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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世纪盛期欧洲的民众暴力与起义:穷人对富人不正当利益剥削的反抗

时间:2023-07-2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一些王公贵族插手此事,最终王室也派兵消灭这些从十字军战士变成暴民的人,牧羊人十字军的残余势力逃到了西班牙。在大饥荒期间,佛兰德社会就出现了小规模的暴力活动,因为民众感到富人违背了当时深入人心的道义原则——富人剥削穷人以获取利润是不正当的,特别是在危机发生的时候。对抗布鲁日的势力在根特的显贵寡头和贵族同盟的统领下发起反击,但没有成功,起义引发的内战仍在持续。

中世纪盛期欧洲的民众暴力与起义:穷人对富人不正当利益剥削的反抗

国家间的战争加剧了社会上本已存在的紧张氛围,最终导致内乱出现。传统上,学者们都认为14世纪上半叶的情况没有下半叶那么糟。这可以说是一种误解,至少概括得太简单了,我们之后会讨论佛兰德的情况并总结近期的相关研究成果,到时我们就会发现传统说法的不完备之处。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得再讨论一下佛兰德南边的邻居——法兰西王国

1320年,当国王腓力五世表露出亲自率领十字军前往圣地的意向时,饥荒的阴影依旧笼罩着法国北部地区。法王表态之后,人们爆发出了极大的热情,因为这么做可能有助于基督教子民与上帝和解。大斋节(Lent)到复活节前后,在王室集结自己的远征部队之前(其实王室始终没能集结起自己的部队),大量自称十字军战士的人(其中许多都出身低微)聚集到了王国最北端的地区。这群人社会地位不高,里边还有牧羊人,因此被蔑称为“牧羊人十字军”(pastoureaux),意思是他们没法承担战争的使命。

牧羊人十字军的领导者们身份不明,也许包括一些被剥夺圣职的神父,他们拿起武器的理由和参加教会授权的十字军远征的神父一样。然而,他们手下的部队缺乏纪律,对社会上层心怀怨恨,也对国家没能召集起一支十字军感到不满,于是,这支军队很快将愤怒倾泻到了其他基督徒身上。在巴黎,这些自称十字军战士的人甚至攻击了沙特莱(Châtelet),即管理巴黎的王室官员们的驻地。这些人继续从底层(有时是中产)人群中获得支持,他们的敌人则诽谤其男性支持者为懒汉,女性支持者为妓女。

暴力活动在这个王国中扩散开来,南方也未能幸免。各地成百上千的犹太人或惨遭屠杀,或被迫改变信仰;而不久之前(1315年),这些犹太人才在付出代价之后被重新接纳为法国的一分子(1306年时他们曾遭驱逐)。一些王公贵族插手此事,最终王室也派兵消灭这些从十字军战士变成暴民的人,牧羊人十字军的残余势力逃到了西班牙。当然,这些人在西班牙也仅仅获得了短暂的喘息之机,很快就被忠于阿拉贡王室的军队剿灭了。

这场牧羊人十字军暴动历时短暂,佛兰德的下层起义活动则持续了很长时间。在大饥荒期间,佛兰德社会就出现了小规模的暴力活动,因为民众感到富人违背了当时深入人心的道义原则——富人剥削穷人以获取利润是不正当的,特别是在危机发生的时候。囤积居奇、哄抬物价显然是不道德的。城镇市场缺乏产品供应,食物价格高企,下层居民要借债才能满足最低限度的物质生活需要。这一切让人们对富人产生了疑虑,中间商尤其遭人痛恨。有人说,有些内河驳船满载着粮食谷物,这样的谣言激起了一场可怕的暴乱。暴乱之后,始作俑者(很大一部分是女性)遭到了报复,在杜埃,他们被割掉了舌头,以示对煽动暴行的惩罚。

在饥荒年代,这类扰乱社会和平秩序的流血冲突还是地方上的孤立事件。然而在佛兰德,饥荒之后的惨象、法兰西和佛兰德长期战争带来的混乱,以及英法战争的经济后果(封锁与海盗活动),催生出两场持续时间较长的社会运动,这些运动撕裂并永远改变了城镇与乡村的文化。第一场运动是1323年至1328年的农民大起义,第二场运动则带来了范阿特维尔德(van Artevelde)自14世纪30年代起的统治。

14世纪初,法兰西和佛兰德之间的和平状态一再遭到破坏,双方签订了一系列协议试图弥补,却将意料之外的重负强加给了佛兰德的农民。法兰西人最终取胜,佛兰德人需要向他们支付赔偿金,赎回在战争中被俘的佛兰德贵族也需要赎金,这些沉重的负担都落在饱受自然灾害之苦的乡村居民身上。此外,重归故里的贵族们也着手恢复自己土地的产出,这引起了许多农民的疑虑,甚至让他们和贵族完全对立。1322年之前的情况固然糟糕,但那时有许多佛兰德领主死去,另有大量贵族身陷牢狱,对农民而言,传统封建地租等形式的剥削是有所减轻的。在佛兰德伯爵获释并从法兰西返回本土之前,城镇中也有类似的情况,特别是布鲁日。伯爵返回后,希望重拾(也许是加强)权力,减少城镇的特权,至少在一些中下层人士眼中是如此。于是,在1323年冬季的几个月中,出现了短暂的暴乱。

政府限制暴力并磋商达成解决方案的努力一开始似乎成功了,但平静的状态只是表象。在超过20年的时间里,贵族和社会中下阶层之间的裂痕逐渐扩大,对立终于在1324年末再次酿成暴乱。从伯爵当局和城镇贵族手中,布鲁日的下层人民夺取了政权,其他城镇里上层人士的地位也岌岌可危。伯爵试图扭转局面,但没能成功。事实上,连伯爵本人也被起义者俘虏了。此后伊普尔等城镇也落入了声称代表下层利益的革命政府手中,这些政府被称为“织工的政府”。

对抗布鲁日的势力在根特的显贵寡头和贵族同盟的统领下发起反击,但没有成功,起义引发的内战仍在持续。连根特城中的纺织工人都发起了叛乱,只是未能成功。在动荡的1324—1325年,纵火时有发生,其对象主要是贵族的居所。此外,双方都对怀疑是(或可能成为)自己敌人的群体进行了屠杀。

不用说,法国很快介入,还采用了多种手段。教会向暴动的地区颁布了禁令,法国王室则试图分化起义者,和倾向于释放伯爵的派系达成和解。这样的手段取得了成功,人们也提出折中方案:只要起义领袖愿意放下武器,拆除工事,撤销新近引入的反贵族的管理模式,比如由在佛兰德权势甚大的起义首领(hoofdmannen)管理的模式,他们便能得到宽恕。

许多起义者都愿意接受上述安排,但也有相当数量的人不为所动,在后者控制的地区中出现了恐怖统治。反对起义和对起义漠不关心的人都成了大规模屠杀的牺牲品。落在这些激进分子手中的贵族境况尤其悲惨。据说有些贵族被迫杀死了自己的亲人,这是有证据的。1327年,局面进一步恶化了。(www.xing528.com)

法国人认为他们别无选择,必须介入,于是集结了一支庞大的军队。毫无疑问,倘若佛兰德的起义者把力量集中起来,是能组建起可与法国人抗衡的军队的。然而,他们无法确定法军的攻击来自何处,还要警惕佛兰德内部的敌人,提防他们在背后对抗。1328年秋季,在卡塞尔(Cassel),一支庞大但并不具压倒性优势的起义军占据了坡顶的位置,等待对手到来。一路上大行毁坏的法军到达后,考虑到上坡攻击的困难,决定推迟进攻,这一战术给法军带来了巨大的好处,因为佛兰德人决定下坡主动求战,最终损失惨重。根据战斗之后的死者统计,起义军至少损失了3185人。之后,这些死者的财产全部遭到没收,在该伯国其他地方被捕的起义者或是遭到处决,或是被没收财产,或是在被处决后财产充公。

这些起义者本打算建立“没有腐败的世界”和“没有特权的世界”(TeBrake,1993年)。在热情高涨的时候,他们无疑是为此奋斗的。在现实中,这些起义者试图减轻税收和赔偿金的重负。佛兰德的税负总是很重,因为在漫长的战争年代里,法国或某些贵族总会要求平民提供钱财,作为每次停火的补偿。从法律上说,大多数农民已是自由之身,但他们还想避免强加的经济义务,以免在经济上陷入被奴役的地位。再说纺织工人,他们也想要平等,但若非情况失去控制,更多的尊重、更高的工资、更多的升迁机会和价格控制等条件是本可以让他们满意的。

对抗起义者的军队同样怀有高尚的理念。在他们看来,对手喊出那样的口号,是要颠覆上帝认可的社会体系和等级制度。于是,他们要求教会谴责起义者及其僭越之举,竭力将自己重建社会秩序的暴力举动宣传为神圣的行为。镇压起义的军人们认为自己相当于一个世纪前的神圣的十字军战士。

种种痛苦和仇恨对佛兰德产生了挥之不去的影响。起义者及其后人总是回想起那些残酷的压迫,贵族们也忘不了自己受过的羞辱,以及针对他们家人的那些近乎仪式化的暴力行为。中世纪佛兰德社会那种各阶层之间的基本信任也荡然无存。事实上,这样的社会恐怕已不能算作中世纪社会了,因为佛兰德人效忠的对象已经改变,传统上种种有机体式的政治合作已不再可能。

这有助于解释一场也出现在佛兰德但没那么暴力的革命活动,即范阿特维尔德政权的建立。在动荡岁月中,根特城依旧“忠于”伯爵派系,但这种忠诚是有条件的,根特城希望获得相对自治的地位,以及受其他城市、内陆地区和伯爵尊重的经济地位,只是根特想成为佛兰德首要城市的野心没什么人买账。尽管如此,14世纪30年代时,在范阿特维尔德充满感召力的领导下,根特确实获得了重要地位。面对试图剥夺根特城特权的伯爵,范阿特维尔德还成功重塑了内部的城镇联盟。

国际政治局势让范阿特维尔德有机会发挥作用。从英格兰进口的商品(主要是原毛)是在根特接收的,因此该城是战略要地,想在百年战争之初摧毁英格兰出口贸易的法国急需根特的支持。然而,尽管法国人向根特市民频频示好,范阿特维尔德却更倾向于英格兰,并最终邀请英王爱德华三世前来,承认其对法国王位的宣称权。除此之外,范阿特维尔德还对国际局势善加利用,在本地伯爵政治中长袖善舞,让根特成为重要的粮食出产地,从而不至于只依赖不稳定的纺织业收入,这一切使根特在佛兰德获得了近乎霸主的地位。

上述情形的长期影响超出了本书的涵盖范围。我们在此可以说的是,14世纪20年代发生在佛兰德的可怕暴力事件,以及14世纪30年代至40年代的种种不稳定情况与奇特的政治架构,都预示了欧洲许多地方将要发生的事,那就是在乡村和城镇地区出现规模难以想象的暴力活动,比如1358年法国的扎克雷起义(Jacquerie)、1378年佛罗伦萨的梳毛工(Ciompi)起义、1381年英格兰的农民起义等。不过,佛兰德的暴力活动不仅是最早出现的,还是整个14世纪的革命活动中最持久的。暴力在佛兰德造成的伤亡也最惨重,比其他地区大好几个数量级

【注释】

[1]贵族和教士在1311年迫使爱德华二世签署《1311年法令》(Ordinances of 1311),限制了国王的权力。——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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