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战案例参考：稳固战略攻防体系

由于论述内容以全局战略掌控以及战术运筹居多，属于思想、哲学、理念、价值观、方法论范畴，基本上没有停留在具体案件法与术的层面进行法律专业探讨，相对比较抽象，对于缺乏重大、疑难、复杂案件实战经验的人来说较难理解，因而宜结合实战案例进行阐述，以便更好地理解运用。笔者操盘解决过一宗重大、疑难、复杂案件，在形成稳固的战略攻防体系问题上具有代表性，因而对该案作以梗概介绍，以便在以下论述中理论与实践相结合，更易理解掌握。我方委托人成某与对方利益共同体五名成员是亲兄弟姐妹关系，成某排行老大，以下为表述方便称其为成大，对方利益共同体成员依次类推，称其成二、成三等。成大十七岁起便在国外医疗器械行业工作，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敏锐地预测到国内医疗器械市场潜力巨大，因而决定在国内开设公司经营医疗器械。因为国外事业几乎需要投入全部精力与时间，便全面委托成二出面设立普渡公司，约定成大全额出资、提供业务资源并在后台操盘运作，成二在前台经营管理，议事表决全由成大决断，分红按照成大百分之六十、成二百分之四十进行分配。由于成大长期在国外医疗器械行业从业积累的资源、渠道与人脉，加之当年国内该领域缺乏必要竞争，普渡公司业务蒸蒸日上，气势如虹。成大对公司资金支持也相当到位，不到五年时间，普渡公司已经成为业界相当权威的龙头企业，风光一时无两。成二已然跻身社会上层，对大哥自是非常敬重感激。随着普渡公司迅猛发展，需要更多亲信参与其中独当一面，成家老三至老六自然成为最佳人选。因为成家孩子多，家境相当困难，成大正是因为家庭困难才过早辍学出国务工。成三至成六虽在成大资助下都学业有成，但由于年轻，依然都是身无半亩的状况，遂自然而然地参与到普渡公司的经营管理当中，并且均担任了普渡公司各个部门的要职，形成改革开放后典型的家族企业模式。

如果一切都在约定、规则、规矩、良知、界限的约束下顺利发展，普渡公司必将稳居业界龙头，成家兄弟姐妹共同创业的神话，会成为激励无数家庭团结一心共创大业的精神教条。但遗憾的是，在公司蒸蒸日上、气势如虹的时候，成二联合其他兄弟姐妹逐渐开始与成大展开对抗，明显形成以成二为核心的派系，处处排挤成大。尤其是在经济利益上逐渐吞食成大份额，成大已经让出百分之二十的股权给其他兄弟姐妹，但成二等人依然在红利分配上大做手脚，严重地虚报支出，屡年核算出公司微利或亏损的结果。成大作为该行业资深人士，凭借第六感都能判断出公司盈利情况，何况主要业务资源全靠成大在国外医疗器械市场的积累，成大自然明白其中猫腻。但成大碍于兄弟姐妹情谊，反正肥水未流外人田，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一次，成大回国后刚出机场就被一帮身份不明的人强制送入精神病医院，无论成大怎么辩解也无济于事，越辩解越被坚定地认定为精神疾病患者。后来，在接受完漫长的“强制治疗”，且有众多朋友鼎力相助的情况下出院。通过深入了解才得知系兄弟姐妹们精心策划，捕风捉影的理由是成大患有精神疾病，而且屡有暴力伤人行为。原来，成大因为工作压力大经常失眠，被诊断为轻度抑郁症。有意思的是，在国内因失眠数次去医院治疗时，成二等人全程陪同，跑前忙后地操办，成大当时觉得弟弟妹妹们对自己关怀备至，为此感动不已，直到事发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成二等人早已设好的局。至于暴力伤人行为，成大后来反复思索，推断应该是自己脾气较暴躁，又是兄弟姐妹中的老大，后带领兄弟姐妹们创业，让个个都摇身一变成为亿万富翁，自觉劳苦功高，自然有些专横强势，曾有几次在普渡公司开会时因意见相左，成大觉得成二等人观点明显错误却固执己见，曾动手打过成三、成四、成六。这些被成二等人利用，与成大曾经数次就医被诊断为抑郁症的结果相结合，成大便莫名其妙地被精神病了。

矛盾已经明朗化，成大遂委托专业人士对普渡公司进行全面调查，发现了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情况，成大名下仅剩的百分之四十股权，悉数不翼而飞，统统转至成二等人名下，成大对此根本就不知情。公司曾经投资购置的整层写字楼房产，当时价值至少六亿以上，但竟被以一亿余元拍卖，并且迂回转至成四名下。成大义愤填膺地找成二等人理论，每找一次对方就报警，找了三五次以后，成大又被强制送入精神病医院，再次经历了漫长的“强制治疗”。从此坐实了精神病患者身份，股权被莫名其妙地转走、成大奔走呼号地维护权益等行为，越看越像神经病。社会舆论向来具有选择性重构的倾向，当所有表象均说明成大就是神经病的时候，智子疑驴的精明聪慧不容成大作任何辩解，群氓意识裹挟着好事之徒的围观议论热情不断发酵，最终形成成大就是神经病的铁打事实。成大百口莫辩，控诉无门。亲兄弟姐妹骗父亲签字后，将成大送入精神病医院接受强制治疗，谁也没有必要去怀疑其合理性。

理论无果的情况下，成大发表了太多过激言论，扬言报复之类的应该不在话下。可惜成大错估了形势，成二等兄弟姐妹早已不是当年的他们，现在个个神通广大，笑谈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呼风唤雨根本不算难事。成大在短短半年内，三次突遭人身袭击，最严重的一次被打至小腿粉碎性骨折。成大明知是成二等人背后指使，但苦于缺乏证据，事情都不了了之。再说，无人在意一个神经病被打成什么样子。成大做生意在行，但与恶人斗争的水平实在是童稚级别，除了找人理论与发泄情绪，意图唤醒装睡人之外，似乎没有太多更好的招数，便委托专业人士代理解决。当时的代理人认为核心问题就是股权在未经成大同意并签署相关必要文件的情况下转走，应该集中解决该核心问题。经过调查后发现，成二等人为了完成股权变更，伪造了成大的身份证，还伪造了当地商务管理部门以及某股权交易所的文件，当然，所有成大的签字均系伪造。代理人就当地商务管理部门、股权交易所文件，提出政府信息公开申请，要求相关部门说明其真伪，得到令人满意的答复，均一致表明从未出具该文件，印章也非本单位印章。代理人以此登堂入室，作了印章非同一的司法鉴定，同时也对假冒成大签名事项申请司法笔迹鉴定，得到的结果同样是非成大本人书写。一切准备妥当，遂提起行政诉讼，要求工商行政管理部分依法撤销该股权转让变更登记行为。

在已经提起行政诉讼后，成大曾咨询过笔者，笔者也曾提出大致解决方案，倾向于绕开对方布设的正面防线，从对方侧翼与后方着手解决。针对股权被非法转走、公司财产被低价转移的情况，不宜采取针锋相对的行政诉讼撤销工商变更登记，因为无论从法律规定、法律程序、行政责任等方面考量，对方均进行过精心设计，我方肯定占不到任何便宜。应该在对方布设的正面防线创建全新的战线，从股权被转走之前股东盈余分配、股东知情权、公司财务账目等方面入手，获取有价值的要素，拾级而上、登堂入室地展开追究。并从对方布设该正面防线时实施了太多神机鬼械、鬼蜮伎俩、巧设机局的违法犯罪行为，侧翼与后方的薄弱环节与致命要害甚多的客观形势着手，在该区域部署大范围、大纵深的战术行为，集中所有优势力量攻陷对方侧翼与后方。对方一系列违法犯罪行为被追究刑事责任后，其利益共同体联盟自然解体。在正面防线战场上，对方非法侵吞成大的财产权益，无论通过我方全新部署的战线，还是通过刑事附带民事诉讼方式实现，抑或利用绝对战略优势和谈，均能够挽回损失。但考虑到双方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姐妹，笔者建议成大还是慎重考虑，毕竟只是为了经济利益斗争，如果让对方悉数身陷囹圄，成大也未必能够安心。虽然对方从未念及亲情，对成大可谓机谋算尽、痛下杀手、不留活路，但成大未必以同样的方式对等报复。虽然我方所有战术行为均具有事实基础且合法合理，但从情感、道德层面分析，还是觉得存在一定问题，毕竟双方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姐妹。笔者甚至曾试图劝说成大看开，选择宽恕兄弟姐妹们，反正都在自家范围内，肥水未流外人田，再说成大在国外产业颇丰，金钱根本不是问题。但成大内心根本难以平衡，或许只有亲身经历才知道其中痛楚，他人再设身处地地换位思考，也无法真切感悟个中滋味。但笔者的劝说多少触动了成大内心最柔软的区域，感觉到他不想做得太绝，对正面防线创建全新战线以及在对方侧翼与后方实施战略大迂回、侧翼与后方包抄合围的总体战略架构很是认同，但还是想以较柔和的专业技术处理模式试试看。

至于撤销工商变更登记的行政诉讼，笔者一点都不看好。因为工商行政管理机关只是履行登记义务，只要程序合法即可办理，申请登记资料的真实性由当事人负责。当年工商变更登记并非必须要求股东亲赴现场做身份认证，甚至好多大型上市公司的股权变更登记，均由中介代理机构一手操办完成。因而，虽在合法的程序下办理，但当事人提交了虚假文件资料，导致侵犯了某些人的合法权益，该法律责任应该由做出违法行为的当事人承担，并不会导致工商变更登记行为违法或者无效。正如在无法读取电子数据、识别人脸的年代，仅凭形式上的身份证件登记结婚时，民政局的工作人员没有办法，也没有义务去识别身份真假。双方登记后，一方发现对方伪造身份证后，不能要求民政部门承认自己的行为违法一样的道理。也就是说，工商行政管理部门在股权变更登记过程中，仅履行形式审查义务，无实质审查的可能性。申请股权变更登记资料的真实性而引发的法律后果，均由当事人承担，对于当事人及代办人员，在办理业务时均要求签署法律责任声明文件。(www.xing528.com)

果不其然，基于以上理由，成大的行政诉讼请求被驳回，上诉后亦被裁定维持判决，后又向最高人民法院申请再审，在行政诉讼程序中整整消耗了四年有余，但问题依然如初。成二等人生意做得有声有色，像好勇斗狠的角斗士鄙夷战败者一样，成二等人将这位带头大哥的尊严与人格彻底踩进泥土。成大完全深陷于官司纠缠，无心营务正业，整天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打赢官司。没有更好的办法去解脱，重大、疑难、复杂案件就是蕴含着重大利益，诱使人们为之疯狂，人为布设的极限化疑难复杂最是无解，对方狡黠、善变又贪婪，靠良善与规则根本无法将其唤醒。我方心存善念不想做绝，选择以君子擂台比武的方式决一雌雄，但在对方看来与腐儒的穷酸理论争辩无异。要彻底解决，必须拒绝或者绕开对方建立的对话模式，开辟属于我方掌控的全新战线，才有希望获得胜利。在重大、疑难、复杂案件中，人性、规则、法律、道义等均经不起考验，这里是强者存活的丛林，只有实力才拥有发言权。

成大的耐心、良善被无情的现实彻底粉碎，内心充满了复仇的愤怒，决定以最决绝的方式惩罚那些忘恩负义的人，并维护自身合法权益。其实，成大这样做无可厚非，但作为旁观者，心里却翻江倒海，总有说不出的滋味，自然会联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是否也会与至亲为了争逐身外之物而殊死搏杀。作为专业操盘解决重大、疑难、复杂案件的人，因为专业而富于阅历被当事人信任，以合法的方式尽力维护委托人权益才是唯一选择，就像医生不能夹带私人感情因素去工作一样。既然接受成大委托，我们只能别无选择又五味杂陈地离间他们兄弟姐妹关系，尽管他们已经因为重大利益而反目成仇。

笔者介入以后，针对对方转走成大全部股权并将公司财产转移至对方个人名下而布设的正面防线，立即停止在行政诉讼中的无益消耗。笔者当初预判行政诉讼毫无意义，事实证明确实如此，成大也完全赞同。我方立即实施正面防线战略大转移，提起股东权益诉讼，对历年公司营业收入、成本核算、股东盈余分配、财务账目等问题，要求逐一核查，在诉讼中以证据保全的方式申请法院调取公司历年财务账目，展开全面审查核算。以此将对方合伙做假账，不给成大分红的行为予以揭露，同时拿回历年应该得到的股东分红。同时，借此也可将对方通过虚假评估、拍卖的方式把公司财产转移至个人名下的行径予以揭露以便追索。

通过全局分析案件客观形势，发现对方在构筑正面防线时无所不用其极，好多手段已经完全构成刑事犯罪，从重大、疑难、复杂案件全局战略高度看，便是对方侧翼与后方明显的薄弱环节与致命要害。这些薄弱环节与致命要害部位包括为实现股权转让的目的而伪造商务管理部门的公文与印章、伪造某股权交易所的文件与印章、伪造成大身份证与签字；伪造文件、印章、身份证、签名骗取工商变更登记，非法获得价值重大的股权，构成刑事诈骗；在成大与对方理论追究期间，对方指使他人暴力殴打成大致其重伤；对方将公司购置的房产通过虚假拍卖方式转移至个人名下，构成诈骗；同时，在将公司财产非法转移至个人名下的过程中，对方以利益唆使拍卖公司、资产评估事务所等中介服务机构提供虚假证明文件；对方为达成其侵夺成大资产的目的，机巧地玩弄程序并罗织构陷成大是精神疾病患者的情况，让成大错误地接受强制治疗，虽然按照现行法律规定必须很遗憾地接纳其不触犯刑律的现实，但其行为至少严重地侵犯了成大的人身权。我方完全可以针对对方侧翼与后方这些明显薄弱环节与致命要害部位，部署有针对性的战术，形成大迂回战术体系，时机成熟时与正面防线战术共同实施包抄合围。

对方布设的正面防线，我方以战略转移以后的股东权益诉讼进行全面、深入追究，在保障权益的同时，完全牵制对方战略注意力，为侧翼与后方的战略部署与战术运筹赢得战略机遇。针对对方侧翼与后方薄弱环节与致命要害部位，部署了针对性极强的战术体系，包括追究对方伪造政府机关文件印章、伪造居民身份证件刑事犯罪共三宗；追究对方刑事诈骗一宗；追究对方故意伤害刑事犯罪一宗；追究对方利益共同体联盟两位主体提供虚假证明文件罪各一宗；同时，基于成大被精神病的事实，筹划追究对方侵犯人身权的侵权责任。这些具体战术在对方侧翼与后方大范围内实施分割穿插，逐一击破，形成包抄局势。然后与正面防线战术呼应结合，协调推动，实现战略夹击合围，形成稳固的战略战术体系。最终使对方在正面防线战线全面溃败，非法转让股权以及转移公司资产、剥夺成大股东权益的行为昭然若揭。对方战略防线无险可守的同时，侧翼与后方战线因众多刑事犯罪问题而无后路可退，甚至面临锒铛入狱的结局，同时也使正面防线战线原来极力争取但未获成功的撤销工商变更登记事宜迎刃而解。对方在正面防线战线以及侧翼与后方战线上全面沦陷，我方无论是血战到底，还是在完全掌握战略优势的条件下，选择宽恕并同意与对方和谈，均能达成我方的总体战略目标。后来我方在正确战略规划的指引下，合理地运筹正面防线战术体系以及侧翼与后方战术体系，两条战线通力协作，相得益彰，最终超标实现了预期战略目标。围绕我方总体战略目标，两条战线如何具体呼应协作，逐步形成稳固的战略攻防体系，产生战术复合力量与战略震慑，最终促成战略目标的实现，将在本章以下内容中详细论述。