大块头’奥拉夫的心脏,那真是一个英勇的壮举。如果你不替阿斯比约恩报仇,我会在所有人面前宣布:你什么都不是!”

六年之后的史提克列斯塔之战证明托雷·亨德记住了这番训谕。

至此,奥拉夫与厄尔林·斯珈格松一族间已全无和解之可能。一场大仗在所难免,双方都在为一举击溃对方做准备。英格兰和丹麦的克努特国王利用了这个时局,用贿赂和许诺的手段鼓动全国范围内那些不满的酋长们联合起来反叛暴君。几乎所有部落贵族的首领都收到了克努特的密使带来的礼物,而如果他们去了英格兰,则还有最友好的接待等着他们。厄尔林·斯珈格松的两个儿子去伦敦拜访了克努特,这位英格兰国王的显赫与友善令他们目眩。克努特就这样酝酿着挑动反叛的时机。他的第一目的是要惩罚奥拉夫的傲慢无礼,因为他曾派大使团(1024年)强势威胁挪威,觊觎其主权,但奥拉夫却拒绝考虑其要求。第二,他想使英格兰与三个斯堪的纳维亚国家联合为一个大君主国,这样英格兰在北方的势力就可以与南方日耳曼和法国的强权相抗衡,而这野心勃勃的梦想与他挑起反叛一举也是一致的。

奥拉夫很快就知道了克努特国王的阴谋。他当即采取了自保措施。那年冬天(1025—1026年)他选择在萨普斯堡而非往年的尼德罗斯度过。因为他得知克努特身在丹麦,打算进攻挪威。维肯作为最靠近丹麦的省,并且还曾经隶属丹麦国王,自然会是第一波攻击首当其冲的受害地。为了进一步增强己方力量,他与他的连襟兄弟瑞典国王阿农德·雅各布结成联盟,他打动对方的理由是:一旦挪威到手,瑞典多半就是克努特的下一个目标。当克努特听闻了这一消息,也派了大使去见阿农德·雅各布,想要赢得他的友谊,或者至少让他保持中立。大使们还带来极好的礼物,阿农德国王便没有悬念地迫不及待地接见了他们。一上来,他们就摆了两个黄金烛台在桌上。

“这是很好的装饰品啊,”阿农德说,“但我不会为了得到它就与奥拉夫反目。”接着一个工艺罕见且饰以珠宝的金盘子又摆在了他面前。阿农德眼露热切,看得目不转睛,但最终他仍大喊:“确实是美妙的珍宝,但我是不会因为一个盘子而出卖奥拉夫国王的。”

急切的大使团发言人最后掏出来两个华美的戒指。

“克努特国王太精明了,”阿农德突然喊起来,“他知道我对财宝欣然乐见,也知道我不懂什么文雅礼节。但我自小便认识奥拉夫国王,对他爱戴深重,而今我做不到背弃他。”

也许正是阿农德·雅各布这样忠诚坚定的态度打消了克努特向奥拉夫开战的念头。无论如何,1026年他以朝圣者之名去了罗马,而不是以征服者身份去挪威。与此同时,他的连襟兄弟乌尔夫伯爵[6]在丹麦主谋造反,并与奥拉夫·哈拉尔德松和阿农德·雅各布结成了联盟。两人都认为这是一次绝好的机会,可以给权势慑人的克努特予以打击。他们集聚了一支舰队,侵扰哈兰和斯科讷海岸。在某些地方,他们甚至召集群众开“庭”会,受到人们尊敬。克努特听说了这些消息,迫不及待地从朝圣之旅折返。两位国王全然没料到他竟会在附近,差一点点就被他抓住。克努特的船无论在大小、数量还是装备上都优越得多,留下来等开战就太蠢了。于是奥拉夫和阿农德赶忙顺着斯科讷沿海驶向瑞典边界,克努特则穷追不舍。他们在黑尔加停了下来,黑尔加是一条不长的河,连接了一系列湖泊,那附近就是瑞典与丹麦的交界。奥拉夫赶快筑坝拦住湖水,又在河床上堆满了大量的树木及其他障碍物。克努特在下午晚一些的时候驶入了这个港湾,发现水都枯了。而联盟的一方则将舰队停在港湾之外,明显已做好战斗准备。但这时天色已渐晚,不宜开战,克努特便留下部分舰队放哨。到了夜里,破堤的命令一经发出,汹涌的水流大肆冲向丹麦和英格兰舰队,这些船被冲离了系泊处,七零八落地往海的方向漂去。许多人被淹死了,而船只虽损伤很大,尚不至于沉船。总体来看这时的混乱程度低于预期,乌尔夫伯爵见克努特有自救可能,便再次做了叛徒,跑去援救他。眼看丹麦国王得此助力,会很难对付,瑞典人和挪威人便没有发起攻击,直接开船离去(1027年)。克努特也没有再追击,而是回了英格兰,但他在次年又杀了回来,并且兵力又大大胜过从前。通过大手笔的贿赂手段他颇有成效地赢得了那些不忠不满的挪威酋长们的友善,于是毫不犹豫地去了尼德罗斯,并在那里宣布成为挪威国王。他指派侄儿哈康伯爵—也就是埃里克伯爵的儿子—做自己不在期间的摄政王。

对奥拉夫来说,此时别无他法,唯有离开这个国家。不过他决心做最后一次努力,于是带了几艘船和所有留下来的忠诚之士沿着海岸上行,希望可以重整一支足够大的军队去赶走哈康伯爵。当厄尔林·斯珈格松听说他行迹渐近,召集了自己的近卫军,布置了舰队各人员就位。可那国王却无意与厄尔林一战,早就溜了,只是距离还不太远,很容易被追上。厄尔林发起追击,却因中了诡计脱离了主力部队,经过一番英勇的战斗,他所有的手下都死了,自己也被奥拉夫抓住。他孑然独立于满地尸群中,灰白的头发垂到肩上,国王向他发话:

“你今天是在直接与我作对,厄尔林。”

“像鹰眼一样直接,”厄尔林回答说,“那你会与我和解吗?”

奥拉夫思考了一会儿,声明说他会的,但回头一想,他又有点后悔这个慷慨宽大的决定。他拿出斧头,轻轻擦过这位老者的面颊,说:“总得做点什么来给背叛国王的人做个标记吧。”

一名站在国王旁边的手下突然举起斧头劈开了厄尔林的头颅,并说:“就应该这样给背叛国王的人做标记。”

就这样,全挪威最厉害的酋长死了。作为部落贵族的代表,能拥有如厄尔林·斯珈格松一般强大力量的,前无古人,亦后无来者。

奥拉夫继续向北航行,到桑德摩尔时一大批追随者离他而去,而当厄尔林的死讯传开,无论奥拉夫转去哪里,敌人都堵住了他的前路。他知道最后的机会已然逝去,便与几个朋友借道瓦达伦,翻越山区逃往瑞典,将妻子和女儿留在那里。随后他去了罗斯(1029年),得到连襟兄弟雅罗斯拉夫国王的欢迎。雅罗斯拉夫国王的妻子是英格格尔德,阿农德·雅各布的妹妹。

如今挪威沦为一个外国强权的行省。旧部落权贵的分裂主义倾向战胜了奥拉夫国王所代表的民族主义理念。正是这些人,而非克努特国王,为了满足自己对权势的贪欲,毁掉了全国的统一。为了保证他们在各自郡的独立,他们牺牲了国家的独立。克努特的统治权就建立在他们的支持之上,自然愿意许他们以许多特权。他巧言奉承艾纳·泰姆巴斯克威尔,暗示说哈康伯爵若非自己的侄子,挪威的摄政王便非艾纳莫属。他还把特伦德人中最强大的首领卡尔夫·阿内松召到英格兰,也对他保证说他就该坐上哈康伯爵那个位置。至于为何任命哈康伯爵,他说那是因为他不敢打破对奥拉夫·哈拉尔德松的誓言,害怕后者会回来重夺王位。也许事实上他的确隐约有点不太信任伯爵,因为他用了一个小借口将他召来英格兰,派他远征,其真实意图不明。然而哈康伯爵没能从这次远征中回来,据说他和他手下所有人都在海上淹死了。奥拉夫的朋友比约恩·斯塔拉尔连忙带着这个消息去了罗斯,在雅罗斯拉夫国王的王宫找到了昔日的主人。奥拉夫向他询问了故乡的消息,以及原来的朋友们是否还遵守效忠的誓言。

“有的人很忠诚,有的人却不然,”比约恩回答道,他跪在国王的脚边,抱住他的双膝,“一切尽在上帝和你的掌中,国王。我已从克努特的人那里得了钱并向他誓忠,但现在我会跟随你,不会弃你而去—只要你我还活着。”

“连你这样的人都被引入歧途,在挪威依然忠诚于我的人所剩无几了啊。”国王伤感地说。

起初他并不打算接受比约恩的邀请返回祖国。在他被迫赋闲期间,成为僧侣和去圣地朝拜的决心在他脑中逐渐形成。他拒绝了雅罗斯拉夫要他接受罗斯一个省作为封邑的提议。宗教式的冥想占了他许多时间,他获得了圣人的名声。在这样的思想状态下,他在幻觉中见到奥拉夫·特里格瓦松命令他回到挪威,要么征服它,要么身死。他便再也不能犹豫。奥拉夫不顾雅罗斯拉夫和英格格尔德反对,起身回挪威,而把幼子马格努斯留在了罗斯王宫。在瑞典,阿农德国王允许他征募一切他能征募的新兵,但他接收愿意受洗的强盗与亡命之徒,而有魄力地拒绝了大批不愿放弃异教信仰的勇士。

传说与实录中记载了奥拉夫国王经过瑞典去往沃尔达伦那命定之地途中发生的几件插曲。当他带着基督的福音回到那些曾拒绝他的人们身边,他周身都发出一种忧郁的光辉,就像黄昏落日。最初,西格德主教来见他,强烈劝阻他进入挪威。但他不理会任何劝诫。他路过森林与荒原,一路披荆斩棘,于最困苦的艰难处境中他仍是愉快的,鼓励着所有人,从不表露出那笼罩着他灵魂的厄运预感,只除了一次。当他翻越挪威和瑞典之间的山时,瞥见这片生他的土地上的河流、山川还有阳光下的峡谷,他勒住马缰,凝视眼前的美景出了神。他的面容上显出一种深沉的悲伤。最后是主教将他从沉思中唤醒,问他在想什么。

圣奥拉夫像,出自特隆赫姆大教堂圣坛的帷幔,于1691年迁至哥本哈根

“刚刚我脑海中闪过了奇怪的景象。”国王回答,“就好像我望见的不仅是特隆赫姆,而是整个挪威。随着幻象持续越久,这些景象便越发辽阔,直到我看见了全世界,所有陆地和海洋。我认出了所有我曾经去过的地方,也清晰地看到了那些我从未到过的或有人居住或尚无人烟的地方—其中有一些我甚至闻所未闻,直至世界的尽头。”

据说主教从马上下来,抱住国王的脚说道:“我们追随着的是一位圣人啊。”

在奥拉夫跨越国界之前就加入他队伍的人中,身份高贵的挪威人寥寥无几,其中就有他同母异父的弟弟哈拉尔德,是西格德·希尔的儿子。他只有15岁,但在同龄人中显得非常高大。他旗下率领了720人。大战的前一天,国王集结全体军队,发现人数已达4 100人,但其中500人都因是异教徒而被遣散,无疑这些人当中有许多后来就加入了敌方军队。大战当天国王起了个大早,唤来吟游诗人索尔莫德·寇布鲁纳,叫他为自己唱歌。索尔莫德起身用响亮的声音唱起了古老的比雅克马尔之歌,歌声在林野间回荡。士兵们都醒了,在沃尔达伦的史提克列斯塔高地按照作战队形部署好,远远看见超过万人的农民军正行军而来。伴随着战斗口号:“向前冲啊,基督的子民,斗士们,国王的信徒!”奥拉夫的战士们冲下山坡。而农民军一边猛攻迎击而来,一边喊着:“向前,向前,农民军们!”战斗漫长而胶着,虽然国王一方占据了地理上的优势,一开始就取得了先机,但农民们却有着顽强的决心,且人数众多,战时愈长战况愈惨烈。奥拉夫一方的军心开始动摇,人员减少。而后,国王以孤注一掷的勇气突破了将他团团护住的盾牌屏障,领了一小队忠士冲向农民军前阵。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他的旗手也一次次被砍倒。奥拉夫严重受伤,倚靠住一块大圆石,这时,托雷·亨德跳出来,猛力用矛刺入了他的腹部。这已经是一个致命伤了,但紧接着卡尔夫·阿内松就割破了他的喉咙,使他命毙当场。对于随后发生的情形有这样的记载:太阳变成了血红色,令天地之间都笼罩了一层奇异的红色光辉。黑暗降临于酣战中的双方军队,太阳黑了下来。巨大的恐慌吞没了农民军,这场日食[7][8]令他们看到的是奥拉夫信仰之上帝的愤怒。

国王一死,战争实际上已经结束。农民军取得了战场上的胜利。双方的伤兵在树木及乱石之间缓慢行进,有一些成功走到一个临时营房,那里有一位女医生忙着为他们清洗和包扎伤口。吟游诗人索尔莫德·寇布鲁纳也来到了这里,他的左边身体被一支箭贯穿了。他在一个板凳上坐下来,有一个站在他身边的农民兵对他说:“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伤得很重吗?”他用诗文回答说他被丹麦武器伤到了—这其实是对农民军与丹麦王联盟的嘲讽性影射。那名女医生不知道他的伤有多重,叫他出去抱些柴火。等他回来时,看上去白得就像个鬼。她请求查看他的伤口,并试图用一把夹钳将箭头取出,因为箭杆已经折断了。但她却没能成功。这时,这位吟游诗人将手臂上那沉甸甸的金环取下来递给了她,那金环是国王因赞赏他的诗歌而赠予他的。

“它来自一个好人,”他说,“它是奥拉夫国王今天早上送给我的。”

他拿过夹钳,钳住箭头的剩余部分拔了出来,倒钩上还沾了一些碎肉和红的白的纤维质。他看了一会儿,说:“国王把我们养得很好啊,我连心窝附近都这么有肉。”随后便倒下死去。

圣奥拉夫与特洛德人,来自乌普兰的特格尔斯莫拉教堂的壁画

国王的遗体是被一个名叫索尔吉斯的农民找到的,这个农民在开战之前就向奥拉夫承诺过若他倒下会为他下葬。根据后来的经外传说,国王的血液,以及仅是碰触到他失去生命的手都引发了许多奇迹。数不清的故事讲述了他生前死后的神奇力量,亦有传说将雷神托尔之力加诸其身,频繁地提及他的名字。他杀死了被其教堂钟声惹恼的特洛德人,将他们变成了石头。留着火红胡子的圣奥拉夫不仅成为国民圣徒,也成了民族英雄。他悲剧性的死亡与他推进基督教事业的英勇行为一样,在人们心中留下了深深的记忆。

【注释】

[1]科尔多瓦皮又译马臀皮,得名于西班牙城市科尔多瓦,是制靴的高档皮革。—编者注

[2]奥克达尔是特伦德拉格郡的一部分。

[3]执法官(Laga-madr)并非现代意义的律师,而是某种法官。在瑞典,其职务的重要性与在挪威由斯韦雷国王所引介的略有不同。

[4]这里用的词是hus-karler,意为家臣、侍从。男孩想表达的是他想拥有受他指挥的人手。

[5]原书索引处将其标注为阿斯比约恩的姐姐,此按正文译出。—编者注

[6]乌尔夫·杰尔是一系列丹麦国王的祖先,是“八字胡”斯温的妹妹塞拉与其第一任丈夫瑞典亲王斯蒂尔比约恩的孙子。因此,依照他祖母的血缘关系,他也就是“老者”戈姆以及拉格纳·罗德布洛克的后人。

[7]这次日食从1030年8月31日下午1点31分持续到4点58分,确凿地定位了这场战役的时间。此役全程发生在沃尔达伦。

[8]另一说认为史提克列斯塔之战发生在1030年7月29日,与日食实际发生的时间相差一个月。—编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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